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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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染尘埃-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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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营帐,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夜风中颤颤微微,就像是帐中人一样心绪不宁。刚刚接到从大梁送来的八百里急报,魏攸文忧心忡忡,短短几个字,陛下病危,火速回宫。可是却句句揪心,字字刻骨。
  
  苦战三月,吴国非但没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反而屡次冲出泰安城,企图侵犯他们魏国领地,更让魏攸文可气的是他们的元帅靖南王欧阳子恒,却从来没有一次出来正面迎敌,但是每次布兵谋略却都是出其不意,仿佛像一把巨大的钳子,试试牵制住自己军队的动向,苦战几次,虽未大败,却元气大伤。
  
  魏攸文将手中的信纸抓成一团,双眉紧锁,侧着头对信使道:“替本殿回话,就说明日本殿抓了欧阳子恒,立刻班师回朝!”
  
  信使接了口谕,跪地退下。
  
  身边的男子一直站在魏攸文的边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眸中尽是担忧之色,上前将手搭在魏攸文的肩上,说道:“太子殿下不如及早回宫的好。陛下他……”
  
  话还未说完,魏攸文一个侧身,甩开了他的手,冷冷说道:“秦将军如果想班师回朝,就请便,我魏攸文绝不做临阵脱逃的事情。”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太过无礼,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到他长满了老茧的手心,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甘心,我是魏国的太子,是父王唯一值得骄傲的儿子,不能做一个懦夫。”转过身子,牢牢抓住他的手掌,看着他道:“风,我知道你会帮我是不是,你会帮我?”在他面前,魏攸文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刚才紧锁的眉都舒展开来,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一般。此人,便是魏国最有名的将军——秦风。
  
  秦风抬起头,褐色的眸子里泛滥着无限的柔光,他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将魏攸文搂在怀中轻轻安抚。
  
  文啊……无论你要如何,我都支持你,哪怕要付出生命。
  
  中秋一过,泰安城的清晨便渐渐冷了起来,送走虞九蠡,欧阳子恒也无心睡眠,早在营帐中将盔甲穿戴整齐,取下挂在一旁的凤鸣宝剑,挂在腰间,带上盔帽,从营帐出来,昨晚亲自挑选的五百将士都已经集结整齐,蓄势待发。
  
  “众将士听令,此去目的,只为诱敌深入,大家务必保持一致,以我为马首是瞻,我一喊撤退,掉头就跑,如果魏军没有追来,也不必回头!明白吗?”
  
  “明白!”众将士得令道。
  
  辰时,泰安城门大开,欧阳子恒亲自率领五百骑兵在城门外三里处遭遇魏军,魏军先锋,果然是魏攸文,一时间场面混乱,欧阳子恒从小就勤练马上功夫,更是拿起了长枪像魏军攻去,魏攸文虽从未见过欧阳子恒,但是凭欧阳子恒冲锋杀敌的勇猛,便可以断定此人肯定是吴军的一名大将,但不是虞九蠡。
  
  欧阳子恒挥着长枪,一路攻到魏攸文面前,大吼一声:“魏殿下,久仰久仰,在下欧阳子恒!”
  
  那魏攸文一身戎装,却还是掩饰不了他那一脸的书生气质,冷笑一声道:“靖南王殿下,好胆识,先吃在下一剑。”说着从马上一跃而起,剑气直逼欧阳子恒面门,欧阳子恒哪里是佯装一愣,随即从马上起身接招,只守不攻,却每招都接的稳稳当当,身边还是不是冒出几个魏国士兵,顺手将他们解决到。
  
  欧阳子恒与魏攸文激战数回合,眼看自己的部下已经有不少倒在了血泊之中,敌众我寡,本就实力悬殊,转身跃上战马,高呼一声:“撤退!”
  
  众将士听见撤退声,也连忙掉转马头,直往城门方向跑去。忽然见几支利箭穿越杂乱的人群,向欧阳子恒的射来,欧阳子恒只觉得耳边梭梭的擦过几枝利箭,正欲转身,一支箭从他的右肩穿肩而过。欧阳子恒只觉得胸口一痛,提着一口气喊道:“撤退!”
  
  但是此时魏攸文看见欧阳子恒中箭,那肯这般就让欧阳子恒跑掉,他心里已经幻想着自己将欧阳子恒抓住,将他带回大梁,然后在朝臣面前羞辱这个吴国王子的清醒了。他纵身跃上马背,执起长剑,挥嚎道:“众将士听着,谁将欧阳子恒活捉,重重有赏!”策马扬鞭,一时间整个魏军沸腾了,直朝着城门进发!
  
