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双胜胸无杂念,一心一意要拼到气绝倒毙方休。正因如此,他的刀势比平时加倍凌厉,勇不可挡。又是一连三刀,把房七姑攻退七八步之多。
这两人接战片刻工夫,屠双胜已经抢制了机先,着着逼攻。他刀法大开大合,宛如长江大河,气吞万里。房七姑每退一步,他的刀锋就抢近了少许。
十余招下来,屠双胜的锋快长刀,已经像剃面似的在房七姑肌肤上晃闪,森寒的刀气直侵骨髓。
换句话说,屠双胜已攻入她锄影之中,越逼越近。再来那么几招,刀上锋刀就可以划削到她身上了。
屠双胜气势更见凌厉,叱咤如雷,又攻了两招,陡然一招“倒挂星河”,向前跃起急扑,刀光如瀑布冲泻,俯击下去。
这时房七姑身子已经向后仰,紫衣向后劲拂,紧贴身上,使得她胸前起伏的曲线,夸张地暴露出来。
屠双胜这一击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就算房七姑忽然变成一块大石,他这一刀也能把大石劈为两片。
房七姑在重如山岳的刀气笼罩之下,万万无法闪避窜逃,尤其是她上身往后弯仰,方向更难变化。
她左手一摇,臂弯中的花篮“呼”的一声扬起,“啪”的一响,在间不容发之际撞上刀刃。
屠双胜突然感到刀上所有的力道,生像是石投大海一股,霎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禁面色大变,心头震骇莫名,“呼”的一声翻落在右侧四五尺之处。
房七姑纤腰一挺,身子恢复直立姿势。
她抬手拣拣鬓发,嫣然一笑,道:“啊呀!好险,好险!”
屠双胜默然不语,望着她左臂挂着的花篮。房七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除了锄云织雾二十八锄之外,还有篮里乾坤的绝艺。刚才那一下,就是篮里乾坤的奇奥手法了。”
屠双胜道:“咱那一刀自问连铁石都能劈开。”
房七姑道:“我知道,但我的花篮,宛如覆载山川万物的大地,雷霆虽然威猛,可是能够摇撼大地么?”
屠双胜愣一下才道:“听起来有理,大地无所不容,无所不载!”
房七姑轻笑一声,道:“现在看我的了,小心啦!春招!”
她锄势飘飘攻去,手法奇幻,霎时千重锄影卷住了屠双胜。
屠双胜舍命反击,可是他每一刀出去,总被房七站的花篮接住,一切后着变化尽行封死,简直是动弹不得。
那房七站的药锄却毫不相让,锄锄向他身上多处要害攻到。手法空灵潇洒,甚是悦目美观,不过若是让她凿上一下,却是非死不可。
屠双胜苦苦支撑了二十余招,他最感头痛的还是对方那篮里乾坤的绝技,突然“叮裆”一响,刀身被花篮挽手咬住,无法移动分毫。
刹那间房七站的药锄已到了他头顶,锐利的锄齿闪耀着精光,迅急凿下。
屠双胜双眼一闭,猛然肩颈之间受到重重一击,“砰”的1声跌翻地上。
他有一阵感到全身四肢百骸好像散开似的,全无半点气力,而且挨了一击之处奇疼入骨。
渐渐熬过了这阵奇疼,也恢复了一点气力,仰头向房七姑望去,但见她表情冰冷,瞧不出她刚才那一记不下手之故。
屠双胜心中暗暗慨叹,现下与其受辱而活,倒不如被她一击致命,一了百了。
房七姑淡淡道:“屠双胜,你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因为我若想从你口中探出秘密,无异线木求鱼!”
屠双胜略感安慰,既然她认为如此,大概就不至于太过羞辱他,因而他也就不必急急自杀了。
“不过,屠双胜,我告诉你,我对你们的秘密,还是很感到兴趣!”
屠双胜心头一震道:“什么秘密?”
房七姑道:“你们燕云十八铁骑人人不怕死的原因。”
屠双胜道:“我等不怕死哪算是秘密?”
房七姑道:“我意思是指你们的出身、你们所受的训练等等。其中定有特别原因,才有这种现象。”
屠双胜道:“不错,我们有一套特别的训练方法……”
房七姑露出笑容道:“不用骗我,最重要的是你们神秘的出身。单单是训练方法,岂能使你们视死如归?”
