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不稳,很快便败下阵来,最后只得各自集结残兵闭城死守。
陶裕军势如破竹,数日内连陷六城,边关人心惶惶,北迁的百姓不绝于道,哭声遍野。裕王派使者给安王叶浩宁送信,企图说服安王结盟,使者却有去无回。裕王震怒,但因为至今仍无秦王叶轻霄的消息,使他不敢立刻与安王撕破脸。
开平的县令名叫秦道时,他为人廉洁,素有清誉。裕王叛变后,他集结溃散军民,挥师北上,与总兵王少离共守清宁城。
清宁城上下万众一心,陶裕军连攻了五天仍无法拿下,士气渐低。裕王帐下有将领提议绕过清宁城北进,然而裕王怕被官军前后夹击,不敢冒险。
陶裕军的北进计划被迫止步,两军在清宁城一带对恃,数日内发生了大小战斗十数场,互有输赢。
在两军对恃之时,裕王叛变及秦王被擒的消息已传入朝中,举朝哗然。叶宗希陛下急召群臣入殿商议。
当叶辰夕在殿中听到叶轻霄被擒的消息时,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响起群臣杂乱无章的议论声,而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脑中反反复复地出现叶轻霄在临别前夜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痛。
那时候他走得决绝,甚至在心里极恨叶轻霄的冷酷。怎料那人在转眼间便身陷危局,而他们那场决裂或许已是今生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叶辰夕几乎无法自控,他毅然下跪,当众请缨,誓言必将裕王羁致阙下。
薛凌云亦随他下跪,请求出兵平叛。
叶宗希陛下神色复杂地看了叶辰夕一眼,沉吟片刻,最终没答应叶辰夕的请求,只命薛凌云率兵五万平叛,而叶辰夕则留在朝中辅政。
众臣
心如明镜,当然明白叶宗希陛下的心思。如今叶轻霄生死未卜,陛□边只剩下叶辰夕,倘若叶辰夕再遭遇不测,谁人继承皇位?
因此,即使担心叶轻霄,叶宗希陛下却仍坚持把叶辰夕留在身边。
叶辰夕在殿中长跪不起,坚持要随大军出征,但叶宗希始终不为所动。
散朝之时,众臣皆满脸疲惫地离开太极殿,沿途仍谈论着如今的局势,熙熙攘攘。
叶辰夕匆匆回到康王府,收拾好行装,然后冲向马厮,但走到中途便遇上了并肩而行的薛凌云和叶幽然。
叶幽然见状,自然知道叶辰夕要干什么,眉宇一凛,冷声喝道:“您要去哪里?”
叶辰夕闻声停住脚步,回头望了叶幽然一眼,神色不倔:“自然是去边疆。”
“您可有陛下手谕?”叶幽然在太极殿时便已看出叶辰夕的不对劲,知道他肯定不会冷静待在京城,于是出了宫便直奔康王府,截住叶辰夕的去路。
叶辰夕抿了抿唇,答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陛下不让您去边疆,自有他的考量,您难道就不能体谅他的苦心?若让秦王殿下知道您如此鲁莽,定要失望。”叶幽然虽然一直不给叶辰夕好脸色,但大多时候却是不理不睬,极少这般辞色俱厉。
叶辰夕此时一心只想救叶轻霄,根本听不进去:“我宁可让他失望,也不要眼睁睁看着他身陷危局。”
叶幽然挑眉看着叶辰夕,此时的叶辰夕已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他浓眉紧蹙,神不守舍,眼眸里盈满担忧,而站在他身旁的薛凌云亦是这般表情。
叶幽然在心里暗叹一句痴人,放缓声音劝道:“难道秦王殿下在您心中就只有这点能奈?你该相信他的。我对他的担心绝不比您少,但我知道他一定希望您以大局为重。如今边疆鼎足传烽,若你们一起守边,一旦遭遇不测,东越由谁继位?”
叶辰夕此时已急红了眼,一心牵挂着远方的战场,牵挂着战场上那个生死未卜的人,只盼苍天怜他痴心,让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安然无羔。
不管再怎么怨恨那人,却始终放不下他。夜夜梦回,总有他的身影,被自己抱着不肯放开。他痴等了多少年,使尽各种手段,眼看着将到终局,那人却已生死未卜。
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凌云见状,向他允诺道:“殿下放心,倘若秦王殿□陷罗网,臣一定会尽其所能去救他。”
薛凌云虽尽量表现得冷静,但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惊慌。自从听到裕王叛变及秦王叶轻霄被擒的消息后,他一直心跳得厉害,脑海中总会浮现墨以尘那张在烈焰中明明灭灭的俊美脸庞。
其实在那时候,墨以尘就知道裕王将叛了吧?他怎能如此狠心,瞒得这么彻底?
