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正是因为这美景才特地选了这清水之乡来散心,前时边疆开战就是因为外邦人读了流传过去的诗词,产生了向往之情,才起兵妄图吞了这偌大的一个帝国,握了那美景在手,但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随后是梦碎国辱。不过这江南好风景在招惹血腥之后,有多了一笔传奇之浓墨重彩。
现时初夏,河上叶未圆,花未开,但有人愿意为那良辰美景再等上月把,进宝直叹这有钱的主子净清闲无所事事,害得他这个小奴跟着受罪。这下可不是招财的主子晋俞敖在附庸风雅,晋俞敖从不好这口,无聊把玩在手中的玩艺儿罢了,他可不是晋家二少晋月白。
进宝等的是两江总督郭大人家的千金,他家千金来了江南,晋俞敖刚好在这儿处理家业,两家皇都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出去迎迎这郭千金也是自然,他晋家在水乡一隅取了一处盖了屋子,也是风情之处更有风景。
第59章 初春入苑
“文儿,到哪了?”
“小姐,过了这条街就到西风苑了。”
挂着青色流苏的原木软轿边,着着红色锦绣衣衫的小丫鬟文儿靠近轿子低声说着,声音清脆,轻笑时嘴角会露出可爱的虎牙,煞是讨喜。
轿子里没有声响,小丫鬟文儿街市上四处打量着,这江南的水就是养人,路边的小哥都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但前后八匹高头大马上穿着铁甲的侍卫周密护送了,踏碎了这一份砖瓦屋檐之间的风情,不免觉得可惜。
随着轿子有节奏的轻微颠簸着,赭色的锦帘也欺负不定,轿外明媚的春光丝丝缕缕跳脱地落入轿内,郭妍姝低头看着自己素白的手指上偶现的亮光,追逐着那亮光郭妍姝看到了轿帘外的风景。
风俗画逐格落在郭妍姝整齐的刘海下的眼底,难得离了春闺,见了外面的世界,郭妍姝的嘴角带上了浅笑,目光一刻不停的粘着鲜活的外面的光景。
轿子跟着前面的四骑人马停在了绿墙朱瓦的西风苑前,那长了可爱虎牙的小丫鬟文儿收了在了熙攘街市上的随意和松懈,挺值了腰杆,束手而立于轿子旁,等西风苑里面的管事和小厮出来。
不多时,西风苑的三十岁上下的高管事从容地踏出了朱红色的苑门,后面跟着跟着招财等一众仆人,高管事稍稍注目了一眼肃立在苑门石狮两侧的一对人马,就上了轿子前说话:
“郭小姐久候了,今日东家又是外出不在苑子里,不能亲自来迎郭小姐,请郭小姐多担待。东家吩咐了高某好生伺候郭小姐,郭小姐有什么事请随意吩咐。”
郭小姐屋子里面的丫鬟文儿看着略微弯腰施礼的高管事,暗道这晋家的人好大的谱子,这般无礼,没个主人出来迎接就算了,派了个管事还这般态度!
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滴水不漏,把作为一个管事的本分都做到了,但这尚显年轻的男人身上的一股子压人的气势,让同样位于下位的文儿觉得很是心中不舒服,文儿暗地绞了手帕。
“叨扰贵府已让柔儿心中难安,高管事莫要这般多礼,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是要请高管家多劳烦。”这柔儿是郭妍姝自小带的乳名,人前人后别人也都这样叫着。
轿子里传来的声音细润温婉,是大家闺秀含蓄低眉顺眼说话的样子,但却凭空少了许多少女的灵气,找不出让人称赞的东西。
“高某自当竭心尽力。”
高管家俯了身,声音里依然清冷,就是因为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让文儿心生不爽,文儿眼中带着嫌恶望过去,高管事就像感应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般,一个抬眼直接撞进了丫鬟的眼中,便看得小丫头浑身一震,那高管事眼中同样是清冷的样子,却危机重重。
文儿脸色顿时难看,慌乱收了姿态,有些尴尬,但为了自己在外的颜面,还是逞强地瞪了那个高管事消受的侧脸,掩盖自己的失态般高声唱喝道:
“请小姐下轿。”
轿夫应声压低了轿子,文儿上前揭了轿帘,一身这江南产的上好绸缎做的淡紫色衣裳入了众人眼中,为了防寒上身还穿着窄袖短襦,下身罗裙重重,眉目清秀,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子。
郭妍姝撩起了耳边的碎发,目光落在这苑府门面上逡巡了一圈,嘴角微带的笑意显出这两江总督家的郭千金对这处安排很是满意,最后才把视线对上了高管事,盈盈一笑。
第60章 春日臆想
郭妍姝着了温水洗了手,接过文儿递上的葛巾,擦擦手,递回葛巾时看到文儿自从进了这晋家的苑府里给安排的院子时,就一直不高兴的样儿,不免觉得好笑。现在打发了苑府里高管事给的两个使唤丫头,文儿更是耍着脾气撅了嘴,气哼哼的。
“哎呦,是哪家小丫头的嘴上可以挂酱油瓶了啊?”
