“杨姑娘,你不知道这混蛋在用缓兵之计吗?”五爪蛟急得一头汗:“只要你眼巴巴奔向八公山,他就可以从容溜之大吉了。你找不到万松庄,铁定会找到我的桑家大院逼迫我的人。我的人肯定会遭殃,你甚至会来找我。”“我不会找你,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混蛋内伤沉重,不要再逼他了。”
她哼了一声,收剑伸手。
“我另找他的同伴问。”
她的手掌落在神刀太保的天灵盖上,一按一抹掉头出房。
神刀太保嗯了一声,眼神便出现茫然的神情。
五爪蛟赶忙让至一旁,向房外的保镖打手式。
她昂然出房,不理会怒目相向的六保镖。
“姑娘请随我来,有消息奉告。”一名保镖在她经过身旁时,突然低声说:“有关伏魔剑客的去向。”“好,谢谢。”
她跟在保镖身后,折入一条短走廊。
她不是江湖人,一切举动、谈话、迫供方法……毫无经验破绽百出。
如果这样能获得正确消息,很可能是老天爷特别眷顾她。
第三者反而帮她的忙,笨人有笨福。
五爪蛟是被压得受不了,冒火地玩手法报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五爪蛟虽则掉了爪,但仍然是一条蛟,仍然是寿州举足轻重的大爷。他在强大的外力压迫下,明里不敢公然反抗,玩阴的他有充中的本钱,一旦面临生死关头,他也豁出去的豪情勇气。官道天魁出现毁灭性的恶斗瞒不了他,淮河这条水所发生的状况瞒不了他。
洛河镇所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一些风声,只不过消息传得慢,伏魔剑客的行动快得不可思议,因此消息传递慢了许多。但目标在州城附近所发生的动静,他知道得最快。
天魁出现,已表示出桑家大院的遭劫,不是天网所为了。
文斌已对他有所暗示,而文斌就是天网的天魁。
那么,谁能出动如此庞大的人手,毁他的桑家大院,一举铲除了幽冥教?
不但行凶的人呼之欲出,而且每一征候皆指向伏魔剑客这些人。另一批神秘人物,也显示与伏魔剑客有关。他把伏魔剑客恨入骨髓,但对方实力惊人,不是强龙不过江,他还不想作两败俱伤破釜沉舟的打算。伏魔剑客留了一些人在寿州,他如坐针毡寝食难安,这灾祸何时了?
两方人马在他这里龙争虎斗,他这个地主必定被波及。桑家大院死伤惨重,就是被波及的证明。两条强龙作生死斗,他希望其中一条死亡,即使不同归于尽,剩下的一条势将遍体鳞伤,断角缺爪折牙,对他这条蛟将毫无威胁,甚至可以落井下石永除后患,打落水狗的能力他仍然十足。两害相权取其轻,天魁这条龙如果是胜家,对他的威胁微乎其微,天魁不会向他这种小豪小霸大张挞伐,事实上也确是对他无害。处理了杨姑娘的事,他带了四名心腹保镖,疾起东行官道的十里亭。
这条路所发生的血腥事故,他一清二楚,关键性的人物在这条是非路上来来往往,他的眼线把这条路,列为监视的重点。寿州地当交通中心,四条官道通向东南西北,以东行官道最为畅通,旅客也最多。
十里亭已经成为一座小市集,是州外围最有发展潜力的卫星市镇。
后来寿州人口渐增,将原来省掉的寿春县,析出一部份乡镇,增设为凤台县,十里亭这一带,成了凤台县的行政中心。虽则凤台县的县衙仍设在州城内。名义上是东行官道,其实是路向东北伸展,亭左右形成一条不规则的小街,是旅客入州城前,最后一处歇脚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供应附近村落的日常用品。
接官亭左右,更有宽大的歇息棚,可容来接送官员的仕绅歇息,平时供旅客歇脚。
五爪蛟不是仕绅,只是地方牛鬼蛇神的大爷,打扮得像普通旅客,遮阳帽掩住了本来面目,在棚内也不脱下。五个人扮旅客在棚内歇息,目灼灼留意东来的旅客。
