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弹起来向外冲去。安骁没有拦他,他知道大鱼已经上钩了。
安骁听闻甘州是座空城时一点都不意外。汉中之战,听过说书的人都知道的。折逋嘉施分兵接管了甘肃二州,本来对安骁的将信将疑也变成了百分之百的信任,凉州上下大小事宜都取决于安骁,自己做个甩手掌柜。这个折逋嘉施本来是吐蕃的一个王子,没能继承王位便想在吐蕃九部以外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便向朝廷上表请求被封为凉州节度使。不料这活听起来风光,干起来一点都不轻松。凉州地广人稀,地处极西极北,土地不适宜耕种,农作物长年歉收。加上各民族长年杂居,鸡鸣狗盗的事情数不胜数,打架斗殴等社会治安问题也很严重。折逋嘉施没什么搞政治的天赋,早就不想干了,一听说皇帝换了郭威就派人送表去开封请求朝廷另派节度使来,结果回音没等到却等来一个安骁。安骁拿着师爷的俸禄干着节度使的活,不知不觉又割了一年人茬,河西节度使手下的兵力扩充到了十万。广顺四年三月,青羽如约而至。他穿着一身突厥人的黄色棉袍,骑一匹健壮的枣红色烈马,活脱脱就是一个突厥牧民。安骁觉得他的长相和以前有所不同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硬要讲来,便是眼中那种清澈见底的明净不见了。他看人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睁大了眼睛瞧,而是微微带着点凌厉地对上对方的眼睛。他的头发也剪短了,拖在背后的辫子不见了,一头凌乱的短发让他看上去更具有野性。“头发也剪了,你这是立志不当汉人了?”安骁笑着拨了拨他头顶微微卷曲的乱发。“沙漠里没有水洗头,就剪了。”青羽简短地回答,垂下目光。大漠的风沙没有让他美玉一般的皮肤受到一丝损伤,他依旧比安骁在凉州见过的所有胡女妖姬都要美艳。“怎么去了这么久?”“回主上,有些事情要处理……”青羽不想告诉安骁这一年里他随着塞外之王朱邪碧血南征北战杀敌无数,他也不敢抬头看安骁的眼睛,这双眼睛曾在一年前让他完全失控,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迷恋过一个人。这就是喜欢吗?此后的一年中他一想起这个人就是一阵战栗的兴奋,伴随着深深的恐惧。他仰慕安骁俊朗的风姿,优雅的谈吐,甚至是酝酿着无数阴谋的智慧。但他也深深明白这是一个他掌控不了的人。就像此时,安骁突然凑过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揽过他的肩,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告诉我你这一年干了什么吧。”
【和谐】
青羽: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当真。
安骁:那你就当真吧。
两人xxoo。
青羽:我已经当真了。
安骁沉默。青羽默默自穿衣服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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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骁觉得那一刻青羽眼中的黑暗和混沌仿佛又多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了,卡我h,不爽。
☆、20 青羽 安骁:无畏之魂
20 青羽 安骁:无畏之魂
青羽和安骁说他麾下的部队都是大漠里的突厥人,如果带去中原恐怕会出乱子,何况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这些士兵也不会愿意背井离乡。但是当青羽和安骁一起在五百士兵护送下离开凉州时,一出城门就看到远方黑压压的一片铁骑像是乌云压境,吓得来送行的折逋嘉施忙不迭地逃回城去,边跑边叫:“关城门!有敌来犯!”青羽纵马上前,举起拳头用突厥语大吼了一句叽里咕噜的不知道什么话,那边沙丘上的乌云里也传来隆隆雷鸣般的回答,然后乌云便整齐地向后退去,整个场面虽有千军万马却无一丝声响,五百名来护送的军士都不寒而栗。安骁向骑马回来的青羽道:“刚才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回主上,我说的是‘踏云破日竭赤血’,他们说的是‘长生天赐无畏魂’。都是突厥人中间千年以来流传的古语。”青羽对安骁恭恭敬敬,和前一晚的放肆判若两人。安骁点头道:“好个‘无畏魂’。你一年以来都和这支部队在一起,难怪变得如此豪气。”青羽知道他是在揶揄昨晚之事,面上一红,不再理他。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一路上都甚是平顺,连个劫道的都没有遇上。青羽经不住安骁反复的逼问,还是告诉了他这一年的行踪。他随着塞外之王的部队,从山丹打到夷播海,几乎收服了所有葱岭回鹘部落,把他们变成了突厥人的附属。“塞外之王和他的战士渴望建立一个突厥人自己的国家,就像魏晋时期的突厥帝国一样。”青羽道,他想说要不是你个死秀才把我召回来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建立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最终还是憋在肚里没说出来。安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回来就能见到我,不也挺好?”青羽的心里更苦涩了,也只能强笑道:“是。”
