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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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息-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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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返程了,为什么又要留下来?因为我伤了,想着照应下?”慕北驰想了想,道:“有这方面吧。嗯……其实我也弄不清楚。突然就不急着走了。看你顺眼,想着再多处几天,呵,没别的心思——一见倾心这种事对我来说太陌生。”他琢磨着缓声道:“也许因为脱离牢笼,心境上生出份悠然,见到感兴趣的有了余暇掺一脚。再说,初到异乡总想图个好兆头,还没安下脚来就结了仇可不美。”
  “就这么一晃的工夫你想得还真不少……”洛云息讶然,忍不住转头瞅他。屋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分明。慕北驰夜视极好,能看见他睁着茫然的眼睛,皱眉努力辨认的样子,逗弄道:“怎么,这会想好好瞧瞧我了?”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人在这儿。摸摸变样没?”
  洛云息“啪”弹了他个脑嘣儿。慕北驰揉着脑门,还挺疼。吸着冷气说:“好吧,那点空我确实没考虑太多,上面的理由是刚刚才拎出来的。那会儿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试试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是什么滋味。”
  “这听着还像回事。”洛云息听到他还揉着头,也觉得手有点重了,“疼?”试探着朝他额上摸去,慕北驰忙不迭地点头,又想到他压根看不到,捉着他的手放到眉间。
  不得不说穆九爷耍起无赖来也是个好手。你见过尾巴被木锥戳伤只是闷声舔舔,却因为头顶让落叶砸中就嗷嗷叫唤的野豹吗?洛云息弹的那下早不疼了,火辣辣的完全是他自己揉出来的效果。不使点劲云息听不到啊!多不容易,用完美人计用上了苦肉计。
  洛云息四指并拢贴在他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慕北驰一动也不动,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吃准了对方看不到自己,避免了尴尬。“北驰,今天打你的那拳……没事吧。”以自己的掌力不至于伤到他,自己迷糊着认不清人难道他也糊涂了?也不知道躲。
  “怎么没事,还伤着心呢。”慕北驰似幽似怨的嘀咕了句。扮相好不好洛云息反正看不到,不过口气可够让人寒的。
  “该!”洛云息又背过去,闭眼叹了口气。关了十年,心都挫得软了。连之前最不可能容忍的事都不计较了。人心啊,可够无常的。
  慕北驰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叹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忽问道:“我有个疑问很久了。当初你为什么要刺伤自己?”说的是炎城灯会那晚,洛云息预自尽的事。
  “你早就猜到了,还来消遣我作甚。”
  “但我觉得不太符合你的性子。你不是轻生之人。”
  “当时……有些混乱。只想着不要牵连二哥他们。依辰……顾大人的脾气,若是知道我活着,肯定会亲自寻上门来。而且,看留言的意思,他还是以为我死了的。我担心有人心怀不轨,想利用我来要挟他或者是洛家。”
  “你担心他?”
  “我担心的是‘要挟’,不是他。不愿被人当成拿捏他的把柄,前尘往事既一笔勾销,当互不相欠。最重要的,我还背着钦犯的身份,被散布出去,洛家会遭难。”
  “现在不怕了?”
  “你会押着我邀功领赏?”洛云息反问道。从慕北驰告知熙陆人的身份后,他就放下心防。
  虽然两国通商,但多是行商,关系说不上多和睦。朝廷不大可能容忍个熙陆人在京都拥有青楼、酒馆、客栈这样消息集散最便利的产业。慕北驰甘愿将把柄送到洛云息手中,是交换更是冒险。当然,他收获了全盘的信任,认为这代价绝对值得。
  “不好说呐——”慕北驰高深莫测的拖了声长腔,“邀功我是没兴趣,不过领赏么,倒可一试。”
  洛云息僵了下,迟疑道:“还有人在悬赏追捕我?”慕北驰用膝盖顶了他下,“想哪去了!若真有,早被南游料理了。”
  “那你领什么赏?”
