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曜霆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杀你,你欠我一条命。要是哪一日我遭了央,记着我曾经放过你一马。”一步步走近他:“那颗人头,就算是利息。”居高临下地看着梁仲贤:“我赫曜霆,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梁仲贤想起昨夜种种,不禁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愤恨:“赫曜霆,原来你身手这么好!一直都假装病秧子骗我。”
赫曜霆满不在乎地一声冷笑:“我没骗你,我本来身体就不好。但没说过,不会动武。”
梁仲贤气闷地冷哼一声:“我还真没看出来,真是会隐藏。”
赫曜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当初梁兄装疯卖傻,利用旁人算计大哥,谋夺家产,那手段小弟望尘莫及。”
梁仲贤恨恨地低声自语:“我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你手里了。”
赫曜霆带着一脸‘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的不屑表情,冷眼瞧着梁仲贤:“何必那么不甘心,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勾勾嘴角,戏谑一笑:“如今得偿所愿,是不是该到庙里上香还愿?”
梁仲贤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反正多说无益,只能自取其辱。
赫曜霆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道:“我免了梁季秋十四万八的债务,你抢我的货损失了九万七。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四万五。让我搭了这么多钱,还要跟我作对。”前面那一串数字,几乎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然后站起身,直视着梁仲贤,双眸中冷光森然:“你记住了,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在钱上跟我拎不清!”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
凤梧的汽车早在小公馆门口等候着。赫曜霆上了汽车,悄没声息地离开了梁宅。凤梧行事一向干脆谨慎,梁家的保镖护院,此时还没有发觉自己的头头早已身首异处了。
赫曜霆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坐在汽车里,路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回了住处反而困意全无,竟生出些百无聊赖的心躁。鬼使神差地拨了通电话,电话那头韩笺枫温柔清朗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举着电话沉默了半天,差点就挂断了。
就听韩笺枫在电话那一头问道:“是三爷吧?”
赫曜霆尴尬地‘恩’了一声:“是我。”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问出一句:“你在大连那边的事情办妥当了吗?”
韩笺枫笑着答道:“很顺利,你放心吧。”
赫曜霆又问:“什么时候回满洲?”
韩笺枫思索了一下回答:“后天吧。你呢?现在还在旅顺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赫曜霆立马回绝:“不用了。忙你的吧。”
就听韩笺枫说道:“那先不说了,沈叶已经把水放好了。”
赫曜霆忽然就感觉心头冒火,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大早上的,你们可真有闲情逸致。”
没等韩笺枫接话,那一头就传来了沈叶的喊声:“笺枫,快点来洗碗。我已经放好水了,一会凉了。”赫曜霆听着有点哭笑不得,转念一想沈叶跟韩笺枫两个人在大连的情形,就忽然笑不出来了。
韩笺枫干笑两声,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满洲?”
赫曜霆冷冰冰硬梆梆地给了一句:“我暂时不回满洲。我想去趟北平,看看我姐夫。”
电话那一头是长久的沉默,半晌,韩笺枫说了一句:“那么路上小心……”赫曜霆忽然就失去了再说话的欲望,不等他话说,烦躁地啪嗒一声挂断电话。
沉默了半晌,立刻叫来了凤梧,简短地吩咐道:“小五,准备一下,我要去北平。”
