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周凌云散去凝聚的先天真气,声调充满倦意:“你们的意思,要冲出去杀出一条生路来。”
“是的,同兄,恐怕这将是唯一的生路。”
“侯兄,你知道能有几个人冲出活路?”
“这……”
“三成?两成?”
“应该有三成。”
“不,绝不会超过一成,甚至不到一成。”周凌云一字一吐,表示他的话绝对具有正确的估计:“你知道那两个什么潜龙双卫的底细吗?你知道他们可杀人于两丈外的神功绝学的来历吗?”
“兄弟没看清他们的相貌,他们真有那么可怕?”
“很像传闻中的中条山阴阳双怪。”
“哎呀……”
“九幽轮回大真力,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威力可增三倍,两丈外两种真力溶合,人体将压榨成腐尸然后崩散撕裂成肉酱,木盾阵在相辅相成的大真力摧毁之下,一组五个人保证没有一个活的。”
“老天爷!”九个人同声惊叫。
“所以,他们就希望咱们冲出去。”
“完了,真是那两个鬼怪,咱们……”白羽追魂箭嗓音都变了。
“咱们还没完。”周凌云长身而起整农:“只要不给双怪有行功聚力的时间,他们本身的武功威胁不了我们,落单后的双怪,大真力也只能在一丈以内杀人。”
“但……早晚会……而且,他们用毒烟……”
“诸位已经恢复七成元气吗?”
“八成当无疑问。”唯我公子跳起来说:“我愿意领先冲出,我愿赌这一成胜算。”
“我要赌五成。”周凌云信心十足地说:“从他们的空隙脱身,从门口冲出去,连一成也没有。”
“周兄的意思……”
“我这一组的人,跟我来,王兄的一组要严加戒备,片刻后我这一组再来抵代。”
他置妥木盾,领了四位同伴进入他的卧室。
点燃的狼烟纷纷投入屋内。
另几种江湖人使用的更霸道毒物,也从各处小窗投入。
毒烟渐浓,屋内的人应该待不住被烟熏出来了。
可是,不见有人冲出,四周火把通明,无所遁形。
园东,一朵旗花信号冲天而起,在十余丈高空爆炸,火星纷纷摇曳而下。
一队黑衣蒙面人浪涛般长驱直入,在外围负责警卫的人,被这队刀客杀得七零八落,狼狈地退入园内与园内警卫会合,展开一场惨烈的搏杀。
这群黑衣刀客勇悍绝伦,刀法神奥狂野,锐不可当,接斗的对手武功即使高明一倍,也挡不住狂野的刀招,刀一发真有雷霆万钧的威力,用兵刃接斗绝难支持三五刀,通常一两刀便生死即判。
警钟狂鸣,在回屋施放毒烟的人撤走了一半,主脑人物纷纷离去,全力对付入侵的人。
没有内应,入侵的人成了盲人瞎马。
一群武功出类技革的高手,以及一群刀法惊世的刀客,人数比黛园少得多,虽然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快速突人,仍难贯入园的中枢。
等到高手纷纷赶到,便完全失去突袭的优势,四散游窜,黛园成为被戳破了的蜂窝。
共有五处宅院起火,并没造成灾害。
暴乱了一个更次,三更末,入侵的终于失望地撤走了,留下七具尸体。
尸体没有留下任何追查的线索,入侵的人随身除了兵刃暗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根本无法查出入侵者的底细。
留下一些人扼守囚屋,一直就没有中毒逃出的人,想必全被毒烟物熏死毒死在内了。
许多许久,屋内的毒烟终于消散。
入侵的人也撤走了,主脑人物正忙于善后。重行赶来的人,仅大总管与九幽冥判欧天机。
“王管事。”在总管向一名举了火把的中年大汉发令,道:“带几个人进去,把尸体拖出来。”
“总管明鉴。”王管事摆出苦瓜脸:“毒烟还没散尽,进去怎受得了?反正天快亮了……”
“住口!”大总管火爆地大叫:“处理紧急事故,哪能等天亮?”
