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二爷,我就是来打个招呼,无意争执。您要是看我不顺,我这就走。”
洛云啓怒极反笑,“小子,当日你私闯我家,挟走了我弟弟,累他病上加病。现在又把他灌得人事不知。我该感谢你哪里?”
“前面的我都认,不过酒醉赖不到我头上。云息是自己想要喝的。你当谢我带他出来,无论是高兴也好恼怒也好,至少他有了喝酒的心情。”
“他饮酒本就不应该!”
“人生在世,总要做那么几件想做的,而不全是应该或不应该的事。”
“呦呵,你还有理了……”
“二哥。”洛云息轻飘飘的一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身上胡乱的搭着件外衣,几步走到洛云啓面前,站在他与季南游之间。“二哥来接我回去吗?”
“你好些没?”
“没事了,让二哥担心了。”洛云息拉住他的袖子,“你几时到的?”
“行了行了,你不用护着那小子,我什么都不做。”洛云啓看他站在自己和季南游中间,隐有相护之意,重重的叹了口气,“去穿好衣服,成什么样子。”
“诸位有什么话,进屋慢慢说吧。”主人终于发话。
四人逐一落座,各怀心事。连季南游也不做声,视线在洛云息和洛云啓之间绕来绕去。这兄弟俩长得倒是有点像,性子可差远了。
“二哥,家里还好吗?”
“璟言快翻天了,璟煦在稳着他。其他都还好。听说你早晨和那小子比试了几招,如何?”
“自然是输的彻底。不过,”洛云息弯了眉眼,“觉得很尽兴。”
小云儿似乎哪里变得不同了。洛云啓仔细观察他。神色里有了生气,整个人真实了很多。或许那小子说的也有道理,他应该被带出来。
“云息要是喜欢,就多留段时间,我和北驰天天陪你耍两下。”季南游眼睛亮亮的,“住腻了这院子,就去我那住。
“南游成家了?”因从未听他提起,洛云息不由问了句。
“没有。我住在相思暖。”季南游随口答道。慕北驰专心致志的喝茶,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洛云息点点头,面无异色。洛云啓眼皮直跳,“你是说你常年住里面?”
“算是吧。那就是我家。”
小子长的人模人样的,原来是楼子里营生的。可他这德性简直比公子哥还嚣张!洛云啓嘴角快抽搐了。转念一想,那敢情好,老子赶明儿专上门点他,先给端茶倒水,再脱光了在站一夜,也算给小云儿出出气。他打定主意,随口问道:“你花名是什么?”
饶是慕北驰修养再好,也一呛住了。季南游先是疑惑,再是哭笑不得,末了故作娇羞的问道:“洛二爷是想点奴家牌子?那缠头可是很贵的。”洛云啓汗毛直竖,哑口无言。洛云息看自己哥哥和季南游大眼瞪小眼,面露不解。
“相思暖是京都的青楼。”慕北驰对他解释道,留意着他的态度。洛云息哦了声,垂目不语。季南游捉弄完洛云啓,正好瞟见洛云息不冷不热的反应,幽怨的来了一句:“在□份低贱,往后只怕不能与洛家公子相交了。”
“是有难言之隐吗?”洛云息问道。
“没有。我就是喜欢那调调。”季南游落落大方。
洛云啓缓过神来,听了这话反而瞧着季南游没那么不顺眼了。至少这小子够率性。洛云息淡然答了句,“那就好。”浑不在意他的身份,也无意应对他调侃。慕北驰微勾唇角想着,云息还是这样,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事。最是温情,却似冷漠。季南游噎了下,穷追不舍道,“云息会否嫌恶我?”“不会。那是你的事,随你喜欢就好。”
“两位想必是误会了。南游只是做些护卫活,没有签卖身契。”慕北驰看够热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让人收拾了客房,洛二爷一路辛苦,用过饭后休息下也好。”
“有劳了。别二爷前辈的叫了,听不惯。不嫌弃的话随云息叫声洛二哥就成。”
“洛二哥唤我北驰就好。”
“那唤我南游。在下与洛大侠不打不相识,以武会友。是不是,洛二哥?”句尾音调上挑,季南游嬉笑着问道。他是个让人很难讨厌的人,眼眸里总漾着笑意。“南游说的是。”洛云啓坦荡一笑,算是揭过之前的不快。几人又谈笑了阵,用过精心准备的晚膳,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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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洛云息房内孤灯如豆,窗外夜冷风疏。洛云啓坐在他床边说话,“老四,你胸口上的伤是什么回事?”洛云息低头不答。“不想说就算了。要是有什么为难就告诉我。这两个人……”洛云啓斟酌了一下,岔开话,“你还想和我回家吗?”