作者有话要说:
☆、就此两清
赫曜霆在去北平这一路上都心里发堵,他是一个人都没带孤身上路的,连凤梧都留在了旅顺。透过车窗玻璃,残阳如血,赫曜霆手指无意识地一点一点敲击着桌面,有意无意地咳嗽两声。
他心里很乱,怎么也静不下来。思绪纷乱,一会想着韩笺枫一会又想到沈叶,胡思乱想毫无章法。最后只是默默地叹息,笺枫身边有了别人了。他的笺枫,是别人的了。
他要赶快见到章曜沄,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本能地觉得,或许见到他,心就静了。
赫曜霆下了火车,春寒料峭,天上飘下了细雨。北平的春天大多干燥,鲜少有雨水纷纷的时候。赫曜霆没在意,伞也没打顶着雨在街上走。谁知雨越下越大,竟然落下雨点来。等他找到章曜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章曜沄从学校刚回家不久,听到有人敲门就立即去开。他一开门,就看见一身雨水的赫曜霆站在门口,吃了一惊。赫曜霆浑身从上到下被雨浇了个湿透,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前,嘴唇青紫脸色惨白。
“曜霆,你怎么来了?”章曜沄看见他这等惨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埋怨了一句:“快进来。下雨怎么不知道带伞。”
赫曜霆双目无神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双腿一软向前一扑,跌进了章曜沄怀里。章曜沄顺势抱住他。赫曜霆的身体是清瘦的、单薄的,浑身散发着凛冽的药气,被雨水浸泡过,氤氲成苦涩的湿气,沾染了章曜沄一身。章曜沄这样抱着他,一颗心飘飘忽忽地悬了起来。赫曜霆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着,哆嗦地哀求:“姐夫,别推开我。。。。。。我冷。。。。。。”
章曜沄心里一紧,轻轻拍了拍他:“我不推开你。咱们先进屋吧。”扶着他进屋去,手忙脚乱地找了毛巾,将他身上的衣裤扒下来,简单擦了一把,两三下塞进被窝里。
赫曜霆光溜溜地裹在棉被里,依然不住地发抖,脸色白里透青,很难看。章曜沄手脚利落地在灶台上切姜丝,煮好了姜汤,吹凉一些,捏着鼻子给赫曜霆一口灌下去。喝得急了,呛出来不少。他本能地一推瓷碗,一声接一声地咳嗽起来,气管都带上了一丝丝让人揪心的撕裂音。
章曜沄见他咳成这样,心疼得不得了,抱着他急切地问道:“曜霆,你怎么样?”
赫曜霆浑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费了很大劲,只挣出一个字:“冷。。。。。。”
章曜沄抱着他紧了一些,姿势有点像怀里抱了只刺猬。赫曜霆脑袋靠在他怀里,本能地贴着他脖子蹭蹭。章曜沄被他蹭得痒痒的,下意识地倒吸口气,麻痒的感觉仿佛会钻心似的,搅得他心痒痒的。
章曜沄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他的体温,微微有点发烧。
他正要起身去找药,赫曜霆似乎恢复了力气,一把搂住他,死死地纠缠着不肯撒手。章曜沄回抱了他,安抚道:“你好好躺着,我去拿个药。”
赫曜霆依旧不放手,扑在他怀里轻轻发颤:“姐夫,你别走。。。。。。我冷。。。。。。。我冷。。。。。。” 他是真冷,连七魂八魄都冻僵了一样。
章曜沄无可奈何,只好轻轻拥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叹一声:“我不走。”
赫曜霆浑身冰凉,循着章曜沄身上传出来的温暖,把脸埋在他颈窝,往他怀里钻。修长的手指急切地去扒开他的衣服,带着凉意的皮肤贴上章曜沄温暖的胸膛,舒服地发出了低吟。
章曜沄身体一僵,稍微推了推他。赫曜霆忽然抬起头,眼神迷迷蒙蒙地一直望着他,惨兮兮地抽抽鼻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章曜沄心中一动,微微有些动容,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
赫曜霆唇角微微扬起,沉静的笑容流沙一般淌了一脸。确定章曜沄不会离开他身边,开始不遗余力地撕扯对方的衣服。章曜沄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二人不着寸缕、肌肤相贴的情形。
此时夜幕降临,室内只有一盏油灯,火光如豆。晦暗昏乱的气氛如同罂粟一般,混合着暧昧的毒素,一丝丝催开了心魔的花。
赫曜霆伸出细瘦修长的双臂缠上了章曜沄的脖子,迫不及待地向他的嘴唇贴了上去。
章曜沄猛然翻身压在他身上,试图压制住他的撩拨诱惑,急急切切地开口呵斥:“曜霆,你干什么啊?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别胡闹!”
