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玄翎对他的举动一直以来没有明白过,“无射他,不能和我们一样吗?”
成为他们的一员,成为天上人间的一员。
天帝是把他带了回来,可是没有给过他任何的长生之力,到现在,无射依旧是一名人类。
“玄翎,顺其自然吧。”他们令人尊敬的天帝陛下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把无射的未来交给了不可知的未来了。
玄翎看看他父王,又看看跑得满头是汗的无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风轻轻地环绕过他身边,带来了一些信息,“我过去一下。”
等到天帝陛下点了头,玄翎起身走进了竹林中。
这是一片斑竹林,点点深色的泪痕刻在青翠的竹枝上。就好像天上刚下过红色的血雨。
“飞廉。”
玄翎小跑起来,刚才他还觉得无射是小孩子,现在他这个天帝嫡子也像个小孩子。
风之神微笑地看着他。
带着烈焰味道的狂风刮过了竹林内部,把玄翎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哇!”小玄翎叫出声来,看着一团烈火包裹着中间的什么东西冲上了云霄。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飞廉一把抱了起来。
“我还以为玄翎会比较重呢。”风神可是把玄翎当成小孩子了,“很轻啊。”
“我又不重。”玄翎不知道为什么飞廉会认为他会比较重,“为什么我要很重?”
“玄翎不是龙吗?龙的重量可是有一些的。”飞廉的这个观念是听说来的。
在龙族里,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
玄翎想了想,贴到飞廉耳朵边告诉他,“告诉你,我有羽族的血统,所以很轻。”
要是玄翎这么说的话,那么天帝陛下和天后陛下……
飞廉的眼睛略抬了抬,也在玄翎的小耳朵旁边说着,“我知道了,保密对吧。”
玄翎笑得眼睛和嘴巴都弯弯的,残留着的火焰的光还在他们四周飘散着,这是天帝陛下的竹林,任何的力量都不会伤害到这里的一分一毫,火焰的虚影在竹林里渐渐消退,红色和绿色对比鲜明而美丽。
“那个是谁?”玄翎很好奇。
“玄翎不认识吗?那是那位大人的使者。”
“真的吗?”玄翎的眼睛亮亮的。传说中太阳的漂亮火焰,是身在水之族群的力量的龙族中的玄翎还没有见过的。
他很好奇,也很喜欢那种火焰。
那位大人的使者就有这么美丽的火焰,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
……
“玄翎你在这里。”飞廉的声音和从前相识的时候一样平和安稳。
玄翎转过了身。素白的衣衫上是银白的龙纹,在衣角处点缀出素雅的氛围,天帝的嫡子将银色的长发散在了身后。他手里拿的,是一支湘妃笛做成的竹子。翡翠的绿色中是斑斑点点的泪痕,让飞廉有点意外。
“这不是……”
玄翎扬扬手上的笛子,“重华送的。”那个让他称呼他为重华的神灵,也是曾经天地间最原初的神灵,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隐居在自己太微宫的伏羲陛下。而玄翎所不知道的是,重华这个名字是曾经的女娲陛下开玩笑似地叫起来的。
“原来如此。”风伯淡淡地说着,“我想怎么觉得这笛子眼熟呢。”在偶然的机会里他通过风的讯息看到伏羲陛下在竹林里翻找了好一阵子了。帝俊的竹林虽然大,湘妃竹却没有几支,天帝陛下不怎么喜欢代表着悲伤的笛子。
“是吗?”玄翎无意识地摸着笛子光滑的表面,“我挺喜欢的。”
“玄翎?”
“嗯?”他抬起头,额前的银色发丝顺畅地滑落。
“你有心事。”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飞廉和他相处的时间或许不是很长,对他的了解却很深入。
“我……”玄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关于无射的。”幽河和幽弥已经离开天上界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最后剩下来的无射。
“无射?”飞廉和天帝陛下的这个养子接触不多,大家就见面点个头的交情。
现在看起来,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养子让玄翎的心事沉到了水底。
“我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一身素色的未来天帝精致的面容上有些忧郁,“他到现在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呢。”
是啊,天帝陛下究竟想把这个养子摆在什么位置上呢。难道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的孩子吗。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飞廉觉得,重要的是玄翎的决定而不是他父王的。
玄翎低下了头,银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
“你啊——”飞廉的声音拖得长了点,“还是很依赖你父王的。”
他是想说,他还是个孩子吗?玄翎等着他的解释。如果按着天帝直属的龙族的血统来计算,他还真是个孩子。
“有很多事情能够交给别人去做的就交给别人去做,你太爱操心了。”想了一下,飞廉笑了,“你这个性,还真得天后陛下的真传。”
“你见过我母后。”玄翎的眼睛顿时没有了忧郁。
还是个孩子……没有见过母亲的孩子……
飞廉有些心疼。作为一个和天地共生,也和天地共存的神灵,他是没有父母的。玄翎大概是很特殊的一个,他有了天生的父母,也是一位和天地共存的神灵。天后陛下在生下了玄翎后就陷入了沉睡中不再醒来,也有很真切地传闻说那是因为天后陛下和玄翎的力量相互克制,为了玄翎殿下,天后放弃了很多。玄翎很想问问他的母后,这是不是真实的。可是他没有机会。逐渐变得不爱理事的父王和突然多出来的兄弟,还有相处下来真的好像兄长的飞廉,玄翎所在的环境和他自己都在发生变化,就像是平静水面中慢慢积攒的涟漪,不知何时,就可能会化作惊涛骇浪。
“她是位很好的母亲。”飞廉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温和,“你只需要相信,就可以了。”
有什么,在玄翎银色的瞳里流动。
“谢谢……”
……
“玄翎殿下。”
“玄翎殿下。”
玄翎走下钧天殿台阶的时候,四周的仙子们纷纷向他行礼。
“你有心事?”身为风伯的飞廉经常喜欢各处走动,但偶然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到天界来探望一下被他当做自家兄弟的玄翎。
