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花天酒地地乱花钱,闹了亏空,想着填补,自己雇人去偷开明镜的保险箱,谁知所托非人,那人贪图钱财,半道上跑了。
明台的故事简直滴水不漏,让汪曼春不得不信服。
汪曼春的眼睛盯着明台的眼睛,她心想,他要不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她汪曼春的死敌兼劲敌;要不就是一个有待教训的小孩子,她汪曼春将来的小叔子。
她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如果明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未免太巧了。南田科长手底下的人提供的情报不可能是错的,231号保险箱是□□的经费库,自己派人盯了这么久,好容易有条鱼儿咬了钩,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按理说,明台偷拿他姐姐的钱物,并不犯国法,自己没理由定他的罪。他在她面前又是哀求,又是流眼泪,这种人,这样的废物,窝囊废,连明楼的一根手指头都够不到。要说这小家伙是个特工,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是,自己撒网捕鱼,一切人力都用尽了,没理由网了条鱼还得紧赶着放生吧?
“不准哭!”她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狂抹眼泪的糟心样。
明台忍住了眼泪。
“曼春姐,您怎么会派人跟踪我呢?”他冷不防地射了一箭出去,“要不,您就是在监视我大姐?您还记恨我大姐啊?我大哥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管好你自己吧。”汪曼春不自然的抿嘴,说,“来人,带明少爷去银行。”她回顾明台,问:“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的保险箱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给拿走了吧?”
明台很老实地从口袋里取出私章和钥匙,
汪曼春一把将钥匙及私章抓在手中,说了一个字:“走!”
上海银行里,汪曼春面带微笑将明台押到保险柜的柜台前。一名男职员立即上前服务。
“请问,保险柜台的秦小姐上班了吗?”汪曼春问。
秦小姐是个化名,她是汪曼春一个月前安插在上海银行保险柜台的钉子,也是替董岩办理保险箱业务的那名和蔼可亲的女银行职员。
“秦小姐今天提前下班了。”男职员答。
“是吗?我们有事情找她。”
“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去她家里找她,如果是银行业务,我也可以替您办理。”
“是开一个保险箱。”
“我可以为您服务。多少号?”
“231号。”汪曼春答。
汪曼春的目的只是检查一下明台的私章和钥匙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明台的话就有了一半的可信度。但是秦小姐提前下班,让汪曼春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层阴影。
明台战战兢兢地接过汪曼春递过的私章,在柜台前办了存放手续。
银行职员细心妥帖地替他们打开了231号的保险柜,里面存放有女人用的黄金饰品,有的还是明镜曾经戴过的,汪曼春还认识一些。
全都对路。汪曼春心里不知是有点落寞,还是暗自里有点庆幸。至少自己不会与明楼为敌。不过,这个小家伙怎么办?带回76号,还是,送明楼一个顺水人情呢?
她决定打电话给阿诚。
阿诚来得很快。据他说,他刚替明楼取了干洗的皮大衣,才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汪处的电话。他很着急,马上就赶来了。
“汪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阿诚是一下汽车就一路小跑着来到汪曼春面前的,一个劲地赔不是,满头大汗。
明台低着头,一副认倒霉的样子。
汪曼春看了明台一眼,眼里探究的意味很浓。
☆、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我也解锁不了,莫名其妙,各位见谅QAQ
这一章甜一下,安慰你们,也安慰我自己,么么哒??
明台看看阿诚的脸色一如既往,想敲诈他一下,说:“阿诚哥,你今天欠我人情。”他并不想深究,但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某种身份,但是又不敢确定。
阿诚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少爷,我把你从76号人的手上接回家,谁欠谁人情?”
