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哎哟一声,还以为遇到了强盗,伸手就要解背后负着的大喇叭。
和尚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脖子上挂着一串鸽子蛋大小的佛珠,黑黝黝的看不出是什么材料。个子比着温乐阳足足高上一头,僧袍下鼓鼓囊囊的全是肥肉,但是偏偏长着一双小手小脚,看上去就像个圆规被套在了苹果里,五官也好像出生时被他爹捏了一把,一张银盆大脸上,鼻子眼睛嘴巴都挤在了中间。长成这样,还能挤出一脸的严肃,的确是一件挺超越自我的事儿。
胖和尚看到温乐阳先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像座大山一样快步压了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之后,突然欢呼一声,开始哈哈大笑,一肚子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声势惊人,温乐阳现在耳音很好,几乎都听见了惊涛拍岸的声音。
小易躲在温乐阳身后小声的说:“看和尚的鞋。”胖和尚脚上的布鞋不知道穿了多久,千疮百孔早就烂的不像样子,十根脚趾有一半都漏在外面。
大和尚笑了一会,伸出手使劲拍了拍温乐阳的肩膀:“小施主,缘分啊!”
温乐阳拼命抑制住下毒的欲望,温不草的肩膀,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拍的,有点纳闷的跟着笑:“大师,啥缘分?”
“小施主骨骼清奇,神光外蕴,精气内敛,不是缘分是什么,快磕头拜师!”和尚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了半天,竟然掏出了厚厚的一打百元大钞,死乞白赖往温乐阳手里塞:“这是师父送你的见面礼儿!”
温乐阳攥着钞票哭笑不得,他是拓斜传人,当然不能再拜师傅,就算他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拜个盲流当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衣袂震风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片刻后一个与和尚同样高大的老道跑了上来。
胖大和尚似乎早就认识这个老道,一见之下勃然大怒,身子一横就把温乐阳挡在了身后,瓮声瓮气的喝骂:“牛鼻子,到哪都阴魂不散,你敢跟老衲抢徒弟?”
温乐阳想起来一个抢师太的笑话。
老道本来没注意温乐阳,听到和尚一喊,微微愣神,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子,也跟和尚一样面露狂喜之色,大笑着对温乐阳说:“这位小兄弟,别上了和尚的当,快拜贫道为师,师父教你长生不老、点石成金!”说着高高跃起身形,伸出大手就向和尚的光头用力箍下去:“秃驴,别挡着道爷!”
和尚嘴笨,有些不善言辞,气的抬起小手抡拳照着老道的脸就是一拳,嘭然闷响中,两个人同时击中对方,各自退开了几步,拼了个半斤八两。
和尚头顶一个火辣辣的掌印子,老道左眼一个乌青的黑圆圈。
老道的年纪跟和尚相仿,形象比着和尚可光鲜多了,面如紫玉,蜂腰猿背,头上带着紫玉冠,一根湛清碧绿的玉簪从中穿过簪住了长发,身上穿着皂青道袍,随风荡起一阵阵水纹,一看就是高级货。
小易又在温乐阳身后说:“看老道的鞋。”
虽然都是破鞋,但是老道的破鞋还是不如和尚破,只露了一个大脚趾在外面。
老道长脸一红,努力的想把脚趾头缩回到鞋子里,一下子仙风道骨随风飘散,只剩下了遍地感叹号。
老道终归来晚了一步,看着温乐阳手里攥着那么厚一叠钞票,心里有点着急,生怕一块好材料跟着和尚跑了,伸手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的似乎要升腾起火焰来的方形玉佩,一把塞进了温乐阳手里:“小兄弟,这才是稀世珍宝,远远不是那些金银俗物能比得了的!”
温乐阳刚接过来,小易突然惊奇的咦了一声,伸手把玉佩拿走,眯起灵秀的大眼睛,迎着阳光仔细观看这块玉佩。
温乐阳赶忙把小易拉到了身旁,深山之中藏龙卧虎,特别是峨眉山这种灵秀之地,刚才这对出家人伸手换了一招,虽然算不上多么了不起,但是一身功底还是极为牢固的。
小易看了一会,把玉佩捂在手心里开始猛搓,老道结结巴巴的慌忙阻止:“你……你你干什么,快放下,别毁了仙家的宝贝!”但是似乎碍于男女有别,虽然急得团团转,但是始终没对小易伸一个手指头。
温乐阳心里不由对这个道士高看了一眼。
小易挫了几下玉佩,抬起手撇着嘴吧对温乐阳说:“假的!”原本白皙稚嫩的手心上,现在染了一大片红颜料。
温乐阳心里一动,赶紧低头看手里的钞票……都是一个编号的。
两个出家人,一个拿假钞,一个拿假玉,而且还是丝毫没有职业道德的假钞和假玉,在第一回合成功的打成了平手。
温小易哭笑不得的瞪着他们俩:“见面礼?仙家宝物?你们要脸吗?”