“嗯。大概吧。”玄翎这些日子来,笑容是越来越少了,仙子们都说玄翎殿下这是长大了,越来越有沉稳的气质了。
飞廉觉得,这样的玄翎,离他越来越远了。
卷四 黑剑 第一章 千年(中)
第一章 千年(下)
“父王他……最近都不见我……”
天帝陛下似乎有进入沉睡中的趋势,在仙子们面前出现的时候变少了。飞廉却不知道,天帝连玄翎也不见了。
“那无射呢?”他知道这么问玄翎心里会难受,可是这关系到很多。要是天帝陛下进入沉睡的话……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玄翎沿着云街和飞廉慢慢走着,“他最近不在这里,去人间了。”
“他还没有……”
“还是个普通人类。”
“天帝陛下没有说——”
“父王什么都没说。”玄翎就是这样觉得为难,“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说才好。”
他也不相信过了人间这么多年无射就没有怀疑过。长大了后的无射,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和天帝有了一定程度的相似,让玄翎想靠近也靠近不了。
“我过一阵子就去看看他。”
“你想和他明说?”飞廉知道这是天帝的家务事,他不方便插手,可是玄翎那么不高兴……
“好像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玄翎苦笑。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玄翎拒绝了,“父王现在不管事,要是你和我同时去人间,那天界不成了一锅粥。”
飞廉失笑,“是啊。我们的天帝陛下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要是不看住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这种评论还真是深入众神的心哪。
“那我去去就回。”玄翎很快就消失在了云层间,向下面的人间接近——
飞廉看了一阵子,从这里可看不到厚厚云层下面人间,“礼物还是等玄翎从人间回来之后再送吧。”天帝陛下的嫡子,已经到了该及冠的时候,飞廉特地准备了礼物,等到他从人间回来,去送正好。
在云层散开的一角,一些隐约的人影在蓝黑色的背景前走动着。
“风伯大人还不知道吧。”其中的一个缓缓走动着,“玄翎殿下这次可能会遇上问题。”
“人心……”另一个懒散地坐着,“那是最可怕的地方。”
“你们说你们说。”最小的那个趴在云层上,向下张望,“玄翎殿下能顺利吗?”
“应该吧。”坐着的那个皱起了眉,“别忘了我们只是旁观者,也没有干涉的权力啊。”
“成为外在的存在,我们所能看到的,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呢。”小的那个在云层上打了个滚,那柔软的触感让她咯咯笑起来。
“无射的心思,我们可以猜测的部分只是能从他的行动中看出来。他对玄翎殿下对天帝陛下的究竟是不是无害还要看他的表现才是。”坐着的那个摇摇手中的折扇。
“唉——我们又帮不上忙,就待在这里傻看着罗。”
“紫。”折扇在手中晃了晃,坐着的那个呼唤了同伴的名字,“我们要负责的,是人类而不是神灵哪。”
“这个不用你龙隐月提醒我也知道啦。”她回头看向没说什么的另一个同伴,“灵你怎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呢?就是希望玄翎殿下平安就是了。”
这时候的人间,正处在几国鼎立的时代,无射在其中的一国以贵族的身份待着。玄翎记得那是父王的吩咐,要无射用这个身份找件什么东西。
无射在人间过得相当不错,玄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新结识的朋友一起狩猎。玄翎不喜欢那种血腥和追逐的过程,站在远远的一棵树下向无射打招呼。马上一身戎装打扮的无射和同伴们说了声,就下了马走到玄翎跟前。
“你怎么来了?”他很高兴的样子。
“我有事要和你说。”玄翎淡淡地微笑。
“等我打完猎吧,你先去我的行帐里休息休息。”无射和以前相比,热情了很多。
玄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
那之后天上界足足有一天的时间没有玄翎的一点消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没有消息肯定不正常,等过了三天的飞廉有点着急。
“玄翎没有回来吗?”南天门那里,飞廉差不多是隔一会儿就去问问了。从昨天到现在了,玄翎要是真的就在人间界待着,那时间都过了将近一年了。商量一件事需要一年的时间?还是玄翎在等着无射的回答呢?飞廉的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安。天帝陛下又在沉睡之中,要不是最近很是太平,自己这刚接手的差事还真是难办呢。
他分不开身,又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下去看看玄翎,也只好不时去南天门转圈,让守门的神将们很快就认识到了他这位三界传说中的风伯。
“怎么了?听说风伯很是烦恼啊?”那不是——
将近一年的时间,玄翎从来没有在人间待过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父王,那位现在在沉睡在钧天殿中的天帝陛下以前还是经常带他来人间的。可是,不是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在这样的场所。杯盏交映的奢侈,酒醉灯迷的糜乱。这和他接触过的人类,和天上的世界有着很多很多的不同。他很困惑,又找不到谁可以说说。
还是无射看了出来,“不习惯?”
“嗯。”人类和以前很不相同了,到底是神灵们离开他们太久都不了解他们了还是人类变化的速度太快了呢?玄翎曾问过身为天帝的父王,可是那位天上地下独一个的家伙却没有给他回答。
玄翎坐得很直,一看就知道是有很好的教养的孩子,自小成长,更是活过了同人类短短的一生相比长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他所看到的,究竟比人类多还是比人类少呢。无射看向他的目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深沉变得难以理解的呢。小孩子的无射不懂,就会拉着忙碌的玄翎去玩,少年时的他开始明白他们的不同却把所有的疑问藏在心里,现在呢,可以说出来了吗,还是……
他把一个小瓷瓶放到了玄翎面前,“见过这个吗?”很小的瓷瓶,想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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