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解释世界的方法。
“如果你要补偿的话,就接受这个吧。”
赤色的光团幻化成一个小小的玉璋落到了伏羲身前,他知道那是个幻影,真正的实物还没有形成,但那是个承诺。
“我答应。”他轻轻地说着,将细小的光影收到了手掌间。
卷五 玄黄 第四章 仇(中)
第四章 仇(下)
天地间的风仿佛都要停顿。共工站在嬴挚身后看着相互凝视的两位天地间至高神祇,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回了远古时代连诸神都没有诞生的时间。
那个时候没有炎黄部族,没有战神蚩尤,甚至连现在遥居在昆仑之上的西王母都还没有出现。只有那两位蛇尾长发的神祇在大地上游走,给予各类生灵生长的机会。
他们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共工没有想到自己能亲眼看到这个梦。曾经在父亲那里千百遍听说过的传说和故事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两双深色的眼瞳中能蕴藏整个宇宙。
“那么,再见了。”
嬴挚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山林之间。
就好像当初的那个身影,挺直了腰背走出他的视线,从此再也不见——
伏羲的叹息和身影都消融在了晨曦当中,背后的阳光照射到身上感觉很暖。共工第一次觉得如此充满悲伤的太阳无奈地从地平线上升起。世间的所有都化作了纷飞的光影。嬴挚走入的地方四周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共工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他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来过。
天地的尽头,所有的虚幻和虚无缥缈的地方。
现在这里只有一架琴。
白木做琴,凝发为弦。世人都以为伏羲琴是能够称霸天下的利器,谁又知道那不过真的只是伏羲所做的第一架琴而已。
甚至在后来的岁月中还不断被修整过。
纤长的手指拨动了一下琴弦,泠泠的音色如同记忆当中那样清冷。
天地的尽头,玄翎曾经被迫在这里居住了上百年的岁月。
那个时候除了相伴的伏羲外没有谁能来到这里。就算是在虚幻当中幻化出世上最美丽的景致如何,束缚神灵的力量对任何从世界中诞生的神灵来说都是在缓慢地消耗他们的生气。不是没有试图逃走过,但在天地尽头的地方唯有天地的至高神灵能够来去自如。而那个时候的玄翎并没有这样的能力。要不是后来伏羲看不过去他的消沉带他到人间行走,他怕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被囚禁的岁月。
那个时候的相伴不过只是相伴。只要有玄翎在身边伏羲就能安定下来。上古神灵即是神灵也是妖魔,所谓的善也好恶也好不过是人间的判断。真正的上古诸神没有所谓善良和丑恶,他们只遵循天地的法则在这个世间自由地行走。
火焰的烙印在天地尽头都平息了下来。嬴挚将伏羲琴抱了起来,对身后默不作声跟着他的共工说了一句走吧。
随着他的离开天地尽头再度封闭起来。那地方不在任何地方,又在任何地方,它只为能踏入其间的神灵打开,只接受来自于亘古的力量。
共工明白了很多。
“接下去去哪儿?”在人间走动也好,去见九河神女或者伏羲也好,都是为了化解那即将脱离控制的混沌之力。
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嬴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去昆仑吧,我好久没有去那里了。”
昆仑,那是西王母的昆仑还是神仙们的居处?赤足的神灵踏足其上,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息涌了过来。
这里还是上古神灵的地盘,能让他感觉到无数熟悉的力量就在四周。
但他什么都不想惊动,只想安静地走一段时间。
共工在身后跟着,相柳早就在出现的时候就被他派往不周山,接下去只要等到何时的时机就可以了。
“爱与恨是两种极端。”他轻轻地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告诉身后跟着的神祇,“现在的我两个都没有。”
玄翎真的是恨伏羲吗?
