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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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华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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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话音方落,霎时狂风大作。一时间,飞沙走石,眼前一片昏黄,什么都看不清了。
  夏侯威突然不知该做何表情。
  狐凌心中警铃大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一个砍一个,鲜血溅了满身满脸也顾不得了,只知道不停的杀,不停的挥舞手中的剑,砍下一个又一个头颅。
  因为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突然一抹寒光刺痛了狐凌的双眼,透过那丝光亮,狐凌看见了一个熟人。
  静元师太!
  狐凌突然明白何烛城最开始那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他为什么直到今时今日才开了城门。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在等老天爷帮他们,帮他们南楚!
  该死!
  自己竟然忘了,竟然忘了邺城这见鬼的天气!
  两军交战,由于天气的原因,都是手忙脚乱的,而远处的离澈更是不带一丝犹豫,立刻带上所有人马冲进了战场。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已失了先机。
  待烟消云散,鸣金收兵之时,战场上断臂残骸,还有离澈最为熟悉的苍凌剑,以及那个鲜血覆面的人,和她身上代表着权利和地位的血玉睚眦。
  指甲扎入血肉,滴滴鲜红。离澈浑身颤抖,半天只说出了一个字。
  “走!”
  她必须要走,在北辽的人发现她们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不能带走狐凌的尸体,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
  有的。
  苍雪扶着床边,呕出一口鲜血,双脚几乎站不起来,踉踉跄跄的下了床。
  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
  自从功力被废后,原以为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却不想阻力重重。就算千年寒玉床助了她如何,让她从此再受不得一丝寒凉,体质再不能恢复如前。
  更何况她这几番呕血,越来越频繁,一次又一次,快要把她掏空了。
  她已经要熬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死!
  死在自己手里!
  这让她如何能忍!
  她的仇还没报,她的天下还没有得到,她所追求的一切的一切还没有个结果,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眼睛瞟到桌上的信,字迹熟悉,让她的心难得的有了几分暖意。
  刚刚送来的信,她还没有拆开。
  是狐凌的。
  “妖雪啊,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江南玩吧,那里的鸢尾还开着呢~~”只口不提战场之事,在信的末尾处还画了只狐狸,贱贱地笑着。
  苍雪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好啊。”
  争来争去,天下虽大,死后不过是方寸之地,那我争的,还有什么意义?
  与勾心斗角,夜不安枕,何不如放下这一切,和狐凌一起,游遍千山万水,百里河山。
  我杀的人,够多了。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我还在执念什么?
  夜飞燕,薛胜,南宫冽,雷日的女儿。
  就当我做了善事,放他们一马。
  父亲早就让我放手了,不是么?他胸口的那一刀,说到底,还是我下的手,要怨,我自己也跑不脱。这种腥风血雨,满手血腥的日子,我早就过腻了。
  涵凝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的鲜血,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见一旁站着神游天外的苍雪,不知该说些什么。
  宫主到底怎么了?
  药没有问题,人是自己亲自动的手,血也是自己亲手取的,哪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可最后却偏偏出了问题。
  还是个致命的问题。
  涵凝苦苦思索不得结果,还是苍雪的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
  “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们所有人应该都知道狐凌没有挂= =我那篇该死的楔子= =
  ☆、坠湖
  原本阴霾的天气今日竟莫名的好了起来。
  苍雪站在院中,用手挡住直直照射过来的阳光。暖暖的感觉自指间蔓延,连着心也暖了起来。鲜红的发丝映着明亮的光,淡淡的金色笼罩着苍雪,仿若神祗。
  涵凝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宫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果然见那人眉眼含笑,放下手腕向自己走来。
  “涵凝,如此美景若无人欣赏岂不可惜?夏日微炎,去湖上泛舟可好?”
  “泛舟?!”涵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苍雪素来不喜欢将时间花费到这种事情上,今日是怎么了?难道那句累了,是真的?
  涵凝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液体,血腥气味虽然不浓,却仍是让自己皱了皱眉。
  “宫主,今日不练功么?”