叶辰夕紧握双拳,突然低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把他迫得太急了?若非我下了狠招,他又岂会远赴万里,遭此劫难。”
一想起他最后留给叶轻霄的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他便无法控制那种心丧若死的感觉。
薛凌云闻言,轻声叹息:“秦王殿下远谋深见,只怕在远赴边疆时便已知道裕王将叛,否则哪会选中安定这种贫瘠之地。现在看来,陛下应该知道此事,才会以各种名义把兵马往安定里送,还派武将到各地练兵。只是……千算万算,最终算不过天,还是出了意外。”
叶辰夕闭上双目,呼吸渐渐急促。裕王的叛变也许会让他得到了权力之争的最终胜利,然而这并非他的本意。倘若赢了天下,却输了那人,他有何幸福可言?他宁愿不要天下,只求那人安好。
此时,白雪如飞琼碎玉般缓缓飘落,整个康王府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他们抬首望向天空,眸底的忧郁沉得化不开。
少顷,叶幽然低声说道:“殿下,依臣之见,秦王殿下被擒之事未必是真的。”
叶辰夕闻言一惊,立刻抓住叶幽然的衣袖,急问道:“你是不是已得到了什么消息?”
自从叶轻霄远赴边疆就藩,摘星阁便交到了叶幽然手上,因此叶辰夕一听到叶幽然此话便异常激动。
叶幽然闻言摇头,说道:“摘星阁暂时还没消息。秦王殿下腹藏玄机,既已知道裕王将叛,自然多加防范,又岂会轻易被擒?朝中人多口杂,里面恐怕藏了不少裕王的眼线,秦王殿下肯定不会轻易向朝廷透露自己的现状。”
叶辰夕听罢,心里的忧虑稍减:“他最擅出其不意,而且他曾掌控摘星阁,心眼自然比别人多。只是,连本王也瞒着……”
“秦王殿下性情孤傲,当初在那种情况下,如何向殿下透露真相?”语毕,叶幽然的声音转低:“他宁愿单独去和裕王拼命,把江山留给殿下,也
不愿意让裕王渔翁得利。这份兄弟情,希望殿下能放在心上。”
“谁要他多事……”叶辰夕顿觉一阵心酸:“皇兄被擒之事也许是谣言,但目前的情况肯定对他不利,否则裕王哪敢明目张胆散播谣言?而据边疆传来的消息,皇兄确实失踪了。”
“臣明白,臣会尽快寻到秦王殿下。”薛凌云立刻拍胸保证,眸中盈满坚决。
“您如今要做的是稳住战场的后方,您应该明白,有多少人盼着秦王殿下战败,朝中少不了几个扯他后腿的。战场上的事就交给薛凌云吧!”说罢,叶幽然夺过叶辰夕手中的包袱,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最近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在这种时候,您和秦王殿下至少应该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否则京中将会大乱。”
叶辰夕闻言微讶,这些年来,叶幽然一直待他不太亲厚,虽然自他献血后已有好转,但在他和叶轻霄的帝位之争中,叶幽然一直是毫不犹豫站在叶轻霄那边,叶幽然说出这番话虽然是为大局考量,但仍然让他的心中浮上几分暖意。
叶幽然这人虽然言语刻薄又性情古怪,但却非常聪颖,看事情往往比别人透切。经过他的一番分析,叶辰夕渐渐冷静下来。沉吟片刻之后,他终于妥协,对薛凌云说道:“你不必担心战场的后方,本王会亲自负责钱粮。”
然后,叶辰夕的声音多了几分惆怅:“若有皇兄的消息,马上通知本王。”
“是,殿下。”薛凌云终于放下心来,说道:“臣想先去军营看看。”
“快去吧!”叶辰夕已有倦意,他以手指按了按额头,闭目说道。
薛凌云立刻行礼退下,叶幽然见叶辰夕满脸疲惫,也行礼告辞。就在他转身之际,叶辰夕突然说道:“幽然,谢谢你。”
叶幽然回头睨他一眼,淡漠地说道:“秦王殿下一定希望我这么做。”
叶辰夕早已知道他的心思,因此并不恼,只是含笑看着叶幽然的背影远去。
当薛凌云走出康王府时,天地一片苍茫,满目雪色,许多小贩都已收摊回家,街道寂寂。