纯粹的恨是不存在的。嬴挚抬头望向天际,伏羲或许不明白,身为他后裔的诸多人类所表现出来的全部情感也是他自身的体现。那些爱恨情仇也好生死离别也好,上古神灵的情愫其实和人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表现得有时候甚至更极端。
“那么你恨他吗?”共工低沉的声音在问。
嬴挚收回了望向天际的视线,转头去看那个水系的神祇,“不恨。只是——”
一抹调皮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只是有些埋怨罢了。”
所以不讨回点利息来他是不会高兴的。
共工顿时同情了一下太阳神,谁说玄翎和帝俊不像来着,这两个要欺负神时候的笑容压根一摸一样。
想到这点的水神霍然一惊。
那位大人和玄翎——那么帝俊和天后羲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身前的身影突然摇晃了一下,而后直直向前倒了过去,而他面对的正是万丈悬崖——
……后领被扯着有点不舒服,不过至少那样他没有掉下去。
而后被扯回了山崖上面,直直对上一双闪着怒火的眼神——
“康回?怎么了?”抬头看看四周,神情和眼神满是疑惑,“我们怎么到了昆仑了?”
深蓝色的双瞳和先前黑色的瞳大概只在颜色上有区别,不过——
共工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啊跳,要不是眼前的玄翎确实无辜,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一拳头揍过去。
关键时刻出问题,这也太不靠谱了。
“你要来的。”
“啊?”玄翎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回去吧。”一句话都不漏出来。
玄翎的神情难得地空白了一下,然后蹦出一个好字来。
那之后的轰轰烈烈就不用说了。原本炎黄部族内部就在玄冥带回消息的时候变成了一锅粥。有说应天帝和共工去做什么秘密事物的,有说共工因为一言不合绑走应天帝的,甚至还有说共工投敌的。玄冥在边上冷笑,他只管陈述自己看到的东西。祝融一早就上天庭去找帝俊,现在也没回来。
炎黄二帝对此保持沉默,只说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不能妄加推断。
而此刻最火上浇油的就是蚩尤部族来袭。拥有比炎黄部族更加先进武器的他们在失去风伯和雨师之后更加迫切地想要结束战斗。远道而来的夸父氏的加入更让炎黄部族的战线雪上加霜。除非能有更好的退敌方法,否则他们只能退却。
雨师玄冥在部落当中打定了主意不闻不问,好在他也不会把他们的布置泄露出去。炎黄部族的态度就是随便这位大神待在哪里都行,只要不回去就成。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私底下炎帝也去找过黄帝,“这样下去正面战斗我方的死伤实在太大。”
一旦上了战场就是在消耗族人的生命,即便人数上有着相当的水准,但那握在蚩尤部族手上的武器不是开玩笑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轩辕气恼,“若是有个能够克敌的战法或许会好些,但我们现在哪有时间折腾那个。”
阵法也是个办法,上古时代应用自然之力克制敌手的方法中以这个最为省力,因为它本来就源自于自然。但那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仓促之间不能成型。
应龙在炎黄部族营帐的门口守护,彻夜不休的双眼紧紧盯着敌人的方向。
女魃走到了山崖的尽头,看着远处蚩尤部族点点的火光,那些人现在在干什么?跳起欢快的舞蹈还是痛饮上好的美酒?
发丝在身后束成了一束,穿着普通裙装的女魃看起来和部落里的少女很是相似,不过那显得英气的眉带着不属于少女的坚决。
“咦?这里有人了?”
一个带着嬉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女魃回过头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慵懒地靠在树枝上,长发垂落在身前半点看不出战场上战神的样子。
“蚩尤——”
叫出这个名字的女魃没有丝毫紧张,甚至连她都奇怪自己的心中半点该有的波动都没有。那是很平常的会面,就如以前她跟着父亲黄帝拜访三苗部族时见到的蚩尤。
啊,那个时候她还叫叔叔来着。
“女魃啊。”蚩尤的目光闪了一下,兴味十足,“都长这么大了。”昔日躲在父亲身后的女孩子已经变成了劲敌,能够在战场上将剑尖直指他鼻尖的神可还真是少见。
他们见面更应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女魃的心中叫嚣着某种东西,但她克制了下去,继续面带微笑和现在的敌人对话,“这里好像是我族的营地,不知道蚩尤来此做甚?”