“姐夫……姐夫……”赫曜霆睫毛轻合着,眼角似乎挂上了朦胧的水雾,让人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语无伦次地喃呢央求:“沄……别推开我好吗?求你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推开我……”
章曜沄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压抑着体内那一丛火焰,哑声道:“曜霆,你不要这样。”他不敢妄动,只怕一不留神,就把赫曜霆整个吃下去了。
赫曜霆置若罔闻,直接抬起双腿缠上了他的腰,带着孤注一掷的强烈悲恸把自己硬塞给了章曜沄。 章曜沄脑子嗡地一声,□□如同火山爆发喷薄而出,终于屈服于自己的渴望,回应了他。
赫曜霆浑身颤抖,疼出了一身冷汗:“沄,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了。”声音微微发着颤。把着章曜沄的双肩,用力一摆腰,在剧烈的疼痛下,感觉更进去了一些。
章曜沄见他疼成这样,咬紧牙关缓下动作,忍无可忍地开了口,心疼地出声劝慰:“你别这样,别急,会伤着你。”
章曜沄微微动一下,赫曜霆就痛得几乎晕厥过去。他从前何其骄傲,未曾受过这种苦楚,现在生出了后悔的心,纵使如此也依旧咬紧牙关不肯退让:“伤就伤了,我不在乎。” 抱着章曜沄浑身战栗,气息岔乱又痛苦地叹息出声:“沄,以后不要再离开我,我就只有你了。”
赫曜霆的惨叫,几乎撕裂了章曜沄的心脏。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散,章曜沄侧着身体搂紧了他,温柔地唤出了他的名字:“曜霆……”
略微休息片刻,章曜沄撑起身体,看见赫曜霆面无血色,额前的黑发汗湿了粘在脸上,掀开被子看见他腿间蜿蜒而下的鲜血,心中重重地疼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浸湿块毛巾,从上到下匆忙地给他擦了一遍。
赫曜霆一丝两气地趴在床上,虚弱地哼了一声:“姐夫,疼死我了。”章曜沄找来金创药,帮他敷上,赫曜霆疼得不住抽气。章曜沄又气又心疼:“帮你上药呢,别乱动。”
赫曜霆费尽力气地翻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章曜沄,颤悠悠地叹道:“上次那件事,你别再怨我。我欠你的,总算是还清了。”
章曜沄轻叹口气:“我们是亲人,你不欠我什么。”将他轻轻拥在怀里,又怕把他弄疼了,蹙眉问道:“曜霆,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点呢?”
赫曜霆闭上眼睛,深深叹息一声:“累了,想睡觉。”
章曜沄给他盖好被子,拥着他在他身边躺下,两个人昏昏沉沉地相拥而眠,沉重得仿佛死去了一般。
半夜里,赫曜霆伸出手一直在摸索,睡梦中呐呐低语:“你在哪?在哪?”
章曜沄被他吵醒,知道他是做梦了,抓住他的手安慰道:“我在这,曜霆,我就在你身边。”
却听赫曜霆在梦中唤道:“笺枫……”然后迷迷糊糊地不停重复着:“你为什么要有别人……为什么……”
章曜沄听到‘笺枫’这两个字,心脏仿佛被利剑刺穿了一般,差点背过气去。半晌才缓过来,轻抚了一下赫曜霆的头发:“你心里有韩笺枫,我心里有雪渘,这样不好吗?”恨声自语:“我既然不是你梦里面要找的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跑来招惹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被你个混蛋搅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之所属
章曜沄起得很早,或者可以说几乎没睡。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起来去灶上熬了稀饭,烧水找药。本来章曜沄还想着赫曜霆醒过来,这么尴尬的场面要说些什么话,结果连尴尬的机会都没有。赫曜霆经历了昨夜那一场,低烧转成了高烧。
温水送着退烧药给赫曜霆灌下去,他睁眼瞧了章曜沄一眼,然后咳嗽了两声又闭了起来。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药效发生了作用,高烧微微退下去了一些。章曜沄见他醒了,端来稀饭,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赫曜霆这时候头昏脑胀,没什么胃口,章曜沄做饭又难吃,他本来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致。不过见章曜沄殷勤地忙前忙后,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只好几乎没有咀嚼勉强囫囵吞下去。
没过多一会,就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他胃里没什么东西,稀饭呕出来就只剩下胃液,最后趴在床沿,一边干呕一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咳嗽。他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章曜沄整颗心都揪起来,连忙给他拍背顺气。扶着他躺下,等他睡熟了立即跑出去给他请大夫。
大夫过来,简单检查了一下,赫曜霆只是受了凉,又没有休息好,他身体底子不好,这才发起烧来。大夫开了消炎药就告辞了。
赫曜霆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身体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他迷糊的时候,章曜沄忙着照顾他,并不觉得尴尬。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