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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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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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顗深深吐纳一口,执起宋玄禛从不离身的青玉替他系于腰间,看着缺了罗缨的玉,他心里不由一疼。

        他知道宋玄禛自五年前起不曾给青玉配过罗缨,本以为宋玄禛对自己尚有一丝情意,殊不知再赠罗缨之时,宋玄禛竟将之烧毁。之后种种,更教他认清宋玄禛对他的恨。

        可是当他看见宋玄禛那天听罢他与俞暄儿所言后难过的样子,以及方才他用悲怜的眼神拉住他要他别走,那声久违的称呼,直教他理不清眼前的人儿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恨。

        他瞟向自己的腰间,那残缺的罗缨他一直带在身上,但要再次交宋玄禛手上,恐怕已是无缘。

        宋玄禛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虽不知匡顗为何满目神伤地看向腰间,但他清楚知道自己此刻一心只想留住匡顗,故他一见匡顗的手从他身上移开,便探手扯住他的衣袖,不准他离身分毫。

        匡顗低首看着拉住他的宋玄禛,强留之意呼之欲出,他亦不多问宋玄禛意欲为何,只因他亦想留下相伴,珍惜此段日后不再的时光。

        宋玄禛牵上匡顗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匡顗依意坐下,但宋玄禛却一直不放开他的手,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不知过了多久,宋玄禛听到匡顗的声音从耳边闷闷传来,他动了动睫,方知自己靠在匡顗肩上睡着了。

        他羞赧地坐直身子猛揉双眼,心中不断暗骂自己为何如此失态!

        匡顗见状一笑,二人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子那样笑着、羞着,一时间打破死寂的气氛。匡顗按下宋玄禛一再揉目的手,瞥见他睡眼蒙胧的双眸,情不自禁地把他揽入自己的怀里,双双躺下,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

        「困了就睡吧,我陪你。」匡顗把宋玄禛抱得更紧,生怕他推开自己,将彼此的身躯贴得几乎不留一点隙缝。

        宋玄禛心想自己或许早在闻到匡顗身上的酒气已然醉了,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听过匡顗的柔声细语后觉得烦恼尽消,安心无愁?

        一定是醉了……

        他在匡顗胸前愣神地点了点头,一再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却不知令匡顗又喜又哀。

        匡顗喜见宋玄禛不再拒他千里,却哀念二人相伴彼此的时光所馀无几,事已至此,他只求如今能抱紧宋玄禛,直至最后。

        二人胸前的跳动一下一下震撼彼此的心,宋玄禛慢慢依恋这份温暖,伸手回抱匡顗的腰背,把自己的身子更贴近匡顗,宛如要将自己揉入他的体内。

        他抬首看向闻动而视的匡顗,二人眼中仅有彼此,摇曳的烛光令彼此的双眸更添灵动。

        宋玄禛轻眨长睫,目光缓缓落在匡顗的鼻梁、嘴唇,凝视半晌,他如受蛊惑般引项吻上匡顗的双唇,合上写满情意的双眸,把那份心思以吻倾诉。

        一旦吻上,宋玄禛已然勾起匡顗掩藏许久的情思。匡顗本在宋玄禛身后抚拍的手慢慢上移,牢牢按住他的后颈,任由指间被千缕发丝纠缠,渐渐加深对他的吻。

        醇厚的酒气在彼此唇间缭绕不息,身子为对方而热,吐息为对方而重,直至宋玄禛耐不住匡顗的深吻轻呛,匡顗才放开他那香软的唇瓣,欣赏怀中人脸颊泛红的样子。

        他疼惜地轻抚宋玄禛的脸庞,一指拭去唇上的水色,低声说:「抱歉,我……」

        宋玄禛频频摇首,两手紧抱着他,眼里同样满是不舍,不断轻唤:「顗,顗……」

        「我在,玄禛。」匡顗把宋玄禛按在自己的肩窝,仰首轻叹,如鹰的双眼终究不敌别离悲伤,蒙上一层泪光。

        他想违背对俞暄儿作出的承诺,决意与宋玄禛相厮一生,但来日之战凶险万分,他甘愿为宋玄禛以身殉国,但求一胜,为此他又岂敢作出与他相守的承诺?