“大爷,你真认为那个叫于虹,也称天魁的人,真会偕同月华曹娇,从这条路回来?”一名保镖低声问。“毫无疑问。”他信心十足:“这些人以寿州为兴风作浪的中心,翻云覆雨的主事人是伏魔剑客,在这一带打打杀杀你追我赶,此中缘帮我虽然无法深入了解,但捉摸出一些形影。伏魔剑客逃回来了,于虹和月华曹娇肯轻易罢手吗?连那个女扮男装的杨姑娘也循踪跟来了,于虹和妖女不跟来才是怪事。”“我们真没有用,伏魔剑客那些隐身暗处的人,咱们竟然查不出他们的来路,这些人真够厉害的。”另一名保镖承认失败,沮丧地长叹:“如果他们真要全力对付我们,真可能把咱们搞得烟消火灭。”“所以,他们最好先烟消火灭。恐怕只有姓于的有这种能耐,我必须帮他一把,促使那些混蛋早些烟消火灭,不但可以报大院遭劫之仇,也可以睡得安稳些。这几天噩梦做得太多了,他娘的真该死。”五爪蛟眼中放射着仇恨之火,咬牙切齿像要吃人。东面终于出现文斌的身形,打狗棍挑了两个包裹,健步如飞浑身汗水,腰间多了一把佩刀。佩刀是从夺魄天君处取来的,也是尸体所遗下的狭锋刀。
他回到夺魄天君茅屋,取了行囊和兵刃奔向寿州。平时他不携带兵刃,可知他已经知道此行需要兵刃与仇敌周旋。他善用刀,天魁执行任务时就使用刀。
天魁必须出现在阳光下,才能吸引出潜伏在暗中的天网真正叛徒。
他劝包琴韵回家,脱身事外以免日后受到报复牵连。
包姑娘供给他宝贵的确切消息,他不需包姑娘冒险挺身作证。
这种事不需公诸天下,纯粹是天网的内部问题,与外人无关,支持他的天网弟兄将愈来愈多,不需外人协助。由于需要处理夺魄天君的事,得取回行囊,所以动身晚了许多,而杨琼瑶已先走了半个更次,想追已来不及了,黑夜中也不易追踪。接近十里官亭,他脚下放慢,以免惊世骇俗,也可调和体力。
看到有人踱出歇息棚,看到有人用江湖朋友通用的手式向他示意。
他心中一动,向右钻入一座树林,放下包裹,整理身上的零碎,将刀挪至趁手处,一切停当,身后草声簌簌,五个人已分枝拨草而至。“唷!是你?”他盯着取下遮阳帽的五爪蛟怪腔怪调:“不会是为了桑家大院惨重损失的帐,算在我头上,在这里摆十面埋伏吧?他娘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你这条地头蛇真有两把刷子呢!”“于兄,我哪敢再班门弄斧?有眼不识泰山把你这瘟神弄进大院,结果我成了最大的输家。”五爪蛟一脸苦像,一肚子冤屈要找人投诉。“别向我诉苦,你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
“没错,大不了我再回淮河混世。”
“你上了年纪,再混也混不出什么局面了。说吧!你不是等在半途向我诉苦的,我也有一肚子苦水,有甚么事,你就简单明了说出来好了。”“我知道你是天网的天魁星。”
“没错,那就是我。”
“我知道你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
“你到底想说甚么?”
“我想用消息交换你千金一诺,不来找我五爪蛟的晦气。老实说,我不值得天网光顾。”
“你还要重组幽冥教?”
“我哪敢?我只是一个地位稍高的坛主,号召力有限,教主与几个重要的法主堂主都死了,我想站出来号召也召不到人。”“阁下,得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我保证。”
“我猜想你会回来,果然料中了。你回来的原因,是为追踪逃回来的伏魔剑客那些人。”
“唔!不出你的所料。你五爪蛟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决不是凭运气拣来的。”
“好说好说。按理,我说严守中立。但他们毫无情义地严重伤害我,我有权用任何手段自保。伏魔剑客六个人,是半夜到达的,会合了留在这里的几个人,马不停蹄的溜之大吉了。”“这消息的价码不足。”
“要知道他们的去向,就有甚高的价码了。”
“他们往河南逃,不用猜也知道,不算消息。”
“是吗?”
“哦!真有甚高的价码?”
