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端起青瓷茶杯,轻轻的押了一口“身体好些了吗。”
那状似关心的话语,让我的心里一阵发冷,果然,哪里都离不开他的监视,他已经知道了吧。垂下眼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已经无碍了,多谢父皇关心。”
“九儿前阵子,还在念叨你。”他放下杯盏,将视线投注在我身上。
“是儿臣不好,让九皇子挂念了。”头皮一阵发麻,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虚伪道。
那视线一下子便得阴狠起来,吓得我汗毛倒竖,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殃及了池鱼白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时,安妃嬉笑道“陛下,您和太子难得凑在一起,就让臣妾露一手。”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眼角飞快的扫了一眼父皇,一脸沉静,看不出喜怒。
“来人,去叫九皇子到这来吃晚饭。”安妃向身旁的宫女吩咐道。
宫女应了一声,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门口。
“站着干什么,又不是叫你罚站,坐下吧。”安妃走过了,把我摁到了椅子上,向众人挥了挥衣袖,“你们都下去吧。”
我拘谨的坐着,等待九皇子的到来。对于那个九皇子我真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感谢他,如今到了这幅田地,让我疑惑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皇竟会选我当这个万人瞩目的棋子,难道就是因为母妃的早逝,那时还年幼的我比较好掌握吗?还是因为平民出身的母妃没有任何的靠山,即使我这个太子被废也不会有任何的困难,甚至乐见其成。
眉峰微皱,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秋天是个忧伤的季节,无风无雨也无泪,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红色的枫叶带着艳色,随风飘零,孤苦无垠。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母妃的逝去,变成了姨娘的枷锁,而我则是她弃不了丢不下还要好好爱护的包袱。
“太子。”
“嗯。”我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环视四周发现姨娘已经不在了。
“近日不许出宫。”父皇不咸不淡的说,我却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了,不,不可能,除了姨娘我同谁都没有提起过,她不可能出卖我。
“是。”面上一脸平静,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假设。
门外传来一阵鞋子与枯枝接触的沙沙声,他来了,我对自己默默的说。
“父皇,太子哥哥。”他笑着扑到在父皇怀里,红扑扑的脸蛋,天真无邪。
“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嗯。”我冷漠的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其实我恨不得代替他离开。
父皇抿紧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使他凌厉冷酷的线条也不禁柔和起来。
恋童癖,我在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受不了的站起来,想去院子里透口气。
“太子哥哥,你去哪里。”他眼尖的问道。
“你管不着。”心下一阵烦闷,我冷冷道,拂袖而去。
“站住,太傅就是这样教你的。”父皇开口维护,见不得他委屈的样子。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可笑 ,子不教父之过,他又凭什么迁怒别人。轻抚衣袖上的褶皱,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出去。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讨厌云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是,孤讨厌你,孤这辈子从未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我突然笑了,心里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他们那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再也与我无关,就算再次见到也不会刺眼心痛了。在皇家父爱那是传说中的东西,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奢望,母妃,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永远不要奢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绯儿,怎么啦。”姨娘走过来把我揽进怀里,关心道。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姨娘我没事,你别担心。”鼻间满是她的体香。
“绯儿,你明天过来找我。”
我点点头,告别姨娘,回到自己了的寝宫,有些事情还没有安排好。
是夜,明月星稀,华灯初上,凉风习习,对酒当歌,明月几何。
一个人爬上了屋顶,懒洋洋的躺在上面,偷得浮生半日闲,古人诚不欺我。这个幽禁了我十七年的地方,明日我便会逃脱这个地方,呵呵,得干一杯,为了明日的自由,干!双眼迷离,举樽对月,一饮而尽。母妃,你安息吧,孩儿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姨娘把孩儿照顾得很好,没有让人伤害孩儿。饮尽杜康,苦涩一笑,反而是孩儿害了姨娘的一生,让她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卷曲着膝盖,呆呆的望着姨娘的寝宫,手一松,酒壶顺着屋檐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啪一声跌了个粉身碎骨。
还好我已经把人都驱逐了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太子哥哥。”
我一怔,这个声音,他来干什么,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还来找我干什么,难道这就叫找虐。MD,有病。
“太子哥哥,云儿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云儿好不好,云儿会改。”他站住下面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睨了他一眼,“九皇子,你可真是折煞孤了。”冷冷一笑,那笑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残忍“不是你做的不够好,而是在孤的眼中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嚅动着嘴,含着泪,喃喃道“为什么?”