  秦风解决掉手边的两个吴国士兵,转身已看见魏攸文扬着马鞭,朝城门冲去。一瞬间,一个不好的念头袭上心头,欧阳子恒,欧阳子恒,从不领兵亲站的欧阳子恒居然只甩五百人马,就想来对抗我军十万人马?秦风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跃上马,一路追赶,口中却怎么也赶不上魏攸文的先头部队!
  
  欧阳子恒提着一口气,一路疾驰到城门外,此时早已城门打开,迎接欧阳子恒进城,魏攸文虽然莽撞,却不敢轻易攻城,只想在城外等着秦风的大部队来接应,可是他没有想到,此时秦风的部队,早已被埋伏在半路的虞九蠡的军队牢牢的拖住,根本无法来接应自己。欧阳子恒坐在战马上,胸口的箭伤穿破铠甲,汩汩的留着鲜血,忍着剧痛,将右肩的肩拔出,牢牢握在手中,高声道:“抓住魏攸文重重有赏!”一瞬间,打开的泰安城门内涌出万千士兵,把魏友文的先头部队围的水泄不通,魏攸文转身企图寻找后援部队,然后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身前不断涌来的吴军。
  
  拔出凤鸣宝剑,一个飞身至魏攸文面前,剑横扫,削去魏攸文坐骑的一双前蹄,血光四射,魏攸文一个踉跄,从马上跃下,拔剑与欧阳子恒再次交锋。但是此次,欧阳子恒已是使出了全力,一招都不给魏攸文机会!
  
  不多时,魏攸文的先头一千多人已经所剩无几,魏攸文渐渐招式迟缓,而欧阳子恒却攻势不减,一个杀招,反手将魏攸文手中的宝剑挑去,只抵其下颔!
  
  剑落地,下颔冰冷的触觉已经告诉自己,他输了,彻底的输了,输在狂妄自大,输在盲目轻敌,更输在,他没有欧阳子恒阴险狡猾。
  
  捷报传进了泰安城,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五色的火花,正与秦风纠缠的虞九蠡顿时一声令下,全队收兵!而秦风此时已经完全乱了心智,一心只想救出魏攸文,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不但不让虞九蠡全身而退更是牢牢将虞九蠡缠住!
  
  “虞将军,秦某敬佩你是战场的英雄,秦某问你一句,太子如今如何?刚才的信号是什么意思?”过招中,秦风还不忘向虞九蠡询问魏攸文的境况。
  
  “魏太子此时已经被靖南王所俘,刚才的信号就是让我马上撤兵,秦将军如果还想见你们太子的话,就马上回魏国,告诉魏王吴国议和的条件,否则只怕太子殿下要长期在吴国做客了!”虞九蠡其实真心敬佩这位魏国的将军,无奈各为其主,虽然意气相投,却只能是战场上的敌人。
  
  殊不知,秦风听闻此言,尽然放下手中武器,任凭虞九蠡将长矛对准了他的脖子,说道:“秦某愿做虞将军的战俘。”想到魏攸文的孤傲,想到魏攸文的清高,想到魏攸文的自负,想到他的一切一切,都不能承受战俘这两个字,他一定要去吴营,他一定要在他的身边,一刻不离开的看着他!
  
  虞九蠡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笑,银枪指着秦风道:“魏军将士,你们挺好,如今你们的主帅和太子都在我们吴国手里,请你们回去告诉魏王,派使臣和谈,先想好了合适的价码再来!”
  
  吴军营地,虞九蠡一回军营就听到了欧阳子恒受伤的消息,急忙拿了虞家特制的金疮药到欧阳子恒的营帐。失血过多的欧阳子恒脸色有一些苍白,守卫的士兵见虞九蠡过来,很识相的为他拉开账门。
  
  “殿下!这是我们虞家特制的金疮药,对外伤很有用。”虞九蠡走进营帐,才发现欧阳子恒伤的却是不轻,从右肩一直到胸口,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是那鲜血还是染红了雪白的纱布,蕴出一朵鲜红的花。
  
