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遗的下颚紧绷了一下,成棣接著说:“我可以说不由闯荡江湖去了,不过太子的私生子……这个身份可是会给不由带来麻烦。”
莫世遗紧抿著嘴,成棣也不催他,他只是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要弄出这样一个身份来。先不说别人,他那两个儿子今後会不会找月不由的麻烦他都不敢保证。太子的私生子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身份那麽简单的事。
好半晌後,莫世遗开口:“不由……确实是我的儿子。”
“什麽?!”成棣震惊,“你们不是做戏吗?”
莫世遗没有回避地看著成棣,道:“不由,就是被肖素梅劫走的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什麽?!”成棣的嘴巴大张,整个人都呆住了。
“成棣,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和宫里的那个女人。告诉那个女人,是不想她再找世遗的麻烦;告诉你,是让你想办法杜绝某些人可能带给不由的麻烦。成棣,你是我兄弟,这件事,你不要劝我,也不要拦著我。”
成棣的眉心拧成了“川”字,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月不由竟然是莫世遗的亲生儿子!甚至差点成了他的儿子!这等於是父子乱伦啊!
“成棣,不由只有身子是我的儿子,他不是。”
“什麽意思?”
成棣根本无法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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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麽呢,要这麽久。”被赶出来的某人很不爽,很气闷。
坐在他对面的许波一边分药材,一边说:“太子哥哥这麽久没有见世遗哥,肯定有好些话要跟世遗哥讲。”
“那有什麽话是我不能听的?”月不由不高兴,不高兴的很大原因是他猜到了成棣要跟莫世遗秘密说什麽,还不是父子那档子事?哼!
不想月不由跟成棣闹别扭,许波赶紧又劝道:“太子哥哥很感激你,可能是有些话不好意思当著你的面说吧。太子哥哥知道你救他的事後,眼圈都红了呢。”
“我救他可不是为了他的感激,他要不是莫世遗的哥哥,我才不会救他呢。”被排除在外的人很是怨念。
一人喊:“不由,你过来,我给你查查身子。”
月不由噘著嘴,不动:“我已经好了。”他不要喝药。
“好不好得我查查,你来。”许清水招呼他。
月不由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拍拍胸脯:“真的好了。”
“来。”许清水不为所动。
走到许清水跟前,跟著对方进了另一间屋,月不由还在说:“我真的好了。”
“手伸出来。”
许波扭回头,叹息:“看来不由哥也跟太子哥哥一样喝药喝怕了。”
许清水把月不由喊进来不单单是给他检查身体,他担心一件事,一件可能会给月不由带来伤害的事。而当月不由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和他的欲言又止时,他嘿嘿笑了:“别担心,莫世遗已经知道了,我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了?!”许清水惊讶极了。
月不由欢喜地点点头:“我跟莫世遗说了,莫世遗没生我气,还说要跟我成亲呢。”接著,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你替我保密呀,尤其别对许波说。”
许清水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放心,我谁也不会对谁说的,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只要你俩不在乎就好了。”
看出许清水是真的担心自己,而且不介意自己跟莫世遗在一起,月不由笑呵呵地低声问:“我跟莫世遗成亲的时候你跟波松要不要也一块成了?你俩没成亲呢吧。”
许清水愣住了,是惊愣的愣住了。
月不由见状明白地点点头:“那就一块得了。就这麽说好了啊,我回头就告诉莫世遗。”趁著许清水发愣的机会,月不由赶紧抽回手跑了,他真是喝药喝怕了。
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许清水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和波松……成亲?脸发烫,许清水的心里无法平静。他,没想过,从来,没想过。
逃出来的月不由见成棣那屋的门还关著,他怒了。大步走过去他抬手就敲门:“说什麽呢说这麽久,我饿了!”
门开了,一人把他抱在怀里:“饿了?”
