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济儒这是第一次与蔓蔓相见。自己老婆能讨得尊敬的长辈喜欢,蒋衍也很自豪,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非她不娶。”
听到外甥这话,黄济儒呵呵呵笑着。金大师跟在他旁边笑。
蒋衍都被他们笑得一丝尴尬起来,回头再望望自己老婆和孩子。
蔓蔓正在拍打儿子敢拿手指头往小嘴里咬的小手,唬道:“西西,你再这样吃自己的指甲,肚子里要生虫子的。生了虫子大舅拿刀子割你肚皮,妈妈可不管你了。”
小西西倒不是被妈妈唬到,是被拿刀子要割自己肚皮的大舅吓到,忙把手指头放下来,看看妹妹。
小南南小鼻子往上一翘:哼,傻子哥哥。妈妈这是诓你的呢。
结果,腹黑妈妈又拍自己女儿得意忘形的小脑瓜:你以为你整天跟着大舅就是大医生吗?别臭美。
两个孩子换完衣服了,始终感觉到在腹黑妈妈手底下没有在其他人底下好混,爬着爬着,立马爬到爸爸这里。蒋大少是个比妈妈慈爱的爸爸。一人爬上爸爸的一条大腿。蒋大少只好左拥右抱的。
蔓蔓哼,手里收拾着两个宝贝的衣服:喜欢爸爸吗?粘着爸爸吗?那就黏着吧。等你们饿了要吃奶,不得找回我。
可蔓蔓这回打错了算盘。僧人们为他们一家四口准备的斋粥,里面有适合两个小宝贝吃的米糊。
这米糊,可是特别熬制的,用的米也为僧人们在山中自种,原料稻米特别的香特别的纯正。
小宝贝们只吃一口,小眼睛闪闪发光,伸出小手嚷着:还要,还要!
“山中宝贝真是多。”蒋大少拍打大腿道,一面拿勺子喂米糊,一面自己不停嘴地吃。这吃的是白粥拌庙内自制的腌菜。腌菜吃起来口感爽口,不咸不甜。白粥里面放了白果,口味香甜又营养。吃得是津津有味。
蔓蔓这个美食专家,不止是吃,一面是马上向当地的僧人请教起做法。
金大师耐心地和她讲着山中的各种美味佳肴。
蔓蔓拿出本子和笔记录,回去再和范慎原商量。因为【画饼充饥】一直主打素菜,蔓蔓对于僧院具有悠长历史的斋菜,崇仰已久,这次有了难得的机遇,更是落力地拜师求学。
说回来,此次他们主要目的,既不是旅游观光,也不是寻觅美食。
黄济儒究竟找他们来五台山,是为什么呢。
金大师请他们在这里晚上度过一宿,明日自己师傅出山后,会和他们详说。
夜晚,蔓蔓在山中望到了满天的星辰,感觉有一种展翅要飞向异世界的欲望。
黄济儒此时已与两个小宝贝略为熟悉了,拿手指逗着这两娃,一边与他们小两口说:“这两孩子真聪明。等回去后,如果有时间,我给他们两人编制一套蒙学教材。”
如今的蒙学书,市面上五花八门,不提那些出版社是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乱编一通。有如此博学且善于教学的黄济儒亲自编写,蒋衍和蔓蔓都意识到是捡到宝了,连声道谢。
黄济儒并不与他们客气,道:“我编了教材给他们学,是会定期考考他们的。如果考不及格,那就得受罚。”
两个混世魔王的小脸当场一垮,和父母的点头不同,是拼命地摇晃起小脑袋:我还小,我不要考试。
“聪明的孩子,如果自小不好好修炼品格,那是对将来社会不好。”黄济儒显现出作为师长的气势,摸着两个小宝脑瓜的掌心,带着教官的威严,能让两个小宝的小身体瑟瑟地敬畏。
“那几岁开始学最好?”蔓蔓请教大师。
黄济儒道:“古时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念书。但是,像他们这么聪明,再早一些都是可以的。先是让他们接触笔墨,拘束他们好动的天性,沉练他们的心性。三岁的孩子会念书了,到三岁的时候,就让他们坐在小板凳上,先学习握笔。”
看得出,黄济儒对这两孩子也是寄予了厚望,不然不会提出如此之高的要求。
蒋衍和蔓蔓面面相看。
两个小宝贝,一个撅着嘴,一个皱着小眉,体现出一种无奈。太小表现出优异的基因,原来也有害处的。
“看到院内那棵小树苗了吗?”黄济儒突然指住寺庙院内一块地方。
原来,寺庙里的僧人给他们一家四口安排住宿的地方,是暗藏玄机的。等黄济儒指出去后,蔓蔓小两口,各抱起一个孩子,徒步靠近去看。