明台有些不痛快,自己拼死拼活拼了一场,阿诚过河就拆桥。
“阿诚哥。”明台有些不满。
“小少爷,阿诚胆子小。”阿诚一语双关。
明台聪慧,冷然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明台到了家,甩手上楼前,将一把车钥匙扔给阿诚,他只说了一句话,“大姐的汽车我停在大马路,冠生园门口了。”
“知道了。”阿诚答,“小少爷好好休息。”
明台虽然生气,依旧不失礼貌地说了句:“阿诚哥辛苦。”然后回房间去了。
就在几乎同一个时刻,明楼的座驾在梧桐路遭遇刺客袭击,南云造子做了明楼的替死鬼。真的是鬼使神差啊。
汪曼春眼中闪过阴鸷,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巧合,致命的巧合。
南云造子之死,引发日本特高科高层震怒,短短几日,日、本特高科和76号在整个上海滩进行地毯式大搜捕。公开逮捕了许多有抗、日嫌疑的人,截获了很多军用、商用电台。一时间腥风血雨,魔影重重。
明台由于在家养伤,且明楼不准他出门,整个A区行动组全部静默,得以在狂风暴雨中保全,毫发未损。
一日,明台插着手在露台上看丫鬟浇花,佣人说医生来换药了。明台从露台的门廊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名医生,本想垂下眼睑嘲笑明楼的大惊小怪,却蓦然瞪直了眼睛,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曼丽拎着医用箱,站在繁花处,沐浴着阳光,冲他微微一笑。
她穿了一身素色皱裙,外面裹了护士服,似乎剪了一点长发,松松的挽起来,偶尔有几根发丝落在脸颊边,俏皮婉约地出现在明台面前。
“怎么是你?”明台惊喜的问,眼神不自觉紧紧跟着她。
“我来不好吗?”曼丽笑着反问。
“自然是,好。”明台走近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完全忽视一边的外国医生。
所幸医生很和蔼的表示没关系,还笑着表示理解。
明台将曼丽往身边一带,唇角含笑,神色自若:“这是我的爱人。”优雅的伦敦腔带着一丝磁性,让曼丽瞬间脸红。
也因为他说的那句话。
那位医生回了一句祝福你们,眉目带笑,也瞬间理解这位先生根本不需要他的治疗,更需要的或许是他的爱人,知趣的走到大厅里欣赏一下中国的瓷器。
“你怎么来了?”明台柔声问,眼底流淌着温柔。
曼丽笑嘻嘻:“据说你是留恋风月,所以,皮肉受了苦。”
明台回头叫丫鬟:“小桔,去给于小姐泡茶,笑什么呢,这么没有眼力见。”丫鬟搁下水壶,出去了,明台关上门。
“你也说,是据说了。”明台说,“其实呢——”
“怎样?”
“我是想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明台摸摸她的头发。
“哦,明白。”曼丽看着他,他的侧脸映在天光下,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上辈子爱慕的他和这辈子爱慕她的他身影交叠在一起,逐渐虚幻,又逐渐真实。
“你这反应着实冷淡了些。”明台不满,“好歹我们也是在交往的。”
曼丽又羞又恼,伸出手想打他。
他对曼丽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明台居然贴上去,他的唇瞬间飞到曼丽的唇边,轻轻啄了一下,“我爱你……”这句话刚飞出来,明台倏地退了一步。曼丽的手已经被他攥在手里,明台很调皮地一笑,“我赌你,听了这话防御力降低,智商为零。”
曼丽输了一着,她也不恼,走到门廊前,对着一簇簇怒放的鲜花,回眸一笑,这种仪态让明台心旷神怡。
她说:“爱情原本也是一场博弈,不怕输,只怕你不赌。”
明台沉默了一会儿,抓起她的手细细摩擦着,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最难受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吃醋?”
“错,还有比吃醋更难受的。”
“那是什么?”