薛凌云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想起昔日他和墨以尘在花间下棋喝茶的情境,想起那曲山盟海誓,想起那一生许一回的诺言。如今,独剩他空对漫天风雪,心自仿惶。
几乎要恨起墨以尘的决绝,然而,当那满腔的情绪渐渐缓和之后,却只余下关
切和思念,只盼能再见到他,即使只是一眼也好,只要他安好,自己别无所求。
一阵寒风吹来,拂动他的长发,他回过神来,周回顾望,雪落千里,长街已空无一人。他加快脚步向城门走去,那挺拨的身影渐渐杳微,只留下一排长长的足印。
☆、甘以血躯写春秋
清宁城位于天江的下游,此城两面临水,因陶裕军不谙水性,秦道时便把兵力集中在另外两道城门防守,多次击退陶裕军。
一个小小的清宁城凛凛然屹立于天地间,阻挡了裕王北进的道路,裕王显得异常烦燥,进攻越来越疯狂,而清宁城只有三千守兵,存粮也不多,面对陶裕军的猛烈攻击,已渐渐陷入了困境。
秦道时曾派人向安王叶浩宁求救,但安王以病重为由,拒绝接见使者。秦道时无奈,只得静待朝廷的援军。
这天,秦道时正在城头巡视,忽闻探子有急事求见,连忙回到清宁城的府衙,只见那探子在匆匆行礼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属下接到可靠消息,秦王殿下已秘密回到安定。”
秦道时闻言大喜:“此事当真?”
那探子恭敬地答道:“属下已仔细查探过,此事当真。”
秦道时的双目顿时泛出光彩,他忍不住击掌道:“清宁城有救了。”
那探子连忙说道:“殿下隐瞒此事,必有用意。依属下看,此事不宜张扬,以免误了殿下的大计。”
秦道时闻言点头:“本官也有此意,今天晚上本官和你暗中出城,秘密去求见秦王殿下。你去准备一下。”
“是,大人。”那探子闻言,领命而去。
当晚,秦道时暗中出了城,前往安定求见叶轻霄。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翌日清晨,身穿盔甲的秦王殿下突然出现在清宁城内,举城振奋。
秦王叶轻霄派使者送了一批药材给安王,并写了一封亲笔问候信,信中言词切切,安王感动至极,过了两天就病好了,他带兵一万驻扎在清宁城外,虽然他把大半兵力留在他的封地安远,但他的表态却让官军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安王表态之后,陶裕军只是试探性地发动了几次进攻,每次都很快就鸣金收兵,反而双方发生的小战斗越来越多,双方都在想办法收窄对方的侦察范围,于是斥候之间的遭遇战越打越烈,劫粮事件也层出不穷,有时候甚至整个队伍无一生还。
双方对恃了半个月之后,陶裕军忽地发起猛烈的进攻,安王部紧急退入城中,
双方激战三个时辰,陶裕军的攻势渐渐缓了下来,安王率精兵三千杀出城外,斩敌无数。
双方战得正酣,忽闻清宁城上游的天江决堤,顷刻间,清宁城化作
一片汪洋,城内的所有军民皆葬身鱼腹。
忽遇剧变,让安王惊骇,他伧促率兵退回封地自守,静候朝廷的援兵。而陶裕军则继续北进。
薛凌云沿途遇到了很多败退士兵和北迁的百姓,那些军民的表情麻木,有些甚至沿途恸哭,看着这副惨状,他不禁心里一酸。
他收编了败退士兵,并沿途打探边地的战况,却众说纷坛,毫无头绪。薛凌云的心里越来越着急,越往南,情况越惨烈,他恨不得能立刻土遁去前线。
军队行至清宁城五百里外时,忽闻哭声遍野,薛凌云派斥候去打探,才知前方有一批身穿缟素的军民在祭祀,细问之下才知他们在祭祀秦王殿下和清宁城的死难军民。
薛凌云闻言,只觉呼吸一窒,忙稳住自己,派人把数十名正在祭祀的人请入帐中细问,终于证实了秦王在清宁城中阵亡的消息。
一时之间,薛凌云只觉天昏地暗,他不死心地复重询问了细节,却越听越心寒。其中有一名士兵原在安王帐下,只因战乱失散才逃到此处,他更曾亲眼看见秦王在战前踏上城头鼓舞士气。
薛凌云深呼吸一口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