  “找洛当家的领赏啊。可以威胁他把你许配给我。”慕北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吐息吹到脸上,热热的,带着让人羞恼的调侃笑意。洛云息拨开他坐起,阴测测地说:“也许恳求大哥让你嫁进门更容易些。”他挑着眉瞟人的样子骄傲的像只没驯化的山猫,慕北驰无语又好笑,自己方才还担心是不是说过了惹得他抵触,看来反省的方向完全错了。
  “好了,是我说错了。”慕北驰扯起被子把他裹住,“天还冷您降降火,原谅在下。”洛云息被包得和春卷似的,不由扭动了几下要挣开,慕北驰看得笑出来,只觉得他这样子比平时生动可爱了数倍。干脆把人放倒,一只胳膊垫在他颈下,两手把人固在胸前。他很聪明的选择胸背相贴的姿势,既好控制,又不会让洛云息太窘迫。他可不敢保证对着脸说话自己不会吻上去或者挨一下。
  “喂!”洛云息真的有点恼了。被人搂在胸前的尴尬感让他不自在的紧,脸上带着薄怒的红晕,想从他怀里挣出来。两人暗暗较了会劲,身体隔着层被褥来回摩擦。
  夜深人静,木床吱嘎吱嘎的响声入耳,喜欢的人在怀里喘息。慕北驰多年“风调雨顺”的身体旱了个把月,哪受得了这撩拨,起了反应。洛云息不知道撞他哪了,听到声闷闷的痛哼,搂着自己的双臂猛地一颤。
  “呃!别动别动。”慕北驰抽着气忙道,声音暗哑。洛云息听他口气不似作伪,停下来纳闷地想,自己都卷成这么软绵绵的一条了能撞得多疼。
  毕竟都是男人,微一琢磨就明白过来,郁卒得简直想再补脚。
  “松开。自个儿出去晾晾。”
  “呵——大半夜的让我上哪去。”慕北驰苦笑。臂上缓了力道,稳下声:“云息,让我就这样呆会吧。就一会。说会话时辰就过去了。”
  “……随你。”
  慕北驰征得同意,心中欢喜。云息对自己的感情绝不只是朋友而已,他的迁就以朋友来定早过了界。调整了下姿势,连人带被抱在胸前,下巴搁在他发顶,轻声慢语:“小时候我特别粘五哥,总缠着和他睡。睡觉又不老实,每次闹腾得他烦了就像这样把我卷结实了搂着。那滋味别提多讨厌了,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乱拧头。五哥威胁我说再乱动就捆起来丢床底下。我那时总觉得他床下养着什么猛兽,谋划着趁他不注意牵出来遛遛。”
  “得逞了没?”
  “别提了。那头猛兽给了我好几年想头,每次睡在它上面都有种英雄气油然而升。终于有天被我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沮丧得不行,还和五哥闹了许久的别扭。”
  “后来呢?”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无趣的很。五哥成了亲,那张床多了女主人,我没再碰过。兄长们慢慢都变得很忙,各自为营,貌合神离。硬是把自小围出来的情分都消磨光了。就连五哥待我,也难免是掺了功利。母亲病逝后,父亲身体精力也大不如前,时常卧病在床。那几年,家里硝烟弥漫的,我守在父亲床边寸步不敢离,可熬得够戗……”他倏然住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才想起来抱怨,实在没什么意思。“一不留神没刹住,倒让你见笑了。”
  洛云息晃了晃头,“雨天心浮乃人之常情,没什么的。难得听你说说往事,听着不讨厌。想家了?”
  慕北驰搂着他的双臂紧了紧,拿脸蹭蹭他头发,笑道:“有点儿。惦记我池子里养得锦鲤还剩下几条。”
  “既然惦记着,不妨回去看看。”
  “你是在撵我?”
  “是啊,慕大侠赶紧回去伺弄你那池子鱼去,熙陆的百姓等着您造福呢。别搁这一亩三分地界儿瞎晃悠。”
  “……”慕北驰梗住,没想到云息还有毒舌的天分。平日里看着挺冲淡平和的一人,堵起话口也蛮麻溜。
  “你就噎我吧。”
  洛云息抖着肩暗笑,慕北驰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下。两人静了会,他轻叹了声,道:“回去是不难,想再出来可就麻烦喽。你当真舍得?”
  “嗯。”你总归要回去。难道因为我不舍得便要拋家弃国不成。
  “可我不舍得。”
  洛云息打了个哈欠,想说点什么,又不忍破坏这一刻的温情柔软。慕北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转,笑容触手可及,体温似乎能透着薄衾递进来。他闭上眼睛感受这份暖意和安稳,睡过去。慕北驰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满足的阖眼。
  作者有话要说:被内容提示坑进来的孩子面壁去吧……
  对了,有个事想问问大伙,你们都是咋找到我这文的?其实我好奇很久了……


☆、伴君春睡足

    这一觉睡得极好。洛云息已经好些年没睡得如此“尽兴”,辰时快过了还没醒。慕北驰睁眼的时候胳膊早麻了,为了不惊醒他也没动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直把这觉睡出了天长地久的味道。然而,没让他陶醉多久,扰人清梦的季小爷上门了。
  “
  云息云息?起了没?”
