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顿时传来一片抽气之声,不用多想,便能猜出那些拿着弓箭的人,手都抖成了何样,两个男人,居然接吻,有趣吧。
“你果然是爱上了。”云锦似是喃喃低语。
“夜儿,你怎么可以!你是杨谦的儿子啊!”青姨的反应最大。
“青姨,我是杨谦的儿子又怎样?你还期望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你没想过,从小我就泡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觉得我还能生育?何况……”容浅夜苦笑一声,一把拉下肩头的衣物,露出那上面满布的吻痕和咬痕,“我都这样了,你以为还有哪个女子愿意跟着我?”
“夜儿,你……”
青姨突然掩面,哭得好不厉害。青姨,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明明有些事情,是不适合你去做的,那个女人,又是用着怎样的手段逼迫于你的?
容浅夜看着那掩面痛哭的人,终是眸色动了动,肩头的衣物,却是突然被人拉上来了,“夜儿你可知,今日,你给这么多人看去了身子,本王,必定不会让他们存活于世!来人,给本王,杀!”
此声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刀剑相交,利器入体之声。
转头,却是看到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几十名身着黑衣之人,这些人出手刁钻狠快,不出一会儿那些个没反应过来的弓箭手已是身首异处,漫山遍野,血色飞扬。
“夜儿,怕吗?怕就不看,有本王在你身边。”眼睛,被一只温暖的手缚住,一时间,眼前一片黑暗。
却还是听得到,惨叫连连。
“不管看不看得到,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不因我闭上眼睛就停止,我又何必逃避?”
抬手,将眼前的手拿下。
静静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云锦,看着他的神色,没有因为这突来的变数儿改变,只是,负手,无声地看着他。
雪色锦衣一挥,那两旁的山林中竟然又是窜出了一批身着褐衣的人,直接对上了李未央的亲卫们。
那些人的身手,也是非同一般。
漫山的血色杀戮,因着这一批人的加入,减慢了下来,刚才被打乱的阵型,此时又恢复了起来,几百的弓箭手,再次将李未央一行人围住。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身手,能在这么多的箭雨之下,护住自己,也护住他?”
云锦冷冷地看着李未央。
“云国的王爷就这么相信这些蠢材能耐本王何?你以为本王这么多年征战沙场闯出的名号是白来的?”
李未央嗤笑一声,话语里全是不将对手放在眼里得意思。
“那本王倒是要瞧瞧,李国的三王爷是怎样的神通!”说完,云锦却是再次看向了容浅夜,“夜儿,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过来,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本王既然承诺于你让你过上逍遥于世的生活,就绝不食言”。
容浅夜苦笑摇头,“你要是明白,你就当知道,其实一切都是我的奢望而已,我,没那命去享受,你既然都站在这里了,也就莫要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什么又才是真正的逍遥?这里,他们谁又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容浅夜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他会哭,会笑,有自己的感情,他们,又何曾想过一次他真正需要的。
转身,看着身后的人,脸上终是换上一抹歉意,再慢慢隐藏在眼里,心里,“夫君,你厉不厉害?这些弓箭手可能伤你?”
“夜儿觉得呢?”那人挑眉,却不正面回答他。
“我觉得,你很厉害很厉害,这些人,我都不喜欢,他们敢欺负夫君你的话,就一定要,以牙还牙,夫君你要记住了,放心,我在,呃,”转身,看着那破得不堪入目的马车,“马车上等你,想来,云大哥也不会对我怎样吧?”
容浅夜很是认真地瞧着云锦。
云锦皱眉看着他,不语,良久,才发令道:“谁能取了李国三王爷性命,赏银万两,谁敢伤了容浅夜分毫,本王将他千刀万剐!”
于是,容浅夜坐在坏掉的马车上,看着李未央,在箭雨中进退自如,看着他,一甩墨色衣袖,将那箭只生生变了方向,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看他,眼神冷漠如雪山之上孕育千年的寒冰,闪着冰冷的光芒,几个起落之间便是落在了那些凡人面前,如索命的修罗一般,将那些人的脖子扭断。
抬手随意握住十几只朝着他而来的箭只,头都不转,向着身侧一甩衣袖,每只箭只命中一个目标。
“本王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卫听令!今日他云国胆敢公然羞辱于本王和王妃,就是对我李国的大不敬,不管是谁,给本王杀!莫要丢了本王的脸!”