“饿了!说什麽呢!”月不由的腮帮子鼓鼓,很不满地踮起脚尖看屋里头的那个人。
莫世遗低头在他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说成亲的时候该准备些什麽。”
“真的?”月不由的腮帮子立马不鼓了。
有人在莫世遗身後回答:“假的。在说你俩成亲的时候要不要给你蒙红盖头。”
月不由探头,一脸的惊奇:“啥是红盖头?”
一人翻白眼:“新娘子盖的。”
新娘子?!月不由立马点头:“要盖要盖!我要给莫世遗生孩子!”
“噗!”有人喷了。
“哗!”有人手里的草药掉了。
“咳咳咳咳……”刚从隔壁屋里出来的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好。”某人抱住不害臊的家伙,眼里是期盼。
看著在门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成棣在心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著露出一抹祝福的笑容。罢了罢了,俗话说皇上不急急太监,他是皇上,所以,这件事还是留给别人操心去吧。
(37鲜币)画堂春:第七十三章(最终章)
入夜,莫世遗和月不由把成棣几人转移到了莫世召那里。安置好成棣之後,莫世遗带著月不由秘密返回太子府。第二天,太子如往常那样进宫处理朝政,身後跟著离不开爹的世子殿下。
成棣回来了,虽然他还不能换下莫世遗,但很多事情莫世遗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且有成棣在一旁指挥著,莫世遗在和官员们相处上也更轻松了许多。成棣毕竟自幼学习帝王之术,这是他精通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莫世遗的心不在朝野,也因此更觉得吃力和疲惫。不过现在好了,他只需帮成棣处理那些需要太子露面的事情即可。
对於父皇吃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药丸的事情,成棣的表现很冷淡,称得上是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对於这位总是摇摆不定的父亲,成棣在得知对方逼“太子”交出莫世遗时就已经冷了心。所以在听闻父皇的身子日渐虚弱之後,他也没什麽反应。
莫世遗把装药丸的盒子给了许清水,但拖得时间太久了,许清水闻过之後只能确定里面有朱砂,但没有药材,其他的就闻不出来了。许清水本来是想进宫为皇帝诊治一番,被月不由拦下了。要月不由说皇帝早点死了比较好,他就可以早点和莫世遗离开了。而在这件事上成棣和莫世遗都保持了沉默,许清水见状也就不提了。
成棣躲在莫世召这里安心养病,莫世遗每天都会过来,一是看望他,二来也是把需要成棣亲自过目的奏摺拿给他,顺便告诉他朝中一天发生的事情。有成棣在背後撑著,朝中的局势更加的稳固也更牢地握在了太子的手里。
天渐渐冷了,皇帝寝宫的药味也越来越重了。一场大雪过後,皇帝病得几乎无法下床。站在皇帝的床边,看著那个脸色蜡黄、面容削瘦的男人,太子担忧的表面下是一个冷漠的心。那一颗混著好几种虫子尸体的药丸击垮了皇帝的意志,终日惶惶於那颗药丸是否有害的担忧反而加速了皇帝精神的消耗。太子知道、皇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皇帝仍旧纠结於那颗药丸,那皇帝离大限之日也就不远了。
由太子亲自喂下一碗药,皇帝昏昏沉沉地睡了。太子没有看站在一旁的母后,在皇帝昏睡之後,太子让人扶母后回宫。王皇后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沉默地跟著侍从离开。太子让其他人都退下,他一手伸进被窝里,查探皇帝的脉搏。
过了会儿,太子收回手,喊人进来守著,他则离开了寝宫。寝宫外,一人正开心地玩著地上的积雪。太子刚出来,那人就看到了,丢下雪球笑著跑过来。
“爹,可以回家了吗?我饿了。”
太子面带为难地说:“皇爷爷的身子不好,爹得陪著,你一个人回家好不好?”
“不好!”
