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摇摇头道:“我刚到这儿来没多久,不大清楚,您可以问问紫云!”
冲商二身左那位姑娘呶了呶嘴。云英笑道:“爷,您想知道那三爷不?”
商二头头都没回,“唔”地一声道:“怎么,小子,你知道?”
云英道:“今儿个是头一回跟您到这儿来,我哪来那么大神通我会看相,我看出来了,您身边儿这位紫云姑娘准知道!”
商二身左边那位姑娘抬眼一怔,道:“谁说的?”
云英笑哈哈地道:“我说的!”
商二摆手,道:“行了,小子,别在这儿打岔,要是搅走了我的赌运,看我不扭断你的脖子。”
云英一伸舌头,道:“天,好厉害!”
姑娘们都笑了。那叫紫云的瞟了云英一眼道:“郎爷!您身边这位小爷还挺逗人的。”
商二边掷骰子边说道:“是么,那你就跟他多亲近亲近吧!”云英一皱眉,忙退向后去。
紫云小脸蛋一绷,煞有其事地道:“才不呢,年轻的靠不住,我不喜欢。”
商二笑了,道:“听见了么,小子,赶快长大吧,下回再来最好能在嘴唇上贴上两撇假胡子。” 紫云道:“有胡子我更不喜欢,怪扎人!”一桌子人都笑了。
一名赌客道:“你们九奶奶的那位三爷不就有胡子么?”
紫云瞟了他一眼道:“他是九奶奶的呀,九奶奶不一定也怕扎呀。”
那名赌客一拍桌子大叫:“妙,妙,紫云,瞧不出你还真是个妙人儿!”
商二突然推过一小堆,道:“来,紫云,这个给你,算吃红了。”
紫云为之眉开眼笑,忙拿手绢兜了起来!
另几个不依,这个说郎爷偏心,那个叫郎爷偏心,干脆都自己伸手了。
商二真行,一点异色都没有。
闹过去了,商二掷着骰子,一副不经心的样子道:“紫云,你们那位三爷今年多大年纪了?”
紫云道:“不过才四十多,怎么?”
商二道:“才四十多,比我年轻,福气也比我好,九奶奶如花似玉大美人儿一个,有他消受的,哈哈……”
一名赌客嘿嘿笑着道:“郎宏,你的福气也不赖啊,比上不足,比下总有余。”
商二道:“逢场做戏有什么用,她们又不真跟我。”
那赌客一瞪眼道:“谁说的,问问她们哪个不愿意,在这儿呆不是长久打算,你们哪一个愿意,我让郎爷找九奶奶给你们赎身去。”
紫云往商二身上一歪,道:“我愿意!”
那赌客道:“听见了吧,郎宏?”
商二点点头道:“不赖,还是紫云有良心,待会儿我得好好赏赏紫云。”
紫云乐了,玉手儿一杯茶端了过来。
用紫云的手端着茶杯,商二喝了一大口,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紫云,九奶奶那位三爷,他姓什么?”
紫云想了想,道:“好像姓秦……”
云英眉梢儿一扬。商二没留神,掉了一颗骰子。
一名赌客道:“怎么,郎爷也有失手的时候。”
商二一把抓起了那颗骰子笑笑说道:“人有失神,马有乱蹄……”
顿了顿道:“紫云,琴、禽、岑、秦,多了,到底是哪一个字?”
紫云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您想知道是这么个音就行了,干吗问这么清楚呀!”
商二道:“怎么能不问个清楚,往后我要告诉人我认识三爷,人家要问我三爷姓什么,我要是把姓都弄错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紫云道:“那您最好去问我们九奶奶,她最清楚不过。”
“那当然,”一名赌客道:“他是她的主儿,她不清楚还行,她不清楚他谁清楚他?”
这句话话里有话,惹得一桌子人又笑了。商二道:“不问这姓了,三爷,他是干什么的?”
紫云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知道三爷很有钱,名气跟我们九奶奶一样大,朋友尤其多,连宫里都有朋友。”
商二“哦”地一声道:“怎么,你们三爷连宫里的朋友都有,那可真要好好结交结交!”
