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最多是死了我,爹爹总是无碍。这老恶僧如此厉害,要是他将刘伯伯杀了,我要求死也
不得了。”当即又大声叫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狄云不知如何制止才好。抬头向血刀老祖瞧去,只见他和那老道刘乘风斗得正紧,血刀
幻成一道暗红色的光华,在皑皑白雪之间盘旋飞舞。刘乘风出剑并不快捷,然而守得似乎甚
为严密。两大高手搏击,到底谁占上风,狄云自然看不出来。只听得水笙不停口大叫“爹
爹”,叫得几声,改口又叫:“表哥,表哥!”狄云心烦意乱,喝道:“小丫头,你再不住
口,我把你舌头割了下来。”
水笙道:“我偏偏要叫!偏偏要叫!”又大声叫:“爹爹,爹爹,我在这里!”但怕狄
云真的过来动手,站起身来,拾了一块石头防身。过了一会,只见他躺在地下不动,猛地想
起:“这个恶和尚已给我表哥踏断了腿,若不是那老僧出手相救,早给表哥一剑杀了。他行
走不得,我何必怕他?”接着又想:“我真蠢死了!那老僧分身不得,我怎不杀了这小恶
僧?”举起石头,走上几步,用力便向狄云头上砸了下去。
狄云无法抵抗,只得打滚逃开,砰的一声,石头从脸边擦过,相去不过寸许,击在雪地
之中。水笙一击不中,俯身又拾起一块石头向他掷去,这一次却是砸他的肚子。狄云缩身打
滚,但断腿伸缩不灵,喀的一声,砸中了小腿,只痛得他长声惨呼。
水笙大喜,拾起一块石头又欲投掷,狄云眼见自己已成俎上之肉,任由宰割,给她这般
接连砸上七八块石头,哪里还有命在?当下也拾起一块石头,喝道:“你再投来,我先砸死
了你。”见她又是一石投出,当即滚身避过,奋力将手中石头向她掷去。
水笙向左闪跃,石块从耳边擦过,擦破了耳轮皮肉,不由得吓了一跳。她不敢再投掷石
块,回身拾起一根树枝,一招“顺水推舟”,向狄云肩头刺到。她剑法家学渊源,甚是高
明,手中所执虽是一根树枝,但一枝刺出,去势灵动。狄云纵然全身完好,剑招上也不是她
敌手,眼见树枝刺到,斜肩闪避,水笙剑法已变,托的一声,在他额头重重的戳了一下。
这一下她手中若是真剑,早已要了狄云的性命,但纵是一根树枝,狄云也已痛得眼前金
星飞舞。水笙骂道:“你这恶和尚一路上折磨姑娘,还说要割了我的舌头,你倒割割看!”
提起树枝,往他头顶、肩背一棍棍地狠打,叫道:“你叫你师祖爷爷来救你啊!我打死你这
恶和尚!”口中斥骂,手上加劲。
狄云无法抵挡,只有伸臂护住颜面,顷刻间头上手上给树枝打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鲜
血。他又痛又惊,突然使劲一抓,抢过树枝,顺手扫了过去。水笙一惊,闪身向后跃开几
步,拾起另一根树枝,又要上前再打。
狄云急中生智,忽然间想起乡下人打输了架的无赖法子,叫道:“快给我站住!你再上
前一步,我便脱裤子了!”嘴里叫嚷,双手拉住裤腰,作即刻便要脱裤之状。
水笙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脸去,双颊羞得飞红,心想:“这和尚无恶不作,只怕真要用
这种坏行迳来羞辱于我。”狄云叫道:“向前走五步,离开我越远越好。”水笙一颗心怦怦
乱跳,果然依言走前五步。狄云大喜,大声道:“我裤子已经脱下来了,你再要打我,便过
来罢!”水笙大吃一惊,纵身跃出丈余,心慌意乱之下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摔了一交,急
忙爬起便奔,哪敢回头,远远地避到了山坡后面。
狄云其实并不脱裤,想想又好笑,又自叹倒霉。适才这顿饱打,少说也吃了三四十棍,
小腿被石头砸伤,痛得更是厉害,心想:“若不是耍无赖下流,这会儿多半已给打得断了气
啦。我狄云堂堂男儿,今日却干这等卑鄙勾当。唉,当真命苦!”
