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不到,外面下着雨真让人烦心,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水根走近破庙时,发现升起的火已经灭了,庙中一片漆黑,庙门像是狰狞的兽张开的大嘴,水根觉得渗得慌,可担心里面的男人出什么大问题,就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着,微弱的火光映衬下找到了那个草堆中的男人,探手默默男人的额头,看来烧是真的退了下去。
晋俞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男人满是厚茧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晋俞敖觉得很是安心,耳边叮叮当当杂乱的声响听起来也很是不错。
“鱼汤还热着,要喝点吗?”
水根拿着陶罐的盖子盛着鱼汤和鱼,小心地托起男人的头,把鱼汤一点点喂下,然后把两个熟鸡蛋也剥了壳喂给了男人,只是没想到男人的胃口那么好,看来水根失误了……可惜那两个鸡蛋是留给男人明天早上的,水根他答应了老爹要在天未明的时候回去的。
“不好意思,我没带太多东西,窝窝头你吃吗?……”
水根知道男人是大户人家的人,怕是没吃过窝窝头这样简单的粮食,看男人没有多少反应,水根试探地掰了一小块窝窝头送进男人嘴中,男人没有拒绝,也就一点点把一个窝窝头给吃完了,幸亏水根家的窝窝头是配合水根的大胃口做的,个头比较大,男人这下子应该不会太饿了吧。
水根放倒男人,转身去拾弄柴火了,不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就在晋俞敖边上燃起,之后水根又跑到庙外去处理那条已经死了的鱼了,晋俞敖睁着肿肿的眼镜看着火光中那个一直不求回报照顾他的男人的背影,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
处理好鱼,把鱼放在罐中,这次从家里带来了佐料,应该味道会稍微好点,水根一直背对着男人,担心男人看清他的脸,连生火都是在喂完男人吃食之后,给男人换药时也是十分谨慎,男人一直闭着眼,皱着眉,偶尔发出两声痛哼,但是多个心眼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所以水根的后背热烫的一片。
一切出了好后,水根坐在火堆的另一侧,看着鱼汤。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让水根静静待着,拿着小木棍随意地在地上瞎画着,自然思绪不由自主的便被扯到和晋家的交易上……虽然和老爹说的也是一个理由,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异于正常男子,可以有个子嗣的确是水根想都没想过的事。但是交易中,那个孩子归晋家所有,若是水根离开,那么孩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上一面……
雨声渐渐稀疏,风起了,庙中的那堆火烧得很旺,粗些的柴火被不停地加进去,水根半夜的时候啃了半个窝窝头,稻草堆里的男人依然睡得很踏实,均匀的呼吸在寂静的夜中浅浅可闻,丑时左右,水根轻手轻脚地把鸡蛋和半个窝窝头放在男人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拿上自己的伞,在浓的化不开的黑夜中离开,晋俞敖未受丝毫惊扰。
水根深一脚浅一脚离了破庙,去寻自己在芦苇之中的蓑衣和斗笠时,黑夜中几个身影矫捷地跃进破庙,卧在草堆中的晋俞敖也警觉地睁开了眼,眼中锋芒毕露……
水根拿着找到的蓑衣和斗笠回到了家中,老爹依然醒着在昏暗的油灯下编着竹篮,水根很是庆幸自己早些回来了,不然老爹一定会等他到天明的。
水根在这个月末的两天里都没有去上工,放在河边的船被晋家人很好的照看着,说是租下了水根的船,但也只不过是不说破的好意而已,水根的那条世代相传的破船他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两天在家中,水根和老爹一起收拾收拾,准备好去晋宅。
这两日未去码头的水根自是不知,晋家码头出了大事,半夜一艘船停了岸,码头上的伙计上前探究竟,喊了半天无人应话,找些人壮了胆子上去,却没有一个人在其中……
一时间晋家码头人心惶惶,都说那花船闹鬼了。
第16章 晋宅中
沧熙城晋宅西院的厢房中,两边挂着长长流苏的水绿色床帷的床前围了一大群人,晋俞敖刚睁开眼就觉得烦得头痛,晋俞敖的大哥、二哥和高管家以及一众家仆都在,看来这次晋俞敖出事把家里的人吓得不轻。
见了自家三少挣了眼,高管家就侧头吩咐一边的一个小家奴,道:
“快去请大夫。”
“是。”
“我也去。”晋俞敖的近侍进宝也红着眼跟出了门,虽然平时心中畏惧自己主子,但真的看到自己主子受伤了心中也不好过,更是心存歉疚,当初若是自己跟着三少,三少也许……会比现在更惨?……进宝陷入了自己纠结的矛盾之中。
“小敖,现在觉得如何?”
