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什么只是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铭秋……铭秋……阿翰死水般的身体泛起涟漪,自己尚且如此的伤心欲绝,更何况刚刚成产完,还气息奄奄的铭秋。一个念头滑过阿翰的脑海,他抬起头对惜欢说:“燕大夫,能不能别告诉陛下孩子是怎么没的!”
“你的意思……”惜欢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
“陛下还是在乎他娘的,如果他知道……他会……更……”万般悲痛堵在心口,阿翰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是话不成句。
“可是……要一直瞒下去……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惜欢感动于阿翰的选择,只是这行得通嘛?
“那就等总有一天吧,至少现在……我不想见陛下太伤心,已经有太多的人伤他了,而他娘……陛下一直都放不下他娘的!”这点阿翰最是明白。
听着阿翰断断续续,唯唯诺诺的说完,惜欢对阿翰只能竖起拇指,这个孩子宁愿苦着自己也要护着铭秋,自己最初的想法没有错,他的确是上天赐予铭秋的礼物。因为阿翰,惜欢突然不再为铭秋担心,他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我去跟傅叔商量一下,让大家都知道这事,瞒过一时是一时吧!”
正在这时,京城宋府,惜悦还像她小的时候一样,跪坐在地上,抱着宋怡的大腿哇哇的哭个不停。宋怡脸色苍白,惜欢的媳妇儿不停的给他揉背顺气。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他得了一个曾孙,转眼间就又没了,然后女儿又是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大喊着,我不是故意的……宋怡望着屋前的院子,以前,他经常跟秋儿在那里晒太阳,过去的时光又跑马灯的重现,宋怡心道:秋儿啊,这是我第一次庆幸你已经不在了,这世间的事实在是荒谬啊!
女儿还在自己的腿边抽泣,宋怡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猛的一下踢开了惜悦,转身回房去了。惜悦愣愣的坐在地上,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她知道这次宋怡不会再原谅她了,她彻底的让父亲绝望了。
傍晚的时候,老丞相登门拜访,惜欢的媳妇儿把他引进了宋怡的房间,老丞相给宋怡行了个礼,道:“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宋怡冷冷的应道:“还活着!”
老丞相道:“老将军,现在可是存亡之时啊!”
“关老夫屁事!”宋怡才不愿理这些。
老丞相闻言不语,只是静心喝茶,果然不出半响,宋怡消了气回过味来,道:“你要老夫怎么做!”
老丞相放下茶杯,道“:烦请老将军修书一封与朝中重臣,表明您支持太后的立场!”
“老夫隐居了这么久,现在朝中之臣还有几个认识老夫的,老夫的信算个屁啊!丞相抬举老夫了!”
“哦!这可是老将军过谦了!自老将军平定边陲之后,我朝已经太平了近五十载,这可都是老将军的功劳!朝中的文臣武将们,哪个不是听着老将军的故事长大的……”
宋怡不耐烦的打断了丞相那看似滔滔不绝的马屁,道:“你去准备笔墨吧!”宋怡明白现在之所以还有人忌惮他,除了他们宋家世代为臣与各个权贵都颇有交情外,更重要的是他山寨上人马。即使他的人马不足颠覆军队,但暗地里放把火,灭个门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老丞相揣着宋怡的亲笔信满意的离开了。宋怡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不顾惜欢媳妇儿的反对执意回山寨了。他实在担心铭秋,而且他也想卷入这里的政治风波。宋怡回到山上,惜欢告诉他阿翰打算瞒着惜悦害死孩子之事。宋怡苦叹:“真难为阿翰这孩子了!”
宋怡走到铭秋的房外,远远的就看见阿翰卷缩身子着坐在床边,硕大的身体缩成一小团。看着就让人心疼。满腹愧疚的宋怡走到阿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夫对不起你,生养了那么一个女儿!”
阿翰拭了拭眼角的泪,道:“外公别这么说,虽然没眼见,但我知道在皇宫里的时候是您救了我们,嬷嬷是这么说的!”
“你打算怎么对铭秋说,需要我帮什么你就尽管说!”