果然不愧是他训练出的人,那些在数量上有些优势的云锦的人,竟是很快就处于了下方,渐渐不敌。
真是天地王者的气势,天下的蝼蚁又如何不畏惧,那剩下的百来的弓箭手,此时,竟是没人再敢将手中的箭只放出,只是畏惧地看着面前这个修罗,来自地狱索命的修罗。
他的眼中,何时将这些人看入过眼中。
那日,在枯叶落满的山道上,他负手而立,一身的黑色华缎锦衣,衬托着他那冷峻无双的容颜,世人说他是修罗,其实,他们都错了,他是那高贵的天神。
“你们胆子倒是大得包天!本王王妃的身子,可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能看得?今日,本王倒是要一个一个,让你们用命当作代价!”
剑未出鞘,他的双手,却已了断了多少人的性命。
倚在马车的木栏之上,容浅夜心中又颇有些心酸,眼中蓦然清泪滑落,李未央,你为何不早些出现。
偏头,看到云锦站在不远的方向静静地观察着他,却又发现了容浅夜的视线,转头,看着他,辨不出神色好坏。
“求王爷饶过小的,小的不是故意冒犯王妃的,小的不想就这么死了,小的还有家中妻儿等着,还有老母亲要赡养,不想就这样丢了命,求王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一个人突然跪在了李未央的面前,全身都抖得厉害。
其他的弓箭手,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了。
“哦?你想要本王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以啊,只要你们取了云王爷的性命,本王会考虑,考虑的。”
李未央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
那人抬头,眼里满是挣扎。
“怎么,不愿意?哼,本王倒是不知道,我李国的男儿,何时像你们这般卖国求荣了,竟是听命于别国的人刺杀本朝王爷?来给本王说说,他云锦是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甘于为他这般的卖命?”
那话语中,冰冷的讽刺昭然。只是,容浅夜听了他的话顿时愣住了,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人是本国的人?云锦又如何会用李国的人?
“王爷果然非同凡人,小王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你李国的人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云锦突然插了话进来。
“你以为,本王的手下都是吃素的?你云锦这些年来的动作你以为本王不知道?”
这个王者,又何时让人看透过,果然是,让世人害怕的战神,教天下人臣服!
这样的人,才真正是守住一方疆土的霸主。
“兄弟们,我们听王爷的,把这云国的人,拿下!”
这时,那跪在地上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大刀,率先冲向了云锦……
他们以为,这世上,就李未央一人可怕么?别忘了,云锦的可怕,他们到死前才看清楚。
李未央,从来没打算让他们活。
只是利剑出鞘的瞬间,容浅夜便看着那雪中飞舞着的枯叶,无声地分成了几片,就如同那枯叶蝶一般,在凉凉冷风中无所依靠地盘旋。
那些人,还没沾到云锦的衣角,便是倒在了地上,颈间只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然后,那血水,越来越多,慢慢将那地上的泥土染成血色。
“想不到,李国的堂堂一王爷竟是这般地爱护着你们的子民的。”将剑收入鞘中,云锦异常讽刺地看着李未央说道。
李未央的脸色,无一丝的改变,看都未曾将地上的死尸看一眼。
“本王心中,本无江山,亦无子民,他们的死,于本王何干?又何况是这种蝼蚁,死不足惜!”