和尚的目光淡淡望向远方:“身外之物,如何能入法眼,望道修仙,岂能俗物牵绊。”
老道比和尚聪明,关键时刻不装大瓣儿蒜,狠狠的一咬牙,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小小的方牌,往温乐阳手里一塞:“这个给你,真正的好宝贝!”
温乐阳只觉得触手一阵森冷,同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号,低头一看老道送给自己的东西,是一块似石似玉的四方牌子,和手机电池大小差不多,古朴而诡异的花纹中,包裹着一个弯弯曲曲的古篆。
小易抓着温乐阳的手明显一紧,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乌鸦岭的招魂印!老道……是乌鸦岭骆家的人?”
温乐阳摇摇头,轻轻掂量着手里的招魂印,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不是骆家作出来当成商务礼品的。老道如果真的是乌鸦岭上下来的,也不会拿着这个东西随便送人。
招魂印和胡萝卜还是有区别的。
和尚咦了一声,顾不上摆造型,也凑过小圆脑袋来看招魂印,片刻后恍然大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好像后悔不跌的狠拍大腿。
老道看温乐阳低头不语,眼光贼亮满脸得意:“这是为师的见面礼,你小心收好,可不能给别人瞧见,这件东西……”
温乐阳抬头,语气也客气了许多:“请问道长怎么称呼?”
老道欣喜无比,勉强作出一副沉稳的样子,笑着微微颔首:“为师道号稽非,一身道法神魔莫测,三尺清锋卫道除魔,六枚灵钱乾坤帷幄,九张仙符……”
和尚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眼看着自己先发现的宝贝徒弟跟了别人,本来垂头丧气,现在听见老道自吹自擂,气的伸手向着旁边的小树举拳就打,咔嚓一声,茶杯口粗细的小树被一拳打成了两截。
小易吓得一吐舌头:“大师又怎么称呼?”
和尚仔细看了看小丫头,目光渐渐明亮,不过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摇着头瓮声瓮气的回答:“小丫头资质也不错,眉眼灵秀目光清透,可惜老衲这一身通天修行,传男不传女,女娃子,你造化不够啊!”
温乐阳服气了,两个出家人看着不对付,吹牛可都是跟一个师傅学的。
小易咯咯笑着摇头:“我才不要你做师傅,和尚到底叫什么?”
“老衲水镜禅师。”和尚长的粗俗,满脸肥油,但是名号还挺雅致。
温乐阳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招魂印问稽非老道:“道长,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老道正在轻抚长髯的手一僵,目光闪烁着回答:“这…这是雷雨令!能呼风唤雨接引天雷,是咱们……咱们那个门派的至宝,你好好收起来,等以后道法大成,这块牌子自然有用。”
突然和尚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老道猛地神色大变,魁伟的身体高高跃起,拳脚挥舞,向着和尚泼风般的打去,嘴里厉声喝骂:“秃驴快滚,坏了道爷的好事,道爷扒了你的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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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开始更新时间变一下,豆子前段体验了一下美国人民的作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以后午饭一更,晚饭一更,如果是二合一的章节,就放在晚饭更了。
第一卷 破天荒 第二十一章 … 尸印
和尚早有防备,用和自己臃肿身材毫不相称的灵活步伐,迅捷的闪避着,根本不和老道厮打,大笑着对温乐阳说:“小施主别上了他的恶当,这东西是他骗来的,可不是什么雷雨令……”
老道气急败坏:“混蛋秃驴,你已经分走了自己那份,现在又来给我找麻烦,每次都是这样……”
水镜和尚猛地爆喝一声,不再一味躲避,出拳抬腿和老道拳脚如风在树林里对打了一番,两个人的拳脚中都蕴足了力量,一时间树林里枯枝雨落,树干摇曳,在闷钝的咔咔声中不停的晃动着。
小丫头奇道:“这俩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仇人?”两个人互相拆台,拳脚相加,看样子似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听他们说话,好像还经常一起合伙干什么坏事。
一会功夫之后,两个人各自踉跄着后退,看样子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水镜和尚狠狠的啐骂:“明明是我先遇到这块好苗子,牛鼻子你横插一脚跟我来抢!”
