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的血,床前的棉被也沾了不少。杨聪趴在床前,韦氏正伸出右手抚摩着杨聪的脑袋,陆庄的儿子陆羽与一个大夫正站在床前,陆庄认出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同仁堂”的大夫,外号叫小华佗,是北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大夫。
众人见陆庄进了门口,都转头看着他,等候他的指示。陆庄走到儿子陆羽身边轻声问道:“大夫给夫人看了病没有?”陆羽点点头,这一两年来,镖局的很多事都是陆羽处理,陆庄一心放在杨聪身上,镖局的事情也还顺利,因此陆庄对自己的儿子办事也比较满意。他走到韦氏面前,道:“夫人,您哪里感到不舒服?”韦氏朝他勉强笑了笑道:“陆师父,有劳您了,我很好……只是感到有些心闷,躺一会儿就好啦。”那小华佗也道:“夫人,你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太虚弱,劳累过度,休息半个月就好了。”韦氏点点头,说:“陆师父,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说着又摸摸杨聪的头道:“聪儿乖,你先和陆叔叔他们出去一会儿,娘有事和陆伯伯说,好吗?”杨聪听了,只得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跟陆羽等人退出了房间。
韦氏等众人都退出了房间,轻声道:“陆师父,你告诉我,当家的是不是已经遭到不测了?”陆庄听了,心中甚是难过,道:“夫人,你别胡思乱想,总镖头他们一切都很好,等他们办好朝廷的事情就会返回来的,你要养好身子,等总镖头回来。”韦氏听了摇摇头道:“陆师父,你不用再瞒我了,你瞒得了他们,却瞒不过我,我知道你是为了镖局的大局设想,隐瞒了事实,以免影响镖局的生意和名誉,同时以免仇家来寻仇,我要好好感谢你才对。”陆庄连忙道:“夫人,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那是谣言!你别信他们胡说的话。”韦氏眼泪纷纷地摇摇头道:“我快不行了,我要去陪当家的了……,本来……我想把聪儿抚养成人,让他替他爹报仇的,可是现在不行了,聪儿就拜托你了。”
陆庄听了,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道:“夫人……你别多心,总镖头他……!”韦氏摇摇手道:“你不用说了,我们夫妻一体,其实当家的一年前已经遭了不幸,我早已感觉到了,好几次我梦中见他浑身血淋林地回来,叫我替他报仇,你不用再骗我了!你告诉我,当家的是怎么遇害的?我挺得住……难道你要我死不瞑目吗?”陆庄听了再也忍不住了,痛哭了起来,便断断续续的把刘富贵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那韦氏听了,咳嗽了几声,又吐了几口血,哭得泪流满面,涕泣道:“当家的,你好狠心呐!你怎么忍心丢了我们母子不管呢……。”陆庄连忙上前劝她。
韦氏停止了痛哭,道:“陆师父,聪儿就托付与你了,希望你能把他抚养成人,让他将来替他爹报仇。”陆庄点头道:“夫人你宽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少爷的,只是你要保重身体,此事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韦氏点头说:“我正是为这件事才找你商量的,我看我的身体是不行了,聪儿托付给你……我很放心,只是我突然离去,恐怕日久了众人难免会怀疑,难免引起众人的骚乱,如果镖局散了,我们人少力薄,万一仇家寻上门来,那该怎么办?所以我想召集众人来一次,希望他们相信当家的真的是去西域办事了,你看怎么样?”陆庄听了点头称是,如果这话从韦氏口中说出来,众人会更加相信,这一年来,也有几个分局的镖师和一些镖师的家属前来询问杨威等人的去向,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怀疑。韦氏又交代了一些其它事情,陆庄这才告辞出了门。
陆羽和那大夫小华佗等人等候在门外已久,陆庄把那小华佗请到厅上,轻声问道:“大夫,夫人的病怎么样了?重不重?”那小华佗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夫人的病恐怕挨不过一个月了,此病乃是忧虑过度、淤血恶疾在体内淤积过久而所致,你们趁早准备后事吧,我现在只是给她开了一些滋补的药,老朽才疏浅薄,已经无能为力了,总管还望见谅。”原来,韦氏见众人许久未归,已经猜到众人遭到了不测,但她是个识大体、顾全大局之人,便在众人面前强装笑脸,但内心是无比的悲伤,她日夜忧虑,寝食无度,疾病日积月累,越积越多,犹如洪水,一但爆发便无法收拾,真是病来如山倒。