“要是让李国的百姓听到了他们心目中的战神的这般话语,王爷觉得,他们会如何反应?”云锦依身在旁边的树上,眼神有些玩味。
“云锦,你以为你这样拖延时间,还会有什么人能救得了你?”李未央挑眉看着那人,满眼冷漠冰冷的嘲笑。
他的身后,黑衣的亲卫,早已将那褐衣人清理了干净,整齐地站在他的身后待命。
容浅夜第一次认真细致地打量那个叫做李未央的人--他的夫君,看他那冷峻的剑眉下,一双冷冽的眼,睥睨众生,颠倒山河,黑色锦衣在秋风中作响,虽不着战袍,却是有着那站于众生之巅的王者之态。
“夜儿,青姨对不起你,青姨对不起你,都是青姨太自私了,都是青姨不好,一心只想着天儿的安危,害你成了这样子,都是青姨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寂静无声之时,他才听到,从刚才就一直坐在地上出神的青姨,似是进入了一种癫狂疯癫的状态,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看着她的样子,容浅夜沉默不语,闭眼,转过头,她,疯了么?
曾经儿时,夜夜噩梦,是她一直守候在床边守他入眠,“夜儿,不怕了,不怕了,青姨在这里”。
娘亲与他少有亲近,是青姨为他缝衣纳鞋,织布裁衣,虽然,她有时候怀中抱着他,嘴里却是不小心念出了“行儿”这个名字。
小时候,她给他讲故事,讲她的夫君孩子,她的夫君,是一位将军的亲信,却在同一场战役中,殒了命,被同一人斩杀。
她说,她还等着她的夫君,回来一起喝孩子的满月酒的。
他有时候,会瞧见她对着一件小衣服泪垂天明。
他看她,将那薄荷栗子糕端到他面前时,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忍和愧疚,嘴上却是哄着他将那一盘糕点吃完,她说,夜儿乖乖的,青姨就会带你出谷去玩儿。
小时候,他最是讨厌那个杀了青姨夫君的人,他,毁去了她的幸福,让她这样地痛苦。
长大了,明了事理,懂了一切,青姨,那人的罪孽他来赎可好?
那个云国的公主。
他看野史,说她是滑了胎,丢了她和她爱人的骨血,很伤心吧,很难过吧,听说,那位将军很是爱她。
云国的那个巫术,想来必是消耗人精血的吧,所以,那次,她那样憔悴,所以,那个女人同他一样,命不长矣?
活着难过,就早些下去与他们团聚有何不可?何苦这样辛苦。
“夜儿,有一个人,想见你?”恍然回忆,却被云锦的声音打断了。
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谁?”
素手一抬,对着半空三声清脆掌声,那不远处的树林中,便传出来一阵车铃响动之声,一匹枣色骏马,拉着一辆华丽金顶的马车,出现在了容浅夜的视线之中。
无人驾车,马蹄声声,像是来自死亡的召唤,他抬手扶额,眉头微蹙。
身子顿时被一双熟悉的手揽入怀中,抬头,容浅夜看到李未央同样皱眉看着那诡异的马车。
“王爷你最好是稍安毋动,那马车中的人,可不是你能动的,想要救夜儿的命,这世上,怕是只有她一人了。”
什么!
救夜儿的命?李未央满是震惊地看着前面。
……
果然是她!
身子一震,容浅夜看到一只干枯如柴的手,颤抖着将那车帘拉开来。
一张如树皮般的老脸,便是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场不少人均是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不寒而栗,这,还是人吗?
就似血肉被掏空了一般,马车里的女人,已剩皮包骨头,那么华丽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美感,多的,只是渗人。
容颜变了,容浅夜却识得那双不变的眼眸,那里面,从未少了丝毫的憎恨和心伤。
多年未见,她也终归是得了报应,报应!
那人扭曲着脸,似乎是对着他笑了一下,“夜儿,好久不见”。
沙哑的声音,虚弱得无力,她果然,也快油尽灯枯了。
“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容浅夜有些高兴,他觉得,他有必要笑话一下她,活该啊,这般下场……
那人看向他身后的李未央一眼,“我给你安排的生活,可是很好?看你也过得不错”。
“托你的福,过得不错。”
对啊,托这人的福,他遇见了一个叫做李未央的人,本来他该早早地死去,因为他,他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我给你安排的,明明不是幸福,你居然这般低贱地去享受,真是出乎了本宫的意料呢。”
她不信,所以,在这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日,她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