“才没有,才没有。”文儿皱着鼻子别开身子端了盛水的盆子埋头出去了。
郭妍姝看着文儿莽撞跑远的身影,低低笑了一声。转头看了支起的木窗外的花草,想起她现在是在晋家的苑府里。蓦然想起那男人的画墨点染出来般的眉眼,第一次和那男子可以这么近,心中慌乱一片,白皙的面颊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自小时,每年总会见上那么一、两面,像是从记事起,枯乏重复的日子里就为等与那男子隔了人群见上一面,这浅浅的慰藉,让一颗跳动的心愿意在青春时就苍老,如父母期待的那样不曾叛逆不曾癫狂,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想一切成了饮鸩止渴,浅薄的相视满足不了不知不觉贪婪起来的心。
指甲上涂抹着朱蔻的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在窗栏上写划,一横一竖,隐隐是女子闺中的含蓄委婉的风格,不及那人的飘逸纵狂。一千一万遍的在白色的宣纸上临摹着那男子的墨宝,她这个女子也只得其形难承其神,就弃了这在书画虚空中接近男子的一方情愫。
倏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教郭妍姝收了忽远地心神,适才她便在心意间写下了一个“晋”字,方方正正的窗栏未留下丝毫痕迹,但是突然清晰的一直深埋的自己也不愿触及的心意去轰然在脑中炸开,不及管那门外的脚步声,只是一阵晃神……因是太久未就未见了吧?
听闻那人回晋宅祭祖了,这就是半年的时间,去年未曾相逢,她便千里迢迢跑到着江南来补上时间洪流里亏欠的习惯一般的一眸盛满笑意的眸子。
“小姐?!”
耳边突然炸开的一声,将郭妍姝的深思拉回,看了来人原是他的贴身侍女文儿,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露痕迹地将慌乱的心思收拾好,只淡淡笑道:“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谁又欺负文儿姑奶奶了?”
“文儿才没有一惊一乍呢,是小姐你在想什么想的出奇呢,文儿可叫了好几声!”
文儿有些脸红,想着刚才自己的耍小性不免绝对自己僭越了,幸得她和郭妍姝小时就处在一起,有着一份姐妹情谊,再加上郭妍姝有一副温和的脾气才不会怪罪他。
“啊,差点忘了,刚才我碰上那个……那个高管事,说晋家的三少爷回来了,要尽地主之谊,邀小姐今晚一起用膳,小姐你去么?”文儿岔开话头,但说及西风苑的高管事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龇着虎牙倒有几分像被激怒的小猫。
“嗯,帮我应了吧。”郭妍姝低头略微思考了片刻,眼中光华流转。
“哎呀,小姐你都累了一天的,不如就不去了吧,那晋家的三少爷咱们也不熟,一年也不一定见上一面,一身铜臭的商家咱们还是少沾染的好……”
文儿在郭妍姝耳边絮絮叨叨,百般不愿意自己小姐给那个晋家三少的面子,也好杀杀那个管事的威风,但是自家小姐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只说了一句她累了,晚膳时再叫她,就示意文儿她帮宽衣,径直睡下了,让文儿一个人气闷许久。
那要与两江总督千金郭妍姝共用晚膳的晋俞敖正坐在太师椅上惬意地捧着一杯茶,奔波了几天很是劳累,不想今天晚上还要应付女人。不是风花雪月场所里面的女人,应付起来都让晋俞敖觉得劳心,男女在一起不谈情不说爱,还要遵着礼法,着实让人无味。
说起那郭妍姝,晋俞敖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面孔,说不上清美亮眼,也不是平凡普通,只有一个柔儿的乳名倒是记住了,这乳名却是合了那郭妍姝的性子。
坐在晋俞敖前面的高管事高世隐,也是没个人形,衣襟散乱,一只腿更是直接搁在了太师椅的把手上,手里的一杯茶也品得香,不见一丝苑府管事严肃拘谨的影子。
“那个女人不错,趁早娶了吧。”高世隐语含戏谑。
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配上一个花天酒地不愿被约束的二世祖,这的确很合他高世隐的口味。
“嗯,会考虑的。”
晋俞敖回答地随意,但不带丝毫玩笑,像认真考虑过的一样,让高世隐一个不稳把半滚的茶水泼在了自己的衣裳下摆上,汤得高世隐一张本来就不算俊俏的脸怪异的扭曲起来,差点没开口骂娘。晋俞敖见了这高管事难得的狼狈样,无良地大笑起来。
“哼,我回去换衣裳,不陪晋三少了。”
高世隐虽是管事的命,但绝对是主子的脾气,丢了杯盏在茶几上,剩余的茶水就连带茶叶泼在了茶几上,高世隐不管不顾地从晋俞敖面前走过,出了侧门就消失了身影。
晋俞敖摇摇头,这大脾气的老友到底是怎样的嗜好愿意在自己手下做一名管事?
