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爷眉目凝重,仔细想了想,又看向彭顺平,正色问:“你说去哪里?”说罢,又提议道:“出城后往西走百多里就是帧州北营,守备姜胜远与本王有过面之交,不如去北营求救?”
七娘与彭顺平俱不置可否,福王爷见状,心里愈发地狐疑,嘴里却道:“那姜胜远虽与本王不算熟稔,却是祈郡王的门人,对本王还算客气。若是不能去北营,那就只能走东营,只是那边的参将贾浩然是个臭脾气,有年他回京述职还与本王有过过节,且他与裕王爷似乎颇有些交情……”
卢熠睁着双大眼睛会儿看着彭顺平,会儿看看七娘。他脑子好使,这会儿已约莫猜出了些**来,晓得七娘怕是知道些□,兴许今儿的杀身之祸也正是源自于此。
“去白头山吧。”彭顺平想了阵,最后给出了个让众**为意外的结果。就连向沉默寡言的田静也瞪大了眼,凑到七娘耳边窃窃私语道:“白头山不是早剿了么?”
“剿的是北山。”彭顺平低声解释道:“南山那边儿有我的朋友,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说这些追兵,便是派出几百人的大部队怕也只能干瞪眼。只是――”只是山阳县距离白头山有两百多里,这路过去,怕是危险重重。
“不能去找姐夫么?”卢瑞怯怯地小声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邵仲成了卢瑞心里与七娘样的依靠,他总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姐夫无所不能,就算是小舅舅就在跟前,可依旧还是觉得邵仲最可靠。
见众人齐齐地朝他看过来,卢瑞心里有些发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喃喃:“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姐夫。”
“瑞哥儿你傻了,”卢熠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那些坏人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呢。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自然要去找条他们猜不到的路。”
七娘朝卢瑞伸出手,声音沉着而温和,低声劝慰道:“瑞哥儿放心,你姐夫不会出事了。我们先跟着小舅舅走,路上给他们留下暗号,他们瞧见了,自然会追过来。”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多少有些担忧。便是邵仲再聪明,又哪里能想得到他们竟会往白头山方向走呢?
这大晚上的,城门竟然没有关,马车径直出了城,尔后依着彭顺平的指挥路往北往白头山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的福王爷颇有些哭笑不得,白头山上到底住着些什么人他还能没听说过,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般危难的时候,不能去寻营地大军求救,却只能找土匪庇佑……
…………
英子在水缸里躲了日,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胀,虽是夏日里,脸上和嘴唇依旧片青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好半天说不出句话。
邵仲耐着性子问了半天,才终于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先前那侍卫二胖子与敌人打斗时受了伤晕了过去,跌在了墙脚的树丛里,等醒来后才发现院子里早已没了活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去报信,对于七娘行人的行踪却是无所知,更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抑或是被人抓走了。所以这路过来,邵仲几个师兄弟的心里头都紧紧绷着根弦。而今乍然得知她们已经安然逃走,邵仲这才沉沉地松了口气。
“会往哪里走?”邵仲坐在桌前指着三个方向分析,“帧州衙门应不会去,王爷将将才教训过朱家公子,朱大人只怕还怀恨在心。如此来,便只有北营和东营――”
“不会是东营!”罗方毫不犹豫地道:“王爷与东营参将吵过架,还打过他两鞭子,以贾大人的臭脾气,便是王爷真到了大营门口,怕是也能把人给赶走。更何况,那贾大人还与裕王爷关系亲密。”
如此来,便只有北营了。
也不知怎么的,邵仲心里头总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并没有往北营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冬至快乐。
吃饺子了吗^_^
89公侯之家
八十九
邵仲他们师兄弟还在犹豫到底该去哪里寻人的时候;外头的侍卫们又有了新发现。
孟轩激愤地把手里的令牌往桌上扔,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姓贾的老不死竟敢来刺杀王爷,老子这回不把他剁成肉酱,老子就不姓孟!”