青羽觉得如果感情是一场攻防战,那自己现在已经输得和李守贞一样了。安骁还是以前那样对他微笑,和他聊天,只不过笑容里多了几分暧昧谈话里多了几分尖锐。当安骁对他谈笑若常的时候青羽常常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一夜对他来说算是饭后的消遣娱乐,还是掌控自己的筹码?青羽不知道。安骁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他却像是身处一片大雾,连安骁的人影都看不见。甘肃二州的那一系列计谋简直就是两人现在关系的缩影。直到赶到了京城,郭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带着家人到郊亭来迎接,青羽才发现原来安骁是有妻子的,甚至连儿子都已经三岁了。他心里更绝望了,这个死秀才,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说。“告诉你作甚?”安骁抱着三岁的小虎,看着青羽一脸郁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我要是没成亲你还想嫁给我?”青羽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他有没有成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转身离开,让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心里疼得像是在被千刀万剐。
次日,当郭威升殿接见送来河西节度使的寿表的使臣,当他看到立在阶下的安骁时,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这种恐惧比当年安骁出现在自己刚在太原府安置的府邸上时还要厉害十倍,比他得知崔万成身死安骁下落不明时厉害百倍。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败的恐惧。他已经明白以安骁的能力要杀自己易如反掌,无论是自己做皇帝之前还是做皇帝之后他都又过成百上千次机会,但他不屑。他要的是让自己在恐惧中挣扎着走完一生。“来人!”他再也受不了这种他忍受了一辈子的压力了,他愤怒地挥舞着双手,指向安安稳稳地俯首站在丹墀下的青年,“速速给我把这个人拖出去斩讫报来!来人,来人啊!”预想中的脚步声迟迟没有响起,没有人来。一排太监像木雕一样俯首帖耳地站在龙椅左右,一动不动。“你们,你们都反了!”郭威愤怒地扯过一个太监,又把他推倒在地。那太监从地上起来,整了整弄皱的衣服,扶了扶歪了的帽子,又像个木雕一样站回队伍里。安骁笑着看着丹墀上的闹剧,他的笑容从来没有如此明朗过,不带一丝阴霾。他拱手道:“皇上,敢问臣何罪当斩?”“谋反!”郭威脱口而出。在这个时代里谋反和莫须有就是同义词。“哦?”安骁漂亮的剑眉挑了一下,“臣一生犯罪无数,却从未对皇上有过二心。”他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上丹墀,一如当年在开封郭府一步步走向这个老人,“你杀了我的父亲,我却一直毫无怨言地给你卖命,为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辅佐你坐上这个龙椅。”他站在郭威面前,身体前倾,双手分别撑在龙椅的两个把手上。他的脸离郭威布满了老年斑和皱纹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他看得清郭威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和粉刺。“我以德报怨,无可指摘,可是为什么,”他突然跪下,十分可怜地瑟瑟发抖,“皇上,为什么您要臣死?”“哼哼。”郭威冷笑一声,高声道:“安骁,你不必给我演戏。我知道今天你上殿来就是为了杀我的,你等不及了。我告诉你,我要杀你就是因为你太猖狂了,我怕我死了以后郭氏就坐不稳江山……”“哦?”安骁打断他,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冷如寒冰,“难道你死前,郭氏坐江山就稳如泰山?”
郭威的脸刷得就绿了,他惊恐地望着高大的安骁,这个年轻的身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快要将他压垮了。“莫非荣儿……”安骁微笑着拍拍他颤抖的肩,在他耳边道:“柴荣,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言罢转身离去。
广顺四年九月,周太祖郭威在接见河西节度使派来的使臣时突然中风,口不能言,回寝宫后不多时暴毙。这是史书上记下的事件,真相如何,难以得知。骠骑大将军兼中书令安骁西讨回纥历经三载,再回到京城时恰逢太祖薨后三日。安将军在灵前披麻戴孝痛哭了一场,在场之人无不为此动容。安骁回到家里,关起门来,笑得歇斯底里,好像全世界在此时都为了他一个人而寂静无声。他笑出了眼泪,笑到趴在地上痛哭起来。爹,孩儿终于给您报仇了,您看到了吗?