  “无碍……”欧阳子恒右肩受了伤,连带上整个右手都用纱布固定着,不好多动,只能用左手端起一个酒杯,悠闲的饮酒。
  
  虞九蠡却是对欧阳子恒手上耿耿于怀,一边放下动手解下欧阳子恒身上的绷带,一边懊悔道:“倘若这一箭射在了左胸,那我也不必回京了,只在这里就地谢罪也够了。殿下,你究竟觉得你的命值不值钱?”一圈圈解下绷带,直到露出那个可怕的伤口,欧阳子恒心里不禁佩服起这个一直被他认为是养尊处优的靖南王。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把穿胸之箭,就这样不斩去箭头,直接又从穿胸之处□了。这种痛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可是欧阳子恒,他却承受了。
  
  拿起一旁的烈酒尽数浇在欧阳子恒的伤口,引的欧阳子恒身子轻颤,虞九蠡本来以为欧阳子恒会大喊出声,没想到欧阳子恒却只是深深的吸了口,胸口略有起伏。又是一股敬佩在心中油然升起,想当初,自己初次在战场上受伤的时候,父亲亲手为自己包扎,自己却还叫的跟杀猪一样。回想起往昔的点点滴滴,一切却都像隔了一世一样。
  
  用纱布轻轻拭去多余的酒,为欧阳子恒涂上特制伤药,虞九蠡不紧不慢的说道:“魏军的大将秦风也被俘了,臣已经将他关在了魏太子一起。另外,臣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通知姑苏我们凯旋的消息了,相信不久陛下就会派议和大臣到此议和,我军也可以休养生息了。”
  
  “呵呵……秦风也被俘了?这不会是个巧合吧?秦风现年三十二,十八岁便开始担任魏太子的武学老师,早就传闻他们两个关系匪浅,难道真如天下人所说的那样?”欧阳子恒冷冷一笑,淡漠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思绪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遥远处,眸光流转,却又转到了那把凤鸣剑上。
  
  染尘,你已经把我忘了吧?
  
  低下头微微叹息,感受到虞九蠡为他一圈又一圈的裹紧了纱布,闭着眼睛,咬牙默默承受。
  
  可是为何,为何我忘不了你?
  
  夜凉如水,依旧是一轮不知人间愁苦的满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月光洒在地上,近乎透明的银白,却也更让人觉得寒意四起。两个用碗口粗的圆木做成的囚笼,并排在夜晚的露天。
  
  魏攸文托着四肢沉重的脚镣手铐,靠坐在囚笼的一个角落,仰着头,月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将那一脸的绝望之色,描绘的如此真实,俊逸的眉紧锁着,嘴角下垂,闭着的眼眸微微颤动,就好像什么东西,即将断裂。
  
  “文……答应我,一定要忍耐,答应我!”秦风趴在两个囚笼交接的一侧,一遍又一遍的向魏攸文说着同样一句话。可是魏攸文却没有一点反应,依然是一脸的绝望。秦风屈膝坐在了地上,手脚上的锁链摩擦出玲玲当当的声音。他看着对面角落中的魏攸文,满眼的溺爱。
  
  怎么让我不爱你?秦风回味的一笑,十四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想是回放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悠悠道:“十四年前,在百花盛宴上夺冠的我谢去了西凉女王美意,回到了魏国,魏王欣赏我的才能,在你八岁生辰的时候将我传召入宫,从此我做了你的师傅,一做就是十四年。”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魏攸文听,“期间虽战事不断,也曾随军出征过几次,都被你这小子中途召回了宫,不然我现在,好歹也能混到了护国公之类的吧……”说着又笑了一下,继续道:“你聪明,机智,做事果断,却也孤傲,任性,且经常自作主张,这一点应该怪我,太纵容了你,可是你贵为太子,我又怎敢对你有丝毫不敬。”叹了叹气,“你钟情于我,我又何尝不知,我而立之年,别说三妻四妾,身边却连一个说话的女人都没有,是什么原因,你自然清楚。我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他一心盼我成家立业,可惜到最后,她死了,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孙儿。我既已不孝,就断然不能不忠,不然我秦风苟活于世,不是遭万人唾弃。”
  
  听着秦风的娓娓之言,魏攸文紧闭的眸中滑落两滴眼泪,白皙的脸上泛出冷冷的光。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高昂的鼓掌声,声音将魏攸文在这哀伤中唤醒,他睁开眼睛,欧阳子恒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欧阳子恒饶有兴趣的弯下腰,讽刺的看了一眼魏攸文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嘲讽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一个痴情种啊?可惜,你的秦将军年纪大了,怎么能伺候的了你,不如让本王帮你吧。”不知为何,欧阳子恒对刚才秦风那一段像是真情告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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