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喇嘛脸上没一点表情道:“还好,没伤着经脉,止了血,上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铁大道:“多谢大喇嘛。”
那胖喇嘛道:“听说你要见召主?”
铁大道:“是的,白领班曾交待了我几句话,嘱我务必尽快回禀扎萨克。”
那胖喇嘛道:“什么事,对我能说么?”
铁大道:“大喇嘛原谅,白领班交待……”
那胖喇嘛一摆手道:“那就算了,你且等召主参佛礼毕之后吧。”
铁大道:“大喇嘛,要等到日落之后,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胖喇嘛道:“什么事这么急?”
铁大道:“白领班说……大喇嘛原谅,白领班交待,务必要回禀扎萨克。”
那胖喇嘛微一点头道:“好吧,待会儿我把你的话传进后殿去试试看。”
铁大心里一宽,忙道:“谢谢大喇嘛。”
那胖喇嘛话锋忽转道:“听说你原在京里‘善扑营’?”
铁大道:“是的,我昨晚上才到归化来。”
那胖喇嘛道:“这么说你的身手一定很不错了。”
铁大道:“哪里,在大喇嘛面前,我不敢自夸,这种玩艺儿是我们蒙古人的习俗,人人学过,人人会得。”
那胖喇嘛道:“你不必客气,能选到‘善扑营’那定然是错不到哪儿去,崇公还好吗?”
铁大略略一怔,旋即说道:“还是老样子。”
那胖喇嘛转望那年轻喇嘛道:“把药给他敷上。”
那年轻喇嘛答应一声,接过了铁大的左膀,他那里给铁大上药,那胖喇嘛一双森冷阴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可不知道胖喇嘛口中这位崇公是谁。答以“还是老样子”,应该不会出错。
那胖喇嘛脸上露出一丝极为难得的笑意道:“多少年不见,崇公居然还是老样子,难得,难得,你歇着吧,我这就往后殿走一躺去。”
转身走了出去。 铁大忙道:“多谢大喇嘛。”
他略略擦了一把冷汗。
这时候药也敷好了,那年轻喇嘛把送来的吃喝放在桌子上道:“你随便吃喝点儿吧,我就在大殿里,有事只管叫我。”
说完了这话,他也走了。
铁大心宽,心宽就吃得下东西,送到面前的吃喝,不吃那是傻子,吃,吃够了才有劲儿。
铁大吃起东西来怕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转眼工夫把送来的吃喝吃个精光。
一摸肚子,饱了,刚抹抹嘴,外头又传来了步履声,八成儿传他往后殿去,铁大精神一振,心里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刚站起,进来个年轻喇嘛。不是刚才送吃喝的那个,这个长得挺清秀,一进门便道:“你就是隆乐了?”
铁大道:“是的,有什么事么?”
那年轻喇嘛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面子不小,居然能让召主停下参佛大礼见你,来吧,跟我往后殿去吧。”
铁大没料到,心里直跳,可也着实有点紧张。
跟在那年轻喇嘛之后,穿过重重的殿室,走了老半天才到了后殿,铁大懂,喇嘛庙的后殿,就是喇嘛庙的中枢腹地所在,尤其是这种秘密机关,更是重要,寻常人是不许轻易近一步的。
抬眼看看,这座后殿并不如大殿宏伟,可是较大殿为堂皇,而且更见庄严,庄严得有点慑人。
站在外面往里看,佛像下一座高台,约有半人高,上头坐个瘦小个子的老喇嘛,看装束,看打扮,铁大马上就认出那是这座“小召”的召主扎萨克喇嘛。
在那高台左右,一边分站立着五名大喇嘛。那胖喇嘛就站立在扎萨克喇嘛左首头一个。
偌大一座后殿里,共是十一个人,但却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声息。
年轻喇嘛登上了那高高的石阶在门口停步施礼,高声说道:“西庄弟兄隆乐到。”
只听殿里那胖喇嘛道:“传他进来。”
年轻喇嘛高应一声,当即回身说道:“召主传你呢,进去吧。”
铁大定了定心神,壮了壮胆,大步沿阶走了进去,刚进高台十步,只听那胖喇嘛喝道:“行了,停步。”
铁大停步施礼:“西庄弟兄隆乐,见过召主。”
那瘦小老喇嘛闭着眼,连睁都没睁。
只听那胖喇嘛道:“召主停下参佛大礼见你,上面就是召主,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铁大脑子里转了一转,心想:要想制这老喇嘛,非得先想办法把这十个密宗高手弄出去不可,有这十个密宗高手在侧,只怕难以得手他这里正自心念转动,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突然睁开两眼,那锐利目光往铁大脸上一扫,道:“你就是原在京里‘善扑营’的隆乐?”
