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缝隙的宽度对于我、闷油瓶和老四三个来说,还可以勉强侧身收腹通过,可我一看胖子,不管横竖,都不可能不碰到墙壁。
胖子也一愣,道:“小哥,你这是身材歧视,让我不碰墙壁,除非先把我劈成两半,一半一半地走。”
闷油瓶看了胖子一眼,道:“墙壁上有细小的突起,是暗器开关,一旦触发,我们都会死在里头。”
我一惊,不禁看向老四,就算这小子身材够格,也难保他身手太差,碰到机关,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去阎王那报道。
老四也很自觉,立马道:“这难度也太高了,统共就巴掌宽,放个屁没准都撞到,我不行啊!”
闷油瓶冷冷地看着老四,又看看胖子,沉默了一会,道:“既然这样,想出去,除非你们先在这里等着。通道外也许有可以控制机关开闭的暗格,这样的机关,当初修建的时候,必须有防范修建之人被误伤的机括,我去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已经来不及去想闷油瓶说的可能性到底存不存在,以及数他这个长句子里有多少字了。我满脑子都是另一个很蹊跷,让我顿感头皮一麻的想法——闷油瓶打算单飞。
“没有别的办法吗?”我盯着他,简直想问出来,他究竟什么意思。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闷油瓶看向我,道:“只能这样,你跟着我,必须专心。”
闷油瓶准备带上我?我愣了一下,虽然他的意思是不打算单飞,我还是头皮一麻,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闷油瓶想的,恐怕不是带我,而是要撇下胖子和老四!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有些乱,但我看到闷油瓶清明的眼神,忽然明白,他可能是打算和我单独说些什么。
我立即回过神来,叹口气,对胖子道:“让你平时少吃点,减减肥,你不听,你看关键时刻得不到恩宠了吧。”
胖子拍了我一下:“去你大爷的天真无邪,赶紧跟着小哥开道去,回来接你胖爷。我先睡一觉,你俩抓紧,别干多余的事。”
老四近乎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却道:“这么危险,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让张哥一人儿去吧,你也别跟着添乱。”
我看老四似乎很担心我的安危,按说我跟着闷油瓶才是活命几率大的,我有些奇怪。而这时闷油瓶却忽然插话:“他跟我去,机括如果在墙体里,挖开需要人手。”
老四一听,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叹口气道:“老吴啊,那我和胖爷的命就拴你和张哥身上了,等你啊。”说着又忽然指着我的手电,道:“还能撑得住不,要不要再带一个?”
我看了看,还行,亮度没有减弱多少,便摆摆手,道:“实在不行还有手机,老子的山寨货待机时间长。”
老四一听,便道:“不行,你先掏出来检查一下,万一没电了呢,没准你俩走太远,要是有信号了,咱们还得靠手机联系呢。”
我心道古怪,这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谨慎,还对我表现出了十足的担心,倒是不惦记他自己的小命了。闷油瓶还在摸机关,胖子则歪到卧帐里似乎真要睡一觉。我盯着他慢慢掏出手机,刚要看,老四便一把抢了过去。
“哎呦哎呦,你看你这屏幕上,这谁啊。”老四拿过去就摆弄起来,又道,“还成,电还挺足。”
这小子不知抽什么风,我啧了一声,抢回手机。我瞄了屏幕一眼,对他点点头,又对胖子嘱咐道:“你俩可别打架,他不是你对手,我刚给他包了红包,还等着将来收回来呢。”
胖子哼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胖子是不是看出了老四和闷油瓶的异常,但他确实没有丝毫怀疑的样子,也没有反对闷油瓶的提议。
闷油瓶回头向我一招手,接着便转头侧着身体进了缝隙之中。我最后看了胖子和老四一眼,立马学着闷油瓶的样子挪了进去。
我们的姿势其实非常尴尬,不仅要侧身,还要曲着膝盖,否则会撞到头,简直像两只螃蟹。闷油瓶说得吓人,我也不敢怠慢,只能专注地跟着他“横行霸道”。
闷油瓶即使这个姿势,也走得挺快,马上我们之间就落下几步。我一着急,腰一扭就稍稍正了过来,差点碰到墙,虚惊之下我便立马重新摆好姿势。可就在我刚一侧转的时候,闷油瓶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抬眼便借着手电的光看到,闷油瓶微皱着眉,一根手指放在鼻子前,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点点头,闷油瓶立即回身,并且用正常的姿势走了起来。
闷油瓶的肩头时不时会擦到两侧的墙壁,但他没什么顾忌,除了仍要稍稍猫腰,还是快速走了起来。当下我便明白,机关一说,是他刚刚撒的一个谎。
我不禁心跳加速,这可以验证我刚刚的猜想了,闷油瓶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把我和胖子、老四“隔离”开。
同时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迅速窜了上来,我忍不住去想,闷油瓶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老四和胖子之中有一个人有问题吗,那另一个呢,把那个没问题的,和有问题的留在一起,真的恰当吗。又或者是,其实他们两个都有问题!
