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啊,你说话啊,骂我也好,你这样一声不吱的,我心里慌啊……」
玉兰若把身体朝慕容清挪了挪,用头拱了拱对方的背,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绒毛小动物般可爱。慕容清的身子也蠕动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恢复意识般,含含糊糊地回应道:「没关系,我没有怪你,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嘛。」
「小清,你真是好人。」
玉兰若感动地就快热泪盈眶了,如果双手没被反绑的话,他一定会给慕容清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这时的慕容清却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是……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啊……而且还是剖腹,很难看的……」
「没关系,小清,你要相信我,我这人没什么其他的长处,就是吉星高照,好像神灵护体似的,绝对不会这么早死的。」
「但愿如此吧……」
慕容清可不认为运气这东西,会对他们的命运产生怎样影响,但又不想打击玉兰若的积极性,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也许,他们没有直接被打入天牢,而是送入某某人的寝宫,就意味着事情并不单纯吧……
这时,只听『吱——』的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玉兰若和慕容清同时绷紧了神经,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慢慢朝他们走来,点起蜡烛,在床边的木椅坐下。
是那个小王爷……果然,这么豪华的房间,想必也是他专用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慕容清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他自小在苏州长大,虽然没有出过南寒宫十里外的地方,但耳朵还算灵敏,从来没有听说过苏州城住着什么王爷。这个王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小王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呷了一口后,眼神幽幽地望着床上的两人。
「谁想和你认识!」玉兰若和慕容清同时把小王爷的话给吼了回去。
「不要急。这样吧,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小王爷倒是脾气好,不愠不火地缓缓说道,「本王姓『萧』名『亦清』,不过你们要称呼我的话,还是叫我『宁安王』比较有礼貌……」
——宁安王萧亦清?!
玉兰若和慕容清同时怔住,他们都听说过这位王爷的大名。
据说是先皇最宠爱的一个皇子,不但聪明伶俐,而且知书达理,甚至有传闻说,在朝廷里,他比太子还有人气。太子即位以后,因为惧怕宁安王造反,就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四处体察民情,说白了就是流放。其实质目的就是不让他呆在京城,怕他的力量越来越大,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这样,如果是宁安王的话,他来苏州也不奇怪了,反正他被流放的这几年,几乎整片国土都被他走遍了,各个地方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少,皇帝不但没有达到削减宁安王势力的目的,相反还使他在民间也名声大噪。
一听是宁安王,玉兰若和慕容清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因为以贤明被称道的宁安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剖腹这种事情来的。
有了胆子,玉兰若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扬扬下巴问道:「你把我们抓到这里来干什么?」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宁安王声音不大,但却威性十足,玉兰若想拒绝也难,于是撇撇嘴,想只是个名字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道:「玉兰若。满意了吧?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抓我们的目的了吧?」
宁安王淡淡一笑,不急着回答玉兰若的问题,而转向慕容清问道:「你呢?」
「小清。」
慕容清见玉兰若都说了,自己也只好顺从。
「很好。」宁安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了柔美动人的弧线,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非常动人,「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如果要简单来讲的话,我希望你们帮我一个忙。」
「帮忙?」玉兰若毫无头绪。对方可以堂堂王爷耶,一呼百应的人物,竟然要找他们帮忙?!
