毐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车裂是极其残酷的刑罚,赵姬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惜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嘴里只是一阵阵发酸。她承认自己后悔了,她不应该纵容嫪毐的野心,她的大儿子是虎王,凡是侵犯他的领地的,全部都会被他咬死。
赵姬勉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哀求道:“嫪毐他罪有应得,我不会说什么,只是,那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求你,求你饶他们一命吧。”
嬴政略有惊讶地看着赵姬:“我没想到你还能是个慈母,念着自己的孩子。”
赵姬苦笑,并没有说出当时嫪毐准备叛乱的时候,她也是要求对方留嬴政一命。
虽然嬴政相信,就算是他现在就弄死那两个私生子,掩盖王室的丑闻,他这个母亲也没胆量寻思。但是,他恰好心情不错,就点头答应了赵姬的要求。
“寡人安排人送他们离开,交给别的人家收养,让他们过普通人的日子。”
不过显然,他如此好说话,太后反而不敢相信他。
嬴政不满:“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把那两个私生子留在身边,当王子一样养着?”
“不,我只是见不到他们,担心而已。”
嬴政明白了赵姬的心思,冷笑不已,才加上了一个条件:“寡人饶了他们也很简单,你会失去你的身份财富,做一个普通的妇人,你的两个孩子都能养在身边。你若是不愿意的话……”
嬴政拖长了嗓音,他还没说完,赵姬就急忙打断,连连点头,她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她已经失去了嫪毐,若是两个孩子也没了,在面对恨着她的大儿子,后面的人生简直是冷若寒冬。
嬴政当即就吩咐下去,对外宣称两个私生子已经被他处死,而太后,永居雍城,为先王祈福。实际上,太后穿着粗布麻衣,带着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的钱财悄悄离开了雍城。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赵姬当王后、太后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懂得省钱?她带出来的钱很快就花了个精光。就连家里面的两个孩子,也从一开始的疼惜变成了厌烦。以前照顾孩子的都是奶母和宫女,赵姬没有亲手照顾过,她从来没发现小孩子竟然这么烦人。
“我可是为了你们两个抛弃了太后的生活!”这样的念头一直在赵姬的脑海中徘徊。终于,她还是放弃了自己的选择,毫无尊严地求着大儿子接自己回宫。貌似老妪的赵姬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还是过上了享受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嫪毐叛乱还有另一股势力参与了进来,那就是包括碧云在内的赵国细作们。他们都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死士,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一时不查,竟然服毒自尽,死了大半。碧云的身份特殊,嬴政选择了另外一种处决方法。
他派人将活着的和死了的都千里迢迢送回了赵国。赵王当年因为甘罗,失了不少城池,后来便纠集几国,围攻秦国,失败之后,野心勃勃就懦弱龟缩起来。
结果让他知道他死去的父王竟然培养了这么一大批细作,还参与了秦国嫪毐的叛乱。
秦王一定会报复的!他被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在秦国当过质子,他可是知道嬴政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家伙。那些个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味,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蠕动的白色蛆虫。
赵王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碧云身子虚软,狼狈地趴在地上,嘴唇起了一层层白皮:“属下有负先王使命……”
“住嘴!先王怎么可能和你们这种下等人认识?!一定是你们故意想离间寡人和秦王的感情。来人啊,把这几个人都拖出去砍了,寡人要证明赵国的清白。”赵王打断了碧云的话。
碧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出生入死,甚至于抛去了女子的矜持,结果竟然是这样?!她所效命的国君是个懦夫!怀着无尽的怨恨,碧云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赵王被一惊一吓,竟然受了凉,病倒了。
消息传回秦国,嬴政轻蔑地笑了:“胆子这么小,当个国君,连自己的手下人都不敢护着,还有谁敢为他卖命?长风?”