邵仲凝眉看去;赫然瞅见那铜制令牌上大大的贾字,心里头不由得动。
梁康也忍不住跳起来,高声喝道:“果然是东营的那群杂碎!他奶奶的,老子老早就看东营那些人不顺眼了,这回非要——”
“够了!”邵仲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顺手拿过令牌左右看了两眼,复又扔还给孟轩;沉声叮嘱道:“你就拿着这玩意儿去东营搬救兵,贾老头子脾气不好;若是晓得有人故意借了他的名号为非作歹,不消你求,他自个儿就会领着人冲过来。”
孟轩和梁康齐齐地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天,才舔了舔嘴唇,不敢置信地小声问:“什……什么?”
“仲哥儿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东营的人?那是——”罗方话说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无论如何,这无凭无据的,怎好胡乱猜疑。若说东营倒也罢了,贾参将本就与福王爷不和,现场又留有东营的令牌,便果真是上门问罪也好有个由头。可北营那边,大家都晓得姜胜远是祈郡王家将出身,若是不由分说地把罪名安在他头上,岂不是说祈郡王也有嫌弃?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罗方沉默,梁康总算有点明白过来,双眼睛瞪得愈发地大。孟轩不敢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该知趣地告退。
邵仲却没有许多顾忌,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这借刀杀人的伎俩他们又不是头回用,上次白头山不也样。案子发生在昨儿晚上,到现在已有整日,这整天他们还收拾不好这小小的县衙院子,硬是留下个破绽给我们?贼子既然来自军中,专挑了我们出城的时候上门,这速度之快,只有帧州本地二营能做得到。不是东营,便是北营,姜胜远是什么人物,我没打过交道并不清楚,但是祈郡王——”
他冷冷笑了声,声音里有恍然的味道,“名声可真好,可你们再仔细琢磨琢磨,先王妃出身镇国公府,后来又意图与平阳侯府结亲,见平阳侯不给他面子,捞不着好处,便又盯上了许家……”
众人本还觉得他时情急,信口开河,而今听他这么说,竟又隐隐觉得有些道理。那云家若不是仗着镇国公府的势,如何敢在山阳县横行无忌这么多年,那位神神秘秘的九先生,十有□就是镇国公府,甚至就是祈郡王的人。
经他这么提醒,罗方又隐隐约约想起什么,皱眉低声道:“说起来,帧州知州朱大人,当初似乎也是走的镇国公府的路子。”
自从镇国公府的老国公爷出世后,国公府便日渐衰微,虽说还有个爵位撑着,但在朝堂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势力。若不是身后有旁人撑腰,他们如何敢做出此等惊天动地的大案,无怪乎邵仲会怀疑上祈郡王。
“坏了!”梁康猛地跺脚,急道:“王爷他们不会已经自投罗网了吧。”他们那群人,除了福王爷之外,不是女人,就是孩子,哪里有邵仲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先前罗方也说过,姜胜远与福王爷略有交情,这旦出了事,福王爷十有□会领着他们去北营求助。
罗方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张张嘴想说句什么,脑子里却又晕晕乎乎的片空白。他往后腿了两步,脚上绊到了椅子腿,屁股坐了下来,沉沉地呼了口气,努力地让自己清醒冷静些。
梁康见状,心知自己大嘴巴闯了祸,赶紧心虚地捂住嘴朝邵仲求助。邵仲赶紧劝道:“姜胜远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贸贸然对福王爷做什么。”事实上,他们会忽然跑到县衙来下手,已是大出邵仲的意外了。
虽说他们此番收缴了四车赃物,但对祈郡王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没来由会因此就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向县衙下手。邵仲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或是找到了什么证据,才引得对方大为光火。
邵仲嘴里这么劝说着,心里头却有些没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梁康毫无主意地问:“要不要去北营问姜胜远要人?他们若不给,我们就去京里搬救兵!太子殿下……”
“你这是嫌他们命长呢?”邵仲没好气地道:“若事情真闹大了,他们才越是危险。来京城离山阳县山高水远的,来回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天,二来,若京里果真派了人过来查,他们狗急跳墙,天晓得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若真惹急了,只怕连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事情也能做出来的。
