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嘛,爹爹笨没有听出来嘛”
“呜啦呜啦”纸儿哭的满脸眼泪,一抽一抽的。
颜修文撇撇嘴,眼睛一红“你说话不清……还怪爹爹……呜呜,爹爹又不知道……呜呜,呜呜呜”
邵越刚到楼下,听见哭声立刻跑了上来,就看见自家夫人抱着纸儿比赛看谁哭的快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嘟着嘴,眼睛红红,谁比谁都委屈。
齐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好,看邵越已经走了上去,他回头看一眼,浅浅的笑,安静的下了楼。
******
今日清明,街上的柳枝都冒出嫩黄嫩黄的小丫,清香的风柔柔的垂在脸颊,风中带着细小的雨珠。
从茶楼出来,齐意走在街上,少许的雨丝柔柔的吹在脸上,墨黑的发丝迎风浅浅飘动,俊朗,疏离。
脚步被无声的停下,片刻间又缓缓有了动作。
齐硫一身深蓝的儒衫,眼神冰冷,连原本唇角的笑意都凝结成冰。
微微侧过头,将眼神放空放远。
擦身的瞬间却仿佛如同过了一生一世般寂寞。
最后,也是剩错身而过的安静与漠然。
齐意勾起苦笑,被风佛起淡淡黑发噙在唇角,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楚熙,快点,我们要去楼里见修文呢”
“景儿……你来一下”沈楚熙的声音从屋中阴森森的传出来。
府外,马车已经等候很久了,黎景好不容易将馒头打理好让沈楚熙抱着,自己去准备给修文的东西整理好。
“你……”黎景皱着眉看一身水蓝色长衫的英俊男子怀里抱着穿着浅黄色衣裳的娃娃,他顺着视线往下……沈楚熙衣衫下摆从腰际到脚边,一溜长长的水痕。
“哈哈哈,楚熙你防了那么长时间这次被馒头暗算了吧”黎景突然朗声笑了出来。“沈楚熙,你也有今日啊”
沈楚熙似笑非笑的抱着毫不在乎的小馒头,“很好笑?”
黎景点点头,扶着门栏笑得如同门外四月刚开的小花,明朗而快乐。
沈楚熙眼神一暗,直接把馒头往桌子上一扔,自己飞身朝黎景扑了过去。
“呀”黎景措手不及被沈楚熙一把仆到地上,两个人抱成团在地上你挣我往,打滚起来。
“好笑?让你笑,让你笑本王”沈楚熙将黎景按在地上,自己翻身起来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挠起痒来,“这么坏啊,本王今天让你笑个够”
“哈哈哈哈,楚熙……楚熙……哈哈哈哈,我错了……好痒啊”
“知道错了?宝贝,晚了”
黎景笑得脸都红了,“哈哈哈,修文在等……哈哈哈,不要闹了……放手……哈哈哈哈哈哈”
沈楚熙把他腰带一扯,双手在贴着身子的亵衣上游走挠痒,“不行,晚了就让他们等着,本王今日要振夫纲!”
黎景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沈楚熙骑在他身上,仆人刚走到门口就吓得赶快跑走了,就怕耽误了王爷王妃的事。
“呀、哈哈,松手啊……哈哈哈,你、楚熙!”黎景正笑着求饶,突然看见一直好奇爹爹们在做什么的馒头终于挪到了桌边,看见爹爹们都在地上,馒头一个翻滚!!
“楚熙、馒头!!”
“宝贝儿!!”
黎景踉跄仆了上去,沈楚熙转身将他二人抱在怀里就地滚了一圈。
三人在床边的地上停了下来,黎景急忙抱着馒头看他有没有伤着,沈楚熙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呈大字型,丫的,刚刚一闹,累死了。
黎景抱着馒头枕着沈楚熙胸前,一边喘息一边回味刚刚两个人的幼稚。
“都怪你,馒头差点掉下来”
沈楚熙胸前发出闷闷的笑声,“脏成一块了。”
黎景侧躺在他身边,将馒头放在两个人中间爬着,“以后不用人打扫了,王爷你躺地上滚一圈就好”
沈楚熙抬手摸摸黎景乱乱的头发,“那也需要王妃你陪着呀。传信给他们,清明今日是过不成了”
“你说。我不说”
“本王不干,太丢人了”
扣扣扣。
敞开的屋门却没有人出现,只能看见安静空荡的小院中杨柳被风吹起轻轻的浮动,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清香和雨丝的轻润。
从空中传来声音,“王爷,将军传信,如果不来的话,就别来了。”
沈楚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搂着黎景,“他做什么了?”