        一夜沉默无语,二人相拥彼此,两心再近,却敌不过天意调弄。

        情醉相偎俩相依,暗定终生誓相随。

        但愿此刻君莫去,却恨清夜不愿留。

        秋风潇飒,一行人上船渡河,任河水再急,也不及匡顗与宋玄禛心中面临大敌的焦虑。他们站在船首迎风而立,不约而同地转首对视,目光一触,竟不如往日一碰即逝,而是多了几分难舍难离,黯淡自伤。

        在宋玄禛身后侍候的平福见了,也只能幽幽一叹,无奈二人生不逢时,且身份不允,任他们此情再深,也注定无疾而终。

        「主子,此处风凉,对您和小主子都不好。不如奴才侍候您进船舱休息好么?」平福上前请示,断了二人的目光。

        宋玄禛回眸过来,河风打在脸上确生寒意。他不着痕迹地抬袖半掩肚腹,向平福颔首示意,遂在他的搀扶下走向船舱。

        匡顗不发一语目送宋玄禛,想起此战之后不再相见,心里蓦地一虚,决然抬脚往宋玄禛迈去。他刚踏出一步,身影一移,数支羽箭立时从四方八面划破长空而至。

        守在船上的兵士反应不及,只能惊呼一声引来他人注意,反之,训练有素的暗卫立时现身护在宋玄禛身边,射出暗器,把朝宋玄禛而来的羽箭打断,软软落在船舢。

        平福一慌,高声一句「护驾」冲口而出,匡顗这才从情思中回过神来,点足旋身,刚好避过朝自己而来的利箭,落在宋玄禛身侧,生怕再有敌来袭。

        箭雨平息,一船无语,人人自危。匡顗一时间不敢离宋玄禛身边,胆大地在袂下握住宋玄禛的手,向御平军的将士道:「全军戒备,速查刺客来路!」

        他转首看向守在他们身侧的暗卫,又道:「传令下去,暗卫军紧守船舱,确保主子安全。刺客一事由本将率御平军查探。」

        众暗卫面面相觑,遂看向匡顗身后的宋玄禛,见主子首肯,才四散开去,各自隐身。

        宋玄禛动了动微凉的手,正想把被匡顗握住的手抽出,却被他攥得更紧,半拉半扯地跟他走进船舱。

        「主、主子!」平福快步跟上前去,却不管他如何拔足,依然跟身前之人差了一截距离。当他快要追至船舱门前,却被匡顗关门阻隔在外。思及匡顗不会对主子不利,他也只好抿嘴守在门前,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心想一有异样就冲进去护主。

        匡顗重重关门后,毅然拉着宋玄禛走了几步,不让他道出半句疑问,便回身把人一拥入怀,悲愁道:「玄禛,现在还来得及……你回宫可好?此处、此处实在太过危险,越往前走,危机倍增!我不想你在我眼前有何差池!回去,可好?」

        宋玄禛垂睫不语,待匡顗的双臂稍稍舒开,才轻轻推开他的胸膛,淡说:「不行,朕是一国之君,国难当前,岂可弃兵而逃,在宫中隔岸观火?何况平福方才一声高喊,在场之人已知朕的身分,仅是如此,朕又岂能回去?」

        「若我出去高喊一声你身子有恙,不得不回,那你又是否依我所说乖乖回宫?」

        「你敢?」宋玄禛不悦一睨匡顗,脸上已然显露愠色。

        匡顗两手牵起宋玄禛的手,垂首轻说:「我知道你不想受身子所制,但我是真心为你而忧。前路茫茫,无人知晓战事有多激烈,若你遇险,我又岂能专心战事?」

        「匡顗,朕也是男子,不如妇人般纤弱要他人保护。朕……朕就算乃双身之身,也能自保,更能上阵杀敌!一切都是为了朕的江山,朕的子民!」宋玄禛回握匡顗的手,双目炯炯,让人不能转目回避。