这房七姑的话锋快如刀,直刺入屠双胜心中,使他微微变色,默然无语。
房七姑又遭:“当然你不会泄露秘密。连公孙元波也不肯露一点口风,这倒是很奇怪之事!”
屠双胜大吃一惊,膛目望着她。
房七姑点点头,道:“公孙元波现下在森罗宫中,我知道他想帮助你们,但他又不肯透露口风,所以我要跟他别别苗头,打算查出你们的秘密。”
屠双胜道:“公孙大侠原来是森罗宫中的人,无怪他绝艺惊世,天下难有敌手!”
房七姑道:“胡说!他从前不是本宫之人,他的武功也平常得很。哼!我不明白老王爷为何看中他,把他带回来。”
屠双胜一愣,道:“这样说来,他也是被俘之人么?”
房七站道:“不,你完全弄错了。他已拜老王爷为师,现在已经是森罗宫的小王爷了。”
屠双胜疑惑地“哦”了一声,却不说出心中疑问。
房七姑道:“你敢是奇怪我为何要和小王爷公孙元波作对么?哼!我告诉你,我‘森罗七妹’也不是低三下四之人,公孙元波管不着我。”
屠双胜道:“原来如此。在下说句老实话,公孙大侠在外人当中,乃是我最佩服的一个,只有房七姑你堪以和他匹敌。”
房七姑又露一下笑容,道:“算你有点眼力。公孙元波目前还算不得什么人物,当然将来可不同了。他只要学去老王爷一半的本事,天下就没有敌手啦!”
屠双胜认为她的话有点根据,因为他亲眼见过幽燕王赵魔音的本事,的确不是信口胡吹。
房七姑又道:“我和公孙元波都是外人,那么在你们圈子里,也有令人十分佩服的人,是不?”
屠双胜点点头,心想你只能知道到这儿为止,别的不能再透露了。
房七站做个手势,屠双胜使依从她的指示,略显艰困地爬起身,盘膝坐在烫热的沙地上。
她转头四顾,看了好一阵。屠双胜暗暗奇怪,心想她对沙
漠中的黄昏落日,难道还有这么大的欣赏兴趣?
房七姑目光回到他面上,说道:“我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
是纵放了你,让你自己逃出沙漠;另一条路是你随我返宫,我
把你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直到你自愿供出秘密为止。”
屠双胜不禁甚为迷惑,道:“你认为在下被囚禁得久了,就会供出一切么?”
房七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爱说就说,不说拉倒,不过我猜想到了二三十年之后,你一定会说的,对不?”
屠双胜苦笑一下,又道:“在下活不了那么久,你放心吧!”
房七姑耸耸肩,动作十分优美,道:“随便你,我们看看谁更有耐心些?”
屠双胜奋起精神,问道:“另一条路是纵我逃走,这话真是不真?”
房七姑道:“当然是真的。你能逃出沙漠,就获得自由了。”
屠双胜道:“那么在下就选这一条路,用不着多考虑了。”
房七姑道:“但如果你逃不出沙漠呢?”
屠双胜一愣,道:“在下若是逃不出去,有死而已,你还待怎地?”
房七姑冷笑一声,道:“死?哼!要你死还不容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任你逃走,逃得出沙漠就让你自由,而你失败的条件只是一死,这话不公平嘛!”
屠双胜不胜迷惑道:“在下以一死回报,已是到了极限,姑娘为何还不满意?以你的神通,在下逃不出你掌心,乃是显而易见之事。”
房七姑道:“谁说我出手拦阻你?”
屠双胜涌起了满怀希望,问道:“难道姑娘不加干涉,任我逃走么?”
房七姑道:“不错。你只要逃得出这沙漠的种种险阻就行了,我决不出手阻你。”行云刀客屠双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等好事?这一片沙漠已经靠近边缘,屠双胜知道此乃千真万确之事,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走出去,何况是他?
最后他认为不能太高兴,这房七姑作此许诺,当然有她的把握。
“你自家虽不出手,但你可以支使别人,或许已经另有埋伏!”
