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很有道理……”楚渝不疑有他,深以为然,“那子锦哥哥就在这等等,孤进去见皇姐就是。”
“好。”楚照连连点头。
楚渝转身,快步地去见楚浔了。
刚一进门,楚渝就见楚浔穿得朴素,一副要出去的样子,而莫离也穿得拘谨,好似要去哪儿游玩,都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阿姐和先生,这是要往哪里去?”楚渝走近了,才开口疑问。
楚浔道:“无事,是你的莫离先生要去白丞相府,我陪她一起罢了。”
莫离一愣,当事人还在这呢,公主殿下说谎怎么能够面不改色?不愧是皇家明珠,果然不是皮薄的自己能比的。
看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她莫离是背定了,唆使公主出宫见外臣,这罪名可真是不轻。
然而,莫离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是楚浔的说法。
“这倒是好的。”楚渝说,“子锦哥哥要带承和出宫去,阿姐也同承和一起走罢,恰好顺路。”
楚浔笑道:“难得承和想要出宫一次,就同你一道走罢。”
“喏。阿姐请,先生请。”楚渝让开身,恭敬有加。
“念溪。”楚浔唤道。
莫弃匆忙进来,不及她行礼,便听见楚浔道,“本宫要去丞相府,如果父皇让人来寻,就直说了;若是其它不相干的旁人来,就说本宫要和莫太傅商议政事,不得让人打扰。”
莫弃失望道:“主子出去,不带莫弃么?”
“不用,只是出去半日。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依旧是一贯不容置疑的口吻。
莫弃的眼皮一直跳,心神不宁。她想劝劝这位从不任性的公主殿下,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变成了“是”。她的右眼皮又开始抖地欢快。
唉,果然是习惯了那个无比清冷,却从来不让人担心的主子啊。
正阳门。
“怀槿,”楚照凑到楚浔身边,把原本是楚渝的位置给挤到手,笑得十分得意,“咱出到外边总要有个身份,要是旁人问起,也好应付不是?”
楚浔虽然很想戳穿她的坏心思,但见她满是期待的神情,只能强忍住这个不太合适的冲动,顺着她的话说:“嗯,子锦言之有理。那你都说说,我们要编排个什么身份?”
“嗯……”楚照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慎重道,“莫离嘛,就当少夫人好了,承和当然是小少爷,我和你就演一对小夫妻好了,我是兄长,承和是弟弟,各自带着美眷一家人出去外边游玩……你看可好?”
“好啊好啊!”楚渝拍手称快,“本少爷完全同意!”
此话一出,莫离与楚浔都面上微红,板着脸,齐啐两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想也不要想!”
楚浔一打量起楚照,呵,还真别说,今儿个楚照虽然穿得简朴,可架不住有股风流韵味在里:青丝三千披散脑后,以金冠碧玉簪子束于顶,眉目清秀而俊逸,紫色常服只简单勾勒了些花纹,宽大的袖袍把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其中,不似寻常女子的娇小玲珑,比楚浔上三分的骨架撑起这件男装,显得人有些清瘦;腰间佩玉挂剑,有七分儒将气息,但看她骨节分明,青葱修长的手指捏着雕刻着子锦二字还有一只端庄高傲的火凤,整块如血似火的玉与她干净白皙的指节应和;言语顾盼间,目光流转,熠熠生辉。
若见她温文尔雅,神采飞扬,一时间不由让人称赞一声: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
有谁能想到,这不是世间污浊不堪的须眉,而是一风采傲然天下的女郎?
只怕是再也难找出与她比肩之人,倒徒生让她净赚了个绝世无双。
楚浔看得愣住,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让她觉得其实刚才楚照的提议似乎不错。
这副风流倜傥的皮囊,欺骗了天下多少少年们的心啊。
但好在冷静自持的长公主殿下很快就否决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嗤笑着自己莫不是傻了,怎么会如此想。
莫离见楚照已经把不要脸的“神技”练得炉火纯青,简直是令人发指的登徒子,深怕楚渝这个未来的国家领导人好好一块美玉会被玷污,当下对楚照戒心大起,警铃大作道:“侯爷还是慎言罢,毕竟隔墙有耳,万一被谁听见方才那些混账话,可就对侯爷的仕途不利了。”
岂不知,大陈的储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荼毒了,而刚才楚照一个深得人心的建议把楚渝的心勾得砰砰乱跳,和先生称夫妻,这可是楚渝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不提还好,如今楚照提了,楚渝还不得死心塌地地坚决坚定坚不可摧地去执行?