“小公子被齐硫带着,将军不知与颜公子去哪了。”
沈楚熙裂开嘴笑,“本王也正有此意。”他转头看黎景,“怎么样,本王有先见之明吧”
黎景笑着伸手扭他腰。
沈楚熙脸色一变,“齐绮,把馒头带下去洗洗,本王要跟王妃探讨一下夫纲”
“是”隐约的笑意让黎景迅速浅红了俊颜。
******
司继五年,清明,完。
番外:尘世不寂寞。
他从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原本简单的路途因为猜疑、嫉妒、背叛而让这一条路从此再也不能回头。
他就像是金丝笼里骄傲的鸟雀,随着经历、逃亡、寂寞,现实中,年轻的人终于随着一次次的伤害而看得透彻。
原来,自己也不过也普通不过。
“爹,小叔今日要跟你一起去吗?”土儿看见大汉背着篓筐赶忙放下手里的藤条跑上去,“爹爹要好好照顾小叔呀”
男人摸摸小孩的头发,“你这么喜欢他呀?”
土儿连忙点头,“恩恩,小叔很好,虽然他不常说话,但是土儿觉得他是个好人。小叔看起来总是很伤心,爹要好好照顾他”机灵的小孩朝男人挤眉弄眼的笑。
“要走吗?”穿着粗布衣衫,黑发也如同农家人一般高高挽起,露出疤痕的脸颊,淡淡的问道。
男人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来,是什么人,不知他要到哪里去,但是他知道这个人的伤心和隐藏在一双哀伤死寂的眼中的孤单与迷茫。
“阿郁,东西准备好了吗?”
任郁冼将手里的牛皮津袋举起来,“恩,大概和你说的一样。”
“小叔要小心,地里有许多虫子,我给你和爹爹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土儿站在门前朝他们开心的挥手。
远离北辽,远离大楚,在这不知名的地界,过着平淡的生活。
任郁冼深深吸一口气,即便是苍茫无人的黄土,高原宽阔的苍穹却蓝的透亮干净。家与国,在这土地农家之间变得不再重要,安稳的过日子,才是如今该有人生。
原来,繁华稍纵即逝,孤独,是最后的凄凉。
他跟在男人的身后,蹲下来抓起一把土,然后再随风散落。
“阿郁,怎么了?走不动了?”
任郁冼拍了拍手,“路大哥,我没事,到了吗?”
