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坐在喻文州身边的位置上，刚才的极限操作让他的手现在都还颤抖着，喻文州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
现在国内外职业圈，幻影无形剑的数量还普遍都停留在第13剑上，像刘小别那样少有的手速达人也只有发挥到极致才能打出15剑，黄少天这一次突然使出16剑，已经不是用超常发挥可以形容的了。黄少天的手速并不属于顶尖那类，他能屹立在联盟顶端也不是全靠手速，而是靠他敏锐的直觉和对机会把握的精准判断力——这样一来，他打出的那第16剑就显得更为难得了，恐怕未来的几年，都没人能够超越他。
“黄少不错嘛！”李轩给他竖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方锐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黄少天微笑起来，他这次难得没有话唠，而是紧紧握住了喻文州的手。
楚云秀突然“哎呀”了一声，转头问张新杰：“现在几点了？”
王杰希抢先答道：“十一点五十四。”
“北京时间？”
“现在五十五了。”张新杰。
楚云秀：“……”
全程旁听到他们对话的孙翔嘟囔了一句：“有强迫症的人就是不一样。”
楚云秀听到报时有些沮丧，王杰希问她：“怎么了？”
“喜欢的电视剧重播档赶不上了。”楚云秀郁闷地答道，她说完转头看苏沐橙，却见苏沐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Su视角的全息投影。
从Su的角度可以看到，整个风中劲草地图一望无际，齐人高的绿草随风摇曳，画面和平而安宁。
砰地一声枪响。
一片灰色的衣角突然出现在Su的视野里。
是周泽楷先抢占了先机！
他右手的银武荒火喷射出火舌，卷着子弹呼啸着朝Sum飞来，Sum的反应非常快，他往左一个翻滚，避开周泽楷的子弹同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低阶手雷扔出去。
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眼看就要砸中一枪穿云，只见一枪穿云忽然飞起，左手的碎霜也在此时挥出，砰砰两声直接把手雷打爆。
乱射！
神枪手70级的技能乱射！
枪口火舌和硝烟掠过的痕迹在草丛里卷起了一层焦黑，从周泽楷的双手枪里飞出的子弹如同织成了一张巨网，现场的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子弹飞过的痕迹，它们已经把Sum牢牢地困在网中。
真是华丽得令人惊叹的技巧！
现场不少观众惊叹出声，他们并不懂这其中需要怎样的技巧和经验才能做到，但他们知道——这一记乱射很强，很漂亮！
Su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不管周泽楷的技巧多么强，多么漂亮，他都选择了迎难而上。只见在他操作下的Sum突然回身朝周泽楷开了一枪，这不合时宜的一声枪响，竟然直接打断了周泽楷的乱射，一枪穿云动作骤停，他的身前，那些没有角色动作加持的子弹纷纷掉落下来，被淹没在厚厚的草丛堆里。
由子弹织成的巨网破碎的那一瞬间，世界竞技协会驻苏黎世场馆的记者艾拉切格温情不自禁大叫出声：“Oh，no！！！”
全息投影上的两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惋惜，一枪穿云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不过转瞬就掉落下来——这是冰冻状态的效果，在状态解除的那一秒，Sum的巴雷特狙击飞来！
子弹“噗”一声没入一枪穿云眉心，穿透的那一刻，飞起的血雾让一枪穿云的身体晃了晃。
面对Sum的强势，一枪穿云竟然不闪不避，而是迎着Sum铺天盖地的子弹，直接打出暴射技能！
这是以血换血！
不少人已经看出周泽楷的意图，周泽楷身后还有一位负责压阵的选手，他可以大胆，可以豪迈，因为他完全耗得起，但是Su不行，Su是美国队擂台赛最后一名选手了，以血拼血这种事他绝对不能做！
而对付远程职业，特别是像神枪手这样拥有最远射程的职业，最容易输的姿态，就是避让。
只有迎难而上！
Su迅速作出了判断，然后一个疾跑突然朝一枪穿云冲去，一枪穿云一记浮空弹迅速射出，Sum往旁边翻滚躲开，继续滑铲向前——目标一枪穿云！
“他疯了！”肖时钦瞪眼，“他想干什么！当自己是近战啊？！”
“竟然在银武上打冰弹技能，确实有够疯的。”张佳乐也跟着瞪眼。
张佳乐的职业是弹药师，在周泽楷的乱射被破的那一刹那，他就发现了，Sum竟然在银武上打弹药师30级的技能冰弹！冰弹施展动作是换弹匣，弹匣更换完毕射击出来的子弹就会变成冰弹，冰弹命中，有一定几率让对方减速，甚至完全进入冰冻状态。但只是有一定几率而已，所以这可以说是一个极其看脸的牵制技能。