陆庄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便道:“有劳大夫了。”那小华佗喝了一会儿茶便告辞了。第二天,陆庄便飞鸽传书召集众人到镖局来,众人知道韦氏病危,个个星夜兼程赶到北京来,不几天,众人便齐聚北京城,探望韦氏的病情。韦氏便对众人宣布杨威是替朝廷去西域秘密办事,希望众人齐心协力扶持杨聪,等待总镖头等人归来。众人已经知道韦氏将不久于人世了,而总镖头又漂流在外,一个个悲哀不已,都齐声称是。不几日,那韦氏便含恨离开了人世。众人一个个悲伤不已,镖局停业了七天,个个前来吊唁,可怜的杨聪哭得死去活来,众人更是悲伤不已。
此时杨聪已经是一个懂事的小孩了,韦氏去世后,杨聪话也少了,整天闷闷不乐,性格也变得沉默了起来,除了习武之外,便整天与那条狗在一起,甚至晚上也抱着那条狗睡觉,任凭陆庄怎么哄他,他都郁郁寡欢,陆庄又是担心又是心疼。这样又过了几年,杨聪也变成了一个少年了。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陆庄因年纪已大,加上操劳过度,染上风寒竟也病倒了,这一病竟也爬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不久也将离开了人世,临死前便把陆庄、杨聪两人叫到床前,把杨威等人遇害的经过一一告诉了两人,希望陆羽把杨聪抚养成人。杨聪经过这几年的打击后,性格也坚强了起来,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后,虽然悲伤不已,也忍住了悲伤,不久这陆庄也含恨离开了人世。陆庄一死,杨威镖局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陆羽不比陆庄,父子俩简直是天渊之别,陆庄乃忠厚老实之人,办事稳重,对人和蔼,深得众人的拥护。而这陆羽乃奸诈之人,陆庄和韦氏在时,他装成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逐渐取得了两人的信任,陆庄一死,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便在心中有了坏主意,想霸占整个镖局。他执掌了镖局的业务后,早已把父亲的千叮万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欺杨聪年幼,只把杨聪当做自己赚钱的摇钱树,把镖局里里外外的人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再也不理杨聪了,只把他当成一条狗来喂养。杨聪每天除了吃饭之外,便闲聊无事,被关在后花园中,他每天除了自己习武外,便与那条狗在一起。
那陆羽对外积极承揽生意,想聚敛财富,一改陆庄以前的做法,结果连连丢了几次镖,加上他对众人趾高气扬,经常漫骂众镖师,不到一年时间,镖局人心涣散,便四分五裂了,众人纷纷离开了镖局自谋生路。这镖局一解散,杨聪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成了多余的人了,那陆羽夫妇便把镖局各处的房产变卖,把银子放入了自己的腰包,他们霸占了镖局的所有财产,却把杨聪当做佣人看待,呼来唤去,百般刁难,让他吃残羹冷炙,稍有不满便动手打骂。可怜的杨聪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被陆羽夫妇关在后院里,整天只与那条狗为伴,陆庄和韦氏也许做梦也没想到杨聪会遭受如此虐待。杨聪就这样在镖局里呆了半年多,他再也忍不住那陆庄夫妇的虐待了,一天半夜里,他趁着陆羽夫妇和其他人熟睡之际,牵着那条牧羊犬悄悄地打开后门,溜出了镖局,天刚亮他便出了城往南逃去,如一只失群的孤雁,一路上慌慌张张,竟不择道路。
杨聪一路逃跑,见道路越来越荒,竟很少碰见行人,他见陆庄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那陆羽夫妇清早起床,没发现杨聪的身影,便追问下人,才知道杨聪昨晚下半夜起来撒尿便不见,陆羽夫妇见杨聪逃走了,也正合他们本意,可以独霸镖局的财产,便不再理会杨聪的死活了,竟逍遥地享起了福来。却说杨聪逃出了北京城,便不知道该往何处。这时韦天霸夫妇已经去世多年,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远嫁到南方的广州城里,杨聪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只得一路往南漫无目标的往前走。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逃脱出陆羽夫妇的魔掌,不再受到陆羽夫妇的任意欺辱,因此他心里此时只知道尽快离开北京城,生怕那陆羽派人追来,他直到见离北京城越来越远了,他才放慢了脚步。
正文 第十二章 途中奇遇
第十二章途中奇遇第六回少年迷途遇异士奇人义薄传奇功
