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几乎堆满了朕的龙案了!”
“父皇答应了儿臣,让儿臣可以自己选驸马的。”楚浔停下手里的动作,眸光一沉。
皇帝大怒:“朕收回圣旨!你已经十八年华,岂能如此胡闹!”
“君无戏言。”楚浔冷笑,“父皇难道要违背九鼎之言么?”
“你!”皇帝气急败坏地喘息。
沉寂的大殿内,只有皇帝自己“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楚浔退到下面,等待皇帝的怒火降临。
出乎意料的,皇帝只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没有发火。
良久,平定下气息,皇帝疲惫地撑着身子道:“那你说,你的心意之人,是如何?朕不相信,天下十三州,找不到一个符合之人!”
楚浔不语。
“好,好,朕再给你一些时间,不论如何,明年国宴之时,你必须给朕一个答案!”皇帝抓着龙椅扶手,站起来,点点头道。“三日后,朕要宴请外使和大臣,既是为楚照和你设宴出宫成府,又是为外使接风,你届时一定到场。这三日,去和太后告别罢,多陪陪太后,不必再来给朕请安了。”
“儿臣……遵旨。”楚浔深深一拜,退了出来。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莫弃迎了上来,默默无言地跟着楚浔走。
走到福临殿附近,忽然听见楚渝朗朗读书声,还有和莫离谈论的争辩声,楚浔停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又转身走了。
成恩领着两个小内侍,和楚浔相遇。成恩拦住楚浔,诚恳道:“殿下,有些话奴才不能讲,也不该讲。可是老奴还是想多嘴一句:如果殿下和陛下不和了,那也是暂时的。陛下是殿下的父亲,只要殿下不把事情做得让陛下下不来台,哪有什么事情是没法解决的呢?”
楚浔道:“成总管的话本宫自然明白。”
“殿下是聪慧的女子,老奴一直都知道。”成恩呵呵笑着,乌纱帽里藏不住的两鬓白发,犹如一个和蔼的家翁,“殿下,莫太傅让老奴给殿下捎个话:希望殿下还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把自己的清醒,变成了糊涂。”
楚浔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说:“本宫会有分寸。成总管是从那边来的?”
“永寒殿。”成恩张望了四周,只看见自己的心腹低垂着头,没有他人,才压低声音道。
“永寒殿秦武侯爷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什么人物,落得个心虑心伤。陛下今早才去看了侯爷,晚上就要老奴把国师要的丹药送去。没想到侯爷大病还出去吹风,回来时候可把国师给气得——那张俊脸都铁青了哟。”成恩说得无意,却偏偏让人听着有心。
楚浔心下心绪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那太医令去看了?”
“看了!”成恩沉重道,“只怕侯爷这次伤得重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生这怪病?唉,也许真像侯爷自己说的,龙气太盛,她哪里压得住!”
“那……”莫弃好奇道,“国师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么,叫她耍出来试试!”
成恩嗤笑道:“秦国师只负责陛下的龙体,侯爷——可不归国师管!老奴刚送完丹药回来,国师还在永寒殿里头,没熬到天亮,约莫是决计不会回去的。这一个是大好青春年月的貌美国师,一个是官运前途无量的英俊侯爷,两人还都是从临州来的,自然是同乡之好。如若是能结成夫妻,岂止是亲上加亲!”
楚浔淡淡道:“只怕这门亲事,成不了。”
莫弃知晓一些缘故,也不敢多说什么,成恩却是不晓得里面□□,然而也不敢反驳,只是笑着道:“也是。国师和侯爷之间的事如何是老奴能够置喙的。殿下说得是。”
“老奴方才从兰台御史处接到刘司隶校尉的折子,正要去回报陛下,殿下若无其它的事,老奴先走了。”成恩低下腰,恭敬道。
楚浔应好。
等成恩走远了些,楚浔才从地上拾起内侍不小心掉了的一只钗子,拿到手里,反复端详。
“主子?”莫弃对楚浔这样的行为疑惑不解。
楚浔思忖道:“宫里的金钗赏赐,少府都有记录么?”
“有的。”莫弃说,“只要是进贡的,定制的,一旦经过内库,少府都会记录在案。”
她把玩着金钗,想了想说:“一般来说,后宫嫔妃会不会把金钗赏赐给宫女们呢?”