“是没有权利吃醋。”明台看着曼丽的眼睛,轻叹一声,“你知道不知道,当你明显关心着郭骑云,那份关心明显超过我的时候,他享受着你的好,我却被你忽视……我却没有办法生气,因为那时候的你并不属于我,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好像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到头来却只是你的幻觉。”
曼丽恍惚了一下:“这种感觉,我当然懂。”上辈子看着明台和程锦云在酒吧里亲密的拥吻,令她如同烈日下暴晒的鱼,浑身疼痛的难以呼吸。
她却只能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明台深情的温柔。那种相爱的磁场,她再也熟悉不过了。吧台上,猩红的酒色就像是下了毒。红酒有毒,还是爱情的红酒有毒?她不得而知。
她的心一瞬间碎成八瓣。
但是现在,一切却又都不同了。
她知道明台喜欢她,虽然不是深爱,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这一刻,他们对方都爱着彼此。
“我要赌,赌你爱我,你——赌不赌?”深吸一口气,曼丽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带着微微的泣音。
明台心潮微动,泛起更大的波澜,他一字一句说:“我跟你赌!”柔柔的眼波在暖暖的日光下,明台轻轻揽住她的腰,曼丽呼吸急促,面色微红,二人依着门廊,深情相吻。
☆、所谓难过
郭骑云一如往常的跟明台交接好任务,正欲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明台叫住了。
明台笑:“喝一杯?”
郭骑云默默看着他,有些狐疑地皱眉:“一大早就喝?”
明台一把揽着他的肩头,强硬地带着他出去。
酒吧的氛围是恰到好处的微醺,由于来得早,所以并没有多少人。
明台也不说话,一罐一罐的灌酒,直到差不多了,桌子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
郭骑云只喝了一点点,皱着眉看着明台喝酒,却也不劝阻。
明台端起酒杯,碰上他手中的杯壁,玻璃相撞,声音却浑浊。
“到底有什么事情?”郭骑云已经有些不耐烦。
明台没有看他:“我和曼丽在一起了。”
郭骑云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明台突然直视他的眼睛,坚定不移,“我和曼丽在一起了。”
有些情绪一直被他压抑着,自明台的出现,开始溃烂,腐蚀他的血肉,郭骑云看得出来,曼丽对他和对明台是……不一样的。
他一早便发现了。
空气仿佛凝固。
日光从正对着窗户的玻璃扑晒进来,十分晃眼。
郭骑云被晃花了眼睛,陡然回想起,那几年每当春季,柔风和煦的午后,他和她坐在家门口的院门前,分享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听着她母亲哼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小调,看着冒出对面围墙的枝叶,满树韶光透过罅隙,散落在砖墙上。
他在等待,等她能不能用那种羞怯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的心事,昭然若揭。
可是这么多年漫长的等待,却还是比不过突然出现的明台!
郭骑云突然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揪着他的衣领,眼里凸显了血丝,他一字一句狠狠道:“凭什么!我等了她十几年!十几年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每当午夜梦回,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的模样,想她会干什么,会穿什么衣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她……”
明台平静地挨了他一拳,正视他的眼神:“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从前在你那里,但是她的以后未来会被我占据。”
心顿时就结了一层冰,薄薄地压制着心湖的惊涛骇浪。那薄冰边缘,锋利如刀,割着他心口,又是冷又是疼。。
郭骑云猛然灌了一口酒。
“郭骑云,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不敢直接说出你对她的爱,当然我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没有说出口,我想我也没有机会。”明台扯一扯嘴角,牵扯到伤口差点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这次单独找你出来,就是以一个情敌的身份,彼此说清楚,彼此不再纠缠。”
郭骑云颓废地跌落坐在原座位,沉默良久,眼眶微红,带着微微的哽咽:“可是她说过无论以后怎样,她都会陪着我的……”
“爱情的意义本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扭转命运的手腕,我和曼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明台平静的站起来,“她会陪着你,但是是以你亲人的身份,我也会陪着她照顾你,言尽于此,郭骑云,你……放手吧。”
说完再也不看郭骑云,径直走了出去。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个想要寻找的人,一但错过了,就在也不会回来。”郭骑云喃喃,仰头猛饮下一大杯苦涩的酒,一滴眼泪滴进酒杯里,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回不来了。”
曼丽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红的热烈灿烂。
对面坐的是王天风,穿着风衣戴着帽子,见她落座了这才稍微抬高帽檐看她。
曼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