        「……玄禛。」匡顗启唇轻唤一声,对上宋玄禛坚定的眼神,遂长长幽叹,垂肩道:「好,你留下,但绝不可以身犯险。我答应帮你打江山,自是不会背叛你、出卖你。」

        「我……」宋玄禛急着否认,不自觉地忽略了君王之称,细思片晌,却又无法忽视心中对匡顗的怀疑,故垂睫沉声续道:「知道你不会……」

        匡顗无奈苦笑,一手抚过宋玄禛的头,把他抱在怀中,柔声说:「算罢,我明白的。如今我也不祈求你完全信任我,你只要知道我一心想你跟瑞佑安好便够了。」

        宋玄禛沉默不语,纤手缓缓抚向小腹,心中轻诉孩子仔细听着爹爹唤他、疼他。

        匡顗轻拍他的背几下,仰首吸了口气,轻轻放开宋玄禛,扶他走到床沿坐下,迳自走到桌前帮他倒了杯水,「方才的刺客与上次兵场一箭恐怕有关,我担心军有异己。」

        「上次?」宋玄禛接过匡顗递过来的温茶,轻嗑一口,颔首道:「若那天当真是刺客所为,那么当日一箭分明向朕而来。朕当日竟自乱阵脚,差点又被刺客得逞!朕真糊涂!」

        宋玄禛气急败坏地一搁茶盏,温茶荡出杯沿,溅湿了他的衣袂与手指。他蹙眉放手一甩,攥拳咬牙,一心早已飞到彻查刺客一事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匡顗着紧的神情。

        匡顗在襟前取出布帕踏步上前,一边细心地为他拭去手上的茶水,一边说:「我会查明刺客身分,你待在这里,免得又惹刺客来犯,再生事端。」

        宋玄禛意味深长地一勾淡唇,「哼,让他们知道朕藏身于此亦非坏事。既然朕的行踪已被识破,朕就该有多张扬就多张扬,如此他们定会露出马脚,暗卫也能好好防范,至少不会被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匡顗不置可否,但心中不免担心宋玄禛,心忖待会再派亲兵保护他,一日未查出细作,也不能掉以轻心!

        「唯今之计,只好快快渡河,并捎信给逊敏叫他赶紧追上……」宋玄禛一咬牙关,压声说:「如今就怕我军一上岸就遭敌突袭……匡——」

        「我知道你的意思。」匡顗打断他的话,轻拍他的手,续说:「我先派手下心腹划小船上岸,埋伏渡头,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我们亦能及时察觉,放心罢。」

        「嗯,再多派一、两个探子到逖国一探,我不放心,唔……」宋玄禛蓦地掐紧匡顗的手,另一只手则按在腹上,弓身下去。

        匡顗迅时扔下布帕,扶宋玄禛躺下,大手放在他捂腹的手上,慢慢温暖变凉的手,「好了,你别再操心了。你今早该服的药尚未服下,待会我出去叫平福公公把煎好的药送过来,你乖乖服药休息一下。万事有我在,不容你再操劳。」

        宋玄禛嗤笑一声,一改严容,浅笑打趣道:「你倒比朕像个当家了,看来天下间敢管朕的,除了母后和皇叔,便是你匡顗了吧?」

        匡顗见他不再面露苦色,细心地替他勾过床尾的被子,盖至双肩,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向嬉笑的宋玄禛皱皱眉头,轻笑说:「要是陛下肯让匡顗管,那陛下是否该听我的话,乖乖睡觉,别累着身子呢?」

        「哦?如此朕请问将军,朕应先作息还是服药?朕真拿不定主意了。」

        「服药再睡。」匡顗一字一顿笑说。他伸指轻点宋玄禛的鼻尖,起身道:「我出去吩咐他们做事,你等平福公公来侍候。一切安顿好了,我再陪你用膳。」

        「朕才不用你陪,你只要把我方才所说之事办妥便够了。」宋玄禛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只让匡顗看到他白皙的额角。

        「好,如此……臣告退。」

        宋玄禛漫声应了,听到匡顗轻手轻脚关门的声音,才慢慢从被窝里冒出头来,愣愣地看着木门,喃喃说:「朕终究还是怕……」

        第十五章

        「报!」紫衣人从树梢而下,落在逊敏马前,挡住大军去路。

        逊敏一拉马缰,向拱手下跪之人稍仰下颏,示意他续说下去。随行的匡顼见车队渐停,便从马车探出头来,看到逊敏笔直的身影旁站了一个同穿紫衣的暗卫,附耳低言。

        逊敏听罢一扬左手,淡道:「下去吧。」

        「是!」紫衣人简洁一喊,迅时隐身山野,不见踪影。

        逊敏回首瞟了匡顼一眼,驾马走到匡顼与沈敕同坐的车前,跃身上车,下令继续前行。

        「发生何事?」沈敕见逊敏主动上车,已猜到前方战况有异。若非牵涉宋玄禛与平福,他深信逊敏绝不会主动攀谈。

        逊敏干脆地坐在他们的对座,两手攥拳放在腿上,神色凝重道:「陛下遭刺客行刺,虽无所伤,但我军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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