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抱走了沐年的小儿子,离开黎府后回到了隐居的山林,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年。
“我从黎府抱走小欢喜的时候,太大意了,被我打伤的采花盗一直没有离开,他一路跟踪我,将欢喜的身世查了个清楚,我想,他隐忍了二十几年没有揭开欢喜的事,也便是为了通过我,引出沐年。只是,我已经将欢喜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了不舍。采花盗也许看穿了我这一点,才想抓住欢喜,自己实行引出沐年的计划。”
“如今,他们两兄弟也相识了一场,欢喜身边有辰儿这样的哥哥保护,也算是命运的牵连。顾兄,你还在担心什么。”
顾千里笑了下,“儿子大了,羽翼丰满迟早要飞离的,我只是不想看到无忧无虑的他,跟他的哥哥一样,沉浸在母亲遇害的仇恨,父亲消失的打击中,还要面对黎家的虚伪。”
房间中,顾千里与李叔详谈着欢喜的身世,却不知道,房门外,没有离开的黎辰已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
☆、26
黎辰走回自己的房间仿佛走过了比他一生还要漫长的路程,他无力的坐在榻上,前一刻他若不是有心发现顾千里打断李叔的行为十分突兀,他便不会假装离开发现了欢喜的身世。
“弟弟。。。”没有获悉亲人活在世上的欣喜,冷俊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悲戚,“为什么是欢喜。”
自己的弟弟一直在他的身边,他非但没有发觉,还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小命,是悲还是嘲讽,更甚者,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回到兄弟吗。
小屋中的那一晚跃然浮现,欢喜熬夜煮药,割腕献血,他的不信任与猜疑,将两人的关系推到了恶化的边缘。当他亲耳聆听着欢喜解释着自己恶劣的行为时,他才分辨清楚,那些解释不过是欢喜的自暴自弃。
意识到自己真的误解了他,头脑反而更加纷乱。
欢喜说:“我可以舍去自己的命,舍去所有,只有你,我不想失去。。。。。。黎辰,我喜欢你。”
欢喜的解释是假,他的感情也便是真。一时无法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忧心焦虑着他与欢喜的关系,又愤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索性狡猾的保持沉默,回到房间逃避着一切。
随后的一天,虽然也由着欢喜对他不温不怒,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反而更想着过去那个随心所欲,活泼开朗的顾欢喜。
或许,他对欢喜并非无情,毕竟像欢喜这样可爱的人,也无法不让人喜欢。可叹的是命运,如果欢喜是实实在在的一名少女,什么顾虑都迎刃而解,只需要娶他为妻,尽丈夫的责任,给他一生幸福即可。然而,这是不现实的,就如他自欺欺人的让欢喜换上女装,想象着面前的人不是少年。。。。。。
想象终究是想象,无论如何伪装也改变不了欢喜的性别,摆脱不了少年时的那一段愚昧。
黎辰,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我是男的,你竟想对我做出这种事,你是变态吗。
少年时,那个梨花带雨,绝美一般的人,指着他口口声声的骂着他是变态,即使问心无愧为何做下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可是,少年的指责一字不漏的刻在了他的心灵上,造成了无法挽救的阴影。
变态吗,难道他女人不爱,真要找个男人吗,不,坚决不可以,就算他对欢喜有情,也不行。
找到了接下去所要做的事,黎辰换下一身的爷爷装,就去找欢喜了。
既然无法接受欢喜的感情,那就残酷的摧毁不该有的感情,让他知道,他们只是兄弟,不可乱lun,不可多情。
这时候的欢喜已经换回男装,在客厅中与顾千里聊着他们乔装后在路上发生的事,很幸运,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顾千里笑着不回话,旁听的李叔道明真相,原来在他们赶回望月城的路上,顾千里跟李叔也从望月城出来,途中看到了黑衣男人,双方就打了起来,最后顾千里的扇子弄丢了,而黑衣男人受了点伤无法继续找欢喜,以至于他们才能顺利到了这里。
“老爹,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既然都在回小屋的路上了,为什么不与我们汇合。”
“采花盗受伤之后逃回望月城,我们一路追赶,最后,人没抓住,反回来了,正好你们也过来了。”顾千里道。
欢喜觉得有些地方还是很含糊,他问:“老爹,你在望月城有什么私事不能回来,却要黎大哥回小屋保护我。”