那双眼睛直接在诉说他是偷袭的他是宵小。就连向来自诩厚脸皮的战神蚩尤都有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咳咳,我是来找玄翎的,他不在?”
女魃的脸色微微一僵,“不在。”从感觉来判断蚩尤说的是真话,不过女魃觉得既然她看到了就不能这么轻易让蚩尤战神完整地回去。
剑尖出现的刹那蚩尤不由地退后。
“女魃,这里不是战场。”蚩尤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趁机溜走。
“当然是。”轩辕部族的女战神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是就是。”
蚩尤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遇到比他还不讲道理的,尤其对方还是他印象中那个腼腆地喜欢躲在黄帝身后的少女。
“我不想现在和你打。”他闪避着刺过来的剑,不由苦笑着感叹黄帝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的,印象中轩辕和他妻子的脾气都没有这么火爆啊。
“战场上坐以待毙的是笨蛋。”女魃也很生气,她还不想在这种对方不想打的状态下取得胜利。
“那是战场!”蚩尤险险避开一道划过眼前的剑光,锋利的气息在地面上割裂了深深的口子。
“这里就是战场!”眼看着又要绕回去,女魃咬牙不说话,剑尖死死跟着蚩尤走。
偏偏就在战斗不能被打搅的时候有一道身影自那边的山壁后面出现——
“女魃?蚩尤?!”
卷五 玄黄 第四章 仇(下)
第五章 青丝白发(上)
华衣玉冕的神农氏炎帝显然才参加完部族内的祭祀活动。本想趁着难得的间隙时间来山崖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前些日子漏掉的药草,却没想到会看到女魃和蚩尤的身影。先前轩辕氏还曾经见过蚩尤,他则只在战场上见过这位闻名天下的战神。这样的近距离观察让他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若说族内对这位精于草药和治疗的炎帝有什么其他评价的话,大概就是希望他们的族长千万不要试图拿着剑上战场,那后果可能是他自己遭殃身边的族人遭殃,唯一不遭殃的就是他的敌人。而就轩辕评价来说就是这位炎帝陛下的行动能力和思考严重不搭调,往往是心里想着要把剑刺出去,手却直接把剑给甩飞了。炎帝曾经在阪泉之战中因为这些话恼羞成怒几乎不顾形象和黄帝打成一团,最后还好是汗颜不已的族人给拉了回来。
总而言之,这么个人物跑到战场上就是给别人添乱的。
能够被称为战神的男人自然懂得怎样获得上风,尤其是几乎在战场上长大的蚩尤。趁着女魃一个发愣的时间就直接劈手去抢她的剑。没有想到蚩尤突然反守为攻,女魃就这么轻易地让手中的长剑脱了手。
蚩尤的脸庞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这孩子到底经验还少。
他手上女魃的剑现在架到了炎帝脖子上,逼得这位向来被族人担心惯了的族长背靠到了山壁上。
炎帝也很无奈,他眼前就那么一晃蚩尤就逼到了面前。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么面对怒火滔天的女魃和面无表情的神农炎帝,蚩尤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手中的长剑不由地在炎帝的脖子上挪了挪,“你说,要是我现在下手能不能瓦解炎黄二族的联盟?”
女魃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的长剑,再加上炎帝的项上人头,恐怕真的会出现那样的后果。这时候她反而镇定了下来,“你说的话会有人信?”
“哦?”蚩尤的神情似乎在说他现在就很想试一下。被他长剑架着的炎帝似乎因此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被蚩尤话里的意思吓到了。
“要不这样吧。”蚩尤知道炎帝对他构成不了威胁,长剑肆意地在他的脖子上移来移去,“我们看看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