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无法忍受,心底的失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蔓延。
“算了……”
穆襄抬眸,常小娥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脸色看起来也不那么阴郁了,就在穆襄天真地以为她回心转意之时,常小娥幽幽道,“不如,你教我那套步法怎么样?”
虽然唐突了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反驳的话,穆襄实在说不出口,没有细想,穆襄竟然点头应允了。
“说话算话!”
常小娥做梦都想学习那套变幻莫测的步法,提过几次,穆襄都没有答应,今天不过略施小计,没想到穆襄居然一口答应了!
常小娥登时喜笑颜开,推开凳子,一蹦老高,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半点受伤的样子,穆襄一直盯着她,常小娥自悔失态,忙又托着腰乖乖坐好,扶额蹙眉,做万般痛苦状……
恰好丫鬟们推门鱼贯而入,常小娥忙正襟危坐,装出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看着丫鬟们摆饭,上好了饭,丫鬟们告退,只留下素云在旁伺候。
穆襄并不着急吃饭,而是耐心地询问素云,“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是不是从小就跟在柳丞雪身边?”
穆襄甚少跟丫鬟们聊天,何况,自从那次劫亲事件之后,小姐对她一直淡淡的,很少会让自己近身伺候,跟穆襄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她是柳丞雪的陪房丫头,从小跟在柳丞雪身边长大,
虽然主仆之间从未红过脸,但是素云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可是,来了小半年了,自己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头,心灰了大半,今见穆襄忽然对自己来了兴趣,又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十一年?”
穆襄一面打量她,一面轻轻重复。
“是的,从被卖进柳家那一天算起,奴婢跟在小姐身边已经十一年了。”
“柳家待你如何?”
“柳家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万一。”
“你们家小姐对你又如何?”
素云微怔,旋即答道,“小姐对奴婢就像亲妹妹一样亲厚。”
“你倒是很聪明。”
听到穆襄的夸奖,素云窃喜,情不自禁流露出小儿女之态。
“那……你觉得你们家小姐怎么样?”
“……”
素云没料到穆襄会有此一问,神色不安地看了常小娥一眼,常小娥边吃边听,越听越觉得穆襄无聊,当着她的面,素云能说她不好嘛,这么浅显的道理,连她都懂,这人真是木头!
“柳老将军虽然打了一辈子的仗,但是他老人家常说女孩子不仅要学点拳脚防身也要懂得琴棋书画方是两全之策,所以,小姐很小的时候,老将军就请了专人教导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后来,家道中落,老将军仙逝,老爷也没有停止对小姐的督导,还要日日查看功课呢!”
瞧瞧,瞧瞧,果然都是好话。常小娥嘴巴不停,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天天学,那还不得被活活烦死,要换了她,早不知道疯了多少回了,穆襄听后却面色沉重地望着半空中某个点不说话。
素云见她忽然沉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不安,然而,气氛只僵持了片刻,穆襄又笑容满面,淡淡对她说道,“都说成了亲的女人会越来越温柔,你觉得……你们家小姐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穆襄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盅,目光从水底的几枚绿叶缓缓转回到素云脸上,笑而不语。素云神色惶惶地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常小娥喝了口茶,不解地看着穆襄,她搞不清楚穆襄这是要干什么。
“小姐她……她……”
素云的额角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断断续续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毕竟是跟在柳丞雪身边长大的,日子久了,早就觉察出不妥,就算一个人性格变化再大,也总能找到过去生活过的影子,但是,常小娥却让素云觉得十分陌生,在众人纷传常小娥私自逃回京城的那段时间,苏锦心曾经派人私下里来找过她几次,她允诺了很多的好处,素云没有把持住,透漏了一点消息,她心中也有疑惑,因为柳丞雪还是柳丞雪,所以,也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苏锦心答应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不知道穆襄是怎么知道的……
“砰”的一声,穆襄将茶碗重重贯到桌上,冷冷瞥了素云一眼,素云惊吓之下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穆襄只是猜测,她是做贼心虚,何况,她跟柳丞雪主仆多年,也是有几分真心,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她,只是有几分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
“柳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单单选了你来做陪嫁,想必是看中了你的聪明。”穆襄的语气渐渐温和,“聪明人是不会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上的,你说,是不是?”
“……素云明白了。”
素云有些心灰意冷地跪在地上,穆襄吩咐她起身,常小娥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人,不知道穆襄这是唱得哪出,好端端的,在下人面前耍什么威风?
☆、第33章
常小娥只当看了一场大戏,并没有把素云的话放在心上,很显然,她对柳丞雪的过去并不感兴趣,穆襄却显得心事重重,她心知肚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天长日久,常小娥跟柳丞雪之间的差距,早晚会被别人察觉。
然而,还没有等到别人发难,常小娥就自己露出马脚了,一个不慎,居然着了苏锦心的道,在两人闲谈的时候,吹牛说自己唱作俱佳,文采风流,谁知道,她的无心之语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天的功夫不到,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少夫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这事很快就被捅到了人前,一次宴席上,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常小娥两句,常小娥竟然一句也答不上来,虽然事后想了不少的鬼点子糊弄过去了,但是,到底给人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说到最后一个灯谜的时候,穆襄听完题面就知道答案是月亮了,可惜,常小娥还在一本正经地苦思冥想,众人眼巴巴地望着常小娥,穆襄见她一脸“认真”地思考,担心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今天的风头已经够大了,想毕,穆襄轻轻咳嗽了两声,假装梳理头发,在耳边打了个圆圆的手势,常小娥瞥了一眼,心中疑惑,回头自己又想了想,脱口而出,“耳朵!”
