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顶了罪,那可太冤了,听明白了么?”
哪有这样说话的,商二听得直发怔,一听问话,忙点头说道:“谢谢统带大人,谢谢统带大人。”
戴帽子的可没再理他,一声:“走吧。”
转身往前走去。
他一走,那八个老头儿跟那年轻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看热闹的霎时也全进了屋。
商二吁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进了屋,掩上门,商二抬眼望向傅少华道:“少爷,有这种事么?”
铁大道:“什么?”
商二道:“先前明明认定是咱们,一转眼工夫又信了我的话……”
铁大道:“怎么没这种事,狗腿子全是酒囊饭桶笨东西。”
商二冷冷瞄了他一眼道:“你听清楚了没有,长像没错,分明是咱们,他却信了我的话,而且还暗示咱们易容改装改打扮。”
铁大一怔道:“您是说……”
傅少华缓缓开口说道:“商二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件怪事……”
铁大道:“除非是咱们的熟人……”
“你真明白。”商二道:“狗腿子里头有咱们的熟人儿么?”
铁大道:“哪你说是怎么回事?”
商二道:“我要想通了不就好了。”
傅少华道:“商二,那位统带是听了咱们三个的姓后才有转变的。”
傅少华道:“照这么看,他该认识咱们才这么说,他看见咱们觉得面熟,当时还不敢确定,于是他就问咱们的姓,知道咱们姓什么之后,他确定了,所以才有所转变。”
商二道:“是这样么?”
傅少华:“你想想是不是?”
商二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
铁大冷笑一声道:“你明白,我糊涂,我说错了,这不是熟人是什么?”
商二装没曾听见,道:“只是,这是谁,狗腿子里头怎么有咱们的熟人?” 傅少华道:“我刚从‘托托山’下来没多久,要是熟人也不可能是我的熟人。” 商二指指自己,又指指铁大道:“咱两个,你有这个朋友?”
铁大道:“我姓铁的祖上无德,没那么大造化。”
商二摇头说道:“我也想不出这是谁……”
铁大说道:“管他是谁呢,能保一天平安,有这么个护着咱们的不好么?”
商二挺眼望向傅少华道:“少爷,您看出了么,这家客栈里住满了‘乌衣门’的人。”
傅少华眉锋一皱,道:“我看出来了……”
铁大一拍桌子道:“咱们居然得仰仗他们。”
商二看了他一眼道:“要望好处想,人家可是很够意思。”
铁大道,“你往好处想,我可不……”
一眼看见商二的眼色,马上闭上了嘴。
傅少华勉强笑笑道:“我自己清楚,这滋味是不好受。”
商二道:“少爷,为咱们三个,人家也够忙够累的。”
傅少华嘴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一身傲骨不需要这种护卫,尤其对方是个姑娘家,可是他明白,处在这种情势下,不要人家的护卫还真不行。
商二道:“少爷,您看咱们能照他的话,我是说咱们要不要易容改装……”
傅少华道:“改装容易,易容难,易容之术不是人人都会的,再说咱们手头上也没有易容的药物……”
只听一阵轻细步履声传了过来。
商二一凝神道:“这又是……”
话还没说完,那轻细步履声又到了门口,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商爷请开开门。”
三个人都听出来了,是那“五城巡捕营”那年轻人,三个人俱是一怔。商二示意铁大护着傅少华,然后转身过去拉开了门拴。
果然,是那英挺年轻人,见他一只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他进屋掩门,一抱拳道:“傅少主,铁爷,商爷,打扰了。”
傅少华道:“阁下是……”
那英挺年轻人道:“我们统带大人命我给三位送来易容药物跟几件衣裳,请三位易容改装,马上离开此地。要不然等京里‘侍护营’的人一到,我们统带大人就无法卫护三位了。”
把小包袱往商二手中一塞,一抱拳,转身要走。
那商二横身拦住了他。
那英挺年轻人望着商二道:“商爷这是……”
商二含笑说:“小兄弟别误会,我有句话要请教。”
那英挺年轻人道:“不敢,商爷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二道:“好说。小兄弟你总是客,再说小兄弟你是为我几个送东西的,我几个心里更是感激,不敢慢待,请坐下说话。”
那英挺年轻人站着没动,含笑说道:“我奉命而来,不敢多事停留,商爷有什么话,我站着听也是一样。”
商二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就不便强邀了,小兄弟贵姓?”