见梁康都快急哭了,邵仲也不再吓唬他,想了想,才吩咐道:“府里的大营太远,孟轩还是先去东营找贾老头子搬救兵,让老王去北营路上打探消息,看王爷行究竟是否往那边去了。至于剩下的,大家赶紧把院子里收拾收拾,尔后全都去屋里歇着,大家忙了天夜,这会儿怕是早就不行了。明儿早上起了,再去城外打听消息,看有没有人瞧见王爷他们的马车。”
梁康急道:“还睡什么觉,我这就出城去打探消息。”说罢,就要起身出门。却是罗方将他拦了,低声劝道:“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你去哪里打探消息?仲哥儿说得有道理,王爷他们不知所踪,不知几日才能寻得回来,而今再着急也没用,先把精神养好再说。”
梁康向最听他的话,闻听此言,再不言语。
本已是子夜,众人早已累极,倒头便睡下,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大家伙儿便全都自觉地在院子里集合了。
邵仲也早早地起了,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在院子里给被害的下人们安排后事。见大家伙儿都到了,才起身招呼众人进厅里议事。关于彭顺平与七娘姐弟认亲之事,府里的下人知道的不多,便是二胖子,也只晓得那日府里来了客人,厨房特意烧了桌好菜庆祝,至于来客是谁,却是丝毫不知。
“那天晚上黑咕隆咚的,我光瞧见院子里有个男人厉害得紧,手起刀落杀了不少贼人,至于长什么样却是没看清。”二胖子从前儿晚上开始就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昨儿又跟着众人起赶回来,早已精疲力竭,好在将将补了两个时辰的觉,总算精神了些。
“没听说是谁的客人吗?”邵仲有些狐疑,虽说七娘自幼在山阳长大,但称得上熟识并不多,但凡能叫得出名字的,她都与邵仲提过。可邵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她识得如此武功高超的侠士。若不是卢家的旧识,那莫非是福王爷的客人?
二胖子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道:“是夫人的客人,属下隐约听院子里的茗娟姑娘还说,夫人和瑞少爷都高兴得哭了。王爷出来陪客,喝多了酒,在院子里高声喊着——”他说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嘴,心虚地偷瞥了罗方眼,见他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哟注意到自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邵仲愈发地不解,梁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
“啊——”二胖子忽地想到什么高呼出声,疾声补充道:“我似乎听到平侍卫说那人姓彭来着,还说那人脸的大胡子,点也不像彭家人。”
“大胡子?”邵仲与梁康对视眼,心里顿时想到了个人,再回忆起当初卢瑞初见他时的场景,渐渐有了底。
“是仲哥儿的大舅?”梁康试探性地问。邵仲苦笑点头,“只怕错不了。”顿了顿,又叹道:“幸亏有他在,要不然,他们怕是逃不出去。”
几个人正商议着要去哪里打探消息,外头侍卫来报,说是赵仵作求见。
邵仲赶紧让人请他进来。赵仵作只脚将将才迈进屋里,就已经跪倒在地,眼睛红,眼泪竟夺眶而出,想开口说话,却是激动得连声音也发不出。
邵仲心中微觉诧异,并不急着问话,只默默地瞧着他,等着他自己开口。赵仵作哭了阵,心里的浊气差不多排尽了,这才吸着鼻子,颤颤巍巍地请罪,“属下有罪,这么多年都被孟云铭蒙在鼓里,竟不晓得他还私藏了当年卢大人留下来的账簿……”
“你说什么?”众人俱是惊,连罗方也忍不住站起了身,脸震惊地看着他。“那……那账簿在哪里?”话刚问出口,邵仲便猜到了,那日带走孟云铭的正是七娘的舅舅彭顺平,想来那账簿也是落在了他的手里。正因如此,所以来引来了之后的刺杀吧。
“这么多年他竟直瞒着。”邵仲低声感叹,“怎么到了而今忽然又招认了?”
赵仵作红着眼睛解释道:“那东西却是个真正的贪生怕死之辈,晓得孟伯父与孟伯母都因此而丧命,不敢拿出来报官,又不敢交出去,生怕被杀人灭口,便把东西埋在孟伯父的坟前,这么多年直不曾去碰过。直到前几日被人抓了,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他给弄迷糊了,强撑了两天,迷迷糊糊地就把事情给招认了。那人倒也没为难他,弄晕了之后就扔在了路上,属下得了消息把他搬回家,请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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