长风默不作声,低垂着头,将所有的思绪都掩藏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道:“不值。”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连他所坚持的目标都产生了动摇。
“你去吧丞相叫过来,刚回朝堂哪能这么辛苦。”嬴政的话惊醒了浑浑噩噩的长风,他低声应诺。
第85章 青铜像
嬴政正式亲政之后,甘罗就重新回到了人前,说实话,让不少都以为甘罗早已夭折的人吓了一跳。吕不韦因为牵涉到了嫪毐的事情中,自觉交出了手中的权力,甚至离开了咸阳。他如此识趣,嬴政倒也不介意给他个善始善终的机会。
而那份工作,那部分则移交给了甘罗去处理。一时间,甘罗忙得焦头烂额,他再次请自己的师叔尉缭出山。
“好,我答应帮秦王谋夺天下。”尉缭一边收拾自己写的《尉缭子》书简,一边随意地回答道。这让准备了一大堆话的甘罗哑口无言。
“怎么?”尉缭觉得好笑,“我都答应了,你反而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难不成还等着我摆脸色给你那好阿兄看不成?”
甘罗立刻摇头,嬴政为了招揽师叔,那可真是礼(没)贤(皮)下(没)士(脸),就算是被师叔毒舌嘲讽,他依然能微微一笑,给尉缭师叔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吃食。费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终于可以实现目的,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师叔,我这就带你去面见阿兄。我就说你以前对他有偏见,只要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你一定会对他改观的。”甘罗立即打蛇随棍上的说道。
尉缭无奈地摇摇头,他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师侄啊,什么时候才能对鬼谷的事情也上心一些?
“你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也罢,我也想看看,真正掌权之后的秦王,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尉缭之前一直不肯答应帮助嬴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朝政一直被外姓把持,嬴政没有绝对的决断力,他可没工夫陪小孩儿夺权玩过家家。
甘罗在王宫内的权力向来是极大的,除了后宫,他可是说是横行无阻。他担心嬴政正在面见别的官员,就让守门的小寺人先去通报。还没等多久,嬴政就穿着一只鞋跑了过来,一看就是来得很急。
甘罗笑着说道:“师叔,阿兄这就叫做求贤若渴,才会这么急着来见你。”
尉缭鼻子里喷气,他好歹也是鬼谷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嬴政那小子急忙出来迎接的人是谁?所以说,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个把他小师侄勾走的混蛋。
果不其然,嬴政看都没看尉缭一眼,就上前握住了甘罗的手。自从和甘罗两情相悦(?)之后,两人就聚少离多,这让第一次恋爱的嬴政朝思暮想,心神不宁。
“阿兄,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师叔吗?”甘罗羞窘地试图挣脱嬴政的大手,眼神不断往尉缭那边示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尉缭不是他的师叔的话,嬴政也不会如此礼遇,毕竟,天底下能人异士并非只有他一人。
“师叔,快请进!”嬴政抓着甘罗的手就不愿意放开,他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甘罗的亲人早晚会知晓的。
尉缭狐疑地瞅着嬴政,这小子的态度也太过奇怪了。可惜,常年光棍的尉缭没有往正确的方向思考,不然他一定暴怒当场,还怎么会给嬴政出谋划策。
三人环绕而坐,嬴政率先开口,掌握了主动性:“不知师叔有何指教?”
“不知君上的目的在何方?”尉缭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反问嬴政。
“目的?”
“是的,你是想学习你的先祖秦穆公,成为诸侯国之中唯一的霸主吗?”
