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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明确了,相信大家早已猜到~
没错,胡宜顼就是匡瑞,众里寻他,还不是在自己身边?兄弟二人都想不到。
小匡瑞没死,匡顗有够高兴吧?
呵呵~(奸笑
君情错 88
「陛下,如今我们该怎麽办?」
平福像是犯了事的小孩,泪水汪汪地看著宋玄禛,手脚的束缚早被宋玄禛解去,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宋玄禛的眉头自乌伊赤表明身分之後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长长叹了口气,抚著同样不安躁动的孩子,说:「等。」
平福无措地左看右看,最後不忿地搥了大腿一下,「早知带逊敏来了,他一定有办法的!至少不至於奴才这样笨手笨脚,帮不了陛下!」
宋玄禛拍了拍平福的头,苦笑说:「是朕连累了你,只怕……害你回不了尧国。若有机会,你跟我们的随行车夫回去,叫逊敏宣最後一道圣旨。」
「平福不会丢下陛下的!陛下跟小殿下都会好好的!平福拼了命也会送陛下回去!」
「傻孩子……」宋玄禛抬手拭去平福的泪,无力地靠在床头细忖种种。
胡宜顼是乌伊赤的人,朝中也有将领是他的人,究竟自己身边还有多少逖国的党羽?现下的尧国有宋曷和穆涔山打点,再加上处事审慎的沈敕自是不用担心,若不幸葬身於此,宋曷也会遵圣旨所言调兵攻打逖国。
反观自己的处境,虽可在皇宫行动自如,但只靠一个暗卫恐怕不能带众人脱身而出,而且那假扮车夫的暗卫不知被人关在何方,依如今所看,惟恐暗卫的身分被乌伊赤识破才被分隔开去。
被分隔之人还有匡顗,若是因为他能突破脱险为由而被分隔自是最好,但是……
宋玄禛看向圆浑的肚腹,想当初之所以怀有此子,乃是皆因匡顗喂自己服下奇丹,而後的失态实是令人难以不疑,细想起来,刺客突袭、宋曷叛变、奇丹异药,甚至他们的相遇,一切都是如此巧合,如此偶然……
孩子突如其来的一蹬踹痛了宋玄禛,他捂腹一缩,咬牙忍住痛呼,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说过相信的,他说过相信匡顗。他抬手看向左手的指圈,纤长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放在唇边紧紧咬住指骨。
日夜交替几回,每日给宋玄禛送药送膳的人都是一个木无表情的丫头,她每次定要看著宋玄禛服下整碗汤药才肯离去,若他略有反抗不从,她便掐住他的嘴强灌下去。
平福每次都敌不过她,不是被她打得昏了过去,便是她叫人把平福驾了出去,直至灌完药才让他回来。每每看见主子靠在床沿气喘吁吁,满衫汤药的样子,他不由心疼起来。
平福虽讨厌胡宜顼,但他再度出现之时,却令平福松了口气,起码他不会打主子,也不会强行灌药。
胡宜顼坐在床沿看著宋玄禛皱眉服药,昨日被桑拉灌药的痕迹依然在脸上不褪,这几天的软禁彷佛令他消瘦几分,人也憔悴不少。
「你真是个可怜人。」他蓦然道出一语,接过宋玄禛手上的空碗。
宋玄禛抿唇一顿,随之摆出神色自若的样子,敛目淡笑,「有何可怜?」
「孤寂。」胡宜顼直视著他,等他与之对视,续说:「不论当年,还是今日,你身边还是没有半个令你相信之人,包括匡顗。」
宋玄禛瞠目惊异,道:「你究竟是谁……」
胡宜顼的目光之中带著半点茫然,声音如梦呓般轻声细语,「我懵然不知随乌伊赤来到逖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却不知我哥寻寻觅觅了这麽多年。全因当年一句冒犯太子之言,我与他分隔十多年。陛下,不知你可还记得?」
话说至此,胡宜顼的身分昭然若揭,宋玄禛与平福哑口无言,睁著眼睛看著胡宜顼,只见他微微一笑,又说:「乌伊赤待会过来,至於我哥……我想他应该不会来了。」
「……为何?」宋玄禛恍惚地问道。
「聪明如你,还会不明白麽?莫自欺欺人了。」
胡宜顼起身离去,关门的声音细细响起,正如初见此人之时,既轻,又静,让他放下戒心,相信他的医术,相信他的为人。
