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击,骤不及防,结果是全军覆没,连尸首也没有留下一具,那些人像是平空在世间消
失了,怎能等得到?
第四天,留在孟县打听消息的人,派急足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逍遥公子重现下孟
镇。
以后的三天,消息不断地飞传而来。
范堡主不想回头,仅陆续派人赶赴下孟镇活动,同时利用途经卫辉的同道或朋友,
散布于威麟堡有利的谣言,当然说威麟堡是有理的一方,希望孤立逍遥公子,候机作致
命的一击,以便永绝后患。
近午时分,两个巨人大踏步进入北关大街。大官道自北关伸出,伸向淇县,车马络
绎于途,但通常午间没有长途旅客就道,府城是宿站,只有一些不在意住荒村野店的旅
客往来。
两个巨人是五丁力士和狂彪,他们是不理会途中有危险的亡命旅客,随时说走就走,
说留则留。
他们的坐骑真可怜,是普通的蒙古马,高不过四尺余,却要驮那么一个八尺高重吨
位的巨人,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压垮,鞍后还得加上一个长卷马包。
这么两个巨人小马走在街上,其引人注目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当然没有胆大包天
的人,敢上前拦住指责巨人虐待畜牲。
偏偏就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劈面在街中心拦住了。
“喂!往这面走。”那位獐头鼠目,身高不足五尺的汉子伸手往街右的广场一指。
那是本城颇有名气的河内客栈,广场停了不少车马,有五间门面,规模不小。
五丁力士怪眼一翻,双脚一伸便踏落实地,坐骑想走也走不了啦。
“小辈,你找太爷认老爹吗?”五丁力士一张乌鸦嘴,出口伤人:“干什么?”
两人一比,有如小鬼拦金刚。矮汉子居然没生气,嘿嘿一阵阴笑。
“有人要找你。”矮汉子说:“就算你是我老爹,也并不见得光彩。你这种四肢发
达头脑简单的混球,除了吃得比别人多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至少,你他娘的只配替太爷提鞋。”五丁力士瞥了河内老店一眼,看到三个粗壮
的大汉不住狞笑:“谁找我?女的?”
“浊世滔滔,威麟称豪。”矮汉子不再斗嘴。
“你他娘的别放那么大的嗓门叫魂,太爷不吃你们那一套。”五丁力士的嗓门其实
比对方高三倍:“要不是太爷查出你们不是逼死严知县的凶手,太爷岂育和你们干休?
让开!太爷不屑与你们打交道。”
“阁下……”
“去你娘的蛋!”五丁力士大骂,突然从马头飞越,金刚似的笨重身躯,动起来灵
活如猫。身材高大的人,通常笨拙迟钝,但如果练成灵活的身手,矮身材的人万难岔及。
矮汉子一惊,老鼠似的窜至街边,稍慢剎那,便会被五丁力士抓住,好险。
另一位仁兄身材也相当高,但没有五丁力士雄壮,一看同伴矮汉子不敢接招,有点
不以为然。
五丁力士一扑落空,这位仁兄便不假思索地补位,跨一步便已近身,迎面就是一记
小鬼拍门。
五丁力士大手一抄,毫无顾忌地抓住了来掌。
一声怪响,两人马步一沉,浑身骨节克勒勒怪响,四条腿飞快地移动发劲,随即同
时沉叱,人影倏分。
五丁力士挫退了三步,脚下相当沉重。
那位仁兄则斜颠出丈外,几乎冲入街左的屋檐下。
“无常拘魂手,难怪你敢撒野。”五丁力士怪叫,一拉马步双手一阵伸缩,全身的
肌肉开始抽动:“太爷就陪你玩玩,你如果拘了太爷的魂,算太爷命该如此;不然,太
爷要撕裂你这浑蛋。”
人影掠到,二堡主神剑劳修武从中插入,另二名大汉左右一分,拉开马步戒备。
狂彪跨下马背,随手抽出大板刀的刀匣。
“好哇!咱们来松松筋骨。”狂彪怪叫:“看曹某的刀利是不利。”
“朱兄,咱们并无恶意。”劳二堡主采取低姿势陪笑说:“两位从渡口来,咱们希
望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所以请两位入店喝两杯,大家谈谈交换意见而已。”
“太爷没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太爷知道贵堡与逍遥公子的过节。”五丁力士断然拒
绝邀请:“劳二堡主,想听实话吗?”