正值青春热血时代的两位少年的暗恋明恋的心思啊,总是让莫太傅很烦恼。
此时两兄弟顿时有种找到知心人,找到队伍的感觉,毫不在乎两女的反对,隔着莫离就暗里眉来眼去。
楚照眨眨眼睛,那意思是在说:哥们儿,你看,咱俩都玩禁忌,喜欢的女人还真是不是一般人敢喜欢的,不如你帮我我帮你,咱要不整个联军?
楚渝也眨眼,好啊好啊,唔,你比孤聪明,那孤以储君的身份封你个“狗头军师”如何?
呃。狗头军师太难听了,要不换一个?楚照很犹豫。
那猪头军师?
楚照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狗头军师好听点。
唉,没文化真可怕。
嗯嗯。楚渝点点头。孤就是联军大将军,以后要是攻下阿姐,子锦哥哥可别忘了兄弟和太傅大人啊……
很快达成一致的兄弟俩没发现楚浔那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还有太傅大人那受到波及的颤抖。
唔,公主殿下看来是想要出手了么?莫离很同情地瞧了瞧还不知死活光天化日之下大搞短袖的楚照楚渝两兄弟,顺便表示一下对大陈的未来天子当今的太子殿下很担忧。
和楚照这样外表人模狗样的,里面十分败坏的人走一起,太子殿下的前途堪忧呐。
有些同样担忧的长公主殿下也深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把楚照留在皇宫里。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她好像有点后悔把楚照安排在福临殿了。
还是白纸一样,纯洁无害的少年太子,和满肚子坏水的秦武侯靠得太近好像有点危险。
不过她后悔也没用了,看着楚渝那张对楚照无限崇拜的脸,她觉得还是让国库拨出点钱,在宫外修建一座秦武侯府好了。抱着亡羊补牢的心思,楚浔没有再理会楚照的得瑟。
相对于楚浔的沉默,楚照可是滔滔不绝,甚至引经据典,在受过太学正统教育的莫太傅面前侃侃而谈。
最终身份就这样定下来了。
不是楚照多么有说服力,而且长公主殿下觉得楚照像只苍蝇,哦,不,是一堆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鸣,让想要专注思考某些事的楚浔不耐烦地同意了她的说法。
然后,看着楚照一脸得意让她忍不住额角青筋暴跳还很鄙视的得逞笑,还有莫离惊呆的表情和楚渝怎么忍也忍不下去的欢喜,楚浔低声叹息。
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君侯出宫遭调戏,公道故人是旧识
一行四人,打正阳门出宫,也没有带侍卫,便往城东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楚渝倒是开心得很,不过莫离和楚浔在,也不敢过于欢脱,显得有些矜持。
楚照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给楚浔等人讲些有趣儿的事,像极了一心想要在美人面前讨好的纨绔子弟,极尽之能事要把天底下所有怪问奇谭都掏出来,讲个明白。
楚浔虽然面无情绪,但心中还是暗暗佩服楚照的见多识广,还有一张巧言善辩的嘴。
滔滔不绝的故事和奇闻把三个人的心神都吸引了。
“……临州的百姓成亲的时候女方都会和男方交换信物,男方会把一块出生就开始打磨的玉石交给女方,而女方就会还以十四年华绣成最满意的锦帕,所以临州男子好玉,女子皆是心灵手巧之辈,往往越是高等人家就越是重视成亲礼仪。”
楚渝听得津津有味,忙问道:“那你们王族里也是一样的么?”