铁大道:“回召主,是的。”
那瘦小老喇嘛又问道:“你有什么急要大事,说吧。”
铁大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瘦小老喇嘛抬手微微一摆道:“你们暂时出去一下。”
十名大喇嘛向着石座一躬身,分两队行出了后殿。
正中下怀,铁大心头一阵猛跳。
那里十名大喇嘛行出了后殿,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这里又开了口:“你行近一些。”
铁大简直想叫,忙答应一声迈步直越石座之前。
那瘦小老喇嘛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铁大猛抬头,两眼暴睁,出手如电向石座上抓了过去,也不知道怎地,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竟然没动,让铁大那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正抓在左腕脉上。
铁大清晰地感觉到,他抓着了,然而他却又清晰地感觉到,瘦小老喇嘛那支左腕刚人握,猛然一下变得很细,而且很滑,跟泥鳅一般一滑就滑出了他的掌握。
铁大大吃一惊,他应变极快,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正拍在瘦小老喇嘛的胸口上,只听砰然一声,石座上瘦小老喇嘛跟钉在石座上一般,一动没动,铁大却觉得一股强劲无伦的反震涌上身来,震得他立足不稳,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铁大够机灵,他心胆欲裂之余,定了定神翻身站起,抬眼一看,不由暗暗叫了声苦也。
十名大喇嘛一字排列,把那后殿门堵得死死的。
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他试过了,他远不是对手,人家挨了他那能把山拍崩一块的重重一掌能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分明这老喇嘛一身密宗绝学已然到了至高境界。
眼前十名大喇嘛联手拦住,显然,他依然难敌。
铁大这时候显得很明白,他连试着闯一闯的念头都没打,双手一摊,倏然而笑:“行了,你们高明,我认输了。” 只听对面那胖大喇嘛冷冷一笑道:“不这么试还逼不出你的本来面目呢。‘善扑营’的崇公早就告老回蒙古去了,你却说他还是老样子,既冒充京里来人,就该把京里的大小事先摸清楚……”
铁大暗暗一声苦笑。
那胖大喇嘛接着说道:“现在不必再装了,说你的来路。”
铁大胸部一挺道:“你铁爷是‘铁骑会’的。”
那胖大喇嘛两边细眉一扬道:“这么说那家‘西庄’就是你们挑的?”
铁大道:“不错,大丈夫敢做敢当,那家‘西庄’正是我们‘铁骑会’挑的,那姓白的狗腿子就是我杀的。”
只听胖大喇嘛身旁那名大喇嘛冷笑说道:“先挑‘西庄’,后来‘小台’行刺,你的胆子不小啊!”
铁大道:“你铁爷胆比天大,向来不知道什么可怕。”
那胖大喇嘛冷冷说道:“你不是来行刺的。”
铁大一怔道:“那你说我是来干什么的,吃饱了没事儿,跑进‘小台’来玩儿的?”
那胖大喇嘛冷冷说道:“你要是来行刺的,不会先出手攫召主腕脉……”
铁大心想,这番子厉害,有机会非先放倒他不可……
只听那胖大喇嘛又道:“你是干什么来的?”
铁大道:“告诉你也没关系,你铁爷是来要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
那胖大喇嘛两眼一睁道:“你知道那册各派秘技抄本?”
铁大道:“你这岂不是多此一问,要是不知道,我来要的什么各派秘技抄本?”
那胖大喇嘛道:“你怎么知道那册各派秘技抄本?”
铁大脑中一转道:“你想是谁告诉我的?”
那胖大喇嘛冷笑一声道:“白文亮他该死,你是蒙古人?”
