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摇了摇头,想莫昕低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他……”
“算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走吧,我不会找你晦气的。”莫昕抿唇道。
萧泠此时方觉得奇怪,莫昕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过,而后看了看他的脸,登时明白了。萧泠惊讶地抬手指着莫昕,正要说出口就被莫昕瞪眼止住了,幸好萧清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
萧泠想了想,低头靠近莫昕小声道:“小莫,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二哥他很难过的。”
莫昕瞪着他,同样低声回道:“没你事,滚一边去!”
萧泠很受伤,看了看伤心欲绝的萧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却听铮的一声,貌似刀剑出鞘的声音,莫昕回过头去,萧清满目悲切,竟拔出了匕首缓缓送上颈脖。
“二哥!”
惊得萧泠与莫昕赶紧过去制止他,却被一颗石子先打落了萧清手中的匕首。萧清手背上倏地红了起来,一抬头,便看到在不远屋檐下,站在莫骄身后,正惊慌失措的望着他的唐棠,便欣喜得话也不会说了。
萧泠也望了过去,一看到唐棠还好端端的在这,便气得指责莫昕,“你还真能乱来,万一二哥真的出事了可怎么办!”
莫昕张了张唇,却什么也不说,水润的眸子里有几分委屈,萧泠便吼不起来了。莫昕转身过去,道:“别跪地上了,起来吧。”
萧清已经彻底愣住,待看到唐棠进了屋子,才由萧泠扶了起来,“二哥,有什么话进屋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拔刀子啊!”
萧清置若未闻,这一刻他好像能理解,当初在青核巷里,萧泠重逢莫昕时激动到说不出话的感受了。
但进了屋子,唐棠却没再看他,反倒是冷冷淡淡的,坐在对面低垂眼眸。屋子里安静得有些闷,莫骄起身拂袖,道:“本座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吧。”
见状萧泠也拖着莫昕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萧清才渐渐回神,伸手想要触碰他,却被唐棠极为冷淡的抽了回去,萧清叹道:“对不起,我现在才来找你,你的病,好点了吗?”
唐棠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没事了……你,你方才为何要自残?”
犹豫了许久,唐棠才终于问出口。萧清倏而笑道:“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他们误会了。”
闻言唐棠抬眸望了他一眼,眉间轻蹙。
萧清又道:“倘若真的自残便可以让你回来,我也是愿意的!”
唐棠低下头不说话,手心捧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杯。
萧清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涩,“唐棠,那日是我的错,我们回家吧,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那些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多说一句。我们回家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清看到唐棠肩膀抖了抖,但他却没有回答。萧清以为唐棠是在气自己不讲道理就赶他走,便又诚恳地道歉,“唐棠,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们回家吧,嗯?”
唐棠肩膀似乎抖得更厉害了,忽然吧嗒一声,一滴水珠自唐棠眼角落下滴在茶杯里,萧清清晰地看到了,心下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安慰道:“你……别哭了,都怪我,是我没来得及早点出现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老六利用,都怪我,你别哭了!”
萧清一个劲地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竟然丝毫不再计较唐棠细作的身份,唐棠又想起上一世自己身份被揭穿后亦是如此,眼泪便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大把掉落在桌面上。
萧清慌乱地找了许久,才从身上找到了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唐棠擦眼泪,生怕他哭得岔了气。而他越这样小心,唐棠便压制不住的梗咽起来,哭得两只眼睛通红,还打了一个嗝。
唐棠静了静,伸手推开了萧清,一双红肿水润的眸子瞪着萧清,似嗔似怨,责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萧清一愣,不管什么点头应下,“是是是,怪我,我气头之上,故意不回家见你,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唐棠咬了咬下唇,他讲的也不是这个……唐棠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才好好说起话来,“可是已经晚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萧清这下懵住了,楞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说什么?”
唐棠看起来很生气,指着门口怒道:“我让你走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讨厌你,烦死你了!”