饶是穆襄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了,暗叹一声,垂头不语,常小娥见了,便知道自己大概猜错了,于是,先前的豪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气势萎靡,一扫之前的兴致。
正在僵持中,苏锦心察言观色,忙站起来替常小娥说话,“今天人多,想必嫂子怯场,不肯拿出真才实学,我可是听嫂子亲口说自己从小就遍览群书,文墨颇通,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老太君,不如,先放过嫂子吧,让她喘口气,呆会,让她给咱们大伙做几首诗来听听。”
常小娥原本还在纳闷,苏锦心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好心,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挖了个更大的坑让自己跳,常小娥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疏于防范,着了小人的道,以至于今时今日束手束脚。
趁着丫鬟们上来换酒的时候,穆襄悄悄离席,常小娥见状,也忙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来至院中,常小娥忙赶上前来,抓住她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作诗!”
穆襄原本气她口无遮拦,才让苏锦心有机可趁,但是,如今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先帮她过了这一关,于是,趴在常小娥的耳边,如此这般教导了常小娥一番。
“这样行吗?”
常小娥搓搓耳朵,满腹疑团。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了……”
两人一同回席,苏锦心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就算常小娥临时抱佛脚也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出声止了众人的谈笑,便大力怂恿常小娥献诗,屋子里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常小娥。
常小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苏锦心出题,常小娥即兴赋诗一首,很多人原本是想看她的笑话,谁知,常小娥慢悠悠离席,边走边说,摇头晃脑,如个老夫子一般,说得头头是道,苏锦心大惊,刚刚还束手束脚的人怎么才出去一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晚宴是摆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此时正值盛暑天气,夜幕降临,夏风清凉,常小娥此时已经重新走回桌边,众人也有说好的,也有茫然不知所谓的,苏锦心则是满腹疑惑,心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料定是穆襄在背后搞得鬼,因此,她打算呆会再发难,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抓住常小娥的短处,她怎么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常小娥吟罢,重新坐回穆襄身边,笑靥如花地看了穆襄一眼,穆襄颇有些震惊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常小娥没有按照两人说好的来做……
成功扳回一局,常小娥气势大振,万分亲热地拉着苏瑾心的手说长道短,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她,
苏瑾心被她缠得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话,常小娥却先发制人,起身恭敬回道,“这会夜深了,风也有些大了,老太君不如挪到屋里吧!”
她一言提醒了众人,虽是夏夜,湖上风却不小,大家纷纷起身,其实老人家早就乏了,也不用挪到里间,只多说了几句话,便让丫鬟们扶着回房休息了,她这一走,众人也便散了,苏锦心奸计未得逞,心有不甘,常小娥跟穆襄携手回到自己院中。
关了门,穆襄便问她今日之事,两人原本说定的是让常小娥装病,假装恶心,剩下的交给穆襄来处理,谁知道常小娥却忽然冒出来一首诗,听起来还颇有韵致,绝对不可能是常小娥即兴所作。
“当然不是我作的,是我之前看到的一篇!”
小时候随父游荡天下之时,曾经听父亲的朋友做过这篇诗文,常父很喜欢这首诗,闲来无事总喜欢念上几遍,常小娥耳濡目染,从小就当绕口令背着玩的,不想,今天竟然误打误撞派上用场了!
她肚子里只有这一首诗,用完了就没了,下次苏锦心再给她出难题,她可就真要出洋相了,常小娥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你说这个苏锦心怎么老跟我作对?”
穆襄心知肚明却不能告诉她事情,否则常小娥一定炸毛,祸根因她而起,要是让常小娥揪住小辫子,还指不定怎么借题发挥呢!
“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好了,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你的身份特殊,如果被人知道你是冤魂附体,连我也保不住你!”
常小娥嗤之以鼻,“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找个男人嫁了,孩子都会叫妈妈了……啊……”
常小娥喝了不少酒,上下眼皮打架,话未说完,人已经睡着了。
穆襄见她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料定她是睡着了,起身来至床边,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薄被,自己却坐在床边想事情,常小娥习惯趴着睡,没一会的功夫,就开始在床上搬家,挪挪挪,挪到自己满意的姿势为止……
穆襄在床边坐了很久,灯烛下的背影显得十分瘦长,那晚常小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闯进一片奇怪的树林,那林子里的树上不结果子,枝头吊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地下铺了足有一尺厚的棉花,常小娥开心坏了,光溜溜地躺上去,整个人陷进棉花地里,高兴地打了几个滚,身旁热乎乎的,在梦里,常小娥毫不犹豫抱住了那个暖烘烘的物体,好像谁在亲吻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她舒服地叫了出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襄照旧已经出门,常小娥翻身坐起来,早就把夜间的梦忘得干干净净,银子还是要靠自己去赚啊!
早饭也不见穆襄的身影,真是奇怪,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是一起吃早饭,忽然只剩下常小娥一个人,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一整天也没有见到穆襄的身影,这倒不是因为常小娥念起了穆襄的好,实在是因为无聊,在这府里能放心说话的人还真不多,不是碍于她的身份怕她,就是心怀不轨想算计她,重瑜那个见色忘义的丫头,整天缠着那个穆襄身边那个榆木疙瘩,就算常小娥再傻也看出来重瑜是喜欢上人家了……
反正穆襄也不在,常小娥打算出府去看望重瑾,随便给兄弟们拿点银子,说干就干,常小娥包了许多点心和银子,背着小包裹,正打算离开,想了想还是给穆襄留了一张字条。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常小娥出了房门,见四下无人,架起轻功,翻上房顶,从后门跑了出去。
重瑾不愧是管理过常家寨的人,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她心思缜密,耐性十足,凭着自己的一股韧劲,愣是在闹市区开辟出一块小小的水果摊,虽然小,但是好歹是她们的基业不是,常小娥激动不已,兴奋地守了一下午,嘴巴不停,吃的比卖的还要多。
重瑾听说了妹妹的情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