那英挺年轻人道:“不敢当商爷这个贵字,我姓云。”
商二道:“原来是云兄弟,那位统带大人呢?”
云姓的英挺年轻人目光一凝道:“商爷问这……”
商二“哦”地一声道:“是这样的,听口气,那位统带大人似乎认识我几个,可是我眼拙脑笨,一时却想不起……”
那云姓的英挺年轻人笑道:“原来是为这呀,我们统带大人姓林,出身北六省武林。”
商二道:“那位统带大人姓林?”
那云姓的英挺年轻人道:“是啊,三位认识么?”
商二摇头说道:“不认识……”
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道:“那想必认错人了。”
一抱拳,要走,商二忙道:“还有,云兄弟……”
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没一点不耐烦神色,道:“商爷还有什么事?”
商二指指那桌上的小包袱道:“那位统带大人让云兄弟给送这东西来,是……”
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道:“我们统带叫三位赶快易容改装离开此地……”
商二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统带大人怎么会让云兄弟给我三个送这个来,未免太过爱护了!”
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哦”了一声道:“我们统带对人一向如此,他怕三位背了冤枉,这种事,一旦冤枉上身,是到哪儿也洗不清,洗不脱的,所以才让三位易容改装,赶快离开这个是非地儿。”
商二道:“统带大人真是太仁厚了。”
那姓云的英抓年轻人道:“多少年,营里的弟。兄没一个不说统带仁厚的。”
商二道:“统带大人这么加惠我三个,我三个何以为报?”
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道:“商爷别客气,统带只是不愿意冤枉无辜,这种事多了,统带是绝不会望报的,三位忙吧,时候不早了,我要告辞了。”
一抱拳,举步向外行去。
商二不便再拦,立即说道:“云兄弟走好,我三个不送了。”
只听那姓云的英挺年轻人在外答了一声:“三位别客气,快忙三位的吧。”
商二掩上了门,回过头来望着傅少华跟铁大。
傅少华苦笑一声。
铁大叫道:“妈个巴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商二道:“少爷,这姓云的话,你信么?”
傅少华沉吟了一下道:“他答话没一点犹豫,倒是可信。”
商:二道:“我也这么想,可是这件事还透着玄。”
“怎么不玄。”铁大道:“那个圈儿里或许有好人,町是绝不会有这么热心的人?哪有劝人易容改装,还给送易容药物,跟衣裳来的。”
商二摇头说道:“那个统带绝不是糊涂人,他分明知道是咱三个,可是一听咱三个的姓后,他的态度马上改变了,这里头绝对有文章的,要没文章,我愿意把脑袋割下来给谁当夜壶。”
铁大道:“可是咱们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当狗腿子的啊!”
商二道:“玄就玄在这儿。” 傅少华说道:“玄就让他玄吧,怎么说人家有这番好意,咱们不能辜负了,现成的易容药物跟衣裳,咱们化化妆连夜离开这儿吧。”
铁大道:“少爷,您真要走?”
“怎么不?”傅少华苦笑一声道:“不走行么,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绝没办法与他们对抗,我不愿落‘乌衣门’个人情,也不愿意辜负那位统带的好意,更不愿咱三个任何一个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暂时避上避了。”
铁大斗大的拳头一下子捶在桌上:“妈个巴子,‘铁骑会’何处交过这个。”
桌上那小包袱震得一跳,摔了下来。
商二眼明手快,伸手接住了那小包袱,忽地一怔:“咦,里头还有硬梆梆的,什么玩艺儿?”