  洛云息含糊的哼了声。眉睫颤了颤。
  “没事吧。我进来了哈。”季南游有点着急,他知道洛云息的习惯,这个时辰不可能还没起身。喝坏身子了?
  门栓“啪啦”一下被震落,季南游推门闯进来。
  床上两人齐齐回头。一个气定神闲,一个睡眼惺忪。洛云息微撑上身,越过慕北驰的肩看到是季南游,揉揉眼又跌回去,“南游,这么早有事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忙问:“什么时辰了?”
  “辰末。”
  “糟了。”洛云息唰地坐起来,发现上身光溜溜的,摸索着找衣服。季南游一脸雷劈过的表情看着他,抽着嘴角嘀咕,“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话是这么说,人可不是这么做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看得那叫一个仔细。
  偏白的肤色,凸横的锁骨,发丝柔顺的披散,半遮住右肩的伤疤,柔弱中添了强硬,又显得慵懒随性。
  “看够没?”洛云息冷不丁地问道。他摸到了自己的衣服,潮乎乎的,比较了下慕北驰和季南游的体型,果断地下了决定。
  “呃,差不多了。”
  “那把衣服脱了给我。”
  “哈?”
  “快点。回头换件新的给你。”
  季南游利索地脱了给他,边感叹着:“咋睁眼就气势满满的。让人脱衣服也不柔情蜜意点。”洛云息顾不上和他拌嘴,系着衣带问道:“士哥找我没?”“我刚从那回来,他正握着只小木马出神呢。哦对了,春分和惊蛰都回来了,璟言送来的。”洛云息手上顿了下,点头不语。转眼间收拾妥当,随手拢发松松一绑,“北驰的先借我,你用簪子。”
  话音刚落,人就风一般,吹没影了。
  季南游叉手靠门边上,偏头调侃:“怎么样?”慕北驰摇头,笑得高深莫测。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把洛云息的簪子贴身收好,踱到季南游身边打量。季南游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作甚,乐傻了?”
  慕北驰指指他发辫,“把你丝带分我根用用。”
  “不行。蓝的是清茗姑娘送的。我很中意那颜色。”
  “你不是绑了两条吗。给我另一根。”
  “那根是露莹送的。我很喜欢那姑娘。”
  “得啦,快解条给我。你丢我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哪个不是你喜欢的姑娘给的。”接过季南游不情不愿交出的“露莹姑娘的情意”系好发,好心提醒他:“你记错了,这是芊芊姑娘送的,还是托我转交的。”
  “怪不得她昨儿个格外乖顺,敢情是见到我戴了。”
  “……”慕北驰无语。让人送了水洗漱,拧着帕子道:“发生什么好事了,你看着心情不错啊。”
  “哦,昨晚上给那个,谁家来着……反正就是哪个小官家的大少爷讲了堂学。”
  “哦,你给他讲了什么?”慕北驰讶然问道。
  “做人要讲礼义廉耻,做事要知适可而止。不能仗着带几个打手就三番五次耍无赖,更不能年纪一把了还在穿的亵裤上绣名字。太没脸了。”
  “你还有瞧人亵裤的爱好。”慕北驰忍俊不禁。
  “谁让他穿着这么张扬来嫖妓呢,还想嫖霸王的。我只好留下做了抵押。他三天内不把欠的渡资还上,小爷就把这亵裤钉城墙上当缉榜使。”
  “这办法不错,虽然损了点。”慕北驰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沉吟道:“说到缉榜,南游,你有没有见过通缉云息的榜文。”
  “那得是十年前了,我还没到京都。我给你打听打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昨晚偶然想到的。我有个怀疑。既然有顾瑜瑾参与凌家的灭门案,会不会明面上凌晞曜已经是死人了。”
  “你是说顾瑜瑾换下了他?”季南游反映的很快。思索片刻,“有可能。当时起火,场面混乱,他要是有心说不定真能瞒住一个人的死活。事后清数交具焦尸来对付。估计没人相信凌家的死敌会玩偷梁换柱。云息说不定早就是自由身了。”
  慕北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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