凝目向峭壁上望去,只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已斗上了一座悬崖。崖石从山壁上凸了出来,
凭虚临风,离地至少说也有七八十丈,遥见飞冰溅雪,从崖上飘落,足见两人剧斗之烈,料
想只要谁脚下一滑,摔将下来,任你武功再高,也非粉身碎骨不可。狄云抬头上望,觉得那
二人的身子也小了许多。两人衣袖飘舞,便如两位神仙在云雾中飞腾一般。
天空中两头兀鹰在盘旋飞舞,相较之下,下面相斗的两人身法可快得多了。
水笙在那边山坡后大声叫喊起来;“爹爹,爹爹,快来啊!”她叫得几声,突然东南角
上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水侄女吗?你爹爹受了点轻伤,转眼便来!”水笙听得是“落花
流水”四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铁干,心中一喜,忙叫道:“花伯伯!我爹爹在哪里?他伤得怎
样?”
倏忽之间,花铁干已飞奔到了水笙身畔,说道:“雪崩时山峰上一块石头掉将下来,砸
向陆伯伯头顶,你爹爹为了救陆伯伯,出掌击石。只是那石头实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
轻伤,不碍事的。”水笙道:“有个恶和尚就在那边……他脱下了……花伯伯,你快去杀了
他。”花铁干道:“好,在哪里?”水笙向狄云躺卧之处一指,但怕不小心看到了他赤身露
体的模样,一手指出,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花铁干正要去杀狄云,忽听得铮铮铮铮四声,悬崖上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抬头一望,但
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刀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冰雪冻僵了一般,知道两人斗到酣
处,已迫得以内力相拚,寻思:“这血刀恶僧如此凶猛,刘贤弟未必能占上风,我不上前夹
击,更待何时?虽然以我在武林中的声望名位,实不愿落个联手攻孤之名,但中原群豪大举
追赶血刀门二恶僧,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闻,若得能亲手诛杀了血刀僧,声名之隆,
定可掩过‘以二敌一’的不利。”当即转身,迳向峭壁背后飞奔而去。
水笙心中惊奇,叫道:“花伯伯,你干什么?”一句话刚问出口,便已知道答案。只见
花铁干悄没声地向峭壁上攀去,他右手握着一根纯钢短枪,枪尖在石壁上一撑,身子便跃起
丈余,身子落下时,枪尖又撑,比之适才血刀僧和刘乘风边斗边上之时可快得多了。
狄云初时听他脚步之声远去,放过了自己,心中正自一宽,接着便见他纵跃起落,攀登
悬崖,忍不住失声呼叫:“啊哟!”这时唯一的指望,只是血刀僧能在花铁干登上悬崖之前
先将刘乘风杀了,然后转身和花铁干相斗,否则以一敌二,必败无疑。随即又想:“这刘乘
风和那姓花的都是侠义英雄,血刀老祖却明明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我居然盼望坏人杀了好
人,唉,这……这真是也不对……”又是自责,又是担忧,心中混乱之极。
便在这时,花铁干已跃上悬崖。
血刀僧运劲和刘乘风比拚,内力一层又一层地加强,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
是一个浪头扑上。刘乘风是太极名家,生平钻研以柔克刚之道,血刀僧内力汹涌而来,他是
将内力运成一个个圆圈,将对方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了去。他要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
敌之可胜。血刀僧劲力虽强,内力进攻的方位又是变幻莫测,但僵持良久,始终奈何不得敌
手。两人全神贯注,于身外事物已尽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花铁干攀上峭壁,跃至悬崖,
并非全无声息,两人却均不知。
花铁干见两人头顶白气蒸腾,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他悄悄走到了血刀僧身后,举起钢
枪,力贯双臂,枪尖下寒光闪动,势挟劲风,向他背心疾刺。
枪尖的寒光被山壁间镜子般的冰雪一映,发出一片闪光。血刀僧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