“当然。”劳二堡主答得顶干脆。
“朱某曾经在绿林称雄,在黑道也混过一段时日,干过白道的保镖,武林道义江湖
规矩我懂。”五丁力士的嗓门大得很:“我认为贵堡的行事不上道,作风恶劣得很。我
五丁力士一向自命不凡,几乎打遍天下罕逢敌手,但在逍遥公子手下,朱某接不下一招。
我输了,输了认输。你们不讲道义招惹了他,他不久就要来找你们,理直气壮。老实说,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贵堡虽则自诩高手如云,但在我看来,你们在逍遥公子面前,比土
鸡瓦狗强不了多少。劳二堡主,这就是我奉告的老实话,你们有两条路可走。”
“你……你……”劳二堡主要冒火了,听不得老实话,老实话会刺伤人,谁都不愿
意听。
“两条路。”五丁力士不在乎对方是否冒火:“一是把十余万金银还给他,向他道
歉。另一条是,赶快返回威麟堡,集中全力,在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下,和他决一死战。
老兄,十余万两银子谁都会眼红,但任何人的银子都可以抢,抢逍遥公子的银子,要付
出可怕代价的,吞掉了会肚子痛。好自为之,朱某是不会和你们走在一起的,后会有
期。”
五丁力士不但不是傻大个,而且聪明机警眼光够,毕竟是当过强盗头子打过硬仗的
人,对情势的估计判断自有一套法宝。
两人不再理睬威麟堡的人,跨上马扬长而去。
街两端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引起一阵骚动,逍遥公子四个字,吸引了所有市民
的注意,所有的人,皆向威麟堡的人投注不友好的目光。
劳二堡主带了爪牙们,脸上无光进入店堂。
后面跟入两名仙风道骨的青衫客,立即被两名大汉转身拦住了。
“不可鲁莽!”及时转首回顾的劳二堡主,及时阻止两名爪牙撒野。
两位青衫客淡淡一笑,向劳二堡主颔首打招呼。
“公孙兄周兄,别来无恙。”劳二堡主抱拳行礼:“没想到两位行脚卫辉,恕罪恕
罪,请至客室把晤……”
“堡主可在?”公孙兄抢着问。
“到城里约会朋友,不久可能返店。两位……”
“兄弟从孟县来。”
“哎呀……”
“劳兄,你们为何在此逗留?”
“在此地等河对岸回来的人。”
“快走,劳兄。”公孙兄摇头苦笑:“请转告堡主,速离卫辉。”
“这……”
“假使逍遥公子赶到,卫辉府城你们不会有半个朋友,官府的人将毫不迟疑,把你
们当作江洋大盗缉拏。劳兄,你们已经落入逍遥公子的计算中,他的下一步……你们将
日子难过。这种事,我和周兄不便介入,十分抱歉,后会有期。”
天没黑,威麟堡的车马,匆匆出了北关,驰上北行的大官道。看样子,要在半途野
宿了。显然范堡主接受了公孙兄的劝告,匆匆忙忙离开满怀敌意的府城。
他们刚结账离店,通汴门外孟家大院的主人,铁臂神熊孟浩孟大爷,带了几个仆从
前来拜会,扑了个空。
第二十五章
从淇县北行,官道在淇河、卫河的冲积区伸展。有时官道接近卫河,可以看到一队
队漕舟,顺水顺流向北下放。但愈往北走,就离河愈远。
外地人走在这条路上,一定感到诧异,怎么经常可以看到路旁或平野的畴间,耸立
一些大小石头?
这一带没有山,山远在七八十里外(太行山),土厚而肥沃,石头那儿来的?
那是淇河闹水灾时,从太行山(大号山、淇山、共山等等支岭)带下来的,大水灾
时,这一带数百里沃野尽成泽国。
淇水素称倾澜济荡势同雷转,水灾时更是汹涌澎湃波涛接天,把数百里外的大石冲
下,水退便遗留在各处形成奇景。
七匹健马以不徐不疾的脚程,向北又向北。
他们在通过淇县时,已打听出所要的消息:威麟堡的车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
威麟堡共有五辆各式车辆,卅六位骑士,速度并不快。至于是否另有人在前后担任
警戒,就无法从旅客口中证实了。
正常脚程,两个时辰应该远出六十里外了,大概快接近宜沟驿,今晚可能在汤阴城
投宿。
逍遥公子一马当先,他并不急于赶路。
小孤和蕙芳姑娘双骑并跟在他后面,两女穿了墨绿色劲装,外披薄绸子同色披风,
不再是侍女打扮,美好的少女曲线相当撩人,必须用披风加以掩盖,就算感到有点闷热,
她们并不在乎。
“公子爷,为何不加快赶上他们?”小孤忍不住发问,似乎她对即将到来的厮杀兴
趣甚浓。
“傻丫头,赶上去干什么?”逍遥公子扭头笑问。
“我们不是追赶他们吗?”