晋思远上前,坐在晋俞敖床边,眉目间皆是关切。
身为晋家的长子,晋思远与身具来带着一股沉稳,相貌虽不如自家兄弟出众,但也周正硬朗,作为一个商人来说,有着外在的优势,晋老爷常说晋思远是块天生谈生意的料子,让他谈话间就让人多了几分信任,性子温和,待人也不错,晋家大公子在外的名声可是好得很,这些年家中的生意也主要是晋思远打理的,一直红红火火。
“烦。”
晋俞敖终得开口说话,只是哑得厉害,看到两位哥哥在面前,心中的烦躁之气稍微消下去些,晋月白知道自家三弟的脾气,挥挥袖子,房中的一众奴仆跟着高管家都下去了,在门口候着。
恰在这时,进宝带着老大夫赶来了,一把年纪的上善药房的老掌管气都没喘匀就被推进了正屋中,晋思远让了位子,老掌柜给晋俞敖把把脉,便言道无大碍,只需静养就好,右腿上的伤还得花功夫都照看些,免得留了后遗症。
进宝跟老掌柜拿了药方就去抓药了,高管家吩咐奴才去熬些大补的汤,关上厢房的门,屋里只剩下了兄弟三人。
晋月白又开口问道:“小敖,知道这次是什么人做得吗?”
晋俞敖此次独身一人,身边有些功夫底子的招财进宝二人都没有带上,只是几个家仆在身边,而那些家仆的尸体在那艘被遗弃在河边码头的花船上找到了。
这件事情也只有晋俞敖能说得清楚,但晋俞敖也未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只是轻轻摇摇头。
晋思远和晋月白不禁皱眉,那花船是他们寻到晋俞敖的隔天晚上才停下的,码头那边也是丝毫没有消息,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刚好晋俞敖又心中不快,才被钻了空子。
“是孙家吗?”
晋思远不禁猜测,因为今年年初的时候,晋家抢了孙家的一比生意,虽然不算大,但对于扩展生意的版图却是关键作用。孙家也这几年商界之中突然出现的后起之秀,却已能和晋家比肩,原先也只是不如流的商队而已,里面掺杂着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国中其他几个商族对孙家也是忌惮地很。
“不清楚……也许是其他的。”
“只能见机行事了。”
晋思远和晋月白只能叹息,晋俞敖突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示意两位兄长,晋月白到了侧室拿来了纸笔,然后慢慢写下……晋思远和晋俞敖也抓到了头绪,看来这次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大。
“吴先生到了吗?”晋俞敖开口问道。
“还有几天。”
“这次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晋俞敖沙哑的声音中有些请求的意味,倒像是小时候犯错时让两位哥哥给瞒着一样。
“这个……”
晋思远和晋月白对望一眼,晋俞敖苍白的脸骤然黑了,看来吴先生已经知道了,着比让他知道还更可怕。
“咳,小敖你安心休息,其他事有我和你二哥。”
“还有小敖,这次救你的那人要查出来吗?”
“不要。”
晋俞敖回答得生硬,有些赌气的意味……反正那人都不在乎,何必硬逼人家呢,岂不是自讨没趣?