“呵,为什么?天意如此。”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是的,天意如此,这污秽的地方你注定是让人排斥的,你不适合呆在这里,奈何天意弄人,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沉思。
“啊——”
九皇子,该死的,麻烦了。如果,他在这出了什么事,我这太子必废无疑,还会连累姨娘,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明晃晃的火把,拿着刀剑的众人将他们包围在一起。一走进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两人粘合在一起的影子,狰狞而丑陋。
“说出你的条件。”身前的禁卫向旁边移动了一步,我便曝光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太子哥哥……”
一向红润的脸,因为受了惊吓变得面无人色,泫然欲泣的眸,可怜楚楚,好一个娇弱的美人。
“闭嘴。”我厉喝,不喜受人打扰“不要再让孤说第二遍。”不耐道。
“条件?”他嘶哑一笑“我想让他跟我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真要娶九皇子当压寨夫人,何不堂堂正正的向父皇提亲,反而干起这胁迫之事?”冷冷一笑“这便是你的诚意吗。”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凌厉的萧杀之气。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诧异,微微一笑“我忽然有点喜欢上你了。”
我正要开口,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放开他,朕可以答应放你离开。”一开口,就是这么的一针见血,我果然还是太嫩了。
“好啊,拿太子来换。”轻浮的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玩笑。九皇子的脖子上已经勒出了一条血痕。
多么让人心动的话,用一个傀儡换取自己爱子的性命,换了我我也心动,忍不住嗤笑,父皇你还犹豫什么呢。
沉默的瞬间,只听见九皇子可怜兮兮的抽泣声,期期艾艾的悲唤“父皇。”
“太子。”
“是。”可悲的命运,多么高明的手段,兵不血刃啊,只需一声悲戚呼唤,就能瞬间决定一人的命运,我自愧不如,退位让贤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错了,不是他不适合这个皇宫,是我契合不了这个地方。
冰冷的匕首亲吻我的颈脖,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强劲有力。父皇抱着劫后余生的九皇子,连个余角也没有留给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等下,让孤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嗯?”他挑眉放松了颈上的匕首。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伸手解开淡黄色的太子服,抛到他们面前,扯下太子冠掷到衣服上,长发倾泻,掩住我的面容,郑重道“孤十岁为储,七年来未给父皇分忧,未给天下臣民解难,反而时时刻刻使得你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孤愧为太子,今日孤在此,以月为誓,众人为证,卸去太子一职。”
“太子哥哥。”九皇子呐呐的叫了我一声。
“朕不会承认。”难掩的怒气喷薄而出,一道银光夹着杀意向我们驶来。
腰间一紧,脚下一空,血色的宫墙在身后远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父皇的那一剑毁掉了宫墙,无数的禁卫在身后追逐。
“你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有本事把皇帝气成那样。
看着身旁飞逝的残影,淡淡一笑,不可置否。有趣又怎样,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看来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心里咯噔一下,记得有个算命的跟我说过,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象,若是呆在家中纵使有几次大劫公子也可安然度过,但,公子一旦脱离了那人的守候,未来将不可预知。切记万万不可进入郁林深处,否则……
腰间的疼痛,唤回了我的思绪。
他一袭夜行衣完全融入到了夜色里,我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在夜色中显眼之极,是禁卫军们的指南针啊。
不知行了多久,他才将我放下,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粗略的望了一眼,我才发现前面是一个断崖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而在此时禁卫军也已经赶到,将我们团团包围,他挟持这我往断崖那边退去。
“放了太子。”威严的声音带着至高无上,明黄色的皇袍把他的尊贵凛然衬托得淋漓尽致。
禁军被他的气势所摄,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若不愿呢。”他扣紧了匕首,紧张道。我忽然有点同情他了,对着父皇谁都有压力。
“不愿?”父皇溢出一声冷笑,接过周海递上来的弓箭,弓如满月指着黑衣人的额头,蓄势待发。
“你不是不重视这个孩子吗?连我提出的交换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又何必眼巴巴的跑过来。”
“闭嘴,干卿何事。”父皇的眼中有着萧杀,“嗖——”夺命的飞羽,疾驰而来。
胸口一阵剧痛,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就是他对我的援救,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白色的中衣,身子无力的向后仰倒,坠入万丈深渊。最后的影像竟是黑衣人眼中的那一丝怜悯,心下涩然我何时需要别人的怜悯了。
“呵呵,皇帝陛下,好计谋好手段,真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说着他探出头去,凌厉萧杀的死亡箭羽穿透了他的身体,生命的艳色在他身上一点一滴的流逝,那孩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北堂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拉过身旁禁军的马,翻身上马,扬手就一鞭,马儿吃痛嘶鸣,飞奔而去。北堂绯晨,既然你想离开,那朕便成全你。
☆、(三)
茂密的山林,潺潺的流水,清脆的鸟鸣。
不远处一位精瘦的老人正小心翼翼的用小锄子拨出一颗千年人参,身边还蹲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猫咪。黑猫看见了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蝴蝶停在小草上面,一下子就飞走了,黑猫觉得好玩蹦蹦跳跳的追着蝴蝶去了。
不一会儿,黑猫跑回来咬着老人的裤脚,一直喵喵的叫着。老人无奈,提着药篓跟着黑猫。哗哗的瀑布声震耳欲聋,瀑布下游几米处的岸边上匍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如同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喵——”黑猫的鸣叫,惊醒了老人。
老人轻轻的翻过我的身子,扣住我的脉搏,皱着眉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箭羽,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留有一丝生气,也算你命大。”
谷中的小木屋里升起袅袅的炊烟,随风飘扬。
老人喂我喝下药,扶我靠在斑驳的墙上,拉下薄被露出胸膛,老人握住了穿胸而过的箭羽,咽了口唾沫,狠狠的拔出箭羽,早已止血的伤口血色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将我从无边的黑暗解脱出来,手无力的拽住了老人的衣袖,嚅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
“放心吧,你还活着。”老人慈祥的声音奇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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