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叫我洛哥哥。”
“洛哥哥不是那个人吗?(娃娃脸的洛不咎)还有洛小哥哥?(十八岁的风华正茂的洛源)”
“……我和你的洛哥哥同年。”
“哦,你看上去比他老一些。”
“……”
可怜洛非修面对这样的童言无忌,只有沉默是金的份。
“小玦儿真是聪明灵俐讨人喜欢呐,哈哈哈……奖你一串糖葫芦——”洛不咎从门外跑进来,举着两串浆汁晶亮的糖葫芦,瞅瞅静坐不语只是微笑的寒离钦,“你就算了,一点也没有小孩子样儿,吃了浪费!”
寒离钦淡淡扫他一眼,说,“老妖精。”
“你——”洛不咎的火气噌就冒上来,寒离钦刚才的话,正巧戳他死穴。
“咎儿…。。。”洛源从身后抱住洛不咎,不动如山,洛不咎只能在原地龇牙咧嘴手舞足蹈。
寒离钦不为所动,悠然地抿着杯子里上好的雀舌茶。
“洛大哥哥——”寒离玦故意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替他皇兄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漂亮的凤眼一挑,“玦儿饿了!”
洛非修垮了许久即将面瘫的面孔,顿时活力四射,“上菜,上菜!”
“小玦儿不乖,糖葫芦没有了。”洛不咎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蹲下身哄着他。
“没有就没有,洛大哥哥会给玦儿买!”转身对着洛非修甜甜一笑,看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让你欺负我皇兄!
“嗯。”洛非修默默到,喝了蜜一般。
就这样,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
入夜,寒离钦将熟睡的寒离玦放在床上,洛非修已经点亮了木桌上的雕花烛,叹道,“真是奢侈得紧,单是这根蜡烛,就够寻常人家一旬的开销了吧。”
“南奕的府里一道最简单的坠帘,也是用南海的黑珍珠串的。”寒离钦嗤笑说,“怕是皇宫倒显得寒碜许多。”
洛非修隐居洛安城多日,也对怀王钟情珍宝古玩有所耳闻,“唉,天下的百姓,想来又要受苦了。”
寒离钦不置可否。
“先生这几日劳累了,就陪玦儿睡床上吧。”寒离钦从物柜中取出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恭敬地说。
对救命恩人,日后必要涌泉相报。虽然表面上呛着洛不咎,可在心里,还是对他万般感激的。
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寒离钦和寒离玦了。
洛不咎坐在圆凳上,笑着说,“你身子还未恢复,受凉会落下病根的,我倒是风餐露宿惯了,暖暖地板也不算什么。”
寒离钦自知拗他不过,只好同意。
“嗬!皇上也真是狠心,竟然要城内所有三到十二的男孩为先帝陪葬!听说不少百姓聚集在司宪府门口要人呢!”门外,一个粗犷的男音道。
“嘘——陈监军小声些,圣意难测,岂是你我揣摸得来?”有一个男子说道,声音轻隽,应该是个文官,“我听司宪府的人说,待七日之后,若还是捉不到两个小皇子,就将那些关在轩辕楼的孩子……”那人刻意压低嗓子。
“活,活埋?!”陈监军忍不住暴喝,“皇上太残忍了!”
“唉,说来说去都是那两个皇子惹祸,牵累了我们一城的人。”第二个人抱怨道。
“怎的不是?丞相晚年得子,此次他家小公子也被抓了去,病掉了半条命说要辞官什么的……”
那两人越走越远,谈话声便几不可闻了。
寒离钦的身体隐隐发着颤,紫衣也簌簌作响,指节收紧泛白,“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气。
“冷静点,”洛非修搭住寒离钦的肩膀,沉声说,“你难道要牺牲玦儿吗?为了逃出去,你也折了五年寿元的。”
“……我们当然要留着命来报仇。”寒离钦身子一震,冷笑几声,“可是,人,也一定要救的。”
洛非修为他的自若聪慧暗赞不已,寒离钦的心思,倒跟他这副身体甚为合适。
“你想怎么做?”