因为周泽楷的乱射太过华丽，所以竟然没有人看到Sum换弹匣的动作——可是，如果当时Sum的冰弹没有冻住周泽楷呢，他会不会完全陷入被动状态？
苏沐橙忍不住抓住叶修的胳膊，叶修平滑的衬衫也被她的动作弄出一片褶皱，叶修低头看了看她，然后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说得对……Su的打法，也很像他。”
之前苏沐橙跟叶修说起的时候，他虽然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注意力还是从比赛上分了几分给正在跟裁判交流的Su，Su的背影让叶修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如同冬日清晨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直到Su打出冰弹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苏沐橙咬了咬唇，手紧紧抓着叶修的胳膊，低声问：“会是他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希望，内心深处却满是绝望，会是他吗？那个早已死去的人……她的哥哥。
“最好不是。”叶修叹了口气。
他脸上虽然平静，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如果真的是苏沐橙希望的那个人，这么多年了，他既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找他们呢？
有什么理由，能比自己的妹妹还要重要？
比赛还在继续，一枪穿云和Sum的距离越来越近，又是一声枪响！现场的观众已经完全分不清这是谁的枪声了，满屏幕的子弹飞舞，让他们除了惊叹之外，再也生不出其他情绪。
枪响！枪响！枪响！
一枪穿云和Sum的角色在纷飞的子弹中快速穿梭，只留给观众们一道道残影，和子弹在草丛上掠过的划痕。
一枪穿云生命还有20％，Sum占了先前巴雷特狙击的那一波攻势，现在还有54％的生命，尽管领先了将近一半，可这对Sum来说并不是一个乐观的数字。
周泽楷同样清楚这一点。
就在这时，Sum突然抬枪，对一枪穿云用了踏射技能！
踏射可以使受身无效，一枪穿云和他之间只有不到十个身位的距离，也就是说，一枪穿云必须承受下这踏射的一波攻击！
砰砰砰地几声枪响，枪声密集紧凑，却比平时的枪声更响亮一些，叶修蓦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卧槽”！然后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王杰希也跟着“卧槽”了一声。
黄少天握着喻文州的那只手力道不由得收紧：“周泽楷这小子……哈哈哈这小子行啊哎哟我去！太给咱们长脸了！就该这么干！”
只见全息投影上，Sum用踏射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被周泽楷开枪射中，然后反弹了回来——周泽楷用的是散射，70级的散射在技能判定上比踏射高了许多，所以Sum发出的子弹最后都被周泽楷控制着反弹回到了Sum的身上，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灰色的痕迹。
算出每一颗子弹的痕迹，并且把他们一一击中，这需要多么出色的计算能力和多么精准的控制力，甚至连眼力都缺一不可，在这一刻，叶修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他也做不到周泽楷现在做的这么完美。
发射出去的每一颗子弹都被一枪穿云手里打出的子弹反弹回来，Sum身上的痕迹越来越多，可他的踏射还在继续，他打出来的子弹即使反弹回来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僵持，有必要吗？
叶修首先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是喊了一声“卧槽”！
“中计了！”他说。
可惜周泽楷听不到。
这散射出去的每一颗子弹轨迹都由他控制，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Sum那对准他的、黝黑的、喷射着火星的枪口。
直到Sum有一颗子弹打偏了，也不能说是打偏，就是先前每一颗子弹都朝他身上打，但后来Sum的动作越来越散漫，踏射的弧度越来越大，按照这样的打法，可能下一秒，即使周泽楷没有动作，他的子弹都会打偏，和一枪穿云擦肩而过。
是在迷惑自己还是……
周泽楷猛地一顿，朝右侧一个翻滚，但是已经晚了！
一颗手雷自地下的草丛炸开，原本能给人极好掩护的草丛此刻成了手雷最好的掩蔽物，周泽楷的一枪穿云被滚落到脚下的手雷掀翻，脚下气浪冲天，把面前的画面都模糊了。在视角变换的那一刻，周泽楷看到了Sum那依旧对准自己的枪口。
