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沅湘没有接话,反倒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也该接你出院了。”
玄翎看看他,欲言又止。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这个时候的左清闲肯定是泡在网吧不肯出来,回到义济王府的玄翎自己找了点药粉敷在脖子上,顿时要比医院的药膏清凉舒服上好多。而后他看到了挂在柜台后面的挂历——
“不是吧,已经这么晚了?”那上面一个个的红圈提醒他有多少事情要去准备。
“你是说三月初三那个?”眠沅湘也记得,在古街门口可是大大地打着招牌的,“现在好像才农历二月初吧。”天色倒是暖和了不少,他走在外面直接穿衬衫都成。
转头想了想,玄翎有些挫败,“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眠沅湘当然不知道玄翎抱怨的到底是什么,他还以为这位被广告为龙神祭司的司仪正为着典礼的事情抓狂呢。
“应该还没有关门,我要去一下庙里。”
“啊?”
“你陪我去。”
也不多说什么,拉着满头雾水的眠沅湘就出了门。
玄翎所说的庙就是古街到头的那座哲别寺,距离相当近,出了王府门口走二十米就是大门了。
“这么晚了庙里关门了吧?”话还没有说完眠沅湘就被拖进了虚掩着的庙门,无言的他看着门口捂嘴偷笑的小沙弥做了个鬼脸。
折腾了半天原来玄翎是来做超度的。来接待的僧人看他急冲冲的样子很是诧异。
“这么急?难道是有什么危害?”
“也没什么,三个沾染了魔域气息的厉鬼而已。”玄翎说得简单,那边听的僧人已经是冷汗直冒,魔域气息,多少年没有听说这个了。想当初百年之前哲别寺就是因为一具沾染了魔域气息的僵尸险些全灭,这次居然有整整三个——
“姬先生!”
“超度下就好。”玄翎抬起头,眨眨眼睛,“我保证。”
掌管哲别寺的僧人无言,方丈早先就因为年纪老迈不问世事,寺院中的大小事件都是由他管理,这寺庙好歹是千百年来管理这座古城命脉的地方,除魔卫道这样的事情近些年来少了许多,寺里的僧人也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多是负责一些灵修之类的清闲事情。可自从这位姬玄翎姬先生成了他们的邻居之后似乎这里的妖魔又开始躁动不安了。还记得老方丈说过玄翎和哲别寺的缘分匪浅,他可不希望是那种孽缘——
立上了灵牌之后,玄翎又用小刀在指尖上划了一下,鲜红的血珠被涂抹在三个灵牌上,立刻就渗进牌位看不到了。
“这样的灵牌不是要写上姓名吗?”眠沅湘看过类似的东西,所以对玄翎立的灵牌上什么都不写觉得奇怪。
“这种不用。”玄翎把牌位放置好,拍了拍手,“因为不光是三个需要超度,还有跟他们有关联的一些,要是立了名字,恐怕就不好办了。”
“阿弥陀佛。”僧人在那边敲起了木鱼,“确实如此,罪孽深重,恐怕小僧要日日念经了。”
“好好念。”玄翎的话语里可听不出好话,“等念完了大师的水平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姬先生!”
不等僧人说话,玄翎就拽着眠沅湘走了,远远地抛过来一句,“我带客人去四处转转——”
僧人无奈地摇头,转过眼却看到了空白的灵位牌上浮现出一张张冷漠的面容。
“原来如此,恭喜诸位大仇得报,就请让我为诸位领路,进入往生吧……”
……
哲别寺中的环境优雅大方,和精致秀雅的百花楼大不相同,每到一处都能看到属于佛家的宝相庄严,那种不是非常强调佛境的境界反而让禅的意境充斥在了整个空间里面。
“这可比我曾经参观过的寺庙强多了。”眠沅湘赞叹,这条古街上的氛围也好人们也好,似乎都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哲别寺久经战火,能够保存到现今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玄翎站在了桂树下面,现在不过是春季,要等到秋风起时这些生长繁盛的树上才会结满金黄色的小朵花朵,“百花楼是不久前才全部重新修建的。”
“这里倒也有趣。寺院和百花楼放在一起。”眠沅湘的言下之意其实是说寺庙和青楼放在一起,想了想某位青楼老板,就把那两个字吞了下去。
“各在各的境界当中,一个凡尘一个忘尘。”玄翎摸摸挺拔的叶子,看起来长势很不错,“若是心意坚定的话谁又能印象谁?”