房七姑嫣然一笑,在这荒凉的沙漠中,得见美人一笑,实在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她娇悄地摇摇头,道:“没有,完全没有人为的诡计。如果是我或任何人拦阻你,我们的约定就失败,也就是说你不必把秘密告诉我。”
屠双胜沉吟道:“听起来我似乎占了很大的便宜,晤!不大公平,在下不便接受。”
房七姑道:“你自以为不大公平而已,其实我已占了很大的便宜。无论如何,这是你唯一可获得自由的机会。”
屠双胜注视着她双眼,道:“那么你希望我答应下来,对不对?”
她点头道:“对,我要你心服口服,亲自将秘密告诉我。当然我不会向任何人泄露的,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
屠双胜心中还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当他真的到了计穷力竭无法逃出沙漠之时,他可以立刻自杀,这样,房七姑也无法责备他了。
他点头道:“好吧!咱们就此讲定。”他目光向那匹浑身乌黑的坐骑“小黑炭”望去,心中泛起了难以割舍之感,问道,“你限定我一个人呢,抑或可以带同坐骑?”房七姑笑道:“你的坐骑已经不行啦!但你若要带同它上路,我也不反对。”
屠双胜站起身,但觉全身骨节隐隐作疼,气力大不如前。他捡起长刀,归还鞘内,还拍拍身上沙子。
房七姑道:“你的情况看来比你的坐骑略略好一点而已。我有一种舒筋活络的手法,可以马上使你全身不再酸疼。”
屠双胜不胜惊异地道:“哦?你无须利用我全身酸疼乏力这~点么?”
房七姑道:“当然不需要!”她走向马车,拿下一块草席,铺展在马车旁边的阴影中。
她接着命屠双胜躺在席上,说道:“这儿既避风又避日。”她望望天边的斜阳霞彩,又道:“我只给你一夜的时间,你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屠双胜仰卧席上,全身尽量放松,感到十分舒服,不过他知道这种舒服很快就变成过去,就像他这些年来率队奔波江湖中,时时有人乏马倦的情况,当他们投宿时,一躺下去舒服得简直永远不想起床了。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时光消逝,到了到日,他们仍然风尘仆仆地继续奔波。
房七站半蹲半跪地伸手替他按摩,她双手灵活而有力,所到之处,酸疼立消。可是使屠双胜印象最深的却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以及她俏丽的笑靥,看起来非常温柔可爱。
他翻身让她按摩身体的背面之时,禁不住叹一口气。
房七站道:“你干嘛叹气?”
屠双胜支吾道:“没有什么!我一定是太舒服了!”
房七姑道:“太舒服也会叹气么?”
屠双胜道:“当然会啦!我有一个朋友,每当他面对佳肴美酒,吃得高兴时便会叹声不绝。”
房七姑道:“那是赞叹,跟叹气不一样。”
屠双胜道:“你一直住在森罗宫么?住了多少年啦?”
房七姑道:“十几年啦!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蒙老王爷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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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修炼神功
屠双胜道:“你日子过得如何?还快乐吗?”
房七姑道:“我想不出一件不快乐的事。老王爷考虑得很周到,连我们的游伴也安排好。你想想看,我们人人无忧无虑,整天嬉玩……,,
屠双胜羡慕地道:“啊!你一定很快乐,而且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人生的忧患艰困,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房七姑道:“我们也不是不懂人生的种种忧患艰困,甚至比任何人都懂得多些,你信不信?”
屠双胜摇头道:“这如何可能?你根本没吃过苦。”
房七姑道:“我们吃的苦头,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不过我们现在不谈这个,你还是把心思气力留着,看看怎生逃出这片沙漠吧。”
他们的谈话至此结束,因为她的按摩工作也完成了。屠双胜站起身,但觉完全复元,当下向她施礼道谢,接着又道:“在下走啦!”
房七姑道:“请吧!”她发现对方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便又道:“你有什么疑问,现在提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屠双胜道:“好,在下有两个疑问:一是你刚才按摩的手法十分精妙,只不知是从何处学到的?叫什么名称?二是你说你受过苦,请问受的是什么苦?”
房七姑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你的疑问其实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曾经做过两年的娼妓,我的按摩手法和受的苦,都是在沦落风尘时获得的。”
屠双胜确实感到难以置信。他望着她秀丽的脸庞,还感觉得出她那种高贵的风度。像她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火坑中的残花败柳?
“我发誓没有一句假话,整整两年之久,我在青楼卖笑,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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