晋思远和晋月白没在屋中多待,没多久就离开,让自己三弟好好修养,那张纸便也在烛上烧了。
心中有些不快的晋俞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窗外……那个男人就那样走了,亏得自己还让晋月白派来的暗卫喂了自己鱼汤和鸡蛋,明显地是在等那个男人回来,直到天快亮时,因为暗卫的身份不得曝光,晋俞敖才不死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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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天还未明,水根和老爹背着大包裹便出了门,从城南向城北的晋宅去,路过集市时,父子二人难得奢侈一回坐进了李记包子铺里吃着热乎的包子,喝碗豆腐花,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从偏门进入晋宅。
敲开黑色的大门,给水根和老爹开门的是晋宅的高管家,看来是专门来等水根和老爹二人,高管家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神色,看到水根他们也只点头轻声道:“你们来了。”
“嗯。”
水根应着,高管家关上门,领着水根和老爹就往宅子深处走,顾及到老爹身子不舒服,高管走得很慢,水根虽是紧张不安但还是被晋宅中的高屋青瓦,园林景致给吸引,总觉得两只眼不够用,看了这处,便丢了那处,可这偌大的宅中却没有多少人,一路走来竟未碰上一人。
七弯八绕,穿过一个圆月亮门儿,在宅子的西面一座无名的小院停了下来,虽然院子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就连片落叶都没有,但是一进院就便知这院中许久未住过人了,高管家推开镂空雕花的木门,水根和老爹跟着就进去,站在堂中打量着。
“钱老爹你住这儿,三餐和汤药会有小仆送过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我也会偶尔过来的。”
高掌柜话说得平和,却暗示着老爹不要到处乱走动,但也是一种提点,深宅大院的生活总不是那么简单,忌言忌行自是首先。
“水根你先和钱老爹熟悉熟悉屋子,待会我再过来。”
高管家出了屋,水根大着胆子在屋里转转,然后把包裹打开,把几件老爹的衣裳放在立柜之中,然后便没有其他了,老爹坐在床边看着水根在那瞎忙活。
“小根子,答应老爹不管结果怎样,到时间我们就回去。”
水根不多思考地就立马点头答应下来,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他和老爹能待的地方。
水根又和老爹坐在床上说会儿话,都是老爹在叮嘱水根小心这个注意那个,话不要多说,不是自己做的也不要多做。半个时辰后,高总管就来了,身边还带了个小仆,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鬏,有点婴儿肥的嫩白的小脸煞是可爱,这便是晋俞敖身边的近侍进宝,进宝扑闪扑闪的大眼也在好奇的打量着水根和老爹。
“老爹,我走了。”水根有些不舍,虽隔得不远,但终究在别人家里,来得不自在,总有一股不踏实的感觉,
“嗯,注意自个儿身体。”老爹只能安慰地对水根笑笑,送水根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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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赐良缘
清晨晋俞敖的房中,晋俞敖因为太早被叫起来而阴郁着一张臭脸,但也是这个机会,让因为家族生意不停到处奔波的三兄弟可以一起用餐。晋家三兄弟用着早膳,边上站着受了管家嘱托的如水也不敢催促,等着三位公子用完早膳。
晋月白看着自己屋里的如水在那儿自己一个人纠结,心中好笑,就招手示意如水,如水松了一口气,还是自己主子会心疼自己,心中万分感激。若是去的晚了,高管家一定不会给好脸色的,虽然高管家的那张脸上从来没有其他表情。
如水捧上签筒,晋俞敖眉头一皱,吃得好好的,这是要做些什么。晋思远见屋中无其他人,便低声道:“爹让我们抽签选。”
晋思远的话不用挑明,晋俞敖就明白了,自从进了这晋家老宅心头总是有这片阴云,于是悻悻地放下手中的银筷,在晋思远和晋月白从签筒中各选了一支小签后,最后剩下的那个才被晋俞敖拿走。
本来兴致高昂的晋思远看到小小的竹签之下朱红的隶属小字,有些泄气,原本以为是上天注定的一段姻缘,却在这里得不到证实……
“大哥,事在人为。”
晋月白抽走晋思远手中的签,换上自己的那只,晋思远低头一看,“田甜”这两个朱红小字就在上面,顿时眉开眼笑,小心把竹签放在袖中,晋月白不禁摇头,恋爱中的人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傻
“哼。”看着两个哥哥在那儿兴致不错的交流着,晋俞敖心中更是郁结。
“那也二哥也跟你换?”
晋月白说着就大方的把签递给自家三弟,晋俞敖瞟了一眼,就跳着脚兀自回到床榻上闭目假寐了。晋月白拿起晋俞敖倒置在桌上的竹签,晋思远好奇地也凑头过去,张嘴就要念出声来,最后声音还是卡在了自己的嗓子里,一脸便秘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二弟。
“小敖,你确定不要和二哥换一换?”
晋月白问得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