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康显然没有那么大公无私,孟轩伤成这样,他却可劲儿使唤着衙役去慈和堂请大夫,半点没有让田静过来帮忙的意思。众侍卫瞧着,甚觉好笑。侍卫头儿老王老实,倒也体谅他,趁梁康不在时,悄悄跟孟轩解释,“你而今伤得不是地方,换了是你,也不愿让自己的新媳妇儿给别的男人看这种伤……”
孟轩愈发地无地自容了。
再说云老爷回了府,立刻就唤了下人去请九先生。等了好半天,府里的小厮才过来回话道:“九先生大早上就出了门,直没回来。”
云老爷大惊,“他可曾说去了哪里?”
小厮摇头。云老爷顿时脸色惨白,咬着牙狠狠地屏退了下人,关上房门,终于忍不住厉声骂道:“专门给老子惹事,回头……回头……”发了半天狠,可那狠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会儿,云太太就寻了过来,脸诧异地问:“这会儿不正是铺子里忙的时候,你怎么把绸缎庄的许掌柜给送回老家了?那铺子里的伙计都寻到府里来了。”
云老爷却是将将才得了这个消息,闻言先是愣,尔后才勉强挤出丝笑容来,强压住内心的愤怒,低声回道:“许掌柜家里头出了点事儿,跟我请了半年假。回头儿子再另寻个掌柜来管事。”
“这人真是的,怎么说走就走。”云太太有些生气,嗔怪地骂道:“那铺子里正忙着,便是家里头事情再急,也得把铺子里的活计给交代清楚了再走。这样声不吭地跑掉了算是什么事儿……”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云老爷却只觉得脑仁抽抽,仿佛有锤子对着他的脑门使劲儿下着锤,眼前晕乎,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我这么悲催的不?明天加班也就算了,大晚上还得去单位拿材料,郁闷啊郁闷。
76公侯之家
邵仲把孟轩打了三十板子;反倒赢得了众侍卫的敬重之后大家伙儿瞧着他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般放肆更多了份惧怕和敬意卢熠以此为例子仔细教给卢瑞什么叫御下之道;说罢了又连连感叹道:看以后谁敢再说我姐夫是个不经事的弱书生
但邵仲却愈发地小心起来再三叮嘱七娘和两个孩子莫要随便出门偶尔卢瑞和卢熠实在在衙门里困得久了便派几个侍卫护着他们俩出去放放风
孟轩伤得厉害时半会儿也起不得床众侍卫却极是讲义气不等他出口求助;行人便组织起来满城搜寻刘麻子的踪迹只是那刘麻子事先早有准备早早地躲了起来;众侍卫寻了两日依旧没抓到人
邵仲却让衙役把那赵仵作请了过来
赵仵作年岁尚轻衣着朴素干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看着邵仲的眼神也甚是冷漠举止言行虽还算恭敬但目光里总带着些许不认同见了邵仲的面他只依照礼数朝他行礼罢了便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微微垂首目光落在早被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上
邵仲倒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让常安上了茶自个儿也端起杯凉凉地开口道:这是前日让下人在街上买的山阳茶炒得有些焦了喝起来倒也有股特别的香味
赵仵作倒也不推辞低头谢过端起茶杯飞快地喝了大口那茶是常安将将煮好的正滚烫着赵仵作这大口下去顿觉从喉咙到心窝阵热烫险些没把手里的杯子给跌了
听说赵仵作是先前孟仵作的弟子邵仲忽然发问赵仵作愣杯中的茶水顿时洒出来漏了几滴在他衣服上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只脸警惕地盯着邵仲看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戒备
他没回话邵仲倒也不催只笑笑道:想来赵仵作也听说了本官的岳丈正是先前曾在山阳县做过县令的卢大人他死得不明不白我这做女婿的既然到了此地自然想把这案子给查个水落石出寻到下人的歹人好祭我岳父岳母在天之灵
赵仵作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沉声回道:不知大人为何要与属下说这些
邵仲懒得再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继续往下问:赵仵作与孟仵作有师徒之谊关系匪浅孟仵作忽然包庇孟夫人也去得急难道赵仵作半点怀疑都没有
赵仵作沉吟了阵眉头紧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石板仿佛在思虑到底该如何回话过了好会儿他才猛地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两膝软忽地跪在了邵仲跟前正色求道:求大人为我师父师母申冤……
