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管,是镇南王的小舅子啊。”伙计收了钱,把药递给主顾,压低了声音传播小道,“而且据说侧妃如此得宠,是凭了妖术拢住了王爷的心——听说呀,侧妃入了拜月教!拜月教的大祭司是天神,滇南这一代,谁敢有半分不敬呀?”
拜月教。听得那一句话,蓝衫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她未曾料到,在她脸色一变的时候,听得她方才的话,门外暗自随她而来的一位青衣人也脸色一变。他方才在附近办了事情出来,遇见这位蓝衣女子,便是留上了心。
“九转流珠丹?”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沉吟着,看着这个一上街他就留意上了的蓝衣少女,缓缓低语:“龙虎山张真人?——真的是听雪楼?”
蓝衫少女果然便是张真人的大弟子弱水,因为前几日师傅在斗法中伤在迦若祭司手里,师妹烨火又同样重伤,这几天买药服侍,忙的她脚不点地。
拿了包好的朱砂冰片,她想了想,又要了一些上好的党参和当归,觉得不服气,又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伙计有无成形一些的何首乌——果然还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的确是家小药店,这些东西,看来还是只有同仁堂才有。她叹息着想。但是……那地方和拜月教有纠葛,没有和师傅楼主他们说过就过去,是不是有些莽撞?
叹了口气,弱水拿起抓好的药回身走出去,一边纳纳的想着。然而刚刚迈出店门,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喧嚣声,和着人群的跑动和竹梆子的空空声:“走水了,走水了!”
“呀!”弱水不自禁的脱口叫了起来,看着前面街角冒出黑烟的所在——是不是、是不是同仁堂起火了?这可不好……万一真的失了火,雪莲可去那里着落?
一着急,她再也顾不上拜月教不拜月教,拔足便往街角跑了过去、逆着那些奔逃的人流。
“哪里、哪里失火了?”前面的人渐渐稀少,弱水在一家茶馆前立足了脚,发觉有些不对,火势似乎是从远处蔓延过来的——她揪住旁边一个从茶馆里匆匆跑出的人问。
“镇南…镇南王府啊!……好大的火势,都往这条街蔓过来了!”那个人忙着跑开,不耐烦地想推开这个罗嗦的女子,然而惊异的发现这个纤弱的女子似乎有意外强大的腕力,无论他怎么推,就是一动不动。
“这火不对头。”顺着黑烟的方向,弱水望见了远处隐隐蔓延过来的火光,脸色忽然有些异样——这火上面,有看不见的黑气笼罩。这不是一般的火。
没有风,但是火势却蔓延的很快,一路顺着这条街烧了过来,烟气逼得人说不出话来。街上满是逃出来的百姓,拖家带口的乱成一团,哭叫连天。
“姑娘!咳咳,姑娘!求你放手好不好?”怔怔看着那火光半天,弱水耳边才听见那个茶客的哀求,已经被熏得连声咳嗽,她连忙放开手,陪笑。然而不等她道歉,那个茶客一得了空,立马飞一样的逃了。
“哎,这火分明有邪气——要是烨火在就看得出哪派捣鬼。”叹了口气,看不得满街的流离,又看着火势要蔓延到前面那家同仁堂,弱水转身便是跑进了空无一人茶馆里,拿过一个杯子沏了一盏普洱茶。
端着茶盏默默念了几遍咒,手指点入茶水中,对着充满烟火气的天空连连轻弹。扑簌簌一声轻响,半空中忽然平白下起一场雨来。
“哎呀!”满街奔逃的人都顿住了脚步,仰头看着万里晴空,惊喜莫名。看着那些人的脸,弱水也不自禁的高兴起来,凭着窗看着,一口喝了盏中的茶,准备含在嘴里喷出去,化出更大的雨。
“好高明的玉清化雨术。”陡然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弱水吓得一个激灵,茶水呛住了喉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的时候她转过身,警觉地看着背后出言的人。
那是一个青衣束发的年轻男子,眉目清朗,正在茶馆的中间位置上闲暇的喝着茶,头也不抬地缓缓道:“姑娘可是龙虎山张真人门下弟子?”
