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宝宝还等著你回去起名字。”
“…………”
南落的沈默并没有让明桐退却,“我找了你很久,我…我很想你。”
屋子里陡然静了静,明桐顺势上前了几步,手指刚刚碰上南落的衣袖,“其实那日……”
“俺、俺去做饭。”
明桐失落的看著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眉头皱在了一处。
中午迎客之前南落都会先让自己填饱肚子,今日稍稍有了些许不同。
抖了抖锅,饭粒在热锅上翻滚,各种颜色混在一起,看著便有了食欲。厨房的灶火生得很旺,南落的额上已经有了汗,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他做菜时的专注。蛋花已经呈现出金黄色,到处弥漫著葱花的香气,南落打开了盐罐,舀了半勺盐。
“南落!”
身体突然从後面被人抱住,南落举著盐勺的手猛地一抖,半勺盐尽数倒进锅内。
闯了祸的年轻男人心痛的看著那一锅香喷喷的蛋炒饭,咽了咽口水,讪讪地抽回了揽在南落腰间的手。
再见南落的第一日中午,定王明桐吃了一顿永生难忘的蛋炒饭。
那个饭很香很好看,也很咸。
食定终身(美强、生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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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的第一日,自称“很年轻手脚也很勤快”的明桐打碎了三十多个盘碗,骂走了二十多个客人,还很嫌弃的看了眼抹布,对著客人极是震慑的冷哼一声,而後坐在椅子上翘著腿,说:“还不赶紧把桌子擦干净?”
这样的帮手比没有还要可怕。
好不容易挨到了打烊,依旧还是南落一人送走了最後一个客人,洗干净盘碗,摆放好椅凳,关上了店门。期间那个“手脚很勤快”的帮手曾经试图想要帮忙,南落看了看店面角落里那一堆破碎的瓷片,坚决的摇了摇头。
慕容总管被明桐直接赶回了客栈,自己则一口咬定他无处可去,定要南落履行“包吃包住”的承诺。继而又不顾风度的恬著脸跟在南落的身侧,一句接著一句的挑起话题,南落却比原来更加沈默,只是在说到尚在繈褓中的宝宝时,那张黑黑的脸才会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宝宝只有这麽一点儿大,就这麽大。”
明桐的两手比划著,更时不时的状若无意的瞥一眼南落,“我来的前几天宝宝已经可以自己翻身,调皮得很,时常滚在毯子上把自己层层裹住。”
许是想起了宝宝,明桐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宝宝也瘦了不少,你刚走的那段时间宝宝整日的哭,谁抱著也不停,换了好几个乳母都喂不进,看得好心疼。南落,宝宝还这麽小,你…怎麽忍心抛下他?”
明桐顺势握住了南落的手,这般肉麻的话说出口已经让他羞恼得涨红了脸,但看著南落渐渐软化的神情,明桐厚著脸皮又上前了一步──
“南落,其实我……”
这最难以启齿的肉麻情话是明桐从来不屑於说的,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那几个字情不自禁的浮现在脑海里,看著眼前的人,便想说出口。
那几个字在明桐的舌尖滚了滚,正待他刚将“喜”字吐出来,身侧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姑娘探出了脑袋。女子看到南落时一下笑了开,弯弯的眉眼虽称不上精致,却朴实的让人觉得温暖。
“南哥,你回来了!”
“嗯,今日有贵客,帮俺把饭堂收拾一下,俺睡那去。”
进了屋子,女子用掸子拍了拍南落身上的灰,又给他拿来了大碗的凉水,南落接过後就咕噜噜的大口喝下,两人默契得令明桐根本无法介入。
明桐狠狠地盯著女子瞧,很快做出不及自己美貌之万一的结论,受了伤的心口总算猛生了几分自信,於是问道:“她是谁?”