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这时他手中血刀正和刘乘风的长剑相交,要向前推进一寸
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刀,向后招架。他心念转动奇快:“左右是个死,宁可自己
摔死,不能死在敌人手下。”双膝一曲,斜身向外扑出,便向崖下跳落。
花铁干这一枪决意致血刀僧于死地,一招中平枪“四夷宾服”,劲力威猛已极,哪想得
到血刀僧竟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堕崖。只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枪尖刺入了刘乘风胸口,从前
胸透入,后背穿出。他固收势不及,刘乘风也浑没料到有此一着。
血刀僧从半空中摔下,地面飞快的迎向眼前,他大喝一声,举刀直斩上去,正好斩在一
块大岩石上。当的一声响,血刀微微一弹,却不断折。他借着这一砍之势,身子向上急提,
左手挥掌击向地面,蓬的一声响,冰雪迸散,跟着在雪地中滚了十几转,一砍一掌十八翻,
终于消解了下堕之力,哈哈大笑声中,已稳稳地站在地下。
突然间身后一人喝道:“看刀!”血刀僧听声辨器,身子不转,回刀反砍,当的一声,
双刀相交,但觉胸口一震,血刀几欲脱手飞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家伙内力如此强
劲!”一回头,只见那人是个身形魁梧的老者,白须飘飘,形貌威猛,手中提着一柄厚背方
头的鬼头刀。血刀僧心生怯意,急忙闪跃退开,仓卒之际,没想到自己和刘乘风比拚了这半
天内力,劲力已消耗了大半,而从高处掉下,刀击岩石,更是全凭臂力消去下堕之势。他暗
运一口真气,只觉丹田中隐隐生疼,内力竟已提不上来。
左侧远处一人叫道:“陆大哥,这淫僧害……害死了刘贤弟。咱们……咱们……”说话
的正是花铁干。他误杀了刘乘风,悲愤已极,飞快地赶下峭壁,决意与血刀僧死拚。恰好
“南四奇”中的首老陆天抒刚于这时赶到,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血刀僧眼见花铁干挺枪奔来,自己连陆天抒一个也斗不过,何况再加上个好手?只有以
水笙为质,叫他们心有所忌,不敢急攻,那时再图后计。
心中念头只这么一转,陆天抒鬼头刀挥动,又劈将过来,血刀僧身形一矮,向敌人下三
路突砍二刀。陆天抒身材魁梧,下盘坚稳,纵跃却非其长,当即挥刀下格。血刀僧这二刀乃
是虚招,只是虚中有实,陆天抒的挡格中若是稍有破绽,虚转为实,立成致命的杀着,待见
他横刀守御,无懈可击,当即向前一冲,跨出一步半,倏忽缩脚,向后跃出,如此声东击
西,脱出了鬼头刀笼罩的圈子。
他几个起落,飞步奔到狄云身旁,却不见水笙,急问:“那妞儿呢?”狄云道:“在那
边。”说着伸手一指。血刀僧怒道:“怎么让她逃了,没抓住她?”狄云道:“我……我抓
她不住。”血刀僧怒极,他本就十分蛮横,此刻生死系于一线,更是凶性大发,右脚飞出,
向狄云腰间踢去。狄云一声闷哼,身子飞起,直摔出去。当地本是个高峰环绕的深谷,然而
谷中有谷,狄云这一摔出,更向下面的谷中直堕。
水笙听得声音,回过头来,见狄云正向谷底堕去,一惊之下,只见血刀僧向自己扑将过
来。便在这时,忽听得右侧有人叫道:“笙儿,笙儿!”正是父亲到了。水笙大喜,叫道:
“爹爹!”这时她离父亲尚远,而血刀僧已然扑近,但远近之差也不过三丈光景,倘若她不
出声呼叫,一见父亲,立即纵身向他跃去,那就变得亲近而敌远了。可是她临敌经历太浅,
惊喜之下,只是呼叫“爹爹”,却忘了血刀僧正自扑近。
水岱大叫:“笙儿,快过来!”水笙当即醒觉,拔足便奔。水岱抢上接应。
血刀僧喑叫:“不好!”血刀衔入口中,一俯身,双手各抓起一团雪,运劲捏紧,右手
一团雪先向水岱掷去,跟着第二团雪掷向水笙,同时身子向前扑出。
水岱挥剑挡开雪团,脚步稍缓。第二团雪却打在水笙后心“灵台穴”上,登时将她击
倒。血刀僧飞身抢近,将水笙抓在手中,顺手点了她穴道。只听得呼呼风响,斜刺里一枪刺
来,正是花铁干到了。
花铁干失手刺死结义兄弟刘乘风,心中伤痛悔恨,已达于极点,这时也顾不得水笙性命
如何,劲贯双臂,枪出如风。血刀僧挥刀疾砍,当的一声响,血刀反弹上来,原来花铁干这
根短枪连枪杆也是百炼之钢,非宝刀宝剑所能削断。
血刀僧骂道:“你奶奶的!”抓起水笙,退后一步,但见陆天抒的鬼头刀又横砍过来。
他前无去路,强敌合围,眼光急转,找寻出路,一瞥眼间,见狄云在下面谷底坐了起来,心
念一动:“下面只积雪甚深,这小子摔他不死!”伸臂拦腰抱住水笙,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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