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情势估计,袭击的人最少也有三个以上,而且武功惊人,才能无声无息击昏十二名高手,留守的十二人中,可名列一流高手的就占了一半以上。
三更天,最危险的时间逐渐消逝。
这里是市街,湖岸泊了上百艘大小船只,旅客和船夫整夜都有人在街上游荡,没有夜禁,发生事故,必定引起极大的惊扰,袭击的人不能不有所顾忌。
三更天一过,可以从容活动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
主事人并不以为三更一过便安全了,所住的内室仍然张灯防险,各处走道皆有人布哨,所有的人皆提高警觉,和衣待变不敢宽心安睡。
姓赵的和姓钱的更不敢掉以轻心,两人在小客室品茗待旦,随时皆可闻警外出搏斗,兵刃暗器不离身。
像他们这种人,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小事一件,决不可能感到疲劳,精神不济。
栈内还有五十余名高手,防袭击应该不会有危险,对方决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栈房内部自由出入,更不可能神出鬼没直捣中枢。
“老三,你猜,会不会是天网的人找来了?”姓赵的眉心紧锁,脸上有忧虑的神色:“咱们找蛇鼠帮忙,恐怕弄巧成拙了。”
“不可能是天网的人,咱们不曾犯下任何重大罪案,哪配由天网制裁?”姓钱的语气肯定:“找蛇鼠帮忙也不会错。天网自称神明,正义的化身,每个人都以义自居,不会与蛇鼠交往,双方是先天上的仇敌,所以蛇鼠们会与咱们合作,风声不至于传入天网的人耳中。而且,武昌这一区的天网已经崩溃了。”
“不无道理,那……”姓赵的语气却仍的疑虑:“那又是些什么人,胆敢向咱们袭击伤害咱们的人?除了天网的人,具有这种可怕武功之外,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片刻间把咱们十二位高手悄然摆平?”
“武昌卧虎藏龙……”
“武昌的龙虎咱们一清二楚呀!那么,应该是过往的强龙了。利用出山虎那些人,应该查出一些线索,明天咱们再召集一些人双管齐下。”
“别蠢了,老大。”姓钱的不以为然:“如果是外地过往的强龙,自以为也是侠义,替天网打抱不平,消息怎么可能获得那么快?咱们仍在吉利赌坊,提出追查天魁星的要求,这里就受到袭击了,他们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所以,不可能是外地过往的强龙所为。我怀疑……”
“怀疑什么?”
“排帮的人在搞鬼。”
姓钱的重重地放下茶杯,似已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敢和我们作对?”姓赵的老大不同意:“咱们有能力封死这条江水,出动三两百人,大杀各排的子弟,他们付得起如此惨重的代价吗?咱们也可以胁迫沿江的木商,停止购买他们的木材,同样可以断他们的生计,咱们有能力办得到。”
“你能抓住他们与咱们作对的证据吗?”
“这……”
“那正好引起官府的注意,招引天网干预。”
“可是……”
“也只有他们.有暗中与咱们作对的能力。”姓钱的进一步地分析:“你知道,他们是拥戴天网的,连蛇鼠也是拥戴天网的,天网不会制裁到他们头上。那些排头的法器,能寻幽搜秘,杀人于百里之外,袭击咱们这区区十二个人,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今晚他们在场,退出后立即施法……”
“老三,你把他们看成妖怪了。”姓赵的大摇其头:“据我所知,布置法坛行法,不是立即可办的,只有神仙才会手一指雷霆立至。咱们的人被打昏是事实,决不是被法器所伤的……咦!”