“倒也是。”眠沅湘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我倒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处变不惊了。”三个无头公案也好,二十年前的旧案也好,或者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他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紧张过。
“哈。”玄翎笑出声来,“我也很想看看你大惊失色的样子。”好久不见甚是怀念。
眠沅湘撇撇嘴,“也许我看到我的工作计划表时你就能如愿了。”想想他现在堆积了多少案子啊,“不过你真的不想帮我个忙吧。”他当然会明白玄翎知道点内情了。
“就是告诉你你也不能往报告上写吧。”玄翎微微睁大眼睛,倾泻了一下脑袋身后长长的发就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难不成你真的写张宣德是被自己害死的鬼魂咬死的?那个去百花楼找麻烦的是被花妖用藤蔓勒死的?还是那个出租屋的是被刑天砍了脑袋?”
“玄翎,别闹了。”眠沅湘无奈,“我不是在开玩笑。”都够他头大的了。
“我也没有。”玄翎侧目,“有人来了。”
眠沅湘什么都没有听到,然而就在片刻之后那边的树木边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影。还成功地让他张大了嘴合不上。
“这是在拍戏吧?”
想想也没有人会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出现。眠沅湘虽然生活在英国很长时间,还是能够分辨出那是属于皇帝特有的衮服的。来人黑色的眼睛看了看他,而后转到了玄翎那里。玄翎则一脚不客气地踩在了眠沅湘脚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眠沅湘抱着脚哀吊去了。
“玄翎。”穿着帝王服饰的年轻男子轻声地说,“刑天已出。”
玄翎的眼神变了变,“我知道。过几天我就去联系一下姜炎,看他那边情况如何。”
陌生男子的眼神也变了变,似乎是隐忍了一丝笑意,“我已经让息臣去问了。”
“看不出来你现在也会差使人了。”玄翎也跟着笑。
“他喜欢。”
玄翎险些被这话呛到了,摇了摇头,“当年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局面,还真是当局者迷。”
看了眼边上其实非常注意他们谈话的眠沅湘,陌生男子反而是叹息,“你还要自己多加注意。就算是大局已定,也不能排除一些特别的问题。”
明白他话中所指,玄翎却也不能当着眠沅湘的面明说,只能说了句我会小心。
确定玄翎明白之后穿着奇怪衮服的男子就转身离开了,也没见他怎么动作,眠沅湘就看他转过拐角后就没有再从那边可以透过来的窗户中看到他的身影。
“那是谁?”记忆力向来很好的眠沅湘还记得息臣这个名字是属于上次见过的肥胖富商的。
“钟烛,息臣的朋友。”钟山之神烛阴,终于也来到了这个世间了……
眠沅湘记起来,原来就是上次那个暴发户提到过的名字,“他怎么这么奇怪?”那诡异的服装是怎么穿着出来的啊。
“他不过是喜欢比较正式一点。”玄翎的话语打消了眠沅湘的疑惑,“你忘记最近这里都在准备些什么了吗?”
三月初三的龙神祭奠,那可是最近打出去的旅游牌,基本上古街的每一家商铺都被动员了,现在准备起来倒也符合实际情况。
“就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那之前把我的报告写好了。”眠沅湘哀叹,“如果找不到真凶,好歹也给我个结案的理由吧。”
他虽然是这般感叹,但到底上天是不是听得见就有问题。
卷六 爱染 第五章 禅寂(上)
第五章 禅寂(中)
眠沅湘的言语至少上天还是听到一半的,那个本该在下月才能到的刑警队长提早到了云九市,眠沅湘终于可以摆脱他局外人去干涉局内事物的麻烦了。
“真是太好了。”他一边在那边喝茶一边感慨自己的报告扔给别人去头痛。
“你就不管了?”玄翎尽管算是特别事件调查科编外人员,可对这些内部的行政管理事物从来就不上心。
“也不是不管。就是可以不用担责任,啊,不对,好像我本来就是来度假的吧——”说到度假眠沅湘就泄气,这算什么假期啊。
“我看是你那边把你一脚踢出来了。”这个才符合事实吧,毕竟眠沅湘自己没有麻烦给别人招惹麻烦的功力他早就习惯了。
眠沅湘一脸哀戚,难道他就这样被抛弃了不成?