宁安王放下茶杯,淡淡道:「帮我回京。」
「这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们是神仙啊!」
玉兰若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当初把宁安王流放在外,可是皇帝的御诏,他玉兰若——花朝阁的小公子,慕容清——南寒宫的少宫主,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说服皇帝改变主意,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如果你们都做不到的话,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怕把实话告诉你们,刚刚被你们吞下的那颗珠子,其实名字叫做『遵命』。」
「遵命?」
玉兰若和慕容清两人大眼瞪小眼,心想那是啥米东东?怪里怪气的名字,连听都没听过。
「那是用来驯兽的,也是流传在南疆秘术的一种。驯兽师们为了让猛兽乖乖听话,就给他们吃下那种珠子,而吃下遵命珠的猛兽,则会对他们的主人绝对服从。」
绝、绝对服从……玉兰若和慕容清都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宁安王继续说道:「被你们杀死的那只老虎其实是我这次带回京,想要送给皇兄的礼物,但是中途看管不利,被它逃了,躲进树林,于是我们便布下陷阱,想把它逮住,没想到它竟死在了你们剑下。」
「等等,补充一句……我们什么也没做,是它扭到脚了,才会撞上剑刃的——那是自杀!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就怪你的老虎太笨了。」
玉兰若担心宁安王会以他们杀虎为由,逼他们就范,立即跟这件事情撇情了关系。
「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你们把那颗珠子吃进去了,就得——听命于我。」
「听命于你?!」
「不错,如果你们敢违背我的意志,就会七窍流血!全身溃难!筋脉尽断!生不如死!所以了,谁叫你们自己要吃的,怪不了我……」宁安王用绝对反派的表情吓唬两人道。
「骗、骗人的吧。这世上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
玉兰若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就差没有昏厥过去。虽然知道不清楚的东西不能乱吃,但万万没有想到,乱吃的后果竟会如此恐怖!以前他以为最多只是拉拉肚子而已。
「后果的严重性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一改刚才阴气森森的吓人表情,宁安王的脸色又缓和下来,他微笑着朝目瞪口呆的两人点了点头,继续喝起茶来。
「可是……即使我们要听命与你,又和让你回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能让皇帝听命于我们……」慕容清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这个……」
宁安王拖长了声音,贼贼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容令玉兰若背脊发寒。果然民间传闻是不能全信的,他只听说宁安王是一个体察民情、深得民心的好王爷,但是今日一见,就和奸臣或者小痞子没什么分别。看来说宁安王「清逸俊美」是真,但是「贤德贤明」的话……还有待商榷了。
「要说就快说吧。」
慕容清催促了一句,他是那种既然知道死定了,索性死得痛快一点的类型。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早知道总比晚知道来得有利。
「不要急嘛……」宁安王缓缓抬眼,神态雍容地望着狼狈的两人道,「原本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把那老虎带回京城,如果皇帝喜欢那个驯兽表演的话,自然不舍得把身为驯兽师的我再流放出去了。这样,我不就可以在京城长住了吗?」
「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的!」
玉兰若恍然大悟。吃了『遵命珠子』的老虎要听主人宁安王的话,如果没有宁安王,驯兽的把戏也耍不起来。但是,如果照这样推断下去的话……难道……
「你想把我们当成老虎驯给皇帝看啊?!」
宁安王微笑着点头说:「看来你还不笨嘛。只要你们乖乖的,讨到皇兄的欢心,让我留在京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别开玩笑了,你有没有常识的!我是人咧!不是动物!为什么要给你驯!」
「是你自找的,除非你想剖腹让我把那颗珠子拿出来,不然的话,这个被驯的小兽你们可是当定了!」
宁安王猛地一拍桌子,皱起了眉,说出的话不容反驳。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南疆术师那里弄过来的遵命珠,竟然被这两个可恶的小东西吃进了肚子!自己费尽心思的计划,眼看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状况,想想就来气。
「总而言之,从明天开始,你们跟我起程回京城,在路上我们再好好来培养一下主仆间的感情吧。」
宁安王丢下这句话,露出了标准大反派的笑容,起身离开。只留下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可怜的孩子,对着清冷的月光感慨自己的悲惨遭遇。
我想回家啊……娘……
慕容清抑止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即使再叫我娶几房老婆都没问题,我都不会再逃婚了……谁来救救我啊……
第四章
「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他一定会遇到危险的。」
河岸边,大坑旁,叶冥舟和南寒的二少爷『慕容佟』面色凝重地望着一只死老虎,慕容佟的手里还紧紧拽着慕容清的衣物和落在坑底的短剑。
叶冥舟和南寒宫的人碰面后,上了他们的船,稍做解释才知道南寒的少宫主果然出逃在外。于是一行人乘船顺流而下,竟在河边发现了慕容清的衣物,下船搜查,竟发现了这个死老虎的陷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儿你到底在哪里?