老道也不服:“收徒弟各凭本事,你两手空空拿不出件像样的东西能怪谁,再说当初两件东西,你我各取其一,那盏灯笼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凡物,现在怎么拿不出来了!”
和尚大骂:“放屁!那个灯笼还不是被你给糟蹋了!要不是你……佛爷都不稀的说你,手底下见真章吧!”水镜嘴笨,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干脆一甩袖子拉开架势准备好好打一架。
老道也不甘示弱:“我糟蹋了灯笼?要不是老子救你,你早就让暴雨浇成烂泥了!”
温乐阳心里一凛,望向小易的目光中充满了询问,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灯笼。
小易把脑袋凑过来,刘海上的头发蹭的温乐阳脸颊痒痒的:“乌鸦岭上过了十年大考的内室弟子,会随身带着三件东西,引魂灯、招魂印、定魂针。”
一抹凌厉从温乐阳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温吞海给他说过,暴雨之夜释放引魂灯进红叶林的,不会是骆家的人。温乐阳虽然暂时顾不上追查这件事,可是碰到了线索又怎么可能错过。
和尚和老道彼此谁也不服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拉开了架势。
水镜和尚珍而重之的从怀中取出一盏金光四色的小磬拖在手心里,伸出比女孩子还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叹。
叮。
一缕悠扬清远的脆响随风飘扬,旋即炫灿的金色光芒从小磬之中绽放,把大和尚层层笼罩,刚才还邋遢可笑的和尚在金光映衬下,转眼宝相庄严,让人不敢直视!
稽非老道面露不屑:“还是这一套!好徒弟看为师怎么降妖除魔!”说着双手掌心相对,用力旋转了半周,一柄银色的小剑迎风而起,在半空中好像一条蛇一样,迅速的游弋着,尽情的释放着森然的冰冷气息。
温乐阳心里一惊,他一直以为这两个人多半是骗子,但是拳脚功夫不错,压根没想到他俩竟然真的会法术,赶忙把小易藏在身后。
和尚哼了一声,对着温乐阳说:“不用害怕,贫僧用脑袋担保,不会伤到你。”
稽非老道也随声附和:“徒弟放心,秃驴虽然本领不行,但是人品还过得去,不会烂伤无辜,安心看戏吧!”说着,又微微沉吟了一下,有些惋惜的看着周围的树木说:“秃驴,这里山势不错林木挺秀,咱们两个人的法宝都威力巨大,万一控制不好倒毁了峨眉的景致,不如收了宝贝,咱俩赤手空拳先打上一场?”
和尚琢磨了琢磨,一点头,瓮声瓮气的说了声:“依你!”随即就手一翻就收起了小磬。
老道立刻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着喊了声:“秃驴上当了,招啊!”天上不断盘旋的小剑嗖的一声,向着老实水镜的光头上就削了下去。
和尚气的哇哇怪叫,但是两手空空对付不了飞剑,大袖子捂住脑袋撒腿就在林子里乱跑,一身肥肉哗哗乱颤,手忙脚乱的躲避着飞剑,不过他始终不往温乐阳四个人身边跑,怕误伤了他们。
老道也没有什么杀心,只是有意戏弄,不停的指挥着飞剑在水镜身旁乱削乱剁,没有真的往要害上招呼,否则八个和尚现在也成了筛子了。
没过多少时候,水镜和尚那身脏到不能再脏的僧袍就变成了布条,露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布兜兜,可惜他身形跳跃的太快,看不清是兜兜上的刺绣是鸳鸯戏水还是长命百岁。
小易噗嗤一声就乐了,开始大声起哄。
飞剑也好,道法也罢,温乐阳完全不懂门道,更看不出来好坏,感觉上只是觉得这个稽非老道的飞剑,比着不久前上温家闹事的那群道士要更灵活,似乎气势也更加森然了些,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
两个出家人从这边闹着,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温乐阳苦笑着回头看了小易一眼,这附近都是连绵的荒凉冬山,连路都没有一条,本来应该人迹罕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遇到人,不过能上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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