“那个——姬施主在不在?”一个小小的光头出现在门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在。”玄翎连忙答话,“有什么事吗?”
“我家师父请您过去一下。”
小沙弥传完话就走了,剩下眠沅湘和玄翎面面相觑,昨天才去立的牌位,难道是有了变数。
到了哲别寺里就看到一群僧人在那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怎么回事?”
“这边来。”昨天接待过他们的中年僧人带着他们到了一栋建筑之前,“阿弥陀佛,我藏经阁经书被盗了。”
“啊?”眠沅湘张大了嘴,不得不叹息自己运气跌倒谷底的事实。
“经书?该不是——”
“正是《舍利经》。我想姬先生该是知道后果如何了。”
玄翎沉吟了一下,“地宫内的东西是否安好?”
“我佛慈悲,我已经着弟子查看过,并无不妥。”
“此事交由我处理,还望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报警吗?”眠沅湘在那边眨眨眼睛。
“阿弥陀佛,非凡尘之事便由非凡尘之人解决为好。”大和尚闭眼。
“走吧。”玄翎拖人。
“可——可是——”被拖走的眠沅湘——
《舍利经》是哲别寺中的镇寺之宝,其作用不在于镇压亡灵鬼魅,而在于疏导。一份超度一份化解,将所有的悲欢离合尽数洗涤干净,还人一个清清白白的来生。
“只不过经书中也记载了关于地府的事情。”玄翎心中一动,或许这次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魔,“这般重要的东西,还是尽早找回来的比较好。”
“就凭我们两个?”眠沅湘脸色发青,这种东西已经到文物级别了吧,难道要靠他们两个大海捞针不成。
“当然不是。”玄翎好像很高兴看到眠沅湘难看,“我自有办法引出来。《舍利经》中记载的东西可只有我这里有。”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真的想要做这件事的话,他就有办法了。
他既然这么说,那寺庙里的和尚又这么信任他,眠沅湘也没有办法再反驳,三个案子从警察部门传过来的消息已经不用他再多费心,就看那位新上任的刑警队长有何本事,新出炉的经书被盗案似乎也没有他用武之地,他乐得让自己放松休息一下。
义济王府内的设置与其说是王府还不如说是祭坛,正中龙神殿的建筑都是凌驾在水面之上,似乎是为了凸显龙神和水的关系。水面上的建筑物倒影在水中,微微一个涟漪就打破了镜子般的湖面,带着微微的起伏更是有一些迷幻的色彩。主殿之旁分有四殿,为四海龙王的神殿。眠沅湘是记得当年那个令相关人士震惊不已的组织就名叫四海会来着。东殿为东海苍宁德王,南殿为赤安洪圣济王,西殿为素清润王,北殿为灵泽王。四殿各用不同的颜色的琉璃瓦点缀,就连种植在门口的神引之木都是不同的。
眠沅湘在南海殿里看了看,联想着这般空旷的殿堂想必在一个月后会挤满前来观看的群众和游客。眠沅湘在大殿里绕了一圈,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整座殿堂该是重新维护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
眼光一转,居然看到门口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在偷看他。
“哪家的孩子?”眠沅湘微笑着走了过去,看到那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长长的头发编成两个小包包盘在两边,穿着古典的小夹袄,眉目如画份外可爱。
此刻那个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得瞪着他。
眠沅湘忍不住把他抱了起来,捏捏他胖乎乎的小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穿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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