“极少会。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主子曾经就把一对玉耳坠赐给了阿姐。”莫弃想起了莫离耳朵上那副玉坠子。
那是当初莫离还没有当太傅的时候,楚浔送给她的,算是一种信物。她见过阿姐很珍惜地小心翼翼穿卸。
“嗯。”楚浔似笑非笑道,“宫里竟然还有对食作夫妻的事儿,倒是让本宫再次开了眼界。”
莫弃听见“对食”二字不免窘迫,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主子怎么知道,成贵是……是……是对食呢……”羞于启齿的两个字,细若蚊闻。
“哦?那小内侍叫成贵?你原来认识他的。”楚浔捏着钗子,指腹摩挲着雕刻钗子上雕琢细致的花纹,感受它清晰的纹路。
“成贵是成总管的干儿子,原本也是个六郡良家少年郎,十四岁入的宫,现在有三年了。成贵虽然不是成总管的亲儿,却对成总管极为孝顺,深得成总管的欢心。奈何入宫净身做内侍,断了尘缘。那模样长得是好生的俊俏,成总管最是疼爱这个干儿子。”
“前不久,永寒殿的女官映月和成贵俩人说是在一起扮了夫妻,大家私底下都管两人唤作‘成公子’、‘成夫人’。两人真就跟拜堂成亲的真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宫人里最是美满的一对儿。”
楚浔若有所思,转着金钗,轻笑:“本宫想来也是。若不是有了对食的女子,那成贵也算半个男子如何能得这般贵重的女子所用的钗子?他想来是极为珍爱这物什,常常拿在手边,以至于这花纹都被磨平了不少。你把这东西给他还去,再回殿里。”
莫弃眉开眼笑地接了,谢恩道:“还是主子对下人们好!哪像那国师,映月把丹药不小心碰到了地上,国师就大发雷霆,说是映月坏了她的事。”
说着要走。楚浔却拦住她,蹙眉沉吟,才问:“那丹药是给谁的?”
莫弃疑惑不解,“自然是给侯爷的。陛下的丹药绝不会在永寒殿里。除了侯爷,那还有谁能吃到国师的仙丹妙药?”
楚浔脸色瞬间冷然。
丹药,楚照,皇帝,秦淮,林湘。
秦淮是临州人,林湘虽然是京城人士,可是林太尉早就迁往临州,算不得是京城人了。而楚照,代表的就是临州势力。
“这个秦国师,是谁告知陛下的?”楚浔冷眼看着莫弃。
“听说是……是陛下做梦梦来的……”莫弃吞吞吐吐地交代。
梦?楚浔冷笑。她也做了不寻常的梦,虽然不记得那个梦是什么了,可是皇帝也做了梦,还梦见一些奇怪的人,而这个奇怪的人居然在京城,天子眼皮底下。
最重要的是,某些人一出现,皇帝对她的态度就大变。
而皇帝却对那人,视同心腹,恩宠有加。
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图谋不轨呢?
“你把钗子送去,顺便去查查,父皇除了做梦梦见国师这等奇人,还有什么别的异样……比如,有谁在他面前提过秦明月的事。”
自己带着内侍往回走。
刚到清风殿,白晚就迎上来道:“林姑娘来了。”
楚浔身形一顿,偏头看她,淡淡道:“林姑娘?”