世宗即位,在登基那日当众宣布恢复柴姓。青羽被任命为龙马军都指挥,掌管所有龙马马兵。郭威的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青羽听说此事后唯一的反应就是安骁现在大概舒坦多了吧。回京后的两个月里他一直在尝试训练出一支像塞外铁骑一样的马兵部队,在两个月后终于宣告放弃。建立家园的信念和大漠中风沙磨砺出来的坚韧都是中原禁军永远不可能有的,青羽觉得安骁手下的黑风军已经算是汉人军队中的极致了。他们纪律严密,武艺精湛,战斗时讲究配合,绝对服从于安骁本人。青羽不知道安骁是怎样建立起这种誓死效忠的信念,但是安骁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就连自己也没能逃脱他的吸引。他逼自己把关于安骁的念头压下去,一心投入到练兵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体力,武术,阵法。青羽一连两个月都睡在军营里,没有回过安骁给他置办的宅邸。后来赵匡胤跟他说很多士兵反应和长官睡在一起压力太大,青羽这才回家住。安骁给青羽置办的宅院在城东,是一座很僻静的别院,三进带一个小花园,婢女仆役家什细软一应俱全,很符合青羽的胃口。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不对,怎么都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果然,当天晚上安骁就来了,什么随从也没带。青羽这才醒过味来,什么和长官睡在一起压力很大,赵匡胤明明就和安骁是一伙的啊!“死秀才,果然是金屋藏娇,养老子当个外室。”青羽在心里恨恨道,却依旧陪着笑脸,“主上,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安骁把披风递给婢女,一挑眉毛,“你真不知道?”青羽装傻充愣,“属下不知。”安骁一甩手,一个包袱飞到了青羽怀中,“当然是找你赏月喝酒,探讨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了。”
狗屁人生哲学,我呸,青羽想。婢女还在院子里置酒布菜,安骁已经搂着青羽的腰走入房中。“想想你老婆。”青羽无奈道,他不忍心让一个女人独守空房一整夜,“还有儿子。”他又补上一句,一想起这两个人他就心痛不已。安骁人在这里,此时正搂着自己的腰亲吻着自己的耳垂,但他的心却是属于一个女子的。他推开安骁,定定地望着他,“安骁,你为什么要来?你知道你就算不来我也永远会跟随你的。”安骁眯起眼睛,简短地答道:“我老婆又怀孕了。”
好吧,更直接一点就是,他想干我,青羽绝望地想。安骁看着他死灰一般的表情,青羽的痛苦全都写在脸上。他两手分别将青羽的双手按在墙上,逼着青羽的脊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似笑非笑道:“告诉你又怎样?你知道了又怎样?”他慢慢凑近,青羽一个劲地往后缩,但是后脑勺顶着坚硬的墙壁,他无路可退。安骁的嘴唇贴上青羽的嘴唇。“你会拒绝我吗?”他贴着青羽的唇,低声道。
【和谐】
前戏完了以后安骁突然收手,逼青羽打~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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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晚很寒冷,两人都披上了毛皮大氅,青羽身上这件貂皮的还是安骁给他备在宅子里的。安骁心细如发,早在青羽来之前就给他备好了四季衣物,床帐被褥,小到束发带和袜子都备好了。烫了的酒上来,安骁给青羽斟满,自己也不客气,喝了许多。青羽缩在离安骁一米多远的石凳上,几杯酒下去身上渐暖,也渐渐从刚才的尴尬中平复了过来。他突然明白安骁来找他并不是为了寻欢,刚才那一段安骁并没有得到释放,倒是自己没脸没皮地往他身上贴,还自己动手弄泄了精。他斜着眼瞟了瞟安骁轮廓刚硬的侧脸,他的下巴微微抬着,专心致志地望着那轮清冷的明月,漂亮的剑眉斜刺入鬓,高而挺的鼻梁如峰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