“那是当然,另一位杨钧姑娘,我将消息无条件奉告给她,因为她身无长物,付不出甚么买消息。你不同,你应该慷慨些。”文斌心中一宽,不必费工夫追寻姑娘的下落了。
“好吧!我只好慷慨了。”他神色泰然,神情更友好了:“话先讲在前面,你今后最好不做令人不耻的亏心事,不然即使天网不找你,我也会找你。”“好,一言为定。那些人的行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掩护的安排以为天衣无缝,但瞒不了我,寿州仍然是我的天下。他们的安排是……”寿州是交通中枢,官道四通八达。
向南的官道通六安州,经舒城可抵安庆地境,远达大江左岸。
接近六安州,便脱离淮南大平原,开始有丘陵地带,甚至有山区。
这条官道旅客并不多,以货运为主,沃地数百里,沿途村落星罗棋布,不易完全隐起行踪,追踪的人可以沿途打听行旅的动静。十余名老江湖分为三批,扮成旅客昼伏夜行,向南又向南,沿途没留下踪迹。
追踪的人也不笨,已经知道去向,也就不必操之过急,也采用昼伏夜行的手段,快速地跟进。杨琼瑶姑娘必须操之急切,她还有六天的寿命,杀死伏魔剑客的念头暂且收起,追上了再决定是否该同归于尽,必须尽快赶上。这些人一定会昼伏夜行的,因为有被追踪的顾忌。
按行程,那些人半夜动身,不可能像从洛河镇赶回寿州,用最快的脚程赶路,因为精力已耗损得差不多了。那么,后半夜的行程,应该在五十里左右。
问题来了,那些人会在何处歇息?当然不会找村落藏匿,天气炎热,任何地方皆可歇息。
但必须有食物充饥,有水解渴,也就不能远离村落,而且必须有树林,没有树林哪能睡觉?被晒一整天,谁也受不了。
她必须留意可能歇息的地方,远出四十里外,她开始提高警觉,留意那些人可能歇息的地方了。沿途不可能从乡民口中,打听那些人的动静,夜间官道上很少有旅客行走,两侧田野中也没有乡民工作,一切得靠她的感觉,估计出那些人歇息的地方。官道上旅客稀少,行走的人以附近的乡民为主。她孤零零地在烈日下趋赶,心中感到异常地焦躁。她不想死,因此心情与往昔决死的心情不同。
人对生死的看法各有不同,但大多数人皆抱有好死不如恶活的念头,在世间苟延残喘,总比手脚一伸去见阎王好得多。她曾经看破生死,文斌遗弃了她,她对这纷扰的俗世,已没有丝毫眷恋,唯一的念头,是与坑害她的人偕亡,因此心中不再有负担,心情也相当平静。现在,她不想死了,与文斌的误会已经冰释,这世间仍是美好的。
不想死便表示有牵挂,有牵挂心情怎能平静?求生的念头愈急切,焦躁也是必然的现象。
路右出现一座小村,约有三四十户人家,炊烟袅袅,是午膳的时光了。
村距官道仅里余,村南有几座起伏不大的小冈,浓林密布,冈尾有一支向官道伸展,冈尾止于官道西侧。前后三四里官道所经处,全是一片金色的麦地,视野广阔,向西远眺一望无涯。
她心中一动,迈步折入通向村落的小径。
身无长物,但百宝囊中仍有应急的银两、制钱。
向第一家村民先讨水喝,再花一锭一两小碎银,换一顿午膳,菜肴有一只鸡,吃得相当丰富惬意。人是铁饭是钢,肚子饿什么也办不成。
餐毕,她才向宅主人打听。
“大婶,村西南那些土冈,是你们采樵的地方吗?不会是禁樵区吧?”她向那位农妇询问,像是话家常。“是的,那是采薪的地方,但冈东一带却是禁樵区。”农妇信口答,一面收拾餐具。
“为什么?官地官林?”
“不,冈东的山林,是吕大爷的产业,他的淮南别庄不许任何人接近。”
“淮南别庄?庄名不错呢!”她发现农妇说这几句话时,脸色有变化,可看出恐惧的神情。“是的。”农妇简要地答,端了食具入内去了。
她心中一动,那些人是否与淮南别庄有交情?
她提高警觉,简简单单的讯息,决走了生死祸福。
一件偶发的意外事故,甚至走路踢了一块石子,也会影响人的命运,发生不同的结果,也许这就是所谓宿命吧!命定了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她不提高警觉,定会发生凶险的结果。
她出现在冈尾,察看附近的痕迹,主要是留心是否有向冈上走的足印,由踏草的遗痕可以分辨是人是兽。没有发现,她不可能踏遍整座冈尾。
把心一横,她进入小冈。
有人采樵的山林,林下的视界必定相当广,下面的横枝早已被砍伐作薪,野草也成了柴薪或引火燃料。深入里余,仍然毫无所见。
这里的确是理想的歇息区,林荫蔽日,正好睡大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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