南落急忙扯了女子跟明桐见了礼,微微垂下眼,神色有了几分腼腆──
“这是俺的还没过门的媳妇,王爷叫他月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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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工作中突然有了点小不开心,不过还好都挺过来了……
个人志总算快弄好了,筋疲力尽,或许我真的太心软,不想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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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俺还没过门的媳妇。
这一句不啻於一道闷雷直劈在明桐的天灵盖上,一下子就将他彻底打蒙,只能呆呆的看著几个月前还抱著宝宝躺在自己身侧的南落紧紧靠在一个女子的身旁。
女子羞怯的低下头,眉眼间的笑意让明桐猛的害怕起来,那样满漾开的幸福像是告诉著他,这就是事实。明桐的脸色立刻沈了下来,连一丝一毫的笑容都挂不住,眸子冷得厉害,让人顿时感觉到了寒意。
那女子不禁往南落身後缩了缩,明桐也不知自己哪里冒出的火气,无法控制不住地,一步上前抓了南落的手腕。也不知用了多少气力,南落甩了甩却挣脱不开,手腕上疼痛像是骨头都要碎了去,明桐却已注意不到。
脸因突如其来的愤怒而扭曲,眼神冰冷刺骨,却利刃一样落在女子的身上:“你是我的,你怎敢娶妻!她是什麽样的货色,这样的村姑也妄图想要……”
很清脆的巴掌声,“啪”地一下将快要冻住的空气打碎。明桐不可置信的抬手,脸颊上的刺痛却让他回不过神来。因为,眼前站著的这样的南落他从未见过,双眼里透著鄙夷一样的冷漠,而自己却成了他痛恨的人。
这样的房间简直可以称得上简陋,只翻一个身,木头拼搭的床就发出吱呀的响声,在这个格外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侧耳。
明桐仰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被子上有很是熟悉的味道,狠狠地嗅一嗅,这几个月来的憋闷似乎就这样一扫而空。只是此时的他羞恼得脸颊发烫,他不明白几个时辰前,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像妒妇一样羞耻,羞耻得抬不起头来。
而让胸口闷闷发痛的,却是南落留给自己那样冷漠的眼神。
“哎……”
苦闷的呻吟飘荡在只有他一人的空屋里,更显孤单寂寞。又翻了几次身,明桐终於忍耐不住地一下蹿起来,踏上鞋,直冲饭堂而去。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破旧的木门依旧发出了声响。
“谁?”
“…是我。”
明桐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夜晚的黑并不能阻止他的视线,一眼便看见南落坐在几张长椅拼成的床上,连鞋也没有脱下。心口微微一痛。
“你还是睡到你的屋子里罢,横竖我也是睡不著的。”
“王爷的身子矜贵,草民睡哪里都一样。”
“你睡过去吧,看你这样我…我心里不好受。”
“王爷又取笑草民了。”
几番下来,南落竟半点也说不动,明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竟这般的不了解眼前的男人。以为他软弱好欺,以为他呆傻不明俗礼,却不知他外软内硬,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便刚强得不管不顾,哪怕拼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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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桐从不知道自己的脸皮竟这般愈发的厚实起来,哪怕在那冰冷又有敌意的视线下也照样能生存得风生水起。只是那样的眼神来自南落,这让他总觉得心窝处隐隐作痛。
十几日下来,定王爷抹桌子收拾盘碗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尽管脸上那一堆强装著的笑容带著几分狰狞可怕。只是没有人能够抵挡住南落的手艺,尽管店里多了个长得挺漂亮的凶神恶煞,但远道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日多过一日。
这一日,太阳起得早,十分精神的在头顶上放著白亮亮的光。明桐却眼皮子直跳,隐隐觉得将有祸事来到。
果不其然,还没到正午的时候,两个男人并肩进来,正在上菜的明桐险些将手中的酸辣汤一盆子扣到面前客人的头顶上,继而脚底生烟地逃进了厨房。
正在掂著锅炒著蛋炒饭的南落颇是诧异的看了眼,“外头不忙麽?”
“不忙不忙,闲得很!”
明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眼瞧见案台上的菜板和几块豆干,立刻冲上去操起菜刀,狠狠地剁下去。那菜板发出一声接著一声的闷哼,南落很是心痛的看了眼菜板,问道:“菜刀锋利,王爷还是让俺自己来吧。”
“不不不,我使剑可一剑穿十叶,又快又准,这菜刀绝对不在话下!”