只听门外响起个低沉话声:“郎爷,老三送上门来了。”
商二抬眼一看,不由心里一跳,可不是么,那位三爷正站在门口: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净顾着说话了,人家到了门口都不知道!
偎在商二身上的姑娘们没等商二推,全站开了!
商二站起来一抱拳道:“三爷,郎某正想拜识。”
三爷也抱拳一礼,带笑说道:“不敢当,倒是我老三正想亲近。”随话走了进来。
商二离开了桌子,墙边另摆着几椅,那是供赌客们休息时候坐的,两个人落了座,姑娘们马上端上两杯香茗。
“来,郎爷。”三爷举起了茶杯,道:“先喝口茶咱们再说话。”
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三爷开了口:“上回就听老九说,这儿来了郎爷您这么一位奇人,奈何我来迟了一步,郎爷已经走了,这回来得是时候,正好碰上了。”
商二明白他何指,笑笑说道:“九奶奶看重,说什么奇人,生平无大志,不过好这个而已。”
三爷道:“郎爷大小场面一定经过了不少?”
商二倏然一笑道:“不瞒三爷说,我输得最惨的时候,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
三爷哈哈大笑,豪情毕露:“敢情郎爷这手绝活儿,硬是从输里锻练出来的!”
商二摇摇头,道:“不敢这么说,只能说是时来运转,手气比以前好多了。”
三爷道:“客气,客气,老九算得是个明眼人,我这双眼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是英雄是豪客,逃不过我们俩这两双眼睛!”
商二笑笑,没说话!三爷话锋忽转,道:“兄弟我请教,郎爷的大名是……”
商二道:“一个字‘宏’!”
三爷笑道:“噢,噢,怪不得他们都叫郎爷郎宏。”
商二道:“大伙儿这是抬举我,我爱交朋友,只这么两回,大伙儿都成了熟朋友了。”
三爷道:“我这个人也爱交朋友,我的朋友遍及上中下三流,跟郎爷我是一见如故……”
商二道:“三爷抬爱了。”
三爷话锋一转道:“郎爷贵处是……”
商二脑子里转了一转,道:“我以前在江南地面上,刚到京里来。”
三爷姆指一扬,道:“江南,金陵、苏州、扬州,没一个不是繁华所在,尤其是金陵,六朝金粉,风光醉人,兄弟我早想到江南去看看,可惜一直没机会,郎爷既是江南来的,那就难怪了。”
商二笑笑说道:“兄弟我是江南的末流,要把我跟江南扯在一起,那是玷辱了江南。”
三爷道:“郎爷客气……”
看了云英一眼道:“身边这位是……”
商二笑笑说道:“跟着我混口饭吃的。”
三爷“哦”地;一声道:“令高足?”
商二道:“只能说是我的跟班儿。”
三爷道:“郎爷客气了,单看令高足这轩昂气宇,一表人材,就可知郎爷非常人。”
商二道:“三爷一再这么说,我可真有点受不住。”
三爷话锋又是一转,道:“郎爷,既没有外人,兄弟有话就直说了,这地方名义上是老九的,其实是兄弟我的一处私产,兄弟我靠的不是这个,也只是让老九有几个零碎花用,一直能撑到如今,那是京城里上下朋友们的抬爱……”
商二道:“该说三爷您交游广阔,没人敢正眼瞧一下。”
三爷摇手说道:“兄弟我不敢这么说。兄弟我今天能在京城地面上混出这点薄名,也全由朋友们的抬爱,我老三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商二道:“三爷言重了,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三爷一抱拳,道:“我这儿先向郎爷告个罪……”
忽然压低话声道:“我一番诚意,请郎爷委屈,赐一臂鼎力,每天所得咱们二一添作五……”
商二淡然一笑,截口说道:“三爷说这话就显得见外,您这叫拿姓郎的当朋友看待,君子不挡人财路,三爷您直说一句,姓郎的从此不踩这个门儿就是。”
站起来一抱拳,道:“告辞!”迈步就往外走。
云英忙道:“爷,桌上的……”
商二回身摆手,道:“送给姑娘们买花儿戴了。”
就这一句话工夫,三爷已站起来拦住了商二,道:“郎爷,您千万别误会,兄弟我的的确确出自一番诚意。”
商二含笑说道:“那么三爷的好意我心领,老实说兄弟我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
三爷伸手抓住了商二,道:“郎爷,有话慢慢说,咱们换个地儿谈谈……”
向着紫云一摆手,道:“叫厨房弄两个菜去,我要陪郎爷好好喝两盅。”
拉着商二就往外走。商二道:“三爷这么一来,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三爷道:“咱们是一见如故,说这个干什么?”他拉着商二出厢房直奔堂屋。
当然,云英也跟了去。进了堂屋,三爷拉着商二进了左边一间套房。
这间套房布置之豪华考究,令人乍舌,虽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
金貌香冷,被翻红浪,牙床玉钩,绣花枕头成双……这分明是商二微一皱眉,道:“三爷,这有点不大方便吧?”