寒离钦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玉佩,玉质通透碧绿,价值不菲。
他和已故的两位皇兄以及玦儿每人都有一块,玉里是父皇请宫里最好的匠师们雕刻的幼龙腾图和他们的名。
寒离钦将玉佩移到烛火前,透过火光,竟然隐现一个‘钦’字,上面的图腾竟似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这……”连见过不少官员收藏的洛非修也惊讶了。
“如果南奕见了这个,就会信了。”尽管不舍这唯一的记忆,可是不得不割爱。
“舍得么?”洛非修一语中的。
寒离钦珍惜至极地把玉佩紧紧贴在胸口,闭上双眼,薄唇轻启,“不舍又待怎样?”走到床前弯腰掏出寒离玦收在衣里的淡青色玉佩,终于还是重又放回,“玦儿的就留下吧。”
洛非修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心痛,走近几步说,“以后,你便唤我洛大哥吧。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你和玦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寒离钦看着一脸真挚的洛非修,绽开笑容,
“洛大哥。”
南奕坐在金黄夺目的龙椅上,凌厉地注视着来人,“还没有消息么?”
“回皇上,没有。”一身戎装的涂惊不卑不亢,他追随南奕多年,南奕对他可算推心置腹,很少迁怒于他。
南奕有些不悦,身子崩直了,“哦?”
“末将已经将城中的男童聚在轩辕楼里,却并未发现面容相似的。会不会,两位罪皇子当日就逃出城去了?”涂惊大胆猜测道。
南奕锁住眉,暗自思索这种可能性,半晌之后说,“应该不会,他们中了‘百淬’,按理没有那般的本事。”
宫变之时,他买通御膳房的人在皇亲贵戚的寿岁汤里下了‘百淬’,此毒遇得内力便会使人内脏俱溶,痛苦致死,否则他也不能轻易打败寒离蕴。
“就算没有毒发,也活不过三日。”
“皇上既然知道他们难逃一死,又何必要这样费心?”
“斩草除根,人死见尸。”南奕冷冷道,金殿内盈满杀气。
我南奕,
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我的位子。
守卫森严的轩辕楼,两层高的木阁屋里,挤满了幼小的孩子,无论是高官子弟还是平民家的子嗣,都不分彼此簇拥在一起取暖。
“我们……真的要去给先皇做义子?”一个只有四岁的可爱男孩天真地问。
“你傻啊?——”旁边的锦衣男孩将手里的饼分了一半递过去,安慰他,“那是表面说辞,皇上是为了抓住小皇子找借口。”
“我们还能回家吗?”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又问。
这时,原本嚣嚷的木阁屋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默不作声,回家,父母,难道还可以吗?
洛非修看着寒离钦,他背上的乌金弦弓箭在月光下反着柔和的红光,紫衣愈加显得神秘清俊,凤目凛然。
“你到底有什么计策?”
今天中午,寒离钦便去集市买了这把弓,还有唱戏台用的刀音石,一只信鸽,两把锋利又精巧的飞镖,却不肯跟他们解释这些东西的用途。
洛源按寒离钦的意思从入暮就躲在城门附近,洛不咎在暂欢楼守着寒离玦,而洛非修则稀里糊涂地跟寒离钦,走到轩辕楼无人在外防守的侧门。
“等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寒离钦淡淡说,神色如常,“如果有人问我的去向,就往城门那边引路。”
“好。”洛非修向路边退了两步,装作路人的样子,这也是寒离钦交待的。
寒离钦解下弓箭,勾唇浅笑,摄魄的凤目惊夺天人,眉宇微蹙,估计子时将至,缓缓拉满弓,搭上一只裹了字条的翎羽箭,以及自己心爱的图腾玉佩。
屏息找准落箭点,侧身右步,张满的乌金弦发出嚯的鸣叫。
电光火石之间,洛非修还未看清,那只箭便劈开空气直直射进轩辕楼的阁柱,入木三分。
里头,便立刻炸开了锅。
“乌金弦的弓箭,即使是没有深厚内力的人,也可造出不相上下的箭力假象。”寒离钦自信地略扬起头,为目瞪口呆的洛非修解释道。
这是他父皇小时候吓退歹人所用的方法,原先只是当笑话讲给他和玦儿听过。
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寒离钦脚步一顿故意晃晃身形,即刻便隐没在黑暗的巷角,那里有一棵棕树,枝丫密集,脱了叶也是乌漆漆的一片。
“找到了,刚才有个拿弓箭的往巷子里跑了!”一个举着火把的守卫大声喊着其他人,里面的人冲了十多个出来,都是举着火把,佩着腰刀。
洛非修站在巷口,傻愣愣地望着这一大票人。
“公子,那个贼人向哪边去了?”最前头的一个人亟亟问着。
“呃,跑到尽头左拐……”洛非修还没把伸出的手指缩回来,那十几个人就义无反顾追了过去,叫喊道,
“他向城门方向逃了,快追——”
待到人走远了,棕树上轻巧地跃下一个人,紫衣贵雅非凡。
“洛大哥,我们走吧。”
城门暗处的洛源也开始行动,先摸到角落用飞镖把城门的铰链卡住,这样一来,想要落下城门出去就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块刀音石早被寒离钦用牛筋系在一起,中间用一个布卷隔着,只要抽掉,刀音石就会碰出火花,发出金属撞击的“叮咣”声。
刀音石,往往被用作戏台上的刀剑拟声道具。
子时将至,洛源果然隐约听到了寒离钦说的一大堆脚步声,越来越近!