随即反应过来,恐怕是林湘林轻语来了。所谓来者不善,林湘和她交情不深,而她刚来京城第一个拜访的人是楚照,现在来了,只怕是目的不单纯。
楚浔回头对小内侍吩咐:“去把南陵进贡的御茶拿来,顺便把父皇去年赏赐的祥云玉斗一道取来。”
“殿下,微臣还有一事回禀。”白晚等内侍离开,才说道。
“说。”
“家父说,‘三月三,茂陵南。龙离水,凤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轻语怒激皇帝女,秦武冷言碎玉杯
一进殿内,首先不是看见林湘的人,而是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是凡世女子有的胭脂红粉的浓厚俗香,而且清清淡淡,飘飘缈缈的,若有若无的淡香。有点像是梨花香,又有点像是果酒的香气。
“尤太史的《临州甘陵王本纪》有云:‘内宫有司曰‘御香房’,日夜制香。有宫人以檀香、迷魂草、果灵加以秘制,成名若烟。其香清淡,可入人心肺,使之精神清爽,犹如夏夜饮冰,燃之,可传香安神,使人安寝。佩以囊,则满室生香,久久不散’。想必轻语用的,就是若烟罢?”楚浔进来,见林湘似乎在发愣,出声赞叹。
林湘听闻其声,暗暗赞她声若珠玉清溪,谈吐间皇家礼仪翩翩。见其容貌,不由惊艳,心疑自己莫不是看见了天上来的仙子,又惊奇楚浔的博闻广见,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忙起身行礼道:“临州恭县民女,林湘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轻语自十年前同本宫见过两次面便没有再见了,没想到竟出落得如此美丽,落落大方而知书达理,倒叫本宫彻彻底底地惊讶了一番:这个女子可是梦里来人?”楚浔同她一齐落座,内侍已经取来玉斗清茶,各自上了一盏,便退到殿外去了。
她一边品茗,一边同林湘说着话:“轻语用的这香真是甘陵王宫秘制的若烟么?真真是不俗的好香,更是匹配合理的好名。”
林湘看起来还是不大爱说什么,低着头抿了一口茶水,才微笑回话:“殿下果真好见识。不错,这就是若烟。若烟制成需要一年,可能够用的,也只有巴掌大小,极为难得。甘陵郡主曾经把王上的内府翻了遍,也只找到这十两的若烟,本来是要进献给殿下的,不过后来因为轻语看上了,郡主便把它给了民女。”
她说得歉意,却没有一点表现出歉意的样子来,反而眉梢轻扬,笑道:“后来民女才知,郡主这是要给殿下的及笈之礼。看来是民女夺人所爱,实在是对不住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楚浔心下一冷。她哪里不懂林湘的意思?联想起子锦为何会按耐不住冲动,反常地对她无礼,原以为只是那秦明月的煽动和挑拨,没想真有这林轻语的参与,心里颇有被戏弄的不悦,更何况这言语里的试探和挑衅,尤其明显。
虽然心头暗自不喜,然而面上依旧不懂声色,借着低头吃茶的机会,掩饰自己眼底的冰冷,再抬起头,恢复了如常神色,淡淡道:“何出此言?本就不是属于本宫的东西,而且本宫也从未得到过,何来夺人所爱?况且对于香料这等华贵之物,本宫从不在意。即使它价值连城,在本宫眼里就是一文不值而已。哪怕它是天下少有,可就是因为它千金难求,不为我喜,本宫只怕是不屑一顾。”
她抬眼望她,一手捏起茶盖,轻轻刮砂着浮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的茶叶,吹了吹袅袅的热气,也不喝,把茶盖重新盖上。
“如果说,宝剑配英雄,好茶配玉斗,那么绝世的香料,自然是配绝世的女子。不是么?”楚浔微微一笑。
林湘神色渐变,也不复方才的尊敬有礼,冷笑道:“理是这个理,可是殿下,你不觉得轻语并非那盏茶,不是那绝世么?”
楚浔不语。低垂着眼,手指贴着温润的玉斗。
“民女想,殿下应当知道,侯爷的病是因何而起,自然也该知道,对症下药的药引子是什么。”林湘知道楚浔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也不再虚情假意地故弄玄虚,当即直言不讳道。“殿下冷看侯爷执迷不悟,不就是想要侯爷的承诺么?无须如此,只要殿下……”
话还未说完,门外忽然一阵喧哗。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楚照怒气冲冲地闯将进来,见到楚浔和林湘两人端坐其上,似乎正在谈话,登时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抓着林湘的手,死死地盯着她,大吼:“你来这做什么?!跟我回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门外守卫和白晚冲进来,不知所措地望着楚浔,愣在原地。
楚浔眉头一皱,眼神落到楚照紧紧抓着林湘的手,不禁沉默不语。
楚照怒火中烧,病弱的身子经不住这般刺激,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口气喘不均匀,无力晕眩地倒退两步,撑在一旁的座椅扶手上。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手碰到茶杯茶盏,哐哐啷啷地把茶杯撞翻,冒着热气的茶水霎时洒了一榻,把她的手给烫得发红。
楚照怒在心头,根本不顾这伤,扯着林湘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道:“谁准许你管我的事?!这不过是我咎由自取,不要你的同情!”
楚浔脸色一冷,重重地放下茶盏,冷声道:“楚子锦,本宫的清风殿什么时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