姓赵的突然放下茶杯跳起来,手按上了剑把。
紧闭的室门,正徐徐向下倾倒。
轰然一声!尘埃飞扬,气流波动。
姓钱的闪在一旁,剑已出鞘反应迅疾。
没有人影幻现,外面走道竟然暗沉沉,所悬的照明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门外应该有一名警卫,却不见人影。
一道电芒发自姓赵的左手袖底,速度快得目力难及,贴门框掠过,远及走道未端,方发出小金属碰撞坠地的声息,没击中任何物体,被砖墙震落了。
没有人现身,暗器似乎漫无目标发射的。
如果有人击倒室门随后进入,必定从门框左右现身,暗器射击可能现身的位置,是行家的正确行动。
可是,并没有人出现。
“徐金标。”姓赵的高叫。
没有人现身,徐金标是警卫的姓名,可知警卫已经不在,可能已遭到不幸了。
叫声急促高亢,其他各处的警哨应该赶来察看的。片刻后,仍然没听到入走动的声息。
“咱们的人已遭到不测了。”姓钱的悚然地说,脸上神色大变。
啪一声怪响,室右的明窗雕花窗格,从中断裂出现一个大洞孔,有人从外面击破了明窗。
姓赵的左手又扬,电芒从破窗飞到外面去了。
“咱们坐下喝茶。”姓赵的不再浪费精力,低声向同伴说,移开长凳坐下:“不能出去,敌暗我明,危险,咱们等他。”
“也好。”姓钱的干脆收剑,在桌对面坐下:“这怎么可能?咱们共有五十几个高手中的高手。”
没有人前来声援,表示所有的人已经遭到不幸了。
两人若这时闯出去,外面黑沉沉,敌暗我明,等于是硬着头皮往鬼门关闯,在室中等候确是最佳的选择。
两人的坐姿外表松散自如,暗中神功默运,像伺伏猎物的猛鲁,随时皆可能爆发迅雷似的致命攻击。
姓赵的左手所藏的暗器,更是蓄势待发电芒破空。
注意力放在破窗和没有门的室门,这是进入室中的两处缺口,只要人影一现,致命的攻击便会爆发。
“到底来了多少人?”姓赵的神色不安,掩不住内心的恐惧:“咱们碰上什么人了?显然咱们的调查工作做得不够深入,没摸清此地的情势,把三霸天看成主宰性的人物,忽略了潜在的牛鬼蛇神。”
“不知道。”姓钱的大摇其头:“调查当地的龙蛇作用并不大,这里是南来北往东走西奔的交通大埠,每天都有过往的大菩萨小魔鬼,临时起意插手打抱不平管闲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控制得了?打!”
声出左手扬。姓钱的抖手就是一枚透风镖。
姓赵的也不慢,左手的电芒再次破空。
一个模糊的人影,斜飞入室。
此人速度虽快,但控制身形的技巧不足,与一般鱼跃身法外表相像,却呈现不稳定略有扭曲的线条,扑入的气势有点僵硬不纯。
电芒和透风镖,准确地贯入这人体内。
“砰!”这人摔倒在地,仆滑至室中心,被跳起来的赵老大一脚踏住了背心,俯身急抓擒人。
“是杨一鸣!”姓钱的惊叫:“自己人……”
这人年约四十上下,相貌狰狞,身材特别粗壮,正是两膀有千斤神方,被外人称为两保镖打手之一,是被打昏摔入的。
电芒是霸道的三棱双锋针,贯入这人的小腹内,透风镖体型大,贯入胸口深入三寸以上。
人本来是昏而不死的,现在却死定了。
正在抢救,室内传出一声轻咳。
两人惊跳而起,双剑迅速立下门户。
室内空空,鬼影俱无。
“咦!”姓赵的大骇,打一冷颤。
内室不大,光线相当明亮,但花斑的墙壁与颜色深暗的家俱和摆设,影响了光度视线,即使妨碍视觉,也不至于分辨不出人影。
室内看不见人影,刚才如发自耳畔的轻咳从何而来的?
“可能真是排帮的排头在搞鬼。”姓钱的也脸色大变,握剑的手呈现颤动现象。
“他们用法器杀人而不吓唬人。”姓赵的说:“如果是他们施法,你我不会毫发无伤的。”
“我出去看看……”
“出去绝无生路。”姓赵的打一冷颤倒抽一口凉气:“咱们的人,可能全被摆平了。”
“那……”
“等,在这里等。”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咳,两人惊得跳起来,倏然转身准备攻击,却看不到人影。
两人警觉地退至桌旁,全神戒备,运用视觉听觉,希望找出些踪迹,找出发轻咳的人。
“人仍在室外,用千里传音术将咳声传入的。”姓钱的指指破窗:“利用墙壁将声折传,所以认为人已到了咱们身后。”
“不要装神弄鬼。”姓赵的向破窗高叫:“进来吧!咱们和你谈谈。说出你的目的,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何不平心静气洽商解决之道?”