“二哥为何这样问?”洛云息惊疑抬头。
“也没啥,就觉得你出来趟也不错。不想走我们就留下。家里这边有生意,住的地方不成问题。等段时间璟言来了,正好有个做伴的。”
“回去吧。别添麻烦。”
“家里是安身之所,并不是牢笼。”洛云啓正色的说。“你太过小心了,当家的修别院并不是为了要困住你。算了,等你好些再讨论去留问题。”
“已经没事了,二哥。”
“有没有事我说了算!近来天寒阴冷,你最不对付这天气,不可大意。不过,这里安全吗,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他们待我甚好。南游和相思暖关系密切,北驰可能是顺平楼的另一位东家。这些是从平日里言谈中推测的。两人惯于用剑,武功套路看不出。”
“那小子掳你出来怎么解释?”
“那只是个误会。我不讨厌他们。”再说,我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药我带了一部分,过几天家里会送来剩下的。太晚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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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慕北驰房内。
“在下要休息了,季楼主究竟要赖到什么时候?”慕北驰头疼的看着悠哉悠哉踱步的季南游,问道。
“你睡你睡,我不吭声就是。”季南游摊手,站住不动了。反正你也睡不着,装模作样给谁看。
慕北驰脱去外衣侧身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弹灭灯,自顾自的睡下了。屋里一片静寂,只能听见细细的风声和呼吸。
终于,慕北驰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试探他?”
“哎呦对不住,实在是好奇,没忍住。”季南游无辜地说。顿了顿,他换上认真的口气道:“你不好奇?他的枪法和洛云啓的不是同路,谁教的?迎敌的招式灵活巧妙,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练就的。既然习武时间不短为什么一点内力都没有。哦,他马骑的也不错嘛,连家门都不出的人能把马骑的那么娴熟,莫非他在自己院子里练的?”季南游忽然想起洛园那晚洛云息毫不掩饰的杀气,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有意思。咱们手头上关于洛家的消息看来还差得远呐。”能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解解闷。
“什么时候你对查探消息那么尽心了,真是可喜可贺。”
“对这样蒙了尘的珠玉,小爷向来不吝啬吹吹上面的浮土。”
“他对我们没有威胁。至于隐瞒的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更喜欢按自己的方法来。放心吧,我有数。歇着吧,回了。”
出了门,把慕北驰满腔杂乱心思关在里面。隔着段距离看见洛云息的屋内还点着灯,人站在窗边,剪影投在窗布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撒点狗血吧~
☆、相思暖里的混乱
“什么玩意儿,快滚!敢拿这样的货色来糊弄少爷。叫梦影出来,少爷就认她!”
“刘公子先消消火,小户家的没见识,您别和她计较。您看换成红裳姑娘可好?梦影今天有客人,明儿个一定给您安排好了。”
“什么客人!少爷我今天就要梦影陪。不给我叫来,谁都别想好。”
“您稍等,稍等……”当值的管事陪着笑,快步上楼,敲了秦岚疏的房门,“当家的,您睡下了没?”
秦岚疏正在屋里翻看账目,眉目轻锁,面有沉郁之色。听到动静,淡然道:“进来吧。怎么了?”
“刘家的小少爷闹腾着非要梦影来陪。可梦影姑娘今晚有客人,是张大人带过来的,专门交待要伺候好了。这,这不敢开罪啊。”
“我去看看。”
刘智很烦躁。家里的老头子隔阵子就看他不顺眼,拎出来敲打,一口一个没出息不争气。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骂了他整个下午。憋了肚子火来找点乐子,看上的妞又被别人抢去了。几壶酒下去,火气上涌,非得撒出来不行。让少爷我不爽,你们都得陪着难过!“让你们叫个妞都那么久,怎么办事的!人呢,人呢?”