阿翰凄苦的摇了摇头,道:“刚刚跟燕大夫商量好了,说是孩子生下来发了白喉,夭折了……”
阿翰正说着铭秋就醒了,他虚弱的睁开眼张望着去找孩子。阿翰早已经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说辞,在铭秋的注视下粉碎得七零八落,他的心如针扎刀绞,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孩子呢?”阿翰的神情让铭秋焦躁。
“没……没……没……了……”阿翰又磕巴了起来。
“什么没了?”铭秋警觉的问。
“孩……孩……孩子没了!”
铭秋不敢相信阿翰的话,他拼命的撑起身体,挣扎着要下床找孩子,他的孩子一定在什么地方,好好的!惜欢制住铭秋,铭秋就抓着惜欢的胳膊,有气无力的问道:“舅舅,孩子呢?孩子在哪?”
“孩子没了,得白喉憋死了!陛下,新出生的孩子没了!”阿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闭着眼睛咬着牙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话出口后,人就颓了下去。
铭秋只求自己听错了,他紧紧地抓着惜欢,期盼的看着他,希望舅舅告诉他,他在做梦,阿翰疯掉了,孩子好好的。只是惜欢还来不及开口,傅临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老爷,太后娘娘登基称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的事,虐到大家了,某扬勤快了一些,将功补过吧!请不要因此对某扬的速度有所期待!
46、伤逝 。。。
铭秋面无表情的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在做梦!他问拥着自己的阿翰阿翰,你说的孩子的事可也是真的?阿翰慌乱之中,不知该答是还是答非,铭秋心口锐痛,胸中翻腾,不知不觉嘴里就血腥一片了。
铭秋吐血了!阿翰彻底的慌了。“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孩子没了,你要是再出事我……”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再然后铭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等他再醒过来,头顶上是阿翰通红的眼睛。喉头还存有血腥的味道,虽然勉强,铭秋还是尽力的说着:“孩子,我要看孩子!”阿翰把孩子送进铭秋的怀里,孩子的身体已经不再温热,不再柔软,铭秋抱着他,全身鞭挞似的痛。
铭秋无法相信,这个小家伙儿怎么就这么安静了呢?想他还在在自己腹中的时候是那么的闹腾,让自己坐卧难安!只有一日,为什么小手就不会动了?小腿就不会踢了?在腹中之时一切都是好好的啊!
铭
秋沙哑着,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疑惑,阿翰只能求助的看向惜欢。惜欢的心揉作一团,强撑一口气骗铭秋说,很多孩子都因为这病夭折,他很抱歉却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铭秋趴在阿翰的背上,眼见着孩子被装进小小的棺材里,葬在了秋外公的身边。回来的路上,阿翰一直安慰他,说这个孩子许是天上的仙子,不小心来到人间,现在又被神仙们叫回去了,不用再受人间之累。铭秋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仙子,他只知道,在他腹中生长了十个月,他的孩子没有了。
铭秋自上次生产以来,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这次再受重创,其情况之糟糕也是惜欢预料中的。孩子的夭折更是雪上加霜,夺去了铭秋身上的生气。一连十日,铭秋都是病得昏昏沉沉,多少精贵的药石吃下去都像石沉大海一般。
这日,宋怡见阿翰垂头丧气的从房里出来,不用问,肯定是铭秋又不肯吃饭了。眼见着阿翰几日下来就清减了几圈,宋怡很心疼他。于是宋怡走到阿翰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托盘,道:“阿翰,你随铭秋进宫后就没再去祭拜过自己的母亲吧!今日天气不错,带上方方去看看你母亲可好?”
阿翰有些犹豫,铭秋的情况不好,他……宋怡自然知道阿翰想些什么,他拍着胸脯道:“你安心的去吧,铭秋有我照顾,你放心!”宋怡看着阿翰轻松的吐了口气,跟他到了谢,到傅临那里抱方方去了。这时惜欢突然从门后面走了出来,说:“是该让这孩子出门透透气了,他心里比铭秋更不好过!”
宋怡点了点头,跟儿子说:“你说是不是冥冥之中秋儿把铭秋领到了阿翰那里啊?”
惜欢失笑,道:“老爷,怎么什么好事都是我爹上天保佑的!那坏事情呢?”
宋怡瞪了惜欢一眼,道:“你爹又不是万能的!”