“王族与百姓家相类似,不过是玉更好些,锦帕也是要亲手绣制的。”楚浔道。
楚照笑而不语。
莫离察觉不对,疑惑:“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楚照和楚渝都望向楚浔。
楚浔依旧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道:“从书上看来的。”
却是暗叹自己太不谨慎。
“看来莫离需要回去好好翻书了。也不知是哪本有写?”莫离笑道。
楚浔冷眼扫来,“自己去查!”说罢便快了两步,先走了。
楚照望着楚浔,又无声地笑了笑,对莫离道:“这本书估计被阿浔一把火给烧了,你可不要再追问,不然连你也会被杀人灭口的。”
莫离了然。
“阿姐怎么走得那么快?”楚渝即使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他也会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和楚照相视一笑,三人加快脚步跟上了楚浔的步伐。
许久没有出过宫门,楚浔都忘记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了。
是不是和皇宫一样冷清,寂寞?
原来不是。
小贩的呼喝叫卖声、马车碾过石板的嘎嘎声,呼朋唤友的呼喊声,响成一片,争相吵闹不停。
一派盛世景象:有卖花卖菜的、有卖肉卖鱼的、有卖水果糕点的……不一而足。
人来人往,有商贾过客,有文人轻侠,有贩夫走卒,有名士高人,有草莽英雄……
布衣百姓,面色悠闲;官员绅士,步伐匆匆;名人贵客,慢走端正……
楚浔不禁微微露出一笑,这种盛世繁华,才是她想要的。
聆听着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楚浔不但不觉得烦躁,反而有种满足感。
倒是那不经意一笑,把注意到她的人迷得魂不守舍的,眼神痴梦迷离,不由自主多看了美人几眼。
楚照也是其中一个。
她站在楚浔身后半步,痴迷得呆愣住,然后狠狠揪住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的心跳太快,会就这样死去。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让楚浔露出微笑,更让她心动不已了。
即使是穿着简单,楚浔的美丽,依然不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够抵挡得住的。
白衣青丝清风动,碧玉素雪为君颜。
应问仙子月宫来?莫染人世一尘埃。
即使是再多的笔墨,楚照也不敢渲染这副画,她怕自己不够资格,去描绘她,她怕自己的文采不够清灵,无法形容她的好。
忽然手被轻轻握住,微冷的手放到她的手心。
她有些痒痒。
手心渗出了薄薄的汗。
她想要放开楚浔的手去擦一擦,生怕唐突了佳人,又不大舍得楚浔冰肌玉骨的手。
真真教人左右为难。
本来就已经开始要转凉的天气,愣是把楚照给逼出了满头大汗。
一边紧张得不知所措,一边偷偷瞧着楚浔的反应。
却在发现,楚浔轻咬着下唇,耳边出现疑是粉色的云霞,她是害羞了。
这一发现,楚照立刻把紧张的情绪打消得一干二净。
凑近楚浔耳边轻笑:“阿浔,你莫不是害羞了罢?”
楚浔偏过脸瞪她,却被楚照亲了一下嘴角,登时脸色更红。
心里暗自羞恼:若不是这里人太多一直看我,我心里不大舒服,我才不会给你机会让你轻薄于我。好你个楚子锦,竟然敢……敢光天化日之下亲我,落井下石的混蛋,登徒子!回宫之后给我等着!
楚照见她不敢对她如何,知道她是顾忌人群,好在刚才自己以给楚浔系披风为遮掩,不然只怕被人看了,楚浔不杀了她真就对不起她长公主被损毁的清誉。
别人没有看见楚照的动作,莫离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混账的秦武侯,竟然对怀槿……对怀槿……恨得牙痒痒,又不能公然在街上拉扯,唯恐有认识的大臣经过,楚浔可就坏了名声。此仇不报,就对不起孔大圣人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名言了!
楚渝也看见了她的动作,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边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是在干嘛?好像是在看阿姐?
不过现在楚照站的位置正好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楚照宽大的衣袍和手里的披风把楚浔遮得严严实实,那些人看不见楚浔的正脸,正伸长脖子鬼头鬼脑往这边瞧。
等楚渝的眼光落在他们站的方向,又故意移开视线,低头看手里的小物件,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楚渝在宫里倒是见过一些高明偷窥的奴才内侍,可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你当全是瞎的啊?
一时间明白了他们的不怀好意和楚照的心细如发,他刚才都没注意到,楚照却立刻就保护起阿姐来了。
“别动。”楚照压低声音道,“有人在注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