洛源立刻将布卷捏在手里使劲一甩,刀音石便飞了出去,被牛筋收紧后恰恰在插飞镖的地方相撞,火花和声响引来守城官兵的注意。
“谁?”那些人大喝一声,循声走来。
洛源剪断拴住信鸽脚的布条,信鸽一得自由,就开始扑腾着翅膀,在那群人的脚步声中受惊地迅速飞过城墙。
洛源漂亮地做完寒离钦交待的事情,便趁着骚乱躲开众人耳目,偷偷溜回暂欢楼和洛非修他们会合。
第六章 安全出城
更新时间2010…9…21 16:31:34 字数:4069
第六章安全出城
“小源源——”洛不咎一看洛源终于回来了,高兴地拉住他左看右看,嘴里嚷嚷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追来?”
洛源也不顾还有他敬畏的师叔在场,一下子抱住洛不咎,开心地笑着,“没有没有,简直和寒离钦说的情形一模一样!太厉害了!”
寒离钦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静静坐着喝茶,道,“辛苦了。”
洛非修憋了一肚子问号,此刻终于可以解决了,“钦,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情况了吧?”
“其实,就是要南奕以为玦儿已死,而我被人救出了城。估计明早城门就会开了。”寒离钦宠溺地看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寒离玦,又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救了那些无辜的孩子,玦儿的毒也能早点解。”
“所以,你让我造出高手用轻功飞出城墙的样子?”洛源说。
“没错,”寒离钦点点头,“高手总是脚步快一些,这才空出你逃跑的时间不是么?”
洛源回想,倘若等那两拨人聚在一起,自己就不好脱身了。
“南奕会上当么?他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洛非修有些担心。
“呵,一个有能力飞出城墙的人,为什么偏偏弄出这么大响动?”寒离钦反问道。
“你是说……”
“故意让人以为他带着人出了城,其实还在城中?”洛不咎接到。
“南奕也会这么认为,”寒离钦笑了,黑眸灿然如炬,“但他会再深想一步。”
“也就是,那人这么做给他看,但其实是确确实实出了洛安城了,这只是迷惑他的戏码?!”洛源最先反应过来,不禁大张了口,对寒离钦的智谋崇拜极了。
洛非修和洛不咎惊愕地看着淡漠的寒离钦,简直不敢置信,这么缜密的心计,居然出自一个九岁的小孩子!
太恐怖了!!!
寒离钦收了笑容,又换上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沉声说,“我们再留一宿,后天出城,玦儿的身份,还是要好好掩饰。几位的恩德,寒离钦定不会忘记。”
三洛紧紧盯着寒离钦,似乎瞧见了他身后伸出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正在不停地摇头晃脑。
幸亏啊幸亏,
我们跟他是一条船上的……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南奕大怒,将桌上的水晶雕饰扔下去,地上跪着的守卫长被狠狠砸中,头破血流也不敢吭声。
“皇上息怒,末将这就带人去追。”涂惊请命到。
“追?”南奕冷笑一声,守卫长趴得更低了些,“那人许还留在城中。”
涂惊寻思了一阵,豁然开朗,“他是想使调虎离山之计,末将去挨家挨户搜来。”涂惊抱拳低头跪下,等着南奕发号施令。
“……皇上英明,我们当时好不容易放下城门,外面却没有任何人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