“咳咳……”干咳声似乎发自墙壁缝:“我要知道你们为何要查天魁星。在武昌,知道天魁星仍在的人屈指可数。这几个人中,涉嫌的人似乎并无驾驭牛鬼蛇神的能力,所以要找你们求证。”
“你……你是……是人是鬼……”姓赵的语不成声。
室内空间有限,有人潜藏,绝难有足以容身的角落躲藏,语声听得真切清晰,却看不到人影。
“回答我的问题,我要满意的答复。”
“我……我们收了某个人一千两银子,请我们查出天魁星的下落。”姓赵的壮着胆回答。
灰暗斑驳的墙壁,有动的形影,确是在动,然后隐约有物浮现,一眨眼,墙“动”出一个人来。
的确是人,再一动,障体的一幅灰斑布收拢,露出同样灰斑的身形。
脸上也画了灰斑,仅眼睛概略可以分辨,如果贴在墙上,不使用那幅斑布,也不易分辨人的形态,隐身的技巧神乎其神。
“口供众口一同,似无疑问。”这人踱至丈五左右,怪眼中异光闪烁像是鬼眼:“当然我并不相信,其中大有文章。你一定说,不知道出一千两银子的人是谁。”
“本来就不知道。阁下亮名号,为何……”
“去你娘的!我问,你答,知道吗?”
“你……”
“你一定否认你们是星宿盟的盟友。”
“对,坚决否认。”
“坚决否认没有用,我已经查有实据,你们居然敢到武昌建秘坛,根本不合情理,安庆覆没不过两月余,按理,你们天胆也不接近武昌。败没之后己作鸟兽散,竟然在短短两月余期间,不但死灰复燃,而且已成气候正式结盟,居然深入湖广向天网挑战,凭什么?”
“天网已经不存在了。”
“是吗?”
“在青龙湾已被一网打尽……”
“那你们为何要查天魁星?”
“这……阁下,你到底是何来路……”
“今晚到此为止。”这人向室门退:“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下毒手杀人,若有人被杀,决不是我杀的。你这位同伴,是死在你两人的暗器下的,你两人的手如果再妄想使用暗器,一定死。再见。”
两人的确心意相通,想同时发射暗器的,心意却被揭破,乖乖地打消了行险一击的念头。
眼一花,这人突然形影俱消。
两人像是见了鬼,毛发森立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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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不白之冤
文斌和谭大牛在小食店进午膳,两盆鱼肉两壶酒,躲在厅角大碗酒先拼三碗,吃得津津有味。
“胡七爷上了火,吃错了药。”谭大牛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逐一追查昨晚吉利赌场的赌客,连排帮的人也受到盘问。”
“干什么呀?查什么?”文斌故意装傻。
“说是有人偷听到什么秘密消息,故意透露给某些人,凡是交待不清的人,都被胡七爷的爪牙打得半死。小文,咱们很幸运。”
“怎么说?”
“咱们是从侧院偷偷溜进去,进去都没被人发现,要是被他们揪出盘诘,可就吃不了得兜着走。”
“所以我找你呀!”文斌淡淡一笑。
“所以找我?”谭大牛一头雾水。
“你地头熟,娼馆赌坊内部你一清二楚,可算是这两家的地老鼠,进出自如不会被人发现。大牛,要郑重警告秋娇,口风放紧些,把嘴缝起来,别让他们查出你我曾经偷溜进去,为了这件事挨揍划不来,甚至可能送命,千万小心了。”
“那是当然,秋娇比我还要害怕。”
“那就好,那一高一矮两个漂亮的女浪人,确是今早走的?”
“错不了,乘渡船到溪口镇,很可能到河南游荡。我亲眼看到她们上渡船的。”
“下午我也可能离开一段时日。”
“又上船?”
“这是我的本行活计呀!来,干。”
“好,干一碗,不醉无休。”
折入租住处的巷口,他的虎目中突然涌起警戒的神色,已有三分酒意泛赤的面孔,肌肉出现抽动的线条,脚下一慢。
邻居那条老狗,通常不论昼夜,大多数时间懒洋洋地趴伏在他家的门口。
那是一条快要脱牙掉毛,将近二十高龄的老狗,极少吠叫,对这世间的要求已经不多,小娃娃踢它一脚,它也懒得理会抗议。
现在,这条老狗避至第五家的门口墙角,夹尾竖毛老眼居然重新出现要躲避的恐惧光芒,似乎如果有人叱喝一声或跺一下脚,它便会转身逃遁。
不寻常的现象,表示已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故。
略一迟疑,他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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