路海朴实的笑了笑,“没呢,还早,芦栗我种了一大片,一眼就看到了,先坐下歇会,阿郁。”
任郁冼在他身边低头。
“阿郁,你有什么打算吗?”路海问道
任郁冼抬起头看他,轻轻摇了摇头,“路大哥是想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不想说,就算了,阿郁,你可以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的。土儿也很喜欢你”陆海连忙解释。
任郁冼淡笑着看他,“很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会离开的,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懊恼的拍拍头,蹲在任郁冼面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郁,你伤还没好全,我、并没有想要赶你走。”
任郁冼站起身来,望着远处大片黄土和绵延起伏的丘陵,“路大哥,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我毕竟不是这儿的人,终是要离开的。呵,先不说了,我们走吧,否则回来就要晚了”他边说着边向前走。
路海慌忙的追上,伸手抓住他。
“放手!”任郁冼却害怕的慌乱的想要甩开他。
路海放开在,跨一步在他面前,“阿郁不要离开好吗。土儿很喜欢你,我、我也不想让你这么离开,你留下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任郁冼握住自己刚刚被抓住的手腕,低头凝望自己的双手无语,半晌后,却痴痴笑出来。
“你知道吗,这世间的路,人最怕走错。”他脚下的黄土被一滴水滴突然溅起,“因为一旦一步走错,就再也不能回头了,永远就都回不去了,即便想改都改不掉了,你知道吗。我是谁你了解吗,我是从哪里来你又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就这样把我留下来呢,倘若倘若,我是坏蛋呢,是杀人凶手,是罪犯呢”
“阿郁……”
“从离开那里,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为什么爹爹死了,家毁了,再也没有在乎我了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任郁冼抬起头,脸上大颗大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们莫不相识又怎么是家人呢,我留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没在乎过,我是罪人,永远都改不了的,你知道吗。”
“你又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说出来是家人呢”他因为久病脸上带着浓浓的虚弱,眼泪流了下来,就好像被压抑了好久终于释放了出来般,委屈,难过,迷茫,不知所措。
路海一直知道这个狼狈逃窜的少年心里一定装了满满的过往,他从没有问过,却心疼这个瘦弱的男子迷茫的一天天活着
这黄土大漠,万里长沙,即便狂风怒号,即便沙尘满天,可是,在崖边,在土丘旁,在昏暗阴凉的窑洞,这里,却是最好的庇护。
路海上前想要把他抱进怀里,却不料惊扰了伤心欲绝的人。
“别碰我!”任郁冼退后一步,摇摇欲坠的喃喃道“我,会走的……我要去哪里呢,哪里能容得下我……我错了什么……”
“阿郁,人都会错,现在已经结束了,不要想了,留下来吧,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你要是走的话,土儿也会很难过”
路海上前一步抱住他,让他挣扎不出来,“既然我救了你就是与你有缘,留下来吧,我喜欢你,不想让你再一个人了,阿郁!”
任郁冼闭上眼睛,脸上泪痕依旧,轻声说道,“我只是别人的男宠……做了他生气的事才会被追杀,你……还喜欢吗”
路海轻抚他柔柔的青丝,“喜欢。既然你已经离开他,来到我身边,就证明我们是有缘的。阿郁,人都会走错,放下过去,还要再活着。我不在意你从前是什么,我看到的只是越来越消瘦,不知道如何活着的你,让我来照顾你吧”
任郁冼抬头任他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抹去,“你会后悔吗”
“不会。”汉子低头吻吻他额头,“永远不会”
任郁冼无声的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吗?”
任郁冼退开他的怀抱低头将所有的东西都拿起来,路海将草筐背在身上,拉着他的手问道。
任郁冼朝他浅浅的笑,“二十有一”
“恩,还很小呢,以后会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和土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任郁冼摇了摇头,“我是不相信的……路大哥,人心真的很脆弱。”
路海握紧他的手,“十年,二十年,阿郁,你会相信我说的呢。”
一年不行,五年,五年不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我不再对你说什么永远,因为永远只能我亲自陪你走到。
在很久很久以后,在我们都白发苍苍以后,在土儿都娶亲了以后,阿郁,你相信了吗。
我们在年少都曾犯过错。
因为嫉妒,因为得不到,因为渴望,因为梦想,因为情爱。上天有时候真的很残忍,即便很小的错误,都不会原谅你。
曾经没有如果,我们都回不去的,所以只能流着眼泪,忍着心痛去接受上天所给的一切安排,人生就是这样,小人物的日子平淡是真。
番外:我们的故事。
宸齐皇宫里,青灰色的城墙在少年的眼中仿佛那么高,那么远。
“喂,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漂亮的小孩张扬拨扈的问道,“要去皇宫找你们的王子,爹爹让我来当侍读”
比他高了一头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温和的朝着他笑,“朝左边走,宫殿的尽头转弯就可以看到了”
“你抱着只脏猫干嘛?”
“他受伤了。”
“我只见过小姑娘家才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少年摇摇头,“他受伤了,我帮他包扎,小猫也有生命。”
小孩拦住他的去路,“我找不到的话又会丢的,你带我去吧”
“好……可,我要先找伤药给它包扎。”
“真麻烦,走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