杨聪从清早开始忙命逃跑,他一路上见行人逐渐增多了起来,他只顾亡命逃跑,直到将近下午,这才觉得又饥又渴,只见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行人的车辆往来,杨聪便一直朝前走。此时早春已经来临,大路两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发芽,天气开始逐渐变暖了起来。杨聪走了不久,便见前面的路边有一座卖茶的凉亭,那凉亭就是专门为过路的行人提供茶水和饮食而搭建的。杨聪远远便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不由得馋得直流口水,便加快脚步向那凉亭奔去。
只见那凉亭里正在蒸着包子,没有一个顾客,那卖茶的是一个面皮黝黑、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他见是一个牵着一条狗的小孩,便迎上笑道:“这位小哥,是喝茶还是吃东西?”杨聪看见那香喷喷的包子馋得直流口水,那条狗也不停地吸吸鼻子,它也跟杨聪饿了大半日了,杨聪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一个铜板,便轻声问道:“店家,能不能先赊几个包子给我?我出门时太匆忙忘记带银子了?”那卖茶的听了,顿时眼珠一瞪,喝道:“去去去……!想白食?快走开!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说着愤愤地往回走。
他刚转过身,忽然瞥见杨聪腰间吊着一小块玉坠,那玉坠虽小,但晶莹剔透,他眼珠一转,道:“那个玉坠倒可以换几个包子,你可以用那个玉坠换包子吃啊!”杨聪只有这一个玉坠系在裤头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被那陆羽夫妇搜去了,原来他身上戴着玉佩、戒指、黄金打制的长命锁等东西,无一样不是不值钱之物,现在却是什么也没有了,但那玉坠也最少值一两银子,可以买十几笼肉包子了,那店家欺杨聪是个小孩,便想诈他这玉坠。杨聪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买过东西,更不知道这玉坠的价值,他此时又饥又渴,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他听说这玉坠能换包子吃,连忙解了下来递给那卖茶的,那卖茶的随便塞了几个包子给杨聪,便把他打发走了,杨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边走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条狗也饿了大半日了,摇着尾巴不住地朝他汪汪大叫,杨聪便也把包子分给它吃,他与这条狗把那几个包子吃完了,也只是个半饱,如果是他一个人吃这包子,那是足够他吃饱的,但有一半是落入了这条狗的肚子里。
杨聪怕陆羽追来,一路上尽择小路而走,正是逃生不避路,到处便为家,杨聪慌忙赶路,不知不觉又行了半日,夕阳渐渐落下了山背,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道路却是越走越荒凉,而且前后都没看见有人家。杨聪此时心中渐渐慌了起来,他此时已经是又累又饿了,他到溪边喝了几口水,忽然见一群不知名的大鸟飞落在路边的大树上,杨聪心中一动,他便拣起一块石头,悄悄地走近那棵树,朝那只鸟弹射而去,他从小便跟陆庄练习打弹弓、发暗器,手法异常准确,那只鸟“扑”的一声便掉了下来,其它鸟慌得便“扑扑扑”地飞走了,落在不远的另一棵树上。杨聪拣起那只鸟一看,哈!好大的一只鸟,足有几两重。杨聪心中一阵兴奋,便有了主意,他学着刚才的办法如法炮制,一路边走边打鸟,竟打下了十几只鸟来,最幸运的是,他竟还打到了一只野兔,杨聪此时心中异常高兴,眼见天色黑了下来,杨聪正感到焦急之时,忽然见前面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山神庙,便朝那山神庙奔去。
那小庙的大门已经没有了,里面昏暗无比,杨聪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擦亮火苗,见庙内到处是蜘蛛网,庙内的金甲山神已经断了一只手臂,一张供台却完好无损,庙内到处是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杨聪此时也不再害怕了,便到外面找了一些干柴回来,在庙内背风的角落生了一堆火,把那些打来的鸟放在火上烤。虽然这些鸟肉没有盐油和配料,但杨聪却吃得很香,只觉得有一股香甜味,他与那条狗围在火堆旁边,片刻便把那十几只鸟烤熟吃光了,也只是个半饱。他此时自由自在地烤着鸟肉来吃,与那条狗一起分享,再也不担心受到那陆羽夫妇的毒打了,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他心里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