三爷热情而豪迈,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好朋友,好弟兄,老九她就是郎爷您的弟媳妇,又不是外人,坐,坐。”
连拖带拉的把商二按在那排得整齐、点尘不染的紫檀木几椅上,顺手又拉过一把椅子,冲云英道:“小兄弟,你也坐,郎爷跟我一见如故,彼此不外,别客气。”
云英谢了声,没动。商二摆了摆手道:“三爷看得起,坐吧!”
云英这才应声坐了下去。
三爷转身坐在了商二旁边,抬手一指,含笑说道:“郎爷,您瞧瞧,老九这儿怎么样?”
他打上了哈哈!商二何许人,跟着就是一句:“十足的一处金屋。”
三爷哈哈一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这儿的人做事手脚都相当俐落,正打着哈哈,几位姑娘走了进去,紫云带头,几样精美小菜马上就上了桌,一转眼工夫,银壶牙箸琉璃碗摆整齐了。
三爷马上站起身来道:“郎爷,来,请这边儿坐,水酒粗肴不成敬意,咱们边喝边聊。”
商二没再客气,站起来冲云英摆摆手道:“小于,你外边随便到处看看去吧。”
三爷虽没邀云英一块儿坐,怎么说云英毕竟是个“下人”,他冲紫云摆了摆手,道:“紫云,另外弄几样菜,你陪陪这位小兄弟去。”
紫云伸手拉住了云英,秋波一转,娇媚无限,道:“走吧,让我陪你去。”
紫云拉走了云英,这里三爷跟商爷双双落了座,刚坐定,金九奶带着一阵香风,风吹杨柳般扭动小蛮腰肢掀帘走了进来。
进来便笑着说道:“慢着,老三,让我敬郎大哥这头一杯。”
曾几何时这郎爷又变成郎大哥了!
说着话她人已到桌边,香袖一捋,嫩藕般皓腕露出一段,玉手儿拿起银壶满斟了两杯,然后,她放下银壶拿起了一杯酒,风情万种冲商二举了举:“郎大哥,从此咱们是一家人,我老九这儿就是郎大哥您的家,这头一杯我先干为敬。”
她一仰而干!三爷一拍桌子,道:“对,还是老九会说话!”
商二心里雪亮,酒色兼施,世上鲜有几个人能过这道关口的,可是他商二不吃这一套,他举杯说道:“这头一杯算我敬贤伉俪。”
他也干了,金九奶没走,一拧腰肢坐下来,就坐在了商二的身边,那股子幽香直往鼻子里钻。
三杯酒饮下,三爷开了口:“郎大哥,兄弟要借着三分酒意,解释刚才那桩误会……”
来了!商二淡然一笑道:“让我先问问,三爷跟九奶奶对我这个人到底摸清了多少?”
金九奶轻轻地推了商二一把,媚眼儿一抛,道:“哟,郎大哥您这是干吗呀,三爷,九奶,您这不是存心让老三跟我心里难受么,干脆就叫老三,老九。”
商二没坚持己见,微微一笑道:“贤伉俪看得起我姓郎的,我姓郎的要再那个的话,那是矫情,一句话,就老三,老九。”
金九奶又推了他一把,道:“您听,这多近乎,让人听了心里都暖洋洋的。”
商二微微一笑道:“我又要问了,贤伉俪对我摸清了几分?”
三爷道:“用不着摸,单凭我跟我老九这两招对子就够了。”
商二道:“萍水相逢,缘不过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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