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术士的死亡之门一样，扯着他往后飞去。
这一次，轮到Sum的暴射了！
飞舞的子弹串联起来，在空中连出完美的弧线，每一颗子弹都无比精准地命中一枪穿云，一枪穿云身上迸出一串血花，那些血花洋洋洒洒散在空中，再飘落下来，竟然像天上下起了血雨一样。
美得震撼，美得诡异。
在观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枪穿云被子弹带来的气劲冲撞着，距离Sum越来越远……
周泽楷觉得，那些子弹就像是一把串联起来的长剑，不管是Sum距离他近或远，那把长剑都能准确地捅进他的身体里。
这种无力感，周泽楷只在前不久跟兴欣的总决赛上，那最后几秒叶修决定性的秒杀里感受过。
会有……跟叶修一样脱离常人理解范围的人存在吗……
周泽楷还没有放弃！
在那次总决赛后，周泽楷无数次复盘，不断地模拟着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应该怎么办，即使可能再也没有人能打出叶修那样的三秒绝杀。
一枪穿云双枪举在胸前，竟然是想直接开启怒射技能，他现在还有6％的生命——
然而Su像是察觉到了周泽楷的意图，在他操纵之下，Sum直接用双重控制重置了巴雷特狙击，他的枪举起，这一次，目标是一枪穿云的头。
子弹像上一次一样穿过了一枪穿云的头颅，直接爆头！不过这一次，周泽楷的一枪穿云没有再站起来。
随着一枪穿云的倒下，屏幕上飞快闪过两个大字“荣耀！”
荣耀！
Glory！！！
在周泽楷从比赛席位上走出来的那一刻，无数人站起来给他鼓掌，这掌声是送给还在比赛席位上的Su的，也是送给周泽楷的。Su打得漂亮，周泽楷也不弱——即使他输了，他前面的发挥也不比黄少天那绝地反击的一招幻影无形剑差！
竞技是没有国界的。
这并不只是一句口号，在场的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肤色的观众，甚至是敌对的B组职业选手，都不由得为他鼓起掌来。
周泽楷在最后一秒都没有放弃。
他沉稳、从容、果断，有着即使在Sum称神的操作下也掩盖不了的发光点，即使输了，他们也有理由为他骄傲！
随行记者潘林问周泽楷：“干得不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周泽楷输给叶修之后，这是他的第一战，然而这一战还是输了，潘林担心这位联盟的脸面会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哪知负面情绪这种东西好像天生与周泽楷绝缘，他没有沮丧，没有埋怨，更没有愤怒，而是认真想了想，才对着镜头说：“我会努力。”
周泽楷很少有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时候呢！
潘林被他和他话里的含义感动得快哭了。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已经不是押枪了吧。”叶修说。他抬头望着全息投影上回放的周泽楷被手雷爆炸的气浪掀翻之后，被子弹送得越来越远的画面。
子弹在空中连成一条长线，就像一把会发光的长剑，笔直而有力，直接挑开了一枪穿云，把他送入了空中。
然后巴雷特狙击接踵而至——
细密谨慎，环环相扣，偏偏又能做出在银武上打冰弹这样的疯狂大胆举动，到底要什么样的一个选手才能做到？
除了那个名字，叶修再也想不到其他。
“嗯。”苏沐橙捂住脸，温热的泪从她的指缝里滑落下来，她却不管不顾，只认真地回了叶修的话，“他说……这叫远程枪体术……”
“远程枪体术……”提到这个名称叶修也恍惚了一下。“原本还在设想中的技巧，终于实现了吗？”
叶修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纸巾，把苏沐橙的手拉下来，给她擦了擦脸，“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的话，他就真的不要你了……”
“真的是他……”苏沐橙眼角发红，她拽着叶修的袖子，把鼻涕眼泪全蹭到了他的衣袖上。
这个场景，就跟十多年前他们相遇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那时候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啊……
第4章 第 4 章
叶修第一次见到苏沐橙，是在网吧里，苏沐橙去给苏沐秋送饭，一个十五岁的、自己都还没长大的孩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生活有多艰苦可想而知。那时候好像是苏沐橙去买菜，熟悉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