萧清脸上僵硬,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唐棠被吓了一跳,还是壮着胆子道,“我说我不喜欢你,我很讨厌你,从一开始,我就是不是真心对你的……我就是在骗你,我喜欢的人,只有萧澈一个,而不是你!请你离开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你!”
萧清不可置信道:“你是在生气说胡话对不对?唐棠,你不要这样,我今天来就是来接你回家的,我有话回家好好说罢……”
“不必了!”唐棠断然拒绝,决然道:“我不会再回去,不会再和萧家的人有任何联系,不想再看到你们,请你……离开我的身边,放我走。”
唐棠一字一句道,扎在萧清身上,字字诛心。萧清面色冰冷,整个屋子瞬间被冷气压席卷,唐棠瞥开视线,“请王爷离开,草民身体不适,便不送了。”
萧清无意识地摸了摸心口,似乎撕裂一般痛,再也坚持不下去,转身落寞离开。
带萧清走后,莫昕才慢悠悠地从屋子后面摸进来,看唐棠还站在原地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哥,回神了!”
唐棠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撇了撇嘴,低声问道:“我方才说话,是不是很伤人?”
莫昕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后悔也没有用了。”
唐棠默默点头,手掌按在心口上感受着一下一下沉稳的跳动,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那我方才不是很丢脸吗?莫昕,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偷听我说话了!”
莫昕嘿嘿一笑,暗自撇嘴。
萧清刚出了琼花别苑,却找不着萧泠,心想也是,有莫昕在,萧泠早就被迷得站不住脚了。突然脑袋上一疼,萧清看了看地上的青皮果子,一抬头便看到了树上的莫骄。
萧清这下被彻底惹毛了,刚要动手莫骄就嬉皮笑脸地跳了下来,拍着手笑问:“想不想知道唐棠为什么这么对你?”
萧清顿了顿,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莫骄不以为然,耸肩道:“与我无关,但是我知道的比你多。比如……”
莫骄凑近萧清耳边,轻声笑道:“我知道他逼你走,不想再见到你的苦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有什么灵感码字,感觉每一章都很艰难的挤出来。好想完结啊!好想开新坑啊!
☆、梦魇第八 4
莫骄的话让萧清冰冷的面色稍稍一滞,而后抓住了莫骄衣领,怒道:“你到底知道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伤害唐棠,否则,我一定绕不过你!”
莫骄不以为然,道:“这么着急?你关心唐棠,可人家未必领情。”
萧清捏着对方衣领,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冷声道:“我只要他好好的,你若敢伤他一根头发,我会让你十倍奉还。”
莫骄没有反抗的意思,他与萧清身高相差无几,就算被抓着衣领也不会很难受,反倒嗤笑道:“你现在要是动了我,唐棠也就没活路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萧清冷着脸威胁道。
莫骄斜眼打量一番萧清,“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在我眼里,你不过也是蝼蚁罢了。可你要是杀了我,唐棠的病谁来治?你动手啊,本座堂堂魔教教主,岂会怕死?”
“你!”萧清瞪圆了眼,始终还是悻悻地放开了对方。
莫骄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衣领,幽幽说道:“我还以为你真要走了,真被唐棠给气跑了,那我这生意,可就谈不成了。”
萧清两条长眉绞在一起,问道:“什么生意?”
莫骄瞥了一眼萧清,乐道:“咱们合作吧,我帮你救唐棠,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两个……”萧清觉得此人真是强盗,无理取闹,道:“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哟。”莫骄新奇地瞧着萧清,“唐棠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却为了救他,连想都不想,就这么答应了?够利落,本座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萧清听到此话抿唇不语,转移话题,“莫教主不妨直言。”
莫骄颔首,脸上笑意也收敛起来,“你知道宫中有一株无相莲,本座想要它,王爷,你怎么看?”
