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卷一 青雷 第三章 遇(上)
第三章 遇(中)
白色的庞然大物在面前出现,平和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安心感让玄翎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触感弄得手掌心痒痒的。
“别闹……”他的力气突然回到了身体里,摸摸白色巨虎的脑袋,它的眼睛眯了起来,享受似地趴在玄翎旁边。停歇了不到一会儿就又把脑袋蹭过来,伸出舌头舔舔玄翎的脖子。
“痒——”玄翎忙着躲开,他可不知道原来老虎那带倒刺的舌头也能这么平顺。
就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后背猛地撞到了一件柔软的事物,让他顿时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被人靠这么近才发现,他退步不少。
没有丝毫的敌意,反而能感觉到有人扶着他的腰让他站稳。
“小心。”
玄翎转过身的时候还能感觉对方的手摸在他的头顶——貌似是被当成小孩子了。
淡青色的衣衫,黑色的发和深碧色的瞳,看起来并不似中原人士。浑身上下都是柔和的气质,很文气的一个年轻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可亲。
“十六还是十七?”他的身量要比玄翎高上一些,肩膀也宽上不少,说话的时候微微低头,语气如春风拂过,全然不似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玄翎愣住。
年轻人笑意更甚,“初次见面,在下飞廉。”
“那个飞廉?”玄翎歪头,唇角不由自主地绽开笑意。
“那个飞廉。”青年点头,转而叹息一声,“今生叫做琉巽。”
玄翎睁大眼睛。
名叫琉巽的青年淡笑,“今生你还是要叫我大哥。”也不去管那边玄翎的僵硬,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这是莫重颜给你的,说是你最近遇到麻烦,要我立刻赶过来。”
玄翎咳嗽,在年轻人揶揄的目光下迅速转开了视线。
他那个师傅,真的是以给他意外为人生乐趣。和他计较,那他十多年前就得被气死。转眼再看看摆在眼前的青年……
琉巽……
列帝传说中常年留在宫外的儿子。
玄翎说不出话来。
倒是琉巽觉得相当有趣,“三弟,这里有白虎看守,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转转?”
“……”
白虎在那边跃跃欲试,让玄翎连拒绝都说不出来。好吧,转转就转转,正好去看看四周村庄和城镇的民生……
丽云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在说,“醒了?快来吃早饭。”
小女孩的眼珠子瞪大了,“你、你、你、你谁啊?太……”叫错了!她反手掩住自己的嘴。
神情温和的飞廉回身从马车的窗户边走开,“你的太子殿下正在帮你们做早饭呢。”
马车里“咚”的一声,丽云大概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撞得还不轻,马车都晃动了一下。
这一晃动,琉枢也醒了。
“什么事?”小皇子摇着一头的“鸡窝”爬了起来。
“没事……没事……”丽云嘟囔着把小皇子拉过来帮他整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等到他们出去的时候昨夜守护他们的白虎已经离开,外面的空地上玄翎正好把大锅里的鱼汤做好。
火堆,木架,大锅,鱼汤……
“好香啊!”琉枢和丽云同时欢呼起来,昨天啃的都是干粮,还没吃过热的东西呢。
孩子就是孩子,在一定的范围里,他们认定了在玄翎身边什么样的事都能发生,对这些东西的来历一点也没有提问。柴火是林子里捡的,鱼是小河里钓的,难道昨夜入夜后还能买到锅子不成?