而更让我介怀的,是刚刚我从老四那拿回手机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屏幕,赫然发现老四打开了我的短信,并且匆匆之下输入了几个字符:机关、手、zha
第29章 默契
“机关”和“手”都是汉字,而最后一个“zha”是什么东西?要是英文的话,“sos”还好理解,而“zha”我只能想到,在我往回抢手机的时候,老四没有输入完整,直接就显示出拼音。
那么他本意是要输入什么呢。原本他要继续拼写的,是“zha”开头的某个字或词吗?
我觉得我可能对某个姓氏有些过于敏感了,我想到的第一个字就是“张”。
再想别的根本想不到贴切的,我心里明镜,老四指的是闷油瓶。
他把闷油瓶和“机关”以及“手”这两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假定“zha”代表闷油瓶,再结合老四刚刚跟我生离死别似的表现,那么这三个词在一起的意思便不难推测了——是闷油瓶启动了机关。
至于“手”的意思,我也立即想明白,闷油瓶的手有十分明显的特征,所以“手”其实是证据。
老四的意思大概是,他觉得是闷油瓶启动了机关,证据就是在那黑暗的几分钟里,他由于某种机缘巧合,看到了或者感知到闷油瓶的手,可能在扳动机关或者做别的什么反常动作。这才让他确定,机关是闷油瓶启动的。
所以,当老四听到闷油瓶说要让我一起走的时候,他会表现出担心和恐惧,他大概是怕闷油瓶有问题,打算把我单独做掉。
我们刚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他没有说他这个想法,恐怕是觉得即使说了我们也不会信,毕竟跟闷油瓶比较的话,我和胖子显然更不信任他。
我跟着闷油瓶,继续在通道里走着,脑子里都是刚刚这些看似很不着边际,但其实很有可能是真相的猜想。
我在兜里握了握手机,心说刚才怎么就抢那么急,也许老四输入完了是别的内容。这小子也真是的,不知道先说关键信息吗,这就跟很多侦探故事里,死者的死前留言,永远是:杀我的凶手是……
他妈的,就不能先写凶手名字吗,写那么多废话,抓不到凶手简直活该。
我深吸一口气,目前为止,我们几个一定是在哪个环节遇到了什么不好说问题,也许真是撞邪了,几人都彼此怀疑。
我一直以为至少我、胖子和闷油瓶之间,不至于被什么外力离间。但我又不得不承认,现下闷油瓶在怀疑胖子,而老四的短信,让我也对闷油瓶产生了质疑。倒不至于开始提防,但猜测本身,就是有所动摇。
我最受不了这种事情。
从前我是一个习惯给予别人信任的人,这十年里,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至于对待胖子小花等人,这也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那些早就根深蒂固的东西。即使在青铜门前,等小哥出来的时候,胖子也还是骗过我一次,但我也不至于因此跟他翻脸。
闷油瓶曾经有一句话: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
当你开始为了保护而去欺骗,那么所经受的怀疑,也许也就不值得委屈了。
我苦笑一声,我很理解这种做法,只是烦,想抽人。
闷油瓶大概是听到我莫名其妙发笑,回过头看我。
我见他也停住了,干脆把手机掏了出来给他看,我道:“我收到举报了,你怎么说。”
闷油瓶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接着皱了皱眉,回答简洁明了:“不是我,另有其人。”
“那你拉开我干什么。”我回头看了看,“现在说,他们也听不到,小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闷油瓶和我对视了一会,道:“你不觉得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很奇怪吗。”
我后背顿时发凉,没想到闷油瓶真的怀疑起胖子,我直接问他:“你说胖子?”