铭秋醒来发现身边的人是外公不是阿翰,心就抽动了一下,他那点表情自然没逃过宋怡的眼睛。宋怡握住铭秋的手轻轻拍着说:“铭秋啊,我让阿翰去他娘的墓上去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铭秋点了点头,宋怡接着说:“孩子没了就回不来了,可是你还有阿翰,还有方方,你不想失去他们是不是?”
“那外公呢?秋外公去世的时候,外公不伤心么?”铭秋问。
“伤心啊,想就那么死了算了,可是我后来一想,我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想念,才能伤心……不然的话谁来想念他,谁来证明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外公,我好难过!”铭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外公,疼!”
“当然会心疼,疼过之后就会出现一个干涸的洞,然后就不再疼了,但是你总是会觉得缺点什么!小秋儿!”宋怡轻唤铭秋,就像铭秋小时候那样。
“嗯?”
“跟外公一起生活吧!”
“外公,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铭秋苦笑:“您说的对,还有阿翰,还有方方!”
宋怡笑了,道:“我知道小秋儿最坚强了,慢慢来,不着急,等你心口不流血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还有,等阿翰回来就不许再跟他撒娇了,你就仗着他对你好,欺负他,一会儿要好好吃饭!”
话说,阿翰从傅临里借了头驴,他骑在驴背上,方方被他放进了背上的竹筐里。方方很兴奋,在竹筐了又蹦又跳,阿翰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走着走着,阿翰远远的能看到家了,那是他自己盖的屋子。他娘就在屋后。
上次来看娘也是二年前方方还没出生的时候了,看着坟头上的荒草,阿翰直骂自己不孝。一撮一撮的开始拔草。他每拔一撮,脑中就会闪出一个画面。知道铭秋有身子的时候,铭秋孕吐的时候,孩子第一次动的时候,铭秋显怀他抱着铭秋的时候,铭秋被孩子闹醒他给铭秋揉肚子的时候,铭秋抽筋儿他给铭秋按摩的时候,铭秋要生了肚子疼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孩子出生了,小小的一团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惜悦和马车他紧追不舍的时候,接着……
越是回忆,眼泪就越是止不住,滴滴答答的滴在母亲的坟上,这里没有别人,他可以尽情的伤心,看着墓碑上已经褪色的母亲的名字,阿翰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的脸,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墓碑痛哭起来,方方被阿翰吓到了,站在竹筐里也哇哇大哭着。
阿翰哭过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抱过方方,让她跪下,然后对着他娘的墓碑说:“娘,这是您的孙女,叫方方,您本来还有一个孙子的,不过那孩子没了。娘您要是在那边见到了那孩子,请替儿子好好照顾他,儿子我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您,儿子不孝,可是陛下身体不好,儿子真的放不下他,儿子从来没后悔认识他,跟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阿翰,你是攻来的,什么教你跟了他,不过你还就是跟了他。。。
47、赶集 。。。
铭秋的身体好转之后,宋怡便把山寨里的琐事交于他做,一来是给铭秋解闷,二来是他自己年纪大了,做事情开始力不从心了。接管了寨子里的事,铭秋才发现,这寨子虽小,可琐琐碎碎的事竟跟过去折子上写的那些大同小异。只不过这里没有了母后,铭秋兴奋的想终于可以自己做主了。
很快懊恼的事情也跟着来了。无论铭秋作何决定,总是有人斥责他办事不公。过去铭秋一直认为朝上有人跟他唱反调,那是他母后在背后搞鬼,现在看来是他冤枉别人了。铭秋开始还有些耐心,没过多久他自小养成的天子架子就显露出来了。铭秋对寨子里的人大动肝火,事情一直闹到宋怡那里,最后大家看在老寨主的面子上,事情才得以平息了下来。
那件事后,铭秋总是闷闷不乐,阿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于是就提议趁着明天城里有集市,他们下山去转转。铭秋很长时间都没过下山了,而且还是跟阿翰两个人,很欣然的应了下来。
转日拂晓,铭秋被阿翰叫醒洗漱,迷迷糊糊的被阿翰牵着手,一路往山下走。阿翰的手很温暖,硬硬的茧子摩挲着手心,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走了有一会儿,阿翰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铭秋说:“你看我都给忘了,我应该牵头毛驴来给你坐!我是走惯了,你要是累了的话,我来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