  苍雪接过青玉白瓷碗,倒掉。
  “你不是不知道这几日的情形,若照这样下去,势必损伤经脉。轻者武功全废,重者怕是连命都要交代出去了,而且——”苍雪抬起头,仰望这苍穹广阔,语气沾了些微傲气,“即使武功全无,本宫也依然可以笑傲这天下。”
  更何况,我已没有这等野心。乱世出枭雄,既然已有人欲称霸乱世,便任他称霸,他不来找我,我便不争不抢做我的瑶台醉神仙,岂不更妙?
  上船,竹蒿轻点,离岸。
  苍雪一身红衣立于船头,若不是那飞扬的颜色实在惹眼,涵凝几乎以为眼前的人早已脱离这纷扰红尘,去做那一世清梦。
  可惜,不是。
  思及此,涵凝轻轻一叹,将刚沏好的茶水放于小几上:“宫主。”
  仿佛真的是入了梦,苍雪甫一开口便带上了深深的倦:“莫唤我宫主了,涵凝,哪怕只有一刻,让我忘了这傲绝宫主的身份也好。”语尽末处,竟是从未有过的苍凉。
  张了张口,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
  她也就只能贪这半晌的清闲了。
  “你刚才喊我,有事?”
  “茶好了,回来喝么?”
  摇了摇头,苍雪又转过了身:“放到七分热的时候再喝吧,那时云雾茶的香味才真正出来。喝茶,自然要讲究些。”
  许久,两人都未发一语。
  涵凝也不撑蒿了,就这么让一叶扁舟在湖面上飘来飘去,偶尔近了岸,便懒懒的撑一蒿,离了那柳下的阴凉。
  “十里荷花,柳下行舟,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张开双臂,苍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当真是把这几日的困乏都赶走了,全身都松范了些。
  若真能一直这么下去,等到狐凌凯旋而归,在这深宫中住下又有何妨?
  实在是不愿辜负了这湖、这风、这景。
  不过,十里荷花和满谷的鸢尾,倒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
  待狐凌回来,问问她。
  只怕她更想让自己陪她飞檐走壁,干些溜门撬锁的行当。
  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忝居高位多年,背负了太多,也该由着自己任性一回。就像爹爹当年那样,为了娘亲,袖手天下又何妨。
  只是现在的自己,不会踏上父亲的老路。
  想到最后,竟是笑了。
  即使闭着双眼,即使那人背对着自己,涵凝也能感觉的到,那双微微上挑,惊艳到极致的丹凤红眸中,是真的有笑意。
  不是那种坐看风云翻覆,众生癫狂的轻笑,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纯净的笑。
  宫主是真的放下了吧。
  可事已至此,早就不是你想停手就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无论是傲绝宫还是苍雪,都要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但若是宫主心结已解,那条路,也好走的多。
  茶已放至七分热,涵凝正打算把那个站着吹了许多的风的人叫进船舱,却听见突兀的一声鹰啸。
  在这大内皇宫之中,怎会有鹰?!
  涵凝慌忙起身,但是紧接着的三声鹰啸让她差点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抬头,看到红色身影依旧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宽大的衣服却掩不住丝微的颤抖。涵凝一个呼哨,那鹰直直冲了下来,落在她肩上。
  正是诺儿。
  江湖上多少人想劫得傲绝宫的密信,却通通无功而返。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傲绝宫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别的江湖门派乃至庙堂之上,传递消息皆是信鸽带信,傲绝宫偏偏选择了一只苍鹰。这还不算,因为这鹰的脚上,根本就没有信环。傲绝宫诸人,均是用鹰啸来传递情报,不仅迅速,而且极为保险。
  正因如此,可信度也大大增加。
  这回诺儿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好,甚至很糟糕。
  简直糟到了极点!
  哪怕南宫冽也会这么认为。
  三声鹰啸,三个字。
  字不多,却足以让人如置冰窖,彻骨生寒。
  诺儿带回来的消息,是——
  狐凌,亡。
  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静。
  涵凝手心黏腻,却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那个已宛若雕塑的人。
  很久了吧,涵凝这样想着。
  乌云蔽日,顷刻间狂风大作。衣裾翻飞,血红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及膝长发也在空中乱了章法。
  苍雪缓缓转身,看向涵凝的眸子竟连一丝波纹也无。
  “涵凝,诺儿说的是什么?”