顾千里的私事其实就是调查黑衣老人的身份。
最初顾千里是为了找寻出门不归的欢喜来到望月辰,风尘赴赴的他就暂时居住在一家名为龙凤的客栈内,说是巧了,他住下的同一天,店内又多了一名黑衣男人,显然男人是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被掌柜安排在他的隔壁,顾千里想,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七月十五那天,他看到男人出来时,俨然换成了老人的模样,便觉事情蹊跷。其后又听人说,有个自称为楚沐年的师傅,相约八月十五之日,与他小儿一起相见。
当时的他还没将男人与自称楚沐年师傅的人联想在一起,只知道欢喜可能有难,后来又突然收到欢喜回去的信,想也不想就去找黎辰,把欢喜的安危交给了他。而他留在望月城继续调查男人的事。不想自己的行踪被男人发现,也不便继续留在客栈内,脑中想到的是李叔的家,黎辰离开了,那里正好空着。
住了一天,更没想到的是屋主李叔回来了,他们打了个照面,李叔因为画像率先认出了顾千里,之后,顾千里又从李叔那知道了郑佛安的事,理清了黑衣男人的身份竟是二十几年前,善于易容的采花盗。那个想对欢喜不利的人,不难猜测了。他们不再耽搁,速速前往山上小屋,后面就有了途中相遇出手的事。
欢喜满意的听完来龙去脉后,发觉黎辰也出来了,他客气的朝顾千里施礼,便将欢喜单独约了出去。
站在屋门外的欢喜有些心神不宁,他望着对面一脸严肃的黎辰,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欢喜。”黎辰抬臂轻轻的搭上欢喜的肩膀,不想直接刺激到他,婉转道:“我们相处了这些天,大致你也看出了黎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我就很孤僻,什么事都藏着不愿与人分忧,身边的每个人都与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那年还在黎家的时候,我想要融进黎家,想要外公重视我,想要从表哥身上感受兄弟的情谊,哪怕是一点也好,为了这些,我天真的放弃了其他。当时,我身边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可我却将他伤的体无完肤变成最痛恨我的人。”
黎辰,你个变态,我恨你,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少年时的荒唐,在亲情与友情中,他决然选择了亲情,伤害了不想伤害的人,最后成全了不该成全的人。
“自从被赶出黎家后,除了四处漂泊,身边只剩下李叔不离不弃的照顾着我。朋友,兄弟,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若不是你的纠缠,你刻意的亲近,欢喜,黎大哥现在还是独善其身。”
欢喜眨了眨卷卷的小睫毛,嘟哝着小嘴:“你这是在怪我吗。”他这样的朋友,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就不会产生失去的痛苦。”不管是欢喜还是他,命运让他们产生了感情,拥有了新的希望,而这个希望的背后却要面对彼此的身份,还有年少时的阴影。这样的痛苦,他宁愿他们不曾相识过。
☆、27
失去的痛苦?
欢喜自然而然想到一件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事情,“黎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很开心你能将我当成你的朋友,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不是你的错,也许是我的命太短,我会按照约定,把我的命偿还给你。”
“偿命?”欢喜真的明白他的意思?
“老爹交代的事你都做完了,现在也该是取我命的时候了。”欢喜英勇的扬起脖子,只有胆颤的语气泄露了生离死别的伤心,“黎大哥,在你杀我之前,能否先让我跟老爹道个别,然后我再悄悄离开,老爹要是追查起来,也不会查到是你下的手。”
“。。。。。。”黎辰惊异的垂眸望着只达胸口的少年,乌黑圆润的大眼中颤动着两颗晶莹的小水珠,宣告着他对人世的依恋,又无可奈何的离去。小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坚定,即使面临死讯的危刻,还在为他掩饰善后的罪行。
搭在肩膀上的大手将少年的身体压在了胸口,这么惹人怜爱的人,为何之前没有发现呢。“欢喜,黎大哥问你。”
“嗯。”欢喜轻轻的扯起黎辰胸口的衣角,擦干眼眶中的眼泪,才慢慢的回抱住黎辰,静静的闻着男子成熟的气息,感受着与他一样的心跳。
欢喜傻傻的想,一定是黎大哥要杀他,才会对他这么温柔,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就算黎大哥想杀他一百次,他都甘愿。
“你说,采花盗为什么要抓你?”