“可是,里面毒烟仍浓……”
“没用的蠢才!每个人找块布,在布上撒泡尿,掩住鼻口就可以避毒防烟,快去准备。”
不久,王管事带了五个随从,左手举火把,右手用撒有尿的布巾掩住口鼻,愁眉苦脸进入囚屋。
尸体真不少,却全是黛园的人,是先前杀入的爪牙,兵刃弩箭撒了一地。
没有活人,也没有囚犯的尸体留下。
“大总管!”一名大汉奔出狂叫:“人……人都……逃掉了,尸体全……全是咱们的人……”
结果,在周凌云占住的卧室内,发现木床已散,做床垫的麦秸掩盖着挖通了的地洞。
洞通向墙外,是用削木所制的工具挖通的,像个地鼠的洞。
墙外,是连接右邻办室的一处小院落。
右邻的囚屋中,躲在里面死剩的十二名宾客,早在周凌云出面打交道的前片刻,被二十余名管手和爪牙冲入,杀了个精光大吉,里面早已没有活人,也没留下爪牙看守,正好作为脱身的缺口。
可是,外围的警卫指天发誓,这期间绝对没有活的人,从这里面脱身逃走。
囚屋后面,是后院的真正禁区,与囚屋隔了两座高墙,以及两段空地,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通路。
出动大批人手突搜附近的房舍,一无所获,似乎十个人就这样逃人右面的囚屋,便就此平空消失了。直到四更将尽,仍在穷搜不休。
郭园主与霍夫子也来了,把所有留在此地戒备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负责人王管事还挨了一记窝心腿,踢得当场吐血。
“人一定还在此地。”郭园主怒火冲天地吼叫:“哪怕把地皮也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搜出来。”
人全往右邻的囚屋涌,搜遍每一寸土地,始终找不到另挖的地洞。
终于,霍夫子带了五名随从,在周凌云的卧室详细勘查地洞口时,发现了线索。
“没有多人爬出的遗痕,人不是从这小地洞出去的。”霍夫子用行家的口吻说:“这是有计划的障服法,咱们上当了。”
“那么,人呢?”一名随从却不同意:“还躲在这里?或者另挖有地洞藏身?”
霍夫子另有所悟,抬头上望。
“先把床竖起来,人站上去就可触及承尘。”霍夫子自言自语。
一声沉叱,他向上跃起,拍出一掌。
两寸厚的承尘,本来就是防逃的坚牢厚木板钉制的,用大锤也不易攻破。
承尘狂震,支咯咯狂烈震动,木板散震形状显明可见,原本早就松了,掌力一震,原形毕露。
真相大白,人是从承尘上面逃走的。
先利用床竖直,人站上去便于用劲,沿墙顶根部将木板撬松,技巧地撬除两块木板,由于撬痕在墙顶,在下面不易发觉,同时由于发现地洞,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地洞上,忽略了上面的承尘。
一阵忙乱,撬开承尘登上察看,结果,上面留下了鲜明的人迹。
上面积尘厚度近寸,连鼠迹也可以清晰地遗留,人确是从上面逃走的。
出口在屋后,撬除一排大青瓦冲天出困。
人逃入后园禁地,高墙与空地,挡不住百了刀一群高手名宿。
后园禁地的警卫,发誓不曾发现有人进入。
搜索网移人后园禁区,禁区第一次鸡飞狗走。
破晓时分,十个人进人黛园后面的山林,居高临下,可看清下面黛园的全貌。
有雪解渴,这些江湖上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汉们,已恢复活力,重获生机,虽则疲度显明,狼狈万分,依然保持江湖豪霸的风采与面目。
已经远出五里外,仍然可以隐约看到下面黛园的情景,一组组刀剑在手的人,在亭台楼阁之间闪动,彻底搜捕仍在进行。
周凌云坐在一株积雪的大树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面连绵不绝的积雪凋林,事实上无法看到林下的动静、视界有限不及百步,山坡上凋林中到底有没有生物活动,只能凭经验或感觉估计猜测了。
每个人皆累得寸步难移,衣内湿透,内裳的汗水快结成冰了,疲劳消耗掉体内大量的热能,一停下来就冷得受不了,一个个蟋缩成团冷得发抖。
“不能停下来。”周凌云跳起来说:“必须远离现场,走得愈远愈好。”
“周兄,你做做好事,一路上可被你催追得惨透了,让咱们歇歇透口气吧!”乾坤一爪勾有气无力地说,蜷缩在树下像是崩溃般:“一寸寸地在雪地里、房屋空隙中、警卫身旁不断地移动、爬行,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我实在受不了啦!”