他晋俞敖看上的都不是庸才,高世隐帮他打理江浙一带的生意很是顺手,足以说明这高世隐若是愿意,绝对是是人中龙凤,所以这高世隐晋俞敖一直看不透猜不清。
高世隐的姓氏就点明了他的出处,晋家的御用管家家族——高家。不是高家人都得做晋家的管家管事,高家附庸着晋家这么多年,已和晋家血脉相连,一荣俱荣易损俱,但也多少有了自己的家业,族下子孙也是按着自己的意愿过活;同样,这高家人也不是想进晋家就能进得去的,能者居之,现在晋家皇都的晋府和沧熙城的晋宅交与高家的一对叔侄管理。
但,高世隐是个有趣的人,晋俞敖也因为这样才把没摸清楚的高世隐放在了朋友的位置,难得有人陪他说说话,虽然多是插科打诨,无关紧要,但却让人放松。
晋俞敖闭目躺在椅中,前厅一片沉静,有春日稍显微重的风从前厅门口吹过,带了热气入厅。他和高世隐说的和那郭妍姝共结连理是真话,安分守己,这样的女人正适合做了正妻,帮忙打理府里府外,不是吗?
第61章 包子上屉
水根和文元两个人寻了以前的村子许久,少不了风餐露宿,不免都黑了瘦了,跟在身边的骡子却越发健壮,只有这么一个拖着行李的牲口,自然被伺候地好好的,不过工夫不负有心人,二人也终于寻到了以前村子鸿钧村的踪迹。
离得沧熙城不远,但也不近,当年饿着肚子艰难跋涉,觉得每一步都是沉重,水根和文元只是跟着老爹随着流民的队伍前进,不及认路,等现在终于打听到了村子地消息和具体位置,才觉得自己兜了个大圈子。
只是,水根终究没能没合了自己多年的心愿可以回去。
水根得了风寒,前一日是在荒郊野外随便找个四面通风的破亭子过的夜,虽然未到到盛夏,但五月的天气依然很霸气,结果晚上天气突然变了,一个不慎,水根便倒下了。
大病之后的文元现在比起水根来却身子好得很,这次水根突然因为一个风寒耽搁了行程,让文元不免看着水根时带着嘲弄,文元一边给水根脱下又破又脏的衣服时,就一直絮絮叨叨:
“这下好了吧?让你多盖一床被子就嫌麻烦,待会儿我去找大夫,这小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个赤脚医生,就算有了,这药费也是多一笔的支出,有这钱还可以好吃一顿。”
“文元哥……”
水根喉咙沙哑,污了的脸看起来很憔悴。本来只是个风寒,水根按着自己以前的习惯准备抗一抗就过去,可是不想这次拖拖拉拉就是好不全,现在浑身无力,四肢发软。文元哥不得不抗着他,就近找了村庄住下,好等他病好了继续赶路,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可到了鸿钧村。
“好好待着,我去村长那儿看看大夫请来了没有。”文元粗略地给水根抹抹脸,瞪了水根一眼,就要出门,不巧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哪个啊?”
文元问着,以为是村长带着大夫来了,没等外面的人回答就已经打开了门。水根和文元住的是一处空屋,四周没有邻居,只是暂时借居而已,还好这里的村长有派人定时来打扫一番。
“你们……找谁?”
文元开了门,看了门外站着的近十个人,虽然那些人身上也在羁旅之人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