诶,话题怎么转到其他方面了,欢喜抬头看着认真询问的黎辰,“这事你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是顾千里的儿子啊。”
黎辰微微激动起来,“实情不是这样的。欢喜,你是我………。”
我只是不想看到无忧无虑的他,跟他的哥哥一样,沉浸在母亲遇害的仇恨,父亲消失的打击中,还要面对黎家的虚伪。
黎辰张了张嘴,耳边闪雷般惊显顾千里的话。
是啊,顾前辈为什么将真相隐瞒,因为他为欢喜考虑了许多,自己呢?只想着为了闹心的感情冲动的揭开此事,最后自己是解脱了,欢喜却要承受比他更大的痛苦,不但逼迫他放弃自己,还要面对养育了几十年的人,到头只是假的身份。亲生的母亲却又在他的捉弄下让凶手有机可趁,香消玉殒。真正的父亲仍然处在消失之谜中。原就活在一个有家的孩子,怎么能够突然承受无家的打击中。
上天送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给他,让他见到了还活在世上的弟弟已是奢望,他又怎么能狠心的去摧毁这份礼物。
顾前辈帮他取名为欢喜,不也是希望他活的快快乐乐吗,既然旁人能做到的,做哥哥的为何做不到。身上的仇恨已经肩负了十年,还在乎再多一人的份量吗。
那么,家族的重担,感情的违伦,全部由哥哥承担就够了,
欢喜歪着头,黎大哥怎么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我是你什么?”这话还真够暧昧的。
他要做的不是去伤害他,而是去保护他。想清了自己与欢喜的关系,黎辰爱怜的伸出手,摩挲着胸口上不知情的小脸,“欢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咦难道就因为我是黎大哥很重要的人,采花盗才要抓我吗。”欢喜没头没脑的接话,后一想,抓住了什么重点,他开心在黎辰身上蹭来蹭去,“黎大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怎么不直接说,还跟我绕了这么多圈子。”
“额。。。。。。”黎辰无语望天,弟弟是他很重要的人没有错吧,他才不是告白呢。
李叔的屋舍总分一客堂,一主室,两客房。顾千里与欢喜他们相聚后,皆住了下来,由于房间有限,欢喜与顾千里住在了稍大的主室。几天后,内伤未愈的黎辰算是痊愈了,欢喜也便兴冲冲的在房内收拾衣服,这一切看在顾千里的眼里,很不是滋味。
“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跟黎辰住在一起吗,老爹老了遭你嫌弃了是吧。”顾千里立在主室的房间门口,想着这几天欢喜孜孜不倦照顾黎辰的小心样,仿佛看到了一名贤惠的妻子照顾自己的丈夫。
其实,黎辰的内伤回来时已经好了大半,不过是欢喜夸大其词,强迫黎辰留下养伤,寻找采花盗的事就落在了顾千里与李叔的身上。
收拾好包袱的欢喜从顾千里身边挤出门外,心情大好:“老爹,我要跟你儿媳增加感情去呢,你就体谅一下儿子吧。”
“啥,儿媳。”顾千里伸手拉住跑路的人,嘴角邪气扬起,这娃越大越没分寸了,敢跟他找个男的回来,简直跟他爹一个样。“老实交代,你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被拉住的欢喜浑身浸泡在幸福样的海洋里,没有注意顾千里危险的表情,白嫩的脸颊抹上一层绯红,“黎大哥都跟我告白了,还能错吗。”
顾千里放开欢喜,一阵大风刮过,身影消失,房门口只留下搔头挠耳的欢喜,“诶?老爹去哪了。”
两男人的爱情背后所要承受的事情,顾千里比谁都要清楚,况且他们还是亲兄弟。欢喜生活在深山,不把世外礼教放在眼里情有可原,黎辰一向识大体,循规蹈矩,没道理他会跟欢喜一起胡闹。
顾千里找到黎辰的时候,黎辰正在李叔的房间与李叔商讨寻找采花盗的事,李叔见顾千里心事重重过来找黎辰,善解人意的退出了房间。
“顾。。。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