闷油瓶眼神暗了暗,道:“理由。”
我闭上眼,仔细思索,胖子,胖子……
一开始是胖子突然出现在酒店,我们汇合,我和小花通过电话,这一点可以确认。接着我们一路赶往老宅,途中也一直在一块,没碰到什么反常的事,胖子半路下车放了次水,也不至于那么一会功夫就被调包或者施了什么咒。
再接着就是下斗之前,胖子迟迟没有跟上,而是逮到了突然冒出来的老四,那也只有半分钟的时间,没有在我和闷油瓶眼前。
我继续想,再后来就是过汉白玉门,也只有一两分钟我和闷油瓶同他隔了一道门,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块。
这些都不算反常,非要说反常,就是胖子在机关启动后,提到闷油瓶破坏机关时稍稍抱怨了一下,但这种事放在平时,也不奇怪,胖子一向口没遮拦,说话很随意。
我实在想不出,而且觉得如果预设胖子有问题,那么好像处处都有问题,但是要是想根本不关胖子的事,又好像确实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闷油瓶却打断我的思路,道:“不用想了,是谁无所谓。”
我一愣,刚想让他说清楚,闷油瓶又道:“灯台熄灭的一瞬间,我看到西南角的灯台旁边,有一张脸。”
有一张脸?我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段插曲,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生怕他说是胖子的。忙问:“谁的!”
然而闷油瓶看着我,淡淡地道:“你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闷油瓶这么说,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睛,总觉得这样的对话十分不真实。
那个人不是我,但我要怎么证明呢。
我还在猜闷油瓶怀疑的是胖子或者老四,原来他真正可以怀疑的人,其实是我。
闷油瓶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们沉默地相互对视,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不作解释,闷油瓶也许会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我打晕了再说。对于他来说,这是十分简洁高效的办法。
他如果真要这么做,我也只好把脖子洗干净露出来,束手就擒。
但我虽然这么想,可心里还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反抗声音: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我们对峙了一会,出于以往我对闷油瓶的了解,他看了我这么久还没动手,我觉得他不是因为爱上我了舍不得动手,就是事情还有别的转机。
我朝他笑了笑,用他的原话回道:“不是我,另有其人。”
我以为闷油瓶会说“狡辩,欠揍”,然后捏晕我,然而闷油瓶只是点点头,却道:“我知道不是你。”
这又出乎我的预料,心说哥们你对我够信任啊。可二逼的我当即问道:“等等,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闷油瓶做了个让我跟上的手势,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也不是真的怀疑他。”
我想了想,的确是,我是在硬找理由怀疑胖子。这么一想,胖子虽然一直说老四是嫌疑犯,并且也“抱怨”闷油瓶破坏机关,但以他的性格,如果真怀疑,肯定早动手了,所以其实胖子也没有真的产生怀疑。
估计只有老四是真心怀疑闷油瓶,那是因为他对闷油瓶不够了解。
古往今来,倒斗的最好都是父子或兄弟结伴,便是因为血浓于水,这样的组合少有因分赃不均或其他原因而使内部破裂,自相残杀。倒斗不是旅游,不可能路上随便结个伴就一块下地,常常发生一伙人里,有人起了私心,便故意启动机关害同伴的事。
正是因为我们四个里大部分人对于彼此是无条件信任的,所以才逃过一劫。
老四对我们不信任情有可原,我虽然有很多猜测,但我还是老实跟着闷油瓶走了进来,我也不可能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