胡宜顼走了良久,平福才听见主子低唤他一声,挺著肚子坚持出门。走过转角,他们方知自己住在药居之侧。
宋玄禛在平福搀扶下在走道上大步而行,步伐生风,平福不由为主子的身子忧心。他泛驾之马一样在陌生的宫殿横冲直撞,心里只想快点见到匡顗,拉住他问个明白。
拐了几个弯,他们瞥见一个侍者捧著托盘走过,上面放著两套用过的碗筷,菜色也偏向尧人的口味。宋玄禛朝那侍者走来的方向而去,经过一道与逖国格格不入的小桥,走到一个充满尧国色彩的殿前停下。
他本想推门进去,却听见内里的谈话声,令他却步。
「世上并无兼得之理,你一定要从中作出选择。」
匡顗恓惶地看了乌伊赤一眼,遂满怀愁绪地垂头轻叹,默然不语。
乌伊赤叉著腰踱了几步,宝石相撃的声音听在匡顗耳里分外刺耳,他的眉头一再皱紧,紧绷的脸昭显他的烦躁。
乌伊赤顿下脚步,坐在桌前倒出一杯清酒,豪迈地仰颏饮尽,叹了记酒气说:「接近宋玄禛只是为了报仇,如今匡瑞回来了,你也再无报仇的意义了吧。」
他见匡顗依然一副颓丧的模样,不由生气。他又斟了杯酒喝下,想起胡宜顼自与匡顗相认之後越发与他疏离,心里总觉得空空落落的,明明只把他看作弟弟,想帮他寻回家人,却不知何故现在觉得无比难受。
他用力搁下酒盏,续说:「本单于定要夺回凉都,你与他的孩子早就是这场谈判的祭品,别跟我说你舍不得,也无拒绝的馀地!本单于一直以来助你报仇、助你寻弟可非不求回报!」
面对匡顗的沉默,乌伊赤想了又想,最後拔出腰间的佩刀起身,「要我不求回报也行,只要把匡瑞杀了便可,如此我可以放弃凉都。」
「不行!」
乌伊赤见他有所应,轻佻一笑,转转手上的佩刀,再道:「行,那杀了宋玄禛腹中的孩子。」
匡顗张了张嘴,言语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他心里自是想留孩子一命,但面对久别重逢的弟弟与尚未出生的孩子之间的抉择,他实在难以放弃深念了十多年的弟弟。
一个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个是将会成为亲人的人,这教他如何选择?而对宋玄禛的感情,夹杂了太多情感,却让他不忍漠视。
可他不禁想到,若宋玄禛身旁少了自己,他其实也不至於孤身一人,他还有俞暄儿,有太后,有宋曷,还有如俞胥、沈敕那般亲如父的忠臣,但匡瑞和自己,就真的只有对方,他过够十多年孤苦无依的生活了。
他在内心争持好一会儿,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两手撑在腿上掩面不言。
烦丝细缕,千言万语说不清。
虚虚实实,昆玉情爱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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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自私的,要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君情错 89
第四十一章
宋玄禛不知自己如何走过那道小桥,不知何时走到无人的药居。他听见平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低唤,眼前一片迷蒙,只知自己站在了百子柜前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终找到想要的药材,麻木地抓了一大把递给平福,叫他半个时辰以内把它们熬成一碗汤药。
不过三刻,平福把汤药拿进软禁他们的寝殿,呈到他的面前。他接过药碗,静静盯著药色淡如泥水的汤药,不理平福的疑问,微微一笑,把汤药一饮而下,还食髓知味似的舔舔唇边。
他茫然地凝视著左手的指圈,这几天的光境如雾般消散,或许自己自认识匡顗起便身入雾中,一直沉醉在雾里不肯离开。
他伸出右手抚上指根,在藏青色的指圈上来回摸了一下,两指迟钝地欲解绳结。指圈意外地扎实,解了好会儿仍然紧紧圈在指上,白皙的手指被越发粗暴的拉扯勒出一道瘀红的痕迹。他倏然发狠地掐指解结,手口并用,不理咬伤指根用力扯下指圈,几番拉扯,终扯下长穗,指根只留下一道血痕。