玄翎的神情,一直保持着一种呆愣状态——简而言之其实是他压根没有从昨天晚上他们做过的事情里回过神来。他们居然抢了山贼……的锅……还是很穷的那种山贼,穷到家里施舍周边穷人的只剩下一口锅的山贼……临走的时候飞廉还扔了几个银锭子给他们当买锅的钱,不过玄翎还是觉得那些银钱会被用来接济周边的百姓吧……不时地去看飞廉一眼,他自己感觉不出来,可是就连琉枢和丽云都看出来了。
“有什么事吗?”飞廉问他。
玄翎摇头。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说出话来。
飞廉坚持要自己介绍自己,所以玄翎并没有告诉琉枢和丽云他的名字和身份。
“三哥,他是谁啊?”琉枢都往自己肚子里灌了三大碗鱼汤了,又盛了一大碗,边喝的间隙边问。
玄翎指指飞廉,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琉枢和丽云都知道玄翎完全不碰荤腥,奇怪的是今日早晨准备早饭时飞廉好像对他的这个习惯早就明白,这让玄翎不禁有种是不是被熟悉的人卖了的感觉——自然熟悉的人就是熟悉他生活习惯的师父莫重颜莫属了。
飞廉坐到琉枢边上,摸摸眼睛努力往上瞟着看他的小皇子的脑袋,说出了让人很震惊,语气很平常的话。
“我是飞廉,你得叫我二哥。”
嗤——
琉枢嘴里的鱼汤全数奉送给了大地。
丽云比他好一些,在被深深震撼到的时候她的鱼汤正端在手里,她就和昨晚的玄翎一样,张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看到他们的表情,玄翎总算得到了点安慰,他昨晚的反应还不算过分。这么想着的玄翎,很不自觉地用双手捧住了脸颊捏捏自己的脸皮。
飞廉眼角的光一瞄,笑意更深,“前路遥远,我们还是尽快和车队会合的比较好。”
他说的在理,玄翎愣了一下后就催促两个孩子赶紧收拾收拾,早早赶到前面的城镇等着。
随着车队的到来,小镇中的人此时都集中在大道两边,满脸满眼的好奇。北琉的风气向来随和,除非点名的大事,要不然也就清出一条通道而已。
看着眼前那架势,玄翎就知道麻烦即将上场,至于这麻烦的起因——他无言地看看和他一起待在马车里面眼观心八风不动的飞廉,有些气闷自己昨天晚上怎么那么多事。玄翎生气的时候做事是很有效率的,一封交给列帝的书函就送了出去,里面言明了琉巽的所有问题,将这件事交由列帝处置。按着玄翎的意思是他觉得多出这么个能帮他分担的二哥还是很好的。不过——到底,飞廉没有成为他们的二哥,原因很简单,列帝怎么也不承认他早年驱逐出去的琉念是他的长子,既然飞廉从民间出现了,他就硬是宣布他是皇长子。玄翎收到回函的时候好一阵子没话说。
飞廉就大模大样地晃到了太子的马车上。在还没有收到回函的时候玄翎严肃地嘱咐五皇子和丽云不能泄露在以后的路上会和他们一起走的飞廉的身份,只说他是他们的特别侍卫。不能说是一回事,五皇子琉枢的好奇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长简直好奇死了,不时地缠在身边问东问西。丽云在听到太子说要暂时保密后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把好奇都憋在心里,在琉枢提问的时候支楞起耳朵听着。
飞廉小心的回答着即让琉枢满意又能不泄露身份的答案。
玄翎见琉枢不再粘着自己,偷了空就开始神游太虚……
出了济州的界限,他们就又回到了真正意味上处于中央统治之下的北琉的土地。泛西郡以六大水脉之一的泛西江为名,这条提供了丰富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地的河水不定时的泛滥让人们对它又爱又恨。
琉枢在那边揪着玄翎的衣袖摇啊摇,怎么摇都没有反应后不禁鼓着脸颊蹬蹬蹬就走了。飞廉在那边偷笑,这个小皇子现在看还真是可爱呢。
丽云看他出去,又看看还在“神游”中的玄翎,不知道是该跟着小皇子出去呢,还是在这里看着太子呢。
“丽云。”
“在。”嗯?太子殿下的眼睛亮亮的,一点也没有刚才发呆的那样呆滞。
“你去跟着琉枢,别让他又闯祸了。”
“是。”
等到她走出了房间,正好和前来参见太子殿下的当地官员走了个擦肩。
留着长长胡子的中年官员体态微微有些发福,看得出来他保养的不错,面色红润皮肤白嫩,“臣容恰安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行了别多礼了。”玄翎截住了容大人本来该接下去的长篇大论,“你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从离开车队开始折腾到现在,他都没有时间休息,疲劳感的倍增让他没有空去听他那足够用箩筐装的官场话。