“哈哈,师叔岂不是在说笑,如果仅仅是这样的目的,政早已实现。寡人志不在此,而在九州一统。”嬴政一直深深隐藏的野心终于暴露在阳光下,虽然早已经想了千百回,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白地告诉他人。
他要是告诉别人,恐怕还要被嘲笑一番,毕竟东周以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哪个不想着扩张自己的领土,成为真正的王。但是几百年过去了,几国争雄的基本格局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倒是一些小国永久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如今,一个才刚刚提前加冠的十九岁青年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横扫六国,一统九州,简直让人贻笑大方。不过,有这样的勇气,才有可能达成宏远的目标,尉缭都要忍不住为嬴政的野心而鼓掌了,他迟钝苍老的心,似乎也重新青春起来。
尉缭清了清嗓子,开始平叛天下大势:“当年管仲这样的一代贤相来辅佐齐桓公,定下的策略却是‘尊王攘夷’。他们并非没有君上这样的野心,而是没有如今这样百年难遇的时机。”
“百年难遇?听起来不错,接着说。”
尉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这小子的礼貌都是装的。“秦国经过数十代的积累,如今已经成为最强大的诸侯国。这样说也不准确,毕竟东周公国已灭,不存在诸侯国这个说法。而其余六国的国君要么昏庸无能,要么荒淫无道,信陵君魏无忌去世之后,再也没有能力挽狂澜的军事奇才出现,这样的机遇,实在是难得。倘若再登上几十年,其余国家出现一位明君,那么一统九州的计划则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师叔说的正是寡人心中所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这样都不能成功,那寡人去了黄泉,也没有面目去见诸位先王。”尉缭的话简直是说到秦始皇的心坎儿里了,他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时机难得,稍纵即逝,以前采用蚕食的策略太过拖沓,必须转变才行。大刀阔斧地诛灭他国才是上策。”
“君上好魄力。尉缭以为,这个时候,就不要吝惜秦国的珠宝钱财。我建议君上应派众多使臣前往各国,贿赂他国国君身边的宠臣,我想,会收到不少出人意料的惊喜。以秦国现在的兵力,想要消灭六国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成问题。但若是六国铁了心的合纵在一起,那可就真的祸福难料了。当年三家分晋、吴王夫差被灭,可都是这样造成的。若能贿赂那些大臣,离间东方六国,损失的是三十万金,然而天下却可得已。”
两个人交谈甚欢,甚至于忘记了时间。在这方面,甘罗的水平就差上一些,于是他选择了静静地聆听,时不时给这两位添上解渴的酒水。
尉缭的话恰恰戳中了要点,嬴政不得不佩服。要知道,秦国拥有虎狼之军,猛将如云,然而真正能掌控战局、熟谙军事理论的军事家却没有。和尉缭的一番交谈,嬴政可以确定,尉僚,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嬴政拥有出色的大局观,知人善任,政治嗅觉也十分敏锐,但是,他并非完人。比起已经在战场上历练过几个月的二弟成蟜,嬴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去。因而,尉缭的出现,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他的大计,可以实施了。
“阿兄,你们都不觉得饿吗?”甘罗无奈地打断两人的交谈,再这样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尉缭的脸唰的黑了,似乎想起来什么,急匆匆地离开。
甘罗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师叔究竟怎么了。
“笨蛋,你刚刚给我们两个倒了多少酒水?”嬴政从尽兴之中反应过来,只觉得小腹一阵坠胀,不行,他也快憋不住了。
啊哈?甘罗讪笑着抓抓脑袋,他就是看谁的杯子空了就填满,不知不觉间几壶都倒进去了。
不管怎么说,同病相怜的尉缭和嬴政已经达成了共识。嬴政亲自封他为国尉,据说尉僚的先辈们几代都是他国的国尉,可以说是有家族渊源了,绝对能胜任。
很快,甘罗迎来了第二位拜访者,是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清夫人。
甘罗的近卫大牛亲自将清夫人接了进来,甘罗起身到门口迎接,十足的礼遇。
清夫人头上戴着白色纱帽,在进屋之后,才摘掉,和几年前的面容并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多了几条皱纹,显得更加和蔼了,原本那属于女强人的气场也光华内敛。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清夫人慈爱地摸着甘罗的脸颊,如今的甘罗已经逐渐褪去了脸颊的婴儿肥,和她印象中的良人越发相似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何在我养病的期间,民间会流传这已经夭折的消息。”甘罗实际上也能理解,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