他舒了口气脱力地靠在床头,眨眨酸痛的眼睛看向系於腰间的青玉玉佩,藏青色的罗缨比长穗刺眼万分,气息稍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扯下罗缨拿到眼前细看,遂把如意结慢慢逐一解开,直至罗缨不成原形,纤手一握,不作多看横手越过床沿,放开五指,让细滑散乱的长穗沿指间滑落,不再纠缠他一分一毫。
他敛手握紧落在身侧的青玉,冰凉的触感依旧不变。他挪身侧躺下去,大毯过头,把这份先帝交给他的冷冽紧紧握在手心,裹於胸前。
晡夕晻晻,乌鸦齐鸣。鸦青的羽毛拂过瓦顶盪然飘落,乌鸦瞪著血红的眼睛凝伫檐顶,红霞遍天,大气中彷佛夹杂著腥臊的味道。
翻箱倒柜与破瓦的声音赶走了在檐上监视世人的乌鸦,药香四溢,奇异的药味正如多变的晚霞,漫天红气霎时蒙上一层紫纱,昏鸦远飞,其声却犹然在耳。
厉声的喝令让侍者胆战心惊,急躁的脚步声从药居而出。
一记猛烈的踹门声吓醒了坐在前厅发愣的平福,满脸怒容直闯寝室的胡宜顼让他全然清醒过来。他扑上前拉住胡宜顼的衣领,却被盛怒的他一手甩开。
血的味道越发浓郁,二人皱了皱眉,各有所思。正当平福有所怀疑之时,胡宜顼已大步走至床前,乾脆地一手掀开宋玄禛身上的毯子。
枣红色毯子上的异国花纹染上鲜血分外生动,纠结的蔓藤宛如狰狞的邪念满布一地,腥红的汁液一点一滴在床沿落下,忍痛的喘息也越发粗重起来,床上之人的衣衫与发鬓早已被汗水湿透,本来一身纯白的衣摆却如喜服一样紧贴他的腰背,细微的起伏犹如细石落湖,轻易带起一波又一波涟漪,血水源源不绝从他身後溢出。
「该死!」胡宜顼低骂一声,粗鲁地把宋玄禛翻身过来,顿时瞥见苍白的脸庞上带著一片泛紫的嘴唇。
迷离的双眼渐渐恢复一丝神采,宋玄禛吃力地朝胡宜顼扯开一记笑容,一手在袖中掐紧青玉,一手赌狠地拧压肚腹,得意的笑容刚痛得敛下一分,他迅时推压得更用力,硬要牵出天骄傲慢的笑容。
平福目瞪口呆地看著宋玄禛身下的血,慢慢回想起主子听闻乌伊赤对匡顗所说之言後的失态,从未有过的绝望从主子的死灰般的眼眸中反映出来,他明知主子可能会做出傻事,但他却不去阻止,他後悔自己自欺欺人为主子熬药,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是伤主子和小殿下的犯人!
「玄禛!」一声著急的声音随慌乱的脚步声而来,两个男子一前一後地跑到床前,走在前头的人看见床上的情况立时震惊得软了膝盖,双膝跪在大片血泊之上,对膝上的疼痛彷佛无知无觉似的。
宋玄禛掐紧肚腹强行坐起身来,嘴角的笑容痛得颤抖,他的眼神略过面前的男子,坚定地看著他身後之人,眼里尽是得意之色,冷笑道:「朕从不轻易被人威胁,纵使是亲生骨肉又如何,朕连亲兄弟也敢杀!凡是妨碍朕的人都不得轻饶!」
胸前一滞,宋玄禛倏然弓身呕出一口瘀血,泛黑的鲜血溅污了他的衣襟,色淡的指甲开始渐渐发紫,显然是一副中毒之兆。
匡顗慌张地扶住宋玄禛的身子,他不知事情为何演变成此番地步,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人,如今竟身中剧毒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满怀期待、疼爱无比的孩儿,也随血水缓缓流逝,那双一直温柔抚摸孩儿的手,如今却狠狠地推压肚腹,那只白皙的左手,再也不见二人相依而笑时系上的指圈。
他痛心地拉开人儿掐在腹上自虐的手,正想转首质问是否乌伊赤所为,手却意外地被宋玄禛一下拍开,还宗反应过来,一记响聒随之反手落在他的右颊。
「别碰朕。」宋玄禛咬牙切齿地瞪著匡顗,浓浓的恨意从他的眼中清晰可见,话语间的疏离令匡顗懵懂语塞。
宋玄禛倾身扯下他腰间的虎符,用它在匡顗被打得红肿的脸上轻轻拍了几记,嗤之以鼻,道:「为了报仇和兵权爬上朕的龙床,哈!你真有出色啊匡将军!」
「你说什麽……玄禛,你怎麽了?」匡顗膝行一步,握住宋玄禛的手,眼里的惊慌慢慢被柔情与担忧掩盖,话语里还带著细细哽咽。
虎符沉沉落在床沿,半块狰狞的虎面沾上鲜血,看著二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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