难得在这个季节里,能飞来几只山中的萤火虫,停落在了那新长的翠绿的芽苗上。这是一株移栽的双生树苗,看得出栽种到这里的时间不长,长得很是慢。可一片片嫩绿的叶苗,好像翡翠叶子一般,鲜嫩欲滴,通透莹亮,美得叫不可方物。
是株奇物。据僧人介绍,在寒冬漫天飞雪的季节里,唯独这株树苗,翡翠的绿苗叶子是纹风不动。虽然它长得真是很慢,好像不大舍得快点长大。如此奇物,僧人们自然特别爱护,给它周围专门围了篱笆,冬天到的话,会用棉被给它盖一盖四周御寒,对于日常的施肥看护,更是不敢怠慢。
“从哪里来的东西?”蒋衍问。
黄济儒是等他们看完返回来,见着两个小宝一直痴痴看着小树苗的方向没有回归元神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浮出抹笑,说:“是金大师,从古女士手里得到的。说起来,它原先的主子,是这五台山里的一棵智慧双生树。古女士离开时,剪去了一支,栽种多年后,突然见它终于长出了新苗,便是让金大师移回来种,算是还愿。”
听见是这样一段充满不可思议的经历,并且与自己姥姥有关,蔓蔓搂着儿子的手不禁用力发紧。
蒋衍对此却是豁达地对两个小宝贝挤了挤眼睛,笑道:“这么说,我和蔓蔓的孩子,算是天降福星了。”
黄济儒对外甥这种豁达的天性,赞赏有加,说:“是福,就得学会珍惜,更要好好栽培。”
两个小宝贝眨忽眨忽眼睛,这时候的他们,眼神似乎又有点儿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迷茫。
夜深临睡的时候,听见有车轮子进入山中森林的马达,是突然有客人来访了。
蔓蔓伸手轻轻拍打两个熟睡的宝贝儿,睁了睁迷糊的眼睛,从窗口看出去,能看见提着灯的僧人走出去开门。金大师是穿着草拖从庙内飞跑出去。
来的人似乎是不少,但大多数客人像是随行人员,并没有进入庙内,领头的是个老者的声音,和金大师一路走一路说话。
“他们来了吗?”对方问。
“来了,今早到的。”金大师答。
“你师傅呢?”对方又问。
“明天出关。”金大师道。
“你师傅此次闭关静修的时间挺长的。”
“快五年了吧。”金大师哎道。
“听说闭关时,都可以和你们说话,但不和外面的人说话。”
“是。”金大师道,“庙内事情众多,我师傅想完全闭关是不可能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是连和我们都不说话了。”
“看来你师傅是要悟通什么大道理了。”老者感悟地振振有词。
“老先生此次来访,是要和我们师傅见面?”金大师问。
老者道:“怎么?你师傅不欢迎我?”
“那不可能。僧人本就广结良缘,不会拒绝任何友人。”
“我也觉得,他不会不敢欢迎我的。当然,我这次来拜访主要不是来见他。”老者说着到这里顿了下后,道,“这样,你给我先安排个地方住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这样,庙内极快地恢复了宁静。蔓蔓在迷迷糊糊中,再度入睡了。
清晨,庙内静悠的钟声醒人耳目。蔓蔓一觉醒来,或许是这里的空气太好,只觉五官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两个小宝贝起来后,像是同样在这里接受了洗练,没有四处爬动,都静静地坐着,偶尔抬起的头,小眼珠子里映着在天空里翱翔的雪鹰。
黄济儒昨天与他们小两口说了许多,像是把许多事都给说完了,今早上随着另外的僧人进山采药去了。
这里的僧人一如既往,给他们送来了丰富的早餐。在他们刚吃完食物时,有人过来了。
没有人带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至少有八九十以上的老者走进了他们的屋内。
蔓蔓想:这大概,就是昨晚上到访的那位贵客。
说此人是贵客是肯定的,瞧那些僧人们见到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老者身着的衣服很是朴素干练,走起步子来,有点像陆老头那种硬派,最外面裹着的军大衣,更是证实了其是名军人的身份。
面对军中长辈,蒋大少站起来敬了个礼。
老者对他们摆摆手,脱了棉布鞋走进来,先是拍拍蒋大少的肩膀,一双深色的眼瞳,掠过两孩子的小脸后,停驻到蔓蔓身上,道:“是陆家的囡囡吧?”