“咳咳……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早打好腹稿的马屁被太子一句话堵了回来,容恰安容大人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重新振作开始口沫横飞,“我治下有百姓李辛,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平日里乐善好施,为当地百姓那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偏偏昨日晚间竟有暴徒闯入李家抢走了李辛刚要过门的妻子。本官治下竟会发生此等事件真是令人痛心之至,想本地在这几年还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然根据李家人的描述,这些暴徒并非本地人士,恰逢太子殿下路经本地,想以太子殿下之仁德必无法容忍此等恶行,是以本官想来请示殿下,是否可连同周边他地的官员一起搜捕暴徒,以彰显太子殿下的威名,令我地百姓交口称赞之……”
“停。”玄翎听得头晕,急忙喊停,“据我所知,这李辛在百姓中可不是你所说的这样啊……”
“那是那些刁民败坏当地大户的名声啊,太子殿下切勿听信谗言!”容恰安的汗水渗了出来,他怎就忘了,这位当朝的太子亲近民生那是说到做到啊。
玄翎笑了笑,让容大人觉得没有危险了。
“那么,当天闯入的暴徒有几名?”
容恰安腰微微一弯,答道,“两名。”
“两名?”玄翎眨眨眼睛,“有什么特征吗?”
“据李家人所说,其中一人来去很快。另一人身穿青色衣衫,看来斯文非常,但出手狠毒,连伤多人,且劫走新娘。在此太平盛世胆敢如此作为,想必是心有反意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站在边上的飞廉品了口当地官员特地准备的香茗,对玄翎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容大人,那名‘恶贼’有什么特征吗?”玄翎的话音甚是咬牙切齿,可惜容大人没有听出来,还以为太子殿下是在询问他好做吩咐下去准备画像搜捕贼人。
“有,此名恶贼看似面目清隽,腰间佩戴着一枝竹笛不离身……”
飞廉在那边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容大人的视线瞄过去,一下子停留在他腰间的竹笛上。
笑容一敛,飞廉淡淡的声音说了出来,“容大人,你看看,是不是这枝?”
卷一 青雷 第三章 遇(中)
第三章 遇(下)
容恰安看看眼前这个笑容徐然,气质宁定,青色衣衫的人这个这个不停,他当然不是笨蛋,知道问题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飞廉无奈地笑着摇头,“容大人,李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当不知道,强抢民女逼其成婚,打伤无辜百姓你不去阻止。真不知你收了多少好处,居然在此地一手遮天,养出这等犯上之徒。”昨天和玄翎微服出去探访民情还是很有收获的。
“犯、犯上?”容恰安口吃,李辛自然是塞给他不少好处,不过他不以为李辛那个没什么胆子的家伙会有什么反心。他当年会选这么个人物就是因为他充其量就是个地方的土财,万一被上头抓到也不过是个贪污渎职之罪。
飞廉在边上忍笑忍得很辛苦,昨天晚上他们兄弟两人出去谈话,正好遇上那个被强抢的女孩逃出来,身后还追着整整一打的打手。偏偏那些打手不长眼,出言挑衅也就算了,居然打算连玄翎一起抢回府去,当即气昏头的太子殿下就拉着他上门“讲理”去了。这“讲理”的后果嘛——李家的打手在第二天都需要去找大夫接骨就是了。
“容恰安。”太子沉沉地开口了,“你知罪否?身为地方官员不以民为重,反而同地方豪绅勾结一气,陷民于水火。”略微顿了顿,似乎也想起了这位容大人的亲属关系,口气不由更加不满,“我记得明武王还在父皇面前说过你大事不成小事糊涂,怎么竟然是真的这么糊涂。”身为明武王的侄子,这个容恰安似乎也不怎么得明武王的欢心,在地方政府擅自做主因着明武王的关系成为官员后那位明武王曾经在朝堂之上直接说他不怎么样,列帝倒以为明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