弱水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个人——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过了、这个茶馆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后来她一直在门边凭窗施展法术,根本不可能有人再进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然而她看不见。
蓝衫少女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阁下是何方仙友?”脱口的询问过后,弱水发觉自己大约又犯了一个错误——有邪气——虽然只是丝丝缕缕——不自禁的从这个青衣男子的眉目间流露出来。
然而,青衣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只是看着窗外下雨的晴空,微微冷笑:“姑娘的玉清化雨术虽然不错,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弱水一惊回首,看向窗外,只见街上行人匆匆,慌乱恐惧反而更加猛烈起来。奇怪的是,不过是一窗之隔,虽然外面如此忙乱,然而喧嚣之声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到茶馆里!
弱水心里再度紧张——眼前这个人,居然已经在她不知不觉之中,在这个茶馆四周布下了结界,隔绝开了外界和这个空间的任何联系。
她扑到窗边,冒着浓烟探头急急看出去,不由自主惊呼了一声——雨还在下着,但是那些雨落到了火上,火势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如同有油泼入、轰然大盛!
“对付幽冥真火,玉清化雨根本不管用。”背后的青衣男子扬眉,有些傲气的微笑了一下,“小姑娘,你道基虽然不错,可道行还浅着呢。”
“那么你快把这火弄灭啊!烧了那么多房子,都快要烧到同仁堂了!”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弱水气不过,大嚷,“你是学道的,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火是我放的,我为什么要救?”陡然间,放下茶盏,青衣人淡淡冷笑。
“你——你是谁?!”再也忍不住,弱水瞬的转身死死盯着他问,手指用力抓住了窗框,因为紧张,手心都冒出了微微的冷汗。这个人,好奇怪的灵力,亦正亦邪,让人无从判断。
“你不是要找雪莲么?我这里有——”青衣人只是莫测的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玉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雪莲花来,“我正要去见萧忆情,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
“你、你究竟是谁?”不料对方竟然连自己在找雪莲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弱水更加的惊惧。忽然间,手指合并、迅速往前一划,想要破除他设下的无形的“界”,逃出茶馆外。
然而,蓝衣少女的手还未触及无形的屏障,凭空里仿佛有看不见的大力涌来,推得她身子一直往后跌去。弱水脱口“呀”了一声,勉力想定住脚,然而连连飞退中,突然间身子却止住了去势。
“我叫孤光。”抬手揽住被震退的少女,青衣人淡淡说着,眉间邪气一闪而逝。
弱水的眼睛陡然一闪,再度脱口惊呼:“孤光!孤光清辉,你是拜月教的——”
“拜月教的左护法。”青衣人接了下去,微微而笑。
拜月教之战·白云苍狗篇(10)
□ 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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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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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的?”
森森凤尾竹下,竹林精舍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南疆初夏和煦的风吹了进来,在软榻上咳嗽着的男子看向门口,眼神陡然凝聚。
“喏,我正碰到这个小姑娘,她带我来的。”门口的青衣人嘴角有一丝轻松的笑意,毫不在意的拎着蓝衣少女的衣领,将她扯到身前。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忆情看到弱水空荡荡的眼神,微微皱眉,“孤光,张真人是我请来的,他的弟子如若出了事我可推不了责任。”
“没什么,只是小小的摄了一下她的魂魄而已。”孤光撇撇嘴,拍拍手,将弱水放开,“她不肯说你住哪儿,我只好封了她的七窍六识,直接从她的脑海里读我想知道的了。”
“不是约了明晚在洱海边碰面么?——跟你说过、事先没有安排妥当的话,不要随便来找我!你的身份是绝密的,不容半点泄漏。”看着眼前这个人,听雪楼主更深的皱起了眉头,咳嗽着,苍白修长的手指覆上了茶盏,淡淡问,“有没有人看见你过来?包括我外面那些子弟?凡是见过你的人,都必须彻底让他们闭嘴。”
孤光笑了起来,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我的障眼法、对付你这样的武林高手或许不行,但是对付你那些不会术法的子弟……嘿嘿。”拜月教的左护法笑着,眼里的光芒像个小孩子,然而却有冷酷的光同时闪现,变幻莫测。
萧忆情计划对付拜月教,时间已经不短。在派出人马渡过澜沧、进入南疆以前,他已经做过了方方面面的谋划和安排——眼前这个拜月教的左护法,便是他埋藏的最深的一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动用。
“清辉一死,拜月教中灵力在你之上的便只有迦若一人。”沉吟着,萧忆情看着一边弱水空洞洞的眼睛,有些感慨,然而眼神却是警醒的,“他有没有发觉你来这里?”