“不成!”萧清一口回绝。
莫骄笑得相当讽刺,道:“刚才还夸你痴情,才多久就变了,还真是薄情郎啊。”
“你……”萧清气得不想说话。
“想必你知道,这仙株无相莲的奇效,可活死人肉白骨。许多年前,乃是容华冷清秋亲自进凶险无比的万重山寻来的。且不说历经多少磨难,而在当年,我父皇被反贼刺杀,生死悬于一线之时,便已经用了去,此时宫中根本没有无相莲。若是我有,早就拿来救唐棠了。”
“万重山……”莫骄念了一遍,有些失望地说:“真的已经用了?”
不等萧清点头便自己又道:“也对,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没用,也已经枯萎了。”
想了想,莫骄便抛却这个想法,“那就算了,这个你先欠着,以后再说。第二个条件,于你我都有利。我希望你能阻止萧澈坐上皇位。”
萧清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朝堂之事,应当与江湖并无联系才对。”
莫骄嗤笑一声,道:“说来也不是没有关系。你知道萧澈的母族吗?他的生母是苗疆圣女,整个苗疆毒蛊一派都握在他手里。而我们魔教又素来与苗疆不和,他若真当了皇帝,苗疆不就有了靠山?我魔教岌岌可危,本座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弊端出现。”
苗疆圣女?难怪,老六六岁时才被冷清秋派人接回宫,还被寄养到别的妃嫔那里。而且,皇帝从来都没说过他的生母是谁。萧清道:“此事,我会慎重处理。”
“本座知道你是个一言九鼎的真君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哦。”莫骄意味深长道。
萧清点头,又问道:“唐棠他到底怎么了?”
“说到底还是最关心你的小情人,啧啧……”莫骄道:“我骗他说他要死了,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就把你给赶出来了。”
萧清一顿,竟说不出话来。面色深郁,不知想了什么。
莫骄便道:“他中了一种叫情丝绕的情蛊。”
“情蛊?”萧清惊得睁大了眼睛。
莫骄点头,解释道:“这种情蛊,药性强烈,下蛊之人和中蛊之人,伤害都极大,比较少见。此蛊虫,乃是用人之精血温养数日,再下到人身上,而那人中了蛊,便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下蛊之人。如有变心,便会遭到蛊虫反噬,痛不欲生。”
莫骄看了看萧清脸上的担忧,推断道:“他身上的蛊虫早已成熟,少说也该有好几年了,我看你并不懂蛊毒,不会是你下的。”
“废话!”萧清终于找到机会反驳,冷冷地吐出这二字。
莫骄反倒笑了,“你觉得下蛊的人,会是谁?我觉得我方才的暗示够多了。”
“萧澈!”萧清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莫骄点头,忍不住要拍手,“你终于猜出来了!唉,平时看你不笨,怎么关键时候就傻了吧唧的。唐棠他呀,是因为移情别恋,才会遭那么多罪。而且一旦他离移情之人越近,心思越重,蛊毒发作便越快。”
突然咯噔一声,萧清内心的郁结一散而空,甚至看上去十分欣喜,语无伦次,“你……你是说……唐棠,唐棠他其实……”
唇边压制不住的上扬,萧清惊喜得不会说话了。虽然唐棠从来没有直白的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萧清笑了又笑,竟有些痴了。唐棠也是因为他遭的罪。
莫骄冷不丁地泼了冷水,“你别笑的太早,你的小情人现在还在生死关头呢。事实上,我真的没有什么把握能救他,蛊毒我也不甚了解,但等如雪赶来就晚了。虽然如雪教了我解蛊之法,可我是生手,难免……”
萧清瞬间由喜变忧,急道:“莫教主,不论需要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莫骄笑了笑,很是轻松的语气,说道:“下蛊之人的心头血,你能办到吗?”
萧清微微怔愣,而后点头,“等我回来。”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玄色的人走了进来。屋里没有点灯,他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没有发出一丝噪音,透着幽幽月光,静静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
唐棠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自己的一生,似乎又重走了一遍,从侯府大公子,到太子少师,再从太子少师,到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