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飘过那只行动迟缓表情傲娇的老绵羊,祁