孤光摇头,微微冷笑:“他这几天忙着给舒靖容治伤,耗神耗力心无旁骛,连教主要见他都不容易,哪里会顾的上别的。”
听雪楼主眼神一闪,仿佛想问什么,却又忍住,只是淡淡问:“你今天白日下灵鹫山来、托了什么借口?”
“不用借口。”拜月教的左护法继续摇头,“我是下山来办事的——教主派我惩罚办事不力的镇南王侧妃,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
“惩罚?”萧忆情微微一怔,点点头,“不错,我还以为有谁如此大胆,敢焚烧镇南王府——原来是你们拜月教所为。”
“镇南王本来一贯站在我们这边,但是你这次来滇南首先买通了正妃、让王爷举棋不定保持中立,放言出来说不理会江湖的争斗——教主认为是侧妃办事不力,大为震怒。”淡淡说着,孤光在听雪楼主对面径自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却忽然呛了出来,眉头打皱:“咳咳——什么东西?”
“那是药茶。”看着拜月教的左护法的表情,听雪楼主陡然笑了起来,颇为愉悦,“是我喝的——味道不好吧?”
“呵,那是人喝的么?”孤光连连呸了出来,苦着脸,“你这个人,活的确实不容易。”
萧忆情的脸色,陡然也是一静。
“不容易也要活。”淡淡的,听雪楼主拂袖站起,看着窗外,“谁都活的不容易。”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眼神闪烁,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如今怎样?”
“谁?”孤光显然一时间没有接上半天前说的那句话,怔了怔,看着听雪楼主的神色,才恍然回过神来,“你问她?靖姑娘该没事了。不惜动用了圣湖的力量,迦若这一次很是耗费了心力,从没见他这样把一个人当一回事。”
说着,拜月教左护法眼中陡然有惋惜的神色,嘀咕:“可惜,他居然就这样白白的消耗自己的灵力……这样的灵力,该好好积蓄起来才是嘛!”
没有听对方后面喃喃自语了些什么,萧忆情的神色却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有如释重负的表情,低头拍着窗子的横格挡,眼神冷锐下去:“好,既然阿靖没事了,我就没什么顾忌了!”
孤光百无聊赖的拿过几上的茶具把玩着,听得萧忆情这句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哦,原来这些天来你召回人马,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就是为了她呀?”
听雪楼主不置可否,手指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窗栏,淡淡看着窗外。
“看不出啊你!”孤光忍不住笑了起来,转着手中的一只细瓷茶杯,眼神凝聚,茶杯里的茶水忽然间就奇异的微微沸腾起来,“不过也只是一个女子——居然让你们两个都如此?我倒真是想看看,那靖姑娘是如何的人。”
“那么、你就想法子去见她,把她带出拜月教、送下灵鹫山!”萧忆情手指敲击着凤尾竹的窗栏,蓦然道,眼神凌厉。
孤光却是笑了,眼里有懒散讥讽的光:“不会吧?我想迦若肯救靖姑娘,你肯退兵——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契约才对。不要告说我说、听雪楼主要过河拆桥了。”
“那又如何。”萧忆情的眼神冷冽,不带一丝表情,“我从来不自夸手段光明磊落、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何况,我和他之间也没有立下誓约。”
“哦?”有些意外的,孤光抬头看他,“你一开始就想着要翻悔么?”
“那是因为他首先说了假话!——”听雪楼主冷冷回答,手指往窗栏上一敲,轻轻一声脆响,凤尾竹寸寸断裂,“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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