这么说,这人是认识她。不排除是她哪个长辈的友人,蔓蔓迟疑着:“请问您是——”
“我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你可以叫我爷爷。”老者以一种硬朗的风格说话,口气都是很唯我独尊,一听就知道是善于发号施令的人,说,“我与你爷爷认得,与你姥姥,更可以算是曾经的熟人吧。”
老者短短几句话,十分耐人寻味。加上老者的身份尊贵。蔓蔓和蒋衍都不敢随便发言,安静地坐在原处。老者走到他们对面,径自盘腿坐下,仍是对着蔓蔓说话,深迥的目光向着蔓蔓打量:“嗯,都说陆家的女儿长得很有气质,是个大画家。你的画见过,朴实中,藏有一股内敛深沉的气质,今日一见,是画如人人如画。”
“爷爷您过奖了。”蔓蔓赶紧谦虚地接上话。
“自谦是好事,但太过自谦会显得虚伪。”对她的话明显老者并不买账,说,“你的画里面,其实,还有一点,和你姥姥一样,暗藏不住的嚣张才华。”
见如此,蔓蔓只好见针插缝,转了种风格说话:“这么说,爷爷您和我姥姥是故人?”
“刚才不是说了吗?是熟人,极好的熟人。可惜,后来出了些事,你姥姥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多年没见。就是死之前,我想去见你姥姥一面,都不容易的。”老者说。
“那么——”蔓蔓狡黠地一笑,“爷爷这次与我见面,是巧合,还是?”
“嗯。你很聪明。我是知道你们来这里,专门来这里和你们见面。觉得有些话,在这里说是最好不过了。”老者沉声道。
蔓蔓等着,等着他有什么话和她说。他想说的话,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八成,是和姥姥出走的事情有关,也或许与她当年被抱走的内幕有关。而其实这些事情,她了解得七七八八,都能拼凑出一幅全图了。唯一有点迷惑的是,当年她爷爷被诬陷入狱的事情。
老者只是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沉得住大气的模样,都暗自赞赏,可惜是老陆的孩子,正因为如此,这种恩怨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他这才不辞千里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与她说话。城市里太多隔墙有耳,不如这地方安静可靠。
“当年的动乱,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说不清道不完。”老者一边抚着大腿一边像是回忆地说,“你家,你爷爷,你姥姥,当然都是一个阵营里的。你姥姥是个了不起的人,人脉很广,早受到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给她背后捅一刀的,是她最亲的人。”
不是杨家人吗?
蔓蔓有点怔。
“介绍你姥姥和那个姓杨的认识的,是你姥姥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你姥姥那家人也挺惨的,在战争年代逃难时,在路上被劫匪全杀了。余下你姥姥和她叔。因古家的传人只传长房。古家的那些宝贝只在你姥姥手里。你姥姥一直都很信赖这个叔,这个叔带大你姥姥那份功劳是没错的。以至于你姥姥后来才得知,那个姓杨的和她叔是一伙时,怒气之下,把她叔给告了,让她叔坐牢判刑,她叔在狱中死了。那毕竟是她仅存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所以,到最终,她同意了她叔临终前的遗言,不再追究到下辈子的子孙后代。”
这是一回事,只是为了古家的宝贝?
“当然不是说只贪财,或许那对姓柳的姐妹是贪财。但姓杨的和她叔,抱着这笔财的目的远远不简单,可以说有些政治目的,另有所图。糟就糟在,你姥姥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现在说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你们年轻人可能都听不懂,怎么理想不同要搞到骨肉残杀之类。可事实确实是这样。所以,一家人一定要团结,她教出来的学生,一定也要团结。这就是你姥姥吸取了血的教训后的深刻体会,但是,她是个执拗的人,始终认为,这些债都是因她而起,都要她自己背负着。”
蔓蔓一边听,一边给对方的茶杯里加满水。
老者继续说:“现在这些恩恩怨怨过去了,我都和你爷爷说过,能放下的都放下。他都应好。这些事再追到孙辈上去,是很没有意义的。”
“那么我爷爷是因为我姥姥的缘故,被人陷害的?”
“是。救你爷爷出来的人,也是你姥姥底下的人。”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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