铁大道:“不错,你看出来了。”
那胖大喇嘛道:“身为蒙古人,竟为叛逆所用,你也该死。”
他话声一落,十名大喇嘛往前迈步,成网状地围了上来,铁大明白自己的处境,偌大一座后殿里只要出不了门儿,躲到哪里都一样,所以他干脆站在那儿没动。
转眼间十名大喇嘛已把他围在石座之前,十名大喇嘛一起抬起右掌缓缓地向着铁大抓了过来。
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早就闭上了两眼,一动没动,跟尊石像似的。
铁大猛觉一片劲力袭上身来,倏觉满身的血往上一涌,他不禁大骇,这时候他才明白,十个大喇嘛施的掌劲是一种无伦的吸力,他要是不赶快挣脱的话,非七窃冒血,血枯身死不可。
他明白密宗绝学的厉害了,然而也来不及了,他略一提气想挣,可不提气还好,这一提气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冷汗立刻满身。
他发觉他一身真气无法提聚。不但真气无法提聚,而且一个身躯也被那片强劲吸力牢牢吸住,分毫动弹不得。
完了,铁大一颗心直往下沉,血却直往上涌,渐渐地他更觉得他不能开口,只一开口血就像会从嘴里吐出来。
他心想,这回是死定了,多少年来经过多少风险他连根汗毛都没掉,不想今天死在这喇嘛手里,而且是这么个死法。
他觉得两眼胀得慌,鼻子跟耳朵却生疼,他知道,离七窍冒血的时候不远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他看见那十名大喇嘛身后,那后殿的大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傅少华。
铁大一怔,怀疑他是临死之前看花了眼。
他这里刚一怔,傅少华那清朗话声已然传人耳中:“铁大别开口,运足气再转。”
铁大心领神会,瞥足了劲儿猛地一个大旋身,怪了,刚才怎么动都动不了,如今一转却轻易地转了开去。
铁大定了定神,出了一口气,霹历般暴喝一声就要扑。
只听傅少华一声沉喝:“铁大,别动。”
沉喝声中两名大喇嘛转身扬掌劈向傅少华。
傅少华挺掌一迎,砰然大震,两名大喇嘛踉跄而退。
这一手震住了另八个大喇嘛,就在八个大喇嘛微一怔神之间,傅少华已然徒步从十个大喇嘛之间穿过,到了石座之前。
十名大喇嘛大声惊喝,要扑。
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突然睁开两眼,抬起了手。
十名大喇嘛收势躬身,没再动,但仍一字排列拦在后殿门口。
石座上那瘦小老喇嘛目光一疑,望着傅少华道:“年轻人,你是……”
傅少华道:“‘铁骑会’傅少华。”
瘦小老喇嘛抬手一指铁大道:“他是你的部属?”
傅少华道:“不错。”
瘦小老喇嘛道:“这么说你也是来夺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
傅少华一听就知道铁大已经说了,当即说道:“那不能叫夺,我受人之托,应该说追回那册各派秘技抄本。”
瘦小老喇嘛道:“你受各门派之托?”
傅少华抬头说道:“我受一位养老人家所托。那位养老人家是惨死贺兰山下的养承志养少侠的父亲。”
瘦小老喇嘛道:“养家也不是那册抄本的原主。”
傅少华道:“各门派秘技不容落人外人之手,养老人家嘱我追回那册各派秘技抄本之后,该是哪一派的就还给哪一派。”
瘦小老喇嘛道:“真的吗?年轻人。”
傅少华道:“自然是真的。”
瘦小老喇嘛道:“那姓养的这么大方么?”
傅少华道:“养老人家毫无贪心。”
瘦小老喇嘛道:“既然毫无贪心,当初为什么潜入各门派抄录各门派的秘技?”
傅少华道:“你错了,那册各门派秘技抄本,是养老人家无意中捡来的……”
“年轻人,”瘦小老喇嘛淡然一笑道:“以我看,错的是你不是我,据我所知,那册各门派秘技抄本,确是养古月他潜进各门派重地偷偷抄录的,因为他需要那个东西,有了那个东西,他就可以控制各门派……”
傅少华道:“养老人家要控制各门派?”
瘦小老喇嘛道:“不错,年轻人,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中原武林一个秘密帮会的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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