慕容佟拽住衣物的手不禁抖了起来,一张俊美的脸这时因焦急而显得扭曲,双眉压得极低,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他最宝贝的一个弟弟,南寒宫最受宠爱的小少爷慕容清,竟然下落不明。南寒上下都慌成了一片,慕容佟更是坐立难安,如果要说南寒宫里最疼慕容清的人,非他莫属。
知道他寻弟心切,所以这次寻找慕容清的任务,南寒宫没人敢跟他争。慕容佟急急乘船找了下来,万没有想到,找到的竟只是一件衣服,还有一柄短剑……这让他怎么安心得了……
「这个是……」
叶冥舟突然蹲下了身子,竟发现附近有马蹄踏过的痕迹。这是宁安王的人马留下的。
闻言,慕容佟也开始检场现场,沉思片刻,也有了打算,立即对南寒众人下令道:「我们顺着这些痕迹追!一定要把清儿找出来!」
◆◇◆◇◆◇◆◇◆◇
「我苦啊……好苦啊……」
颠簸的马车上,慕容清不住地唉声叹气,趴在窗口朝外面望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派兴盛的景象,谁又能想到,一个巨大的罪恶正从他们眼前经过呢?而酝酿罪恶的终极大魔头,竟然是个笑得人畜无伤的大美人——宁安王,萧亦清。
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宁安王就已经跟玉兰若和慕容清约法三章:
一、不能泄露这次的计划;
二、不能试图逃跑,以及做出类似逃跑的行为;
三、不能惹是生非,若非必要,连话也不许讲。
如违反了上述条约中的任意一条,都将会受到主人——宁安王的制裁!具体做法保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因为『遵命珠』的存在,他们不得不对宁安王惟命是从。
虽然昨天晚上,他们就试图逃跑,但是两人刚跳下床,慕容清突然就觉肚子一阵剧痛。找不到其他原因的他们,只能把这异常的疼痛归结到那颗七彩珠身上。心想,如果他们这一跑,若真的落得个肠穿肚烂或者七窍流血,死得岂不冤枉?虽然被带到京城去当观赏用品也有些凄惨,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留条小命,日后总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玉兰若和慕容清才屈服在宁安王的威胁之下,答应乖乖跟他回京城。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宁安王所说的那个驯兽表演,到底是指什么呢?踢皮球?钻火圈?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啊。
不过现在还好,他们除了被牢牢地绑在一起外,并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玉兰若的左手和慕容清的右手,玉兰若的右脚和慕容清的右脚分别用两跟绳子并在一起,走路都必须要商议好先抬哪只脚、后抬哪只才行。
用宁安王的话说,这样做是为了培养他们彼此的和谐性以及契合度。不过,玉兰若倒觉得这样做除了防止他们逃跑以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亦清哥哥啊……你看你这样把我们绑着多麻烦,路都不能走,手也不能抬的,给我们松开吧,我保证不跑的。」
因为有事相求,玉兰若的嘴巴就像吃了蜜般,谄起媚来,居然叫宁安王为『亦清哥哥』。但是宁安王却一点不心软,说不松就不松,任凭玉兰若磨破嘴皮,他都不肯妥协半分。
「别跟他说了,他不会听的。」
慕容清拽了玉兰若一把,又恨恨瞪了宁安王一眼,仿佛在看杀父仇人似的。
这时,坐在前面、一身便装的宁安王回过头来,不但不怒,还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慕容清,笑道:「小兄弟,真是好眼神啊。看你功夫不错,不知师承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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