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三个人俱皆一怔。
包袱里,除了两瓶易容药物,几件衣裳之外,还有两大锭银子,一锭五十两,足足有百两银子。
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够个八口之家住上几个月的。
铁大定了定神道:“好嘛,更是热心了,还附上盘缠呢。”
商二皱着眉抓抓头道:“多少年来,我姓商的没碰上一件难事儿,可是这件事儿难得我直流苦水。”
傅少华轻叹一声道:“别再费脑筋了,受人点滴,报以涌泉,以后再说吧。”
商二摇摇头道:“听你的了。”
他伸手抓起了一瓶易容药物……
片刻之后,三个人全变了样儿。
铁大变成个傻大个儿,满脸通红,还来个酒糟鼻子。
商二更丑,黑黑的脸,闭只眼,右脸上还添块记。
傅少华一脸的病容,脸黄得像黄纸,看样子一阵风能把他吹倒,把换下来的包在包袱里,化妆完事了。
熄了桌上的灯,三个人刚出屋,后院里又来了人,十几个,为首的两个,一个中等身材,长眉细目白净脸儿,穿一件黑色丝质长袍,身后站着的是那姓云的年轻人。
三个人眼睛雪亮,一看就知道是刚才那位统带,这回他没带帽子。
另十几个就不认识了,换了人,不是刚才那些“五城巡捕营”的,看装束,看打扮,二看就知道是“侍卫营”的。
为首的那个是瘦高个儿,三十多进四十,阴森森的一张脸,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驯的人物。
这些人一进后院,便听那位“五城巡捕营”的统带道:“阴爷,这一家刚才我查过了。” “我知道,再查也不要紧,要知道他们犯的不是别人,是位大喇嘛,要让他们漏了网,咱们谁都别想舒服。”
那位“五城巡捕营”的统带道:“那阴爷您请查吧。”
一挥手,冲着傅少华喝道:“闲人给我闪开。”
分明又是放一马,商二答应一声,头一低,当先往外行去。
只听那阴森脸小胡子冷喝说道:“进屋给我搜。”
他身后十几个“喳”地一声立即散了开来。
傅少华三个没敢停留,也没敢多看一眼热闹,一个紧跟着一个出了客栈。
出客栈,街上站着的全是兵,几乎整个杀虎口都布满了,简直跟戒严净街一样。
三个人顺着街道廊檐下走,一走出了杀虎口,商二才吁了一口气道;“够险的,要不是那位统带大人送来这身衣裳跟易容药,咱们就有瞧的了。”
傅少华皱着眉没说话。
铁大道:“妈个巴子,躲他们心里真不是味道,要不是少爷带着伤不能动手,我非弄个清楚不可。”
商二道;“那位统带大人总算见着了,认识么?”
铁大道:“不认识,连见也没见过。”
商二道:“要不是这样,二回进客栈,他就不会不戴那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了。”
铁大目光一凝,道:“商二,你什么意思?”
商二冷冷一笑道:“什么意思,简单的很,他既然给咱们送易容药物,让咱们易容改装,当然他也能易容改装。”
铁大呆了一呆道:“怎么,你是说他易过容?”
商二道:“九成九。”
铁大一点头道:“对……”
倏又一摇头道:“不,不对,商二!你糊涂,他要易了容,咱们固然看不出来,难道他们那一伙儿的也看不出来,不引以为怪么?”
商二冷笑说道:“我糊涂,且看看咱们俩谁糊涂,他要早在进宫之前就易了容,试问他们那一伙儿还会引以为怪么?”
铁大一怔道:“你是说……”
商二道:“我只是这么推测,可也八九不离十。”
铁大道:“怎么见得?”
商二道:“我问你,他分明知道那所谓叛逆就是咱三个,是不?”
铁大点头说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