最近情绪尤为不稳的世子殿下一脚踢开堆积在树根下的雪,大叫起来:“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不由!”太子冷了脸。
世子殿下抿住嘴,突然发疯般地推开父亲向墙上撞去。太子大惊:“不由!”在一旁训练有素的侍卫们马上拦住世子抓住了他。
“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世子殿下拼命挣扎,又踢又踹。太子无奈地揉揉眉心,上前从後抱住世子:“好,爹带你回家,你不要闹了。”
世子的嘴角撇了撇,转身用力抱住父亲:“爹……呜呜……我要回家……”
“好,回家。”
搂著世子,太子脚步疲惫地往东宫走去,一些人在一旁摇摇头:唉,世子殿下怎麽是个傻子呢?
太子的私生子“疯病”似乎越来越重了,重到刚刚回京不久的皇世子和太子的二儿子勉王都不时地询问皇祖母这位只远远的见到过的三弟的情况。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两位正牌的世子殿下还是颇有微词的。他们的太子父亲可从未对他们如此亲密过,更何况和父亲同榻而眠了。
王皇后也对这位孙子的病情异常的担忧,可派了几位太医前去,不是被打回来就是被踢出来,根本近不了月不由的身。出於某种私心,王皇后让太子过来一趟,谈谈这位孙子的事情。
除了那一次和王皇后一起吃饭之外,太子再也没有单独和王皇后在一起过。这回,太子当著两位儿子的面和自己的母亲谈了谈三儿子的事情。鉴於三儿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太子决定把这个儿子送走,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静养。对父亲的这个决定,两位正牌世子都很满意,王皇后却很是担心。
“不由在宫里发病的次数比在宫外频繁了许多,还是让他出宫吧。他的心绪不稳,留在京城也会惹出麻烦。儿臣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衣食无忧,也算是儿臣对他的交代。儿臣是太子,不可能一直守著他,他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
相比刚把儿子带回来的宠溺,此刻的太子似乎是厌烦了。想想也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麽可能日日守著一个时不时会发疯的儿子。大臣们满意了、两位正牌世子满意了,王皇后却是苦苦压抑著痛苦,她知道,这个儿子,要走了。
没过几天,叫嚷的世子殿下被押上了马车带走了。又过了几天,一位负伤的侍卫匆匆回到京城禀报太子,世子殿下打伤了他们逃走了,不知去向。太子命人前去寻找,一个月後,太子府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大字——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你我恩断义绝!——那位情绪不稳的世子殿下不认他爹了。
又过了一个月,江湖上传来消息,消失了许久的月不由又找人打架了,江湖门派哀鸿遍野。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世子殿下回到他原本该去的地方了,很多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太子依然忙碌著,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雪花落下,年节的氛围已经浓郁,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日,盛装的太子走出东宫,上了太子御辇。御辇朝著皇宫的正门缓缓而去,太子的嘴角挂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进了宫,太子出人意料地竟然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要知道,太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私下里众人都在议论,因为皇后娘娘纵容五皇子成谦和太子夺权,所以太子对皇后娘娘非常不满,也因此和皇后的关系越来越冷淡。
提前得了消息的王皇后激动而又不解地在宫里等著太子的到来。太子为何会来给她请安?王皇后不敢往好的方向去想,那个儿子,不会这麽轻易地原谅她。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其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皇后听到通报:“太子殿下到——”
赶紧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王皇后在宝座上端坐好,压下澎湃的心湖。太子掀起衣摆、跨过门槛,面带笑容地走到母后的跟前,恭恭敬敬地给母后行了一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那一刻,在太子进来的那一刻,王皇后脸上的血色退去,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用力。
抬手,让屋内的閒杂人等全部退下,太子吩咐关门。厚重的门缓缓关上,太子又上前一步:“母后,您怎麽了?您不想见到儿臣吗?”
“太子……”王皇后的声音发颤。
“母后不认得儿臣了?”太子走到宝座旁的凳子前坐下,一脸的轻松。
王皇后压下眼里的泪水,声音不稳地开口:“你……回来了?”
太子的眼里闪过一道光,笑著说:“儿臣哪里也没去啊,母后怎麽这麽问?”
王皇后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一滴她怎麽忍也忍不住的泪。而太子却不仅不惊讶,反而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