  一瞬间汹涌而出的咸涩液体让涵凝模糊了视线,也哽咽了声音。
  “狐凌,亡。”
  “狐凌,亡?”苍雪笑着,问涵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狐凌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句话,梗在喉中,涵凝几次想要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出口就是泣音。
  苍雪笑中含泪。
  血泪。
  “我知道了。”
  只这四个字,涵凝泣不成声。
  苍雪用手指挑了一下眼尾,发现上面有一滴泪珠,在手上迅速风干,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
  就像有一只手抓住了正在跳动的心脏,苍雪瞬间窒息,眼前发黑,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突然眼睛一闭,侧身往旁边倒去。
  哗啦!
  涵凝一惊,擦干眼泪抬头一看,船上早就没了苍雪的影子。
  只留下一圈圈漾开的波纹,传到最远,归于平静。
  什么都没留下。
  皇宫禁苑,涵凝的声音撕心裂肺。
  “不!!!”
  身子渐沉,湖水不断地涌进肺部,在被人捞起的那一瞬间,苍雪甚至看到了苍云向自己伸出了手,嘴里喊着:“小雪儿,来。”
  所幸她只是失足落水,并不是有意轻生,不然,就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救不回来苍雪的这条命。
  不过,殉情这种事情,也不是苍雪能做得出来的。
  因为受凉高烧而陷入昏迷的人躺在床上异常的乖顺,眉头深锁,嘴唇也是紧紧的抿着。
  宫主啊……
  涵凝叹了口气。
  明明离幸福那么近了,明明抛下所有的执念,明明要离开了,却偏偏要把人留住。
  何其残忍。
  江湖,世间,对苍雪,对她们,何其残忍。
  涵凝清楚的记得,苍雪对她说她累了的时候,脸上不仅仅是疲惫,还有解脱。
  可是,现在呢?!
  为什么,连老天也不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机会,让她不再受制于过去,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继续沿着仇恨这条不归路走下去,一定要让她死呢!
  造化弄人啊。
  苍雪躺在床上,呼吸渐沉。
  御医迟迟不来,涵凝托人去问,却得到了一个太医都去太后宫中侍疾的答案。
  荒唐!
  涵凝端着药,快步走向苍凌阁,凝眸浅笑:若是这样便可制住傲绝宫,岂不是丢了这天下第一宫的脸?!
  淡淡的甘草香盈满了整个屋子,涵凝看着床边把脉,眉头紧锁的人,心下没了底。
  “烟姒,有什么问题?”
  将苍雪的手放回被子里,烟姒摇头:“我先开药,一会儿再仔细看看。”
  涵凝忙把笔墨备好。
  小槐花、鱼鳅串各一两半,紫苏、香巴茅各一两,生青六钱。
  烟姒将药方交给涵凝:“湖水冰冷,宫主风寒入体,这些药你便去太医院拿吧。我开的是三次的药量,以水煎服,每日一次即可。”
  “好,我现在就去,太医院那起子不长眼睛的,也该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了。”
  烟姒刚要点头,正好瞥见一旁桌上放着的药。乌黑的汤汁,那味道闻起来倒是熟悉。
  “丹参饮?”
  “是啊。”涵凝看着烟姒越来越不对的表情,心里一沉,“怎么了?这药有问题?”
  “没什么,许是我多心了。你快去取药吧。”
  涵凝不疑有他,双足轻点,向太医院掠去,留下一个昏迷的苍雪和百思不解的烟姒。
  “明明是丹参饮,怎么会有别的药材?五……”
  迷迷糊糊间,苍雪只听到了前半句,至于后面的,苍雪翻了个身,继续昏睡着。
  涵凝拿完药,煎好后,小心翼翼的端进了房。烟姒早已经离开,涵凝看到苍雪还在昏睡,便没有喊醒她,转身要出去。
  “漠瞳?!”涵凝惊讶出声,想起苍雪还在昏睡急忙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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