先前听七娘说起孟仵作与孟夫人死得蹊跷邵仲便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遭了毒手而今见赵仵作这般反应总算确定了赶紧起身扶起赵仵作邵仲作出副郑重又肃穆的姿态来沉声道:你放心本官就是为了这案子才来的山阳县若是不能查个清楚明白本官也没脸回京了
赵仵作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动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将当时事发的经过说与邵仲听原来当年卢县令与孟仵作关系甚密二人常起商议要事卢县令离任之前更是常与孟仵作密谈
卢县令家被劫杀后孟仵作便有些不安他甚至已经打算领着妻儿起回乡下老家避祸但家人还未动身孟仵作便因病暴毙
事发之时属下并不在城里得了信急忙赶到县城师父已经下葬我寻了当日诊治的大夫询问此事他只说师父饮酒过度引发旧疾天晓得师父当时已经戒酒两个月只有孟家人和属下才晓得属下因此心生疑窦想再寻师母问个究竟不想师母竟跌入河中惨死外人都传言说她是殉了情可我那师母素来坚强果敢家里头尚有年幼的子女怎会轻易寻死赵仵作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是面上再装得稳重淡然提及含冤而死的孟仵作终究难掩哀伤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如此说来那孟仵作果然也是个知情人要不然凶手为何会想方设法地把他们夫妇俩除去之后孟云铭好赌成性卖光了家里所有的财物说不定也是有人刻意引导的
你师父可曾留下过什么东西邵仲总觉得若仅仅只是知情怕也惹不来这样的祸事那幕后之人能做下这滔天大案定是有靠山的说不准还是京中权贵孟仵作便是晓得什么没有证据也是枉然所以邵仲怀疑当初卢父离开山阳县时兴许曾拿了什么东西给孟仵作保管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赵仵作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阵才不确定地低声回道:有回我听师父和师母说起什么账簿见我到了他们立刻岔开了话题之后没几日师父便出了事但那东西我却是连见也没见过的
账簿邵仲立刻亮了眼睛果真是有证据在手么孟家子女是否知晓此事
赵仵作苦笑摇头而今英子就在府里做事想来大人也晓得他们兄妹俩这几年的遭遇云铭好赌家里的财物、房子全都败了个精光连英子也——说到此处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没少接济孟云铭可那好赌成性的东西依旧趁着他不在城里的时候把英子卖了正因了此事赵仵作也愈发地对孟仵作心存愧疚连他的坟上都不敢去
孟云铭他而今——
已经死了赵仵作提及他又是愤恨又是心酸去年冬天他喝醉了酒在外头过了夜冻死的
这却是难办了邵仲皱起眉头有些泄气当初案发时英子年岁尚幼又是个女孩子孟家父母自然不会与她说起这些事可而今孟家只余她个这边的线索却是就这么断了
邵仲终究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还是吩咐赵仵作私底下去打探账簿的消息临了临了又可劲儿的叮嘱他小心本官而今查这个案子闹得满城皆知只怕那凶手也早提防着你且要谨慎些打草惊蛇是小事千万莫要再被牵连送了性命
赵仵作满口应下
案子没有进展邵仲甚是郁郁晚上七娘剪了他最喜欢的小河鱼他也用得不香晚上七娘便温柔地劝说了通罢了又道:饭要口口地吃吃得急了反倒容易噎着我们来山阳县才几个月若真立马就查到些什么只怕你也要怀疑线索的真假左右我们还有好几年的光景慢慢来放长线方可钓大鱼
邵仲想了晚上总算痛快了第二日大早便神采飞扬地招呼着大家起出城踏青
七娘有阵子没出过门闻言自然欣喜更不用说卢瑞和卢熠这俩孩子得了这消息兴奋得简直恨不得要掀了房顶几人速速换了宽松的衣衫邵仲又召集了十几个侍卫连着伺候的下人共二十来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山阳县小他们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倒有些消息灵通又手脚快的立刻唤上府里的女眷乘了马车跟出来想与县老爷来个偶然的碰面
邵仲行出了城门便直往东走已是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路边的林子却愈发地郁郁葱葱头顶蓝天碧空如洗阳光灿烂热烈地洒下来泼出金黄的光芒
山阳县天暖又湿虽说人总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可庄稼却生得极好田里的稻谷壮实又葱郁正是打浆的关键时候老农们都在田埂上忙碌着瞥见官道上气派的马车都忍不住转过身来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前头有个湖幼时我和姐姐来过几回卢瑞兴奋得脸通红趴在车窗上指着前方兴致勃勃地说与卢熠听再过阵天气还热些总有许多小娃儿在湖里游泳回去又怕被家里人上了岸还在湖边草地上晒阵有回……