说罢将菜刀耍得更加呼呼作响,一刀一刀下去,不像在切豆干,倒是像在劈石开山。
终於,伴著明桐一声惨呼,中指上已血迹模糊,大块的肉被菜刀狠狠剖下,落在白色的豆干上分外刺眼。
“嘶──”
自觉分外丢脸的明桐急忙将指头往身後缩,却不想南落几步冲了过来,神色慌张,而那锅快可以添盘的蛋炒饭却已被遗忘在灶火上。
“快给俺看看!”
白皙细腻的手指被硬生生地切了块肉去,刀口很深,横片著下来,几可见骨。南落盯著伤口,半晌不动。
“南落?”
明桐试探著疑惑相望,换来南落狠狠一瞪,眼内微红──
“你、你真是个笨蛋!”
自诩聪明绝顶的明桐不知道自己也有被南落骂笨蛋的一日,惊愕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跟俺回去!”
“不行!绝对不可以出去!”
一听见要出这个厨房,明桐立刻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菜刀上有铁锈!赶紧跟俺回去,俺还要给你去请大夫!”
“不出去不出去!”
耍赖的定王爷丝毫不觉得羞耻,僵持之下,早已急出满头汗的南落一咬牙,竟抄起明桐横抱在怀里。
南落疾步走到前堂,“各位对不住,俺现在要急著关店门。”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扫过南落的怀中人,各自了然的一哄而散,只那最後来的两人别有深意的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穿著豔丽袍子的男人更是甩开手中折扇,“啧啧”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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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定王爷是个扶风弱柳的美人,只要稍稍不慎便会倒下,这样的传闻也曾经传进南落的耳朵,但从不曾生病的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成年的男人也会这般弱不禁风。只是如今,铁一样的现实逼迫得他不得不信。
一路飞奔抱回家,大夫前脚刚刚踏进门槛,明桐就已发起热来。那紧闭的眼,颤巍巍的睫毛,白皙的肤色上染上的红霞衬得雪白的双唇更无血色,单单这样看著,就有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联想。更何况,交待遗言後事的事情明桐委实做过不止一次,这会儿躺在床上装死时,便演得愈发逼真熟练起来。
“南落……”
“在,俺在。”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我不怪你,先前确是我的错…咳咳……只是我原先从未喜欢过一个人,单纯得紧,才会那般对你。如今你要另娶他人,我、我……”
“不会的,俺谁也不娶!王爷您要挺住啊呜……”
高大的汉子一下红了眼,而躺在床上漫天扯谎加不知羞耻的明桐则闻言一喜,上挑的眉角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只可惜真正“单纯得紧”的南落哪里会注意到这点微末之处。
“那日醉酒後说的混话绝不是对你说,我只当是又有那些莺莺燕燕纠缠於我,我总是不胜其烦,才说那句‘赶紧走’……咳咳!南落,如今我也瞧著不太行了,你便原谅我罢,也让我走得安心……”
“王爷!”
憨厚的男人一下扑到床前,一把将明桐狠狠抱在怀里,动作之迅速猛烈让正沈醉在自己的演技中的明桐也惊了一惊。正待他考虑是不是要抬起双臂回抱时,竟发觉颈间一阵温热潮湿,不禁又是一呆。等他反应过来,狂喜涌上,心口扑扑直跳。
“南落你哭了?!”
这样的语气颇是欢快有力,哪里像是垂死之人,只是南落此时已伤心欲绝,两眼红肿得像桃子,眼泪哗啦啦往下掉,与那高大的身体搭在一起有些古怪,而如今看在明桐眼里只觉得格外可爱。
南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小时候挨爹爹的棍子痛极时也不曾哭过,张奶奶过世大哭时也不觉得有现在这般痛苦,看著这个对自己并不算好的男人这样虚弱的躺在床上时,心口就像被菜刀切成了几片,疼痛得要喘不过气。
两人一喜一悲,互搂著就要绝尘於天外,被赶到一旁干著急的大夫抹了抹汗,第八次开口劝道:“只是铁锈感染了,外敷几日便好,两位不用如此啊。”
大夫的第八次劝慰依旧被彻底忽视,终於,方才店里的两个男人竟寻了来,走在前面花哨男子一脸痛心疾首,走到已经黑了脸的明桐面前,悲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