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知道,那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她第一次杀人,颤抖着在围猎的深林里,将自己同父异母的皇弟,一刀刀凌虐致死。
那种战栗与兴奋,在那之后很久她都还记得。即便是日后亲手夺去了无数生命,那份首次的激动都残留着。而后设计弄伤了自己,跌跌撞撞奔向父皇,“父皇,皇弟他……”
皇弟他,被我解决了呢,父皇,你可高兴?
她永远记得,她从昏睡里醒过来,被父皇摸着头,笑着说了声“好孩子”。
这是比世上任何礼物都还要来的珍贵的奖赏。
这是她最崇拜之人,给予她的认可。
为了父皇,守护好小礼。
那个夜里,她坚定地想。
归明 第89章 遂。
安岳推开窗,月色明媚空庭。
少年模样的人望着天际明月,淡淡开口,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划出些痕迹,“你来做甚么?”
月竹只是半隐在暗影里,也不出来,长衫在光下水样流泻,“你知道尊主前些日子来过的吧?”
“那又如何?”安岳最不期望的,就是那个男人的出现。
月竹低笑两声,“他来了又走,既没找你,也没找我,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又如何,不奇怪又如何?他与尊主多年不曾联系,独身在外又屏蔽了那边的讯息,哪里知道尊主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你倒是胆子大,明知道我会处理你,还敢这样直接上门来。”安岳淡淡道。
呵,月竹轻笑。
倘若安岳真要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安岳是最早跟着尊主的人,法力高强,要杀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月主,哪里用得这么久都没什动静?
“你没有听从尊主的命令杀了我,我自然是上门来感谢你的。”月竹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语句听起来诚实可信,“你对真实之眼,有兴趣吗?”
真实之眼?
“你也知道,真实之眼对我这种术法不精的人来说,并无多大用处。可于你修炼的术法来说,却是大有效用。”
安岳这下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月竹藏身的暗处,“你想要什么?”
月竹轻笑,“只是一个人的死亡而已。只要他死了,真实之眼自当奉送。”
“何人?”
“华国四皇子,唐礼。”
唐礼?这个名字,安岳在不少人的口里听到过,尊主,这府中的主人,都提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这唐礼却是尊主点了名的人物,他动手的话,定然会触怒尊主。这又是何苦?
看安岳沉吟不语,月竹继续道:“真实之眼虽然不是什么十分罕见的存在,但大部分觉醒的人都在国待着,那边高手众多,想要得到真实之眼并非易事。难得有一个就在这皇城内,唾手可得,放过这个机会,在要得到真实之眼怕是只能看机缘了。而机缘这回子事,谁又说得准呢?”
“与其等待飘渺的机缘,不如把握现在这个机会,只要你的能力上去了,在尊主面前自然也有了说话的底气,也算是增强了尊主的实力。”
此话正好说中恩啦安岳的心思。
只要有了真实之眼,将那能力化为己用,再上一层也不是梦想。
他滞留瓶颈以久,若能再度精进,即便是被尊主责罚,也是值得的。
但是……
“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是从哪里的得知的消息?”
“你尽可放心,不过是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
月竹望着安岳,心知此事已成大半。
唐礼,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样一具恶心的身体里醒来,被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禁锢,每每被当做一个不知名的人的替身承欢那个疯子身下,还要强颜欢笑故作欢愉——这些痛苦,我定要你一一偿还!
然而最不能忍受的,却是如今——那样近乎于禁忌的秘密关系,成了他的噩梦,唯恐某天被发现,而后失去他好不容易找回的一切。
我恨不能啖你肉,吮你血,将你拆吃入腹方能平息我这恨意啊,唐礼。
倘若当年,你不将我掐死,不将我弃尸冷湖,不让我再无法入我母妃之怀,我便也不会如此恨你。
然而事已至此,兄妹之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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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唐希抬眼,正见唐霖推门而入,满脸的惊喜,“我听他们说你来了,本来还半信半疑的,结果是真的。你今天怎么想到过这边来?”
说着,他就歪到唐希身边坐下了。
唐希笑而不语。她手头的权限是管不到这边来的,而跟着她的唐霖又是怎样知晓她到了这里的,唐希并不关心。
倘若唐霖真能扳倒她,也算这孩子能干,而她对有能力的人,相当能容忍。
“你才是,怎么过来了?”
“我这不是挺久没见到你了嘛。”唐霖笑嘻嘻的,往唐希那边靠近。
“这么大的人了,”唐希推开他,“坐好。”
被唐希变相的拒绝,唐霖眼里浮现莫名的光泽,然而他只是笑,“姐……”
此时,唐礼却打虚空里步出,打断了唐霖的话语。
然而唐礼瞧着面无表情,同进去之时别无二般,倒叫唐希的心里微有忐忑。
这却是个什么反应?
唐礼的眼神冷冷落到唐霖身上,唐希笑着拍拍也在打量唐礼的唐霖,“还不见过你四皇兄?”
“四皇兄好。”唐霖一向听唐希的话,乖乖的问了安好。
这便是那个四皇兄?的确是俊美非常,风姿卓越。
“这是唐霖,你们见面极少,自然眼生。”见唐礼不应,唐希道。
唐礼望向唐霖,四目相对的刹那,唐霖没来由一抖,瞬间移开视线。
被看出来了……吗?不可能的!
唐霖强自按捺心神,笑道:“皇兄,请坐。”
唐礼慢慢坐下,倒是唐希起了些许担忧之情,“小礼,怎么了?”
“没什么,”唐礼抬手按住自己的脸,不让两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然而下一瞬,他止也止不住的开始细微的颤抖。
接着他镇定的音色从掌下传来,“我只是……有些,欣喜若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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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没存稿,字数少。
以上。
归明 第90章 病。
还能有什么,比发觉你所爱之人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加爱你,来得让人欢喜?