“这不是刘少爷吗?哪个没眼力见的惹您生气。”秦岚疏一身水绿色的裙衫,莲步轻移,款款地走近,“您先歇歇气儿,是奴家的错,早知道您要来,说什么也要把您喜欢的姑娘空出来才是。先自罚三杯给您赔不是了。”利落的三杯酒下肚,又斟满了递过去,“刘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奴家才好。”刘智双眼直愣愣的看见秦岚疏巧笑嫣然的样子,接过杯子喝干,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这尤物真是越看越心痒,也不知道扔床上是什么味。
“行啊,少爷我可以不计较,只要秦姑娘来陪陪我。”要不怎么说酒色误人呢,换别的时候他还真没胆说这话。混迹脂粉圈的都知道,相思暖的主人从不接客。而且据说人家早就被吏部尚书家的大少爷当作“红颜知己”,谁敢让她来陪?
“奴家已是昨日黄花,怕是刘公子待会就要看得烦了,扫了您的幸。要不把红裳叫来伺候?您见过的,年纪轻模样又好。”
“少爷就喜欢成熟的,够味。秦姑娘这户的刚好。既然是赔礼,不妨拿出点诚意来。”说着去摸秦岚疏的手。嫩滑滑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反复摩挲。
秦岚疏不动声色地把另只手覆在他手背上,暗暗使力,麻痛感顿时让刘智僵得不能再动,忙把手抽出来。秦岚疏抚了抚袖口,“既然刘公子那么抬举梦影,不如改日再来。今儿个的酒当送于公子解解渴。”言下已是在送客了。秦岚疏要回屋接着看账,没心情陪个饭桶少爷说笑。
大概她脸上的冷淡太明显,让本来就没脑子又被黄汤糊了眼的刘智产生了很多不愉快的联想。婊子也敢不拿他当回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下!
“不用改天,要么识相点把人给让出来,要么你亲自伺候回。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秦岚疏眉梢抬了个很小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接了声,“刘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们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你们都是有身份的,咱们谁都开罪不起。大家来找乐子,何必闹的不愉快呢。再说,京都的地界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伤了和气可不好。”
“少废话,出来卖的还敢让老子讲和气!”
真是个草包啊,秦岚疏摇了摇头,连句人话都听不懂。指不定厢房里的见了面都认识,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去。嫌恶地甩甩手,“在我这楼子里,还轮不到你称老子!来几个人,把他轰出去。”
“臭娘们!”刘智被当众扫了面子,脸涨得通红,抬手去抽秦岚疏巴掌,被她扣住脉门,反手一拧,用力给扔了出去,撞倒了几张桌子,摔了个狗啃屎。
哄堂大笑。刘智吭吭哧哧的爬起来,咬牙切齿地看了圈,脸都扭曲了。他倒是没伤着,秦岚疏手劲用的巧,最多只是让他摔的难看点。可有的人就是这样,没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总认为脸比命重要。
“秦岚疏!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了,告诉你,最多再有半年,这楼子就等着完蛋吧!一个子也挣不出来,到时候你还不是被千人骑的货色!不过是个克死男人的寡妇……”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十几个巴掌抽的满地找牙。这次秦岚疏没有手下留情,直打的刘智眼泪和鼻血齐飞,爹妈都认不出来。“……给我等着!”勉强留下句撑场子的话,夹着尾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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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为了个女人动手动脚,那厢一派祥和景象。梦影姑娘已经唱了大半个时辰的曲。对面的客人仍是眉目冷峭不动如山的模样。她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花重金包了她只为听曲,而且听的都是些乡间小调。可她不敢停,这人身上带着种久居人上的威势,让她觉得屋里罩着团冷气,不禁打了个颤,错了音。
“行了。”对面的人挥手叫停。
“公子可要用些酒菜?”想镇定的斟杯酒递过去,手却止不住抖动,酒水洒出来几滴。对面的人接过杯子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