“是呀。”
“那……这样慢吞吞……”
“我本来就打算慢吞吞呀。”
“可是……”
“小孤妹妹,公子爷的妙计你不懂。”蕙芳姑娘说:“爷的用意,就是保持十日脚
程。”
“为什么?蕙芳姐,你懂?”
“仅一点。”
“告诉我好吗?”
“让他们带我们到威麟堡,搬他们的银库呀!追上了,他们能赔偿十余万两银子
吗?”
“就是你多嘴。”逍遥公子扭头笑责:“你可别把小孤带坏了哦!你两个丫头相处
没几天,小孤就开始唠叨问东问西了,以往她是什么都不问的。”
“爷,小孤长大了呢。”蕙芳姑娘向小孤眨眼偷笑:“再不教她多懂一点,她还能
成为爷的得力臂膀吗?”
“甘大嫂教她心狠手辣,已经够糟了,你再教她用心机,保证以后江湖上会出现一
个女魔王。”逍遥公子半真半假地说:“不过,她一定比我强,女孩子通常细心些,不
会像我一样粗枝大叶,经常受到那些阴险的卑鄙家伙暗算。喂!你们没感到奇怪吗?”
“什么奇怪?爷。”小孤笑吟吟地问。
“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有人从后面跟上来叫阵。”逍遥公子说:“浊世威麟有不少
朋友,所以他才能号令江湖,黑道有不少风云人物,与他有交情互通声气。”
“是的,爷。”蕙芳姑娘说:“但也不尽然,至少我和家兄,就不在乎威麟堡的声
威。”
“我相信他的信息早已传过河,河南府一定有他的猪朋狗友,赶过河来向我们示威
挑战,可是……”
路旁突然钻出一个土老儿打扮的人,但头顶光光,可看到明显的戒疤,手中拎了遮
阳帽。
“有名有姓的混蛋都过不了河。”土老儿在路侧傍着坐骑走,一面走一面说:“无
后顾之忧。”
“哦!原来是……”逍遥公子已认出对方的身份,对方不戴遮阳帽,就是有意让他
知道是友非敌。
“请不要说。”土老儿戴上遮阳帽,掩住了头上的戒疤。
“后面……”
“金笔秀士、鬼手龙、六合潜龙师徒。”土老儿说:“还有一些不愿露面的人,黑
白都有,堵住了孟津渡口,不许威麟堡的猪朋狗友过来。”
“哦!原来如此,真得谢谢你们……”
“呵呵!咱们还没谢你呢。前面。”土老儿用手向前一指:“淇河石桥。”
“桥这一面有淇河小镇。”
“不,叫高村,桥也叫高村桥。”
“高村有人等候?”
“对,如果你能通过,石桥那一端埋伏的人,就消失了三成胆气。”
“这表示高村的人十分了不起。”
“是的。”
“很好。”
“公子要通过?”
“毫无疑问。”
“祝顺利。我佛有灵。”土老儿向路旁的荒野灌木丛一钻,形影俱消。
“爷,他是……”蕙芳姑娘惑然问:“自己人?”
“不是。”逍遥公子说。
“蕙芳姐,虽然他不是自己人,但是友非敌。”小孤加以解释。
“那……他是僧人……”
“不了僧。”小孤说:“爷曾经在山西道上,从冲霄凤手下救了他。”
“我知道,还有不少人暗中在替爷尽力。”蕙芳姑娘想起了无情剑夫妇。
“我知道。”逍遥公子说:“他们不想露面,盛情可感。现在,我们得准备应付
了。”
高村在望,那只是一座小小的路旁小村落。但淇河上的那座大石桥,却颇为有名。
高村距城仅廿五里左右,不是中午打尖的地方,只是一处小小的歇脚站,五六十户
人家,仅村西靠官道的五六家是小店,其它都是农户。
五六家小店,倒有一半是卖旅客用品与食物的,大槐树下是停车驻马的地方,似乎
每一家都有旅客,而且都是乘马的骑士,树下栓马桩的马匹便已表示一切。
小羽年纪小,也最活跃,他一马当先,驰入中间最大一家食店前的广场,先栓好坐
骑。
店门口,六名劲装骑士,目迎他们在树下的栓马桩下马,一个个神色冷肃,气氛不
友好。
“公子爷,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小羽接过逍遥公子拋过的缰绳,替主人栓好坐
骑:“如果混战,我们参加吗?那些狗娘养的是不讲英雄的,一定会混战。”
“那可不一定哦!别把天下英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