卢熠听得仔细睁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外头的景致眨也不眨
马车果然路驶到湖边方才停下下人们赶紧去寻了个开阔的平地把地垫铺起来采蓝心细带了不少瓜果点心还特意让常安把沏茶的水壶和小火炉道儿带上了下人们齐齐动手很快就把地方布置了起来
卢瑞拉了卢熠去湖边乱跑七娘倒也不拦只叮嘱二人小心些自个儿则与邵仲齐坐在湖边看风景
这湖名叫半月湖七娘倚在邵仲身侧柔声介绍道:我们这边瞧不见全貌若是再往东走两里地便能见它的月梢了
哦哪天我们俩再过去瞧瞧邵仲低头看她目光温柔得犹如这碧绿的湖水我们俩单独去不带他们他朝远处的卢瑞和卢熠看了眼悄悄道
七娘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捂住嘴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小声道:我们忘了邀三师兄他们了
邵仲失笑阿碧莫要傻了三师兄好容易才成了亲这会儿哪里有时间出来他说话时眉目间带了些揶揄的笑意语气也甚是古怪七娘听这话便晓得他这话里的意思顿时红了脸朝四周瞥了两眼悄悄伸手在邵仲腰上掐了把嗔怪道:就会浑说
二人黏黏腻腻地说了阵话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近身生怕扰了他二人的清净
那边的卢瑞和卢熠却是玩得正高兴湖边有农人种了荷花长得正好因还未到盛夏荷花大多含苞待放颇有些袅袅婷婷的含蓄之美
卢瑞瞧着喜爱便忍不住想要摘两朵回去送给七娘卢熠是个胆子大的立刻应和南边靠湖边就有两朵将将开了瓣的姿态优美我们去摘它
可到了近旁才发现那花距离湖边却还有些远卢瑞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够了阵依旧隔了半个手臂长的距离
不如我拉着你——卢熠建议道:过来把手给我
兄弟俩拽紧了卢瑞脚靠在湖边脚腾空伸长了胳膊歪着身子去够那湖里的荷花眼看着就要抓住了荷花梗子卢瑞脚下忽地滑整个身体顿时往前翻去身后的卢熠吓了跳伸出两只胳膊去拽谁料这湖边泥土酥松连泥带人齐齐地往湖里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何处忽然伸出只胳膊轻轻巧巧地往卢瑞腰上带另只拽住了卢瑞的胳膊俩孩子只觉得头上转身子轻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77公侯之家
七十七
等卢瑞和卢熠缓过身来时;附近的侍卫才急急地赶了过来,瞧见他二人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尔后脸审视地盯着方才出手的中年男子好生打量。
说是中年男子其实并不恰当,面前这人几乎看不出年岁;蓄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左边脸颊上有处寸长的刀疤;从眼睛下方延伸至鬓角中;眉目中有浓重的杀气;只是隐藏得极好。他甚至还咧开嘴朝卢瑞和卢熠笑了笑;露出口雪白的牙齿。
“多谢恩公相救。”俩哥儿后怕过了,这才拍了拍胸口舒了气,尔后齐齐地向那人道谢。卢熠心眼儿多;瞧出这男子只怕不是寻常人,心里头难免多想,倒是卢瑞心思单纯,浑然觉察不到这男人身上的戾气,很是热情地与他说着话。
“我叫卢瑞,这是我堂弟熠哥儿,不知恩公如何称呼?方才可真是吓坏我了,眼看着就要落了水,结果面前晃,人就站在地上……”
卢熠眨巴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那男人看,察觉到那人低头看他,他又立刻呲牙咧嘴地笑。
湖边的七娘也得了信,立刻和邵仲起赶了过来。邵仲远远地瞧见这男人,心里顿时突,朝四周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刻会意,愈发地戒备起来。
“这位大哥不知如何称呼?”听得是这男人救了俩孩子,七娘甚是感激,正色谢过了,罢了又低声问。那男人深深地看了她眼,并不回话,只朝他们拱了拱手,尔后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卢瑞“啊——”地唤了声,想追上前去再说几句话,跑了两步,那男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密密的柳树林中。
“兴许是什么隐士呢。”邵仲朗声安慰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朝林子扫了圈。旁的王侍卫见状,赶紧知趣地领了两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险些闹出祸事来,卢熠本以为要挨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