一想到,在多年之前,甚至比自己主动向父皇表白还要更早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布局,他的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欢愉。
像是全身在冒泡,轻飘飘,不把骨头里的泡沫升腾干净了,这不着地的感觉就不会罢休。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唐礼不喜欢,甚至害怕这飘飘然的欣喜。
倘若又是一夜幻梦呢?醒来之际只会是满是空寂,一心绞痛。
那就当作一个梦好了,如只是个梦,他便不必去受梦想破灭之苦,大可以永远沉浸此梦,再不醒转便罢。
可……只是梦的话,又未免觉得不甘。
他不愿这只是个梦。
若这些不仅仅是自己的妄想,那么他是不是便能够怀抱着忐忑的心情,尝试着去相信,那个人其实相当爱他这样叫他不敢置信惶恐不安的事。
“不是梦哦,小礼。”
“他很爱你。”
“他为了你不封王出宫,直接将威胁到他皇位的武魂令交给苏卢二人以作交换。”
“他怕你会再被什么术法伤到,明面上禁止了华国一切术法,私底下却为了你专门招了一批术士,为你布下各种保护。”
“……”
唐希每说一句,唐礼心底就是一层浪翻。
这些都是他从不知晓的隐秘。
那个人到底为了他,做出了些什么样的交换?
唐希也不在乎唐霖还坐在一边,听不听得懂这些话,只是温柔的拍拍唐礼放在桌上的手背,“还有些事情,他们不会告诉你,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你非要跟随阿孟去打仗的那一年,你不知道他在你出发后,望了你的背影多久。你也不知道,他当夜就骑马飞奔数千里,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赶在你的前头到了营地,混入了军中。”
“不可能……我从未发觉到他。”唐礼还是掩面,却反驳,只是底气却不怎么足。
“只是你没发觉罢了,我记性还不算太差,他扮作的那个将士,叫做庆毅。”
庆毅。
那个头天晚来,却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勇猛过人拼命护着自己的,有时候甚至还对他说些调戏话语的人……是,父皇?
唐希笑了,“自己想想吧,有些事情,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
没错,他才是最知晓那个人用心的人。
那个人,远比自己所察觉到的,更加爱自己。
那个人明明就跟自己一样,有着超强的独占欲,却什么都不说。
那人明明极不放心自己,然而总考虑到唐礼那无谓的心情,虽然担心却还是放任唐礼去。
唐礼自己当年年少,还不明白为何每场情事他的父皇总爱百般的让自己求而不得,现在想明白,他分明就是将自己这身子调教成了只有他才能碰的样子。
………
过往种种,他本以为是毫无关系的琐碎,如今牵扯清明了,却样样都是那人爱他的证据。
并非只有自己在苦恋,并非只有自己在吃醋,亦并非只有自己为了情爱苦恼。
太过强烈的幸福感,唐礼忽然间面红耳赤。
放下掩面的手,一张白玉的脸上全是红云。
唐礼本就是冷清的人,唐希见过他无数表情,却从未见过他这样面红的模样,心间微动,一时之间忽然明了为何那人把这皇弟疼到了心里去。
“可,可是……”
唐礼自己也觉得被人这般道破实在是难堪,可还是忍不住说,“他已经走了。我……”
倘若,自己能对他,能对自己被深爱,稍微有些信心,那人是不是就不会远走?
“他没告诉你,他有事要做,过段时间便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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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拾走到阿离面前,伸出手掌,掌心一朵发着白光的小火焰。
“大人!”翰质抢身挡在阿离跟前,在阿离要伸手去接前道,“请先让我试试,大人您再碰比价比较好。”
翰质游商大陆多年,对于大陆人之间各种陷害暗杀手段都清楚万分。身后可是他们至高的月神,怎么能够允许这样莫名其妙的术士的东西呢?
哪怕是大人的朋友也不允许。
“不行,这是给他的,你不能碰。”阿拾却不愿意。
阿离拦住翰质,“没事。”
“大人!”
阿离起身,饶有兴趣望着阿拾手里的火白色火焰,“这是什么?”
“给你的传话。过来。”
因为阿离对术法免疫,直接给到阿离手上传音焰必定立即消散。阿拾把这朵火焰搁到了一块石头上,让阿离靠近,反手又下了一个隔音结界,将阿离跟火焰同外界隔离开来。
看外面翰质为首的几人要冲上来同阿拾干架,阿离回头望着那朵在冰冷岩石上也依旧静静燃烧着的苍白色火焰,让阿拾这般动作的,必定是重要的事物。
阿离蹲下身,那手指戳了戳那火焰,那火焰扑的一声没了,反倒是一个小小的声音钻入了阿离耳朵。
“父皇,我想你了。唔,如果不生我气了的话,就早点回来。”
是唐礼的声音。
显然,唐礼并不习惯通过不太熟悉的阿拾来传递这样的情话,阿离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唐礼是用着怎样纠结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传到阿拾手上。
一定是咬了嘴唇,皱了眉头,才慢慢吞吞说出口的吧。
阿离低下头,打从心底里笑起来。
小礼啊小礼……
走出结界,“翰质,出发吧。”
我得尽早回去,才能不让那孩子等我太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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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舒王府。
行小满轻轻走入,问跪在地上垂首的侍女:“娘娘今天身子如何?”
这是嫣妃打从宫内带出来的,她摇摇头,小声回道:“娘娘早上又喊疼了,还发了老大一通脾气。现在雪衣在里头给娘娘她按摩呢。”
行小满心中了然,提步往内。
不过是一层帘幕之隔,一进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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