“是啊!周兄。”唯我公子也跟着叫苦:“我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远离凶险……”
“远离凶险?恐怕你们在做梦,凶险不但还在,尔后将更为凶险。停下来,不但他们会循踪追来要咱们的命,也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周兄,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金牡丹躺在他脚旁,冷得不住抖擞,说话咬字不清:“天快亮了,太阳快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你也冻死了。”他冷酷地说:“再等片刻你就不会发抖了,寒冷也逐渐离你而去,你便会作甜美的梦了。然后你冻僵了的尸体,脸上将留下最后的动人微笑,让郭园主好好欣赏了,起来,走!”
“周兄……”
“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不想在历尽凶险之后,再把老命丢掉。”周凌云郑重说:“我怕潜龙双卫。”
“好,我……我听你……的”
金牡丹吃力地挣扎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拉住抱起。
谁还敢留下?死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但有些人确是疲劳得站都懒得站起来,久未进食,饥火中烧,渴虽因含雪而稍解,但雪人腹后满肚子冰凉,那滋味真不好受。
只要刀剑不会加颈,他们宁可再拖延多休息片刻。
“周老兄总是疑神疑鬼,紧张过度。”狂风剑客缩得更紧,没打算走:“咱们逃得够远了,他们善后还来不及,(奇*书*网。整*理*提*供)哪有闲工夫追来?”
“咦!真追来了。”白羽追魂箭惊跳起来:“看,凋林积雪连绵崩落,来了不少人。”
下面三里左右的一道小山脊,看不到林下的景物,但凋林顶端的积雪不住有秩序地震落,一看便知林下有不少人急走。
林太密而且枝头低垂,人穿林而走,绝难避免擦及枝头,因而积雪纷坠。
那儿,也是他们逃上山的经路,追的人正循踪急赶,雪地留痕清晰可见。
一听说真有人追来,出言讽刺的狂风剑客第一个跳起来,撒腿便跑,精神来了。
“天杀的!他们会把咱们追至天尽头。”周凌云咒骂,拉了金牡丹急走:“积雪三尺,踪迹难隐,休想扔脱他们,真有点不妙。”
这一带他不算陌生,但雪掩大地,不可能找得到躲藏的所在,唯一可行的是跑得比追的人快,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老天爷保佑追的人力尽停止追赶。
“咱们分开走。”唯我公子一面走一面向狂风剑客叫:“走在一起毫无机会。”
人是自私的,尤其是紧要的生死关头,谁都希望自己有活命的机会,别人的死活与己无关。唯我公子的意思一明二白,要分开进命,让追的人盯住主要的人物追。百了刀是主事人,黛园的人必定以百了刀为主要目标,不会追逐散走的人。
狂风剑客醒悟,伸手急拉东方纤纤的袄尾,用眼色示意向左方溜。
“分散将是死路一条,他们会把咱们逐一埋葬掉。”周凌云扭头大声警告:“走在一起,多一双人手,就多一份拚的勇气,多一份活命的机会。”唯我公子不听他的了,向左一窜,挫低身形穿林而走,强提真力用上了踏雪无痕轻功。
可是,轻功只能用上五成真力,雪地上仍留下五寸以上深度的履痕。
狂风剑客接着窜出,聪明地踏着唯我公子的脚印急走。
两个人,仅留下一个人的履痕。
东方纤纤略一迟疑,最后跟上了。
周凌云失声长叹,脚下一紧。
所有的人中,他是精力恢复得最快,元气仍足的人。一手帮助金牡丹,依然是快速无比。
一阵急赶,绕过一处坡脚,凋林更茂密,所经处积雪和冰棱纷纷下坠,响声与风声扰乱了听觉,不易留意身后的高息。
仓促间他扭头回望,心中一凉。没有任何人跟来、难怪没听到踏雪的声息。
“但愿他们能逃得掉。”他向唯一让他挽手带来的金牡丹说:“这些闯了一辈子江湖的英雄好汉,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哀哉!”
“你认为他们有多少成机会?”
“很难说。”他摇摇头,重新迈步急走。
“活不了?”
“除非他们放弃自尊。”
“你的意思……”
“做懦夫,投降。”他又叹息一声,“通常,懦夫比英雄活得如意些。”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配称英雄,连白道风云人物白羽追魂箭与擎天手,也算不上豪杰。”盆牡丹愤愤地说:“我猜,他们一定死不了。”
“我不怪他们,大限来时各自飞。”周凌云感慨地说:“我猜,他们是各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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