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异声似乎发自身旁。
她真急了,一把抱住半干的外衣,掩住高耸的酥胸,掩住那令男人神魂飘荡的绣花胸围子,另一手抓起了剑,一蹦而起。
她以为是周游回来了,但来的不是周游。
她原本羞得连脖子都红了的动人面庞,突然因血液回流而变得苍白。接着,手一软,衣衫失手掉落脚下,露出诱人的酥胸,剑也掉了,成了个半稞美人。
她的一双媚目,因恐惧而瞳孔扩大。
接着、她打一冷战,巍颤颤地跪伏在地。
周游正在半里外的山脚下搜索,在风雨中掠走如飞。
大雨倾盆,地面虽不可能看出足迹,但野草荆棘是否曾经有人经过,遗痕决难逃过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追踪能手耳目,而他却是能中手的能手。
蓦地,他身形斜掠,砰然仆地向侧一滚,滚至一棵大树后隐起身形。
一连九把飞刀,从他先前转变方向掠走、仆地、滚转的所经处,联珠攒射一一落空,飞刀追踪而至,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够不上。
“绝命连环刀,你似乎老得不中用了。”他高叫,语气充满潮弄:“听说你一口气可以击毙十三名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刀不虚发,今天怎么啦?如此而已,好教在下失望,简直失望透了。”
一座大石后,踱出一个青袍人,袍袂掖在腰带上,腰带上插了一把狭锋弯刀,浑身水淋淋,巳泛灰白的发结雨水不住向颊侧流!双手小幅度摆动,一双怪眼厉光闪闪,一步步排草向周游隐伏的大树下走来。
周游从树后长身而起,藉树掩身候教。
“哈哈哈哈!”他大笑:“风雨影响尊驾的耳目。飞刀的威力大打折扣,你没有什么好令人害怕的,说穿了不值半文线,你只是一个最卑鄙、最无用,只会用飞刀偷袭暗算,浪费粮食的老匹夫而已。”
绝命连环刀在丈外止步,阴森森地说:“你笑吧!挖苦老夫吧,反正你活不了多久,老夫懒得与你计较。”
“你计较又能怎么样?吃掉我不成?你的飞刀不会折向,而这棵大树又大得足以藏身︶同时,你不敢接近至丈内,因为你知道在下有对付你的把握。”
“你又能用何种玩意对付老夫?哼!”绝命连环刀踏进一步说。
这棵大树大得有两人合抱,想用直射的暗器击中藉树隐身的人,真不是易事。正如一个使单刀的人,向持有甲盾的人进攻一样,刀砍在盾上,一无用处。
绝命连环刀的飞刀威震江湖,也对敌方的暗器怀有戒心,因此如非必要,不与敌人面对面贴身肉搏,除非确知对方没有发射暗器的可能。
周游抬起右手,笑笑说:“不妨让你开开眼界。”
异声乍起,黑影一闪却没。
绝命连环刀目力超人,可惜在风雨中淋得太久,也上了年纪,身躯的活动能力无法受到神意的完全控制。
眼中虽看到了暗器,闪避的行动却跟不上意识,慢了一刹那。
“啪!”一声轻响,发结失了踪,未断的头发顺雨水往下挂,成了个披发怪物。
那是一段小树枝,力道之猛,骇人听闻。
绝命连环刀急退八尺,大吃一惊。
周游离开大树,站得四平八稳,沉下脸说:“阁下,我对你们这些声誉甚隆的高手名宿,突然一个个变成只会暗算偷袭的无耻小人,极感失望。”
绝命连环刀心神一定,抓住机会踏进两步,这样一来,从两丈距离拉近至丈五左右。
“小辈,你已经处在老夫的飞刀有效控制下,正是飞刀最具威力的范围,你已经无法退到树后了。”
“你知道在下为什么要离开树后吗?”他问。
“当然是你估计错误,以为你那段树枝已令老夫丧胆,所以狂妄地站了出来吓唬吓唬老夫。”
“你是一头无知的老笨牛,一头待宰的老笨牛。”
“你……”
“在下站出来,就是让你有机会施展绝命连环刀绝技,以免你死不瞑目,因为在下已决定要你的老命。”
“小辈,你大言了。”
“事实如此。如果你以为你的飞刀,比中原三英的三剑突袭更具威力,也许你可以保全老命。”
“你……你击败了中原三英?”绝命连环刀惊问。
“你何不问问他们?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回去问了。”
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语:“不见得……”
他一声低叱,身形下挫侧转,双手左右一挥。
三把飞刀从他的喉间掠过,几乎贴肌飞行。一枚铁翎箭从他的颈后飞越,擦背领发出异响。
如果他不挫身,不转体,那么,飞刀必定贯入胸膛,铁翎箭也将贯入背心的心坎部位要害。
他这一着,冒了天大的风险,但他成功了。
就这样,他保持原势片刻,然后徐徐挺身恢复立姿,呼出深长的一口气,收回张开的双手,虎目中杀气慢慢消溶,冷静的工夫超人一等。
绝命连环刀以双手掩住胸前的七坎要害,一段树枝已贯入体内,身形一晃,再晃,然后张口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
最后!终于向前一栽,仆倒在草丛中,身躯猛烈地挣扎。
后面、发射铁翎箭的人,早已静静地仆伏在一棵大树下,手脚开始松弛。
风仍狂,雨仍暴。
他分别瞥了两人一眼,木无表情地大踏步离开。他知道,这两个武林高手已经永远向人间告别了。
走了十余步,他突然转身大声说:“阁下,你没有出手,你成了今天这场杀戮的唯一见证人。
请转告黑福神,我四海游龙没惹他,并不表示我真的怕他,他已多次派出杀手来暗杀我,不能有下次,知道吗?
他做他的江湖恐怖煞神,我做我的江湖浪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无权要求周某在他面前俯伏,他那些恐怖屠杀手段也吓不了我四海游龙。叫他离开我远一点,因为在下已经开了杀戒。
在下也是一个嗜血的人,我与他是同类,同类相残总该有一个去见阎王,不死不休的。
他已经有了极高的成就,和我这个江湖亡命相搏值得吗?朋友,下次你最好像今天一样,不要对在下动手动脚,那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一个青衣人出现在绝命连环刀身旁,伸手扳正他的身躯,摇摇头凄然长叹一声,喃喃地说:“关兄,但愿你九泉瞑目,他已经给你活的机会,而你……唉!你真是一头无知的老笨牛,而追魂箭刘老兄,更是自己走向屠场的牛,他把你的命一起送掉了。”
在江湖闯荡的人,先天上便具有嗜血的劣根性,内心中燃侥着一股出人头地,以及不畏强梁不向人屈伏的烈火。
世间真正练武志在强身的人,宛若凤毛麟角,如果志在强身,何必在江湖闯荡。
不管江湖闯荡者的心里是什么状态,不管他走的道路是黑是白,行侠仗义也好,称雄道霸也罢,那股燃烧着的烈火,是永远不熄灭的,永远随躯体的存在而存在,除非他受到了惨痛的打击,不然这股烈火便会强烈地燃烧起来,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周游心中这股烈火,已经燃烧起来了。
他对那人所说的话,的确是他的心声。
他热爱生命,当然不允许任何人毁灭他的生命,三番两次的偷袭、暗杀,已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拨动了他内心的烈火。
如果这股烈火变得炽盛狂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到宝山神祠,进入破败的大殿,向偏殿发出一声轻咳,高声说:“郭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郭姑娘的语音清晰的传到。
踏入偏殿一阵暖流扑面而至。不仅是火烧得旺盛,火旁的郭姑娘本身就是一团火。
郭姑娘身上已穿着停当,衣裤已干,不知她有意呢,或是无意?劲装上端的两对鸳鸯扣并未扣上,露出粉颈一段三角形雪肌玉肤。
她本来就身材丰盈,胸前没有长剑的带结遮掩,显得更是撩人。她脸上绽起动人的羞笑,一抹红霞更增三五分旖旎风情。
“你的酒食我留着。”她低下螓首将食物递过:“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老天爷,她这一低头,身躯前倾,领口的那一角雪肤玉肌,一无保留地敞开在周游的面前。这是诱人犯罪的场面。
周游没来由的一阵心跳,身上的寒气全消,手一伸,托住了她递来的温暖小手,目光落在她动人的面庞上。
她感到不对,怎么托手而不接食物?
猛抬头,便接触到周游那火热的俊目。
“嗯……”她忸怩地低唤,重新低下头:“周……周爷……”
他呼出一口长气,接过食物,淡淡一笑说:“劳驾,到大殿警戒,我得把衣袍烤干,淋了半天两,真吃不消。”
“好。”她扭头便走。
“别忘了带剑,有警就赶快退回来。”
“好的。”她拾起剑向偏殿举步,袅袅娜娜到了殿口,转首向他送过一朵妩媚动人的羞笑,再转身走了。
目送郭姑娘的身影消失,周游低头沉思。
久久,他的眼中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他想起假书生冒充妓女的乔江东,乔纯纯。
“这年头,姑娘们是愈来愈大胆了。”他微笑自语。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许久。最后,落在火堆旁不远处,那只小提篮上。
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地里乱跑,手中带了一只小提篮,本来是极平凡的事,手上挂着一样东西,免得一双手没地方好放。
女人在任何地方行走,两手空空地的确不知该怎么放才好,就算有一条罗帕吧,也显得贤淑雅致些。
他瞥了偏殿一眼,当然无法看到郭姑娘。如果能看得到,这位郭姑娘未免胆大得离了谱啦!
喝干了壶中酒,一不做二不休,他脱了个精光大吉,面向着偏殿。他不信郭姑娘敢向这里偷想,就算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偷看。
揭开篮盖,首先便嗅到一缕女性特有的幽香,这种用柳条精工编制的小篮,本身就具有防水的功能,里面贴了一层油纸,水无法渗入。再就是一块抽布,包着一些东西。解开油包布,一袭月白色的亵衣裤入目。
“原来她早有在外住宿的打算。”他心中自语。
做贼的人必须胆大心细,心细才会注意一切可疑事物。他小心翼翼展开亵衣裤观察,眼神一动。
还有其他的东西、一双鹿皮手套,另一块油布里着一只荷叶包,里面居然有两个馒头,一包小菜。
“小气鬼,舍不得拿出来吃,又不是什么龙肝凤髓?”他撇撇嘴自语。
不久,他小心地按原来的位置,将各种物件安放回原位,但并未将篮盖盖上。
他开始细心地折断一段木头,用指甲剥出一条木丝。
不久,篮盖终于按原样盖好。
他将手中三寸长的木丝,放在鼻端猛嗅,唤了叉嗅,似乎那是一条檀香木,值得嗅了又嗅。然后又放在舌尖上,舔了又舔,舔得十分有趣味。
他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将木丝丢入火中。但见火焰一卷,木丝化火卷缩,泛起一星绿焰、一闪却没,红红的炭丝眨眼间便化为灰烬。
他真是忙,打开了自己百宝囊,检查里面的物品,也许有些东西潮湿了吧?最后,他轻松地烤衣裤靴袜。
这是一场豪雨,直下至未牌时分,方变成细雨霏霏。
周游注视着殿外仍在滴雨的破檐,剑眉深锁,突然扭头向坐在已熄了的火堆旁,盯着天宇发呆的郭姑娘说:“两小了,该上路了吧。”
“还在下呢,怎么走?回城大概有多远?”郭姑娘忧形于色,站起问。
“大概有十四五里。”
“那岂不又要变成落汤鸡了?”
“运气好的话。可到下面最近的村庄买蓑衣,或者可以弄到两帽。”
“我不赌这种运气””
“你的意思是等放晴再走?”
“是的。”
“如果不放晴……”
“我宁可在此地坐一宵。”
“坐一宵?饥寒交加,不是滋味,山上夜晚是很冷的,已经没有生火的木料啦!”
“我还有吃的。”郭姑娘说,伸手去抓提篮。
周游走近,呵呵一笑说:“好啊!没想到你还有夹带呢,原来提篮里有吃的,是什么呢?”
他伸手去夺提篮,郭姑娘却噗嗤一笑,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亲匿的在他掌背上打一下说:“姑娘家的东西,怎可乱动?”
这一来,提篮受到猛然一震、篮盖震得歪在一边。
“你。”郭姑娘取出食物包将两个馒头递给他:“还有小菜,只好用手抓啦!”
“你真的不想走?”他撕着馒头问。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愿走。第一次被淋成落汤鸡已经够愚蠢的了,第二次简直是不可原谅的白痴。”郭姑娘打开小菜荷叶包:“我敢打赌,你也不想做白痴。”
“如果我愿做白痴呢?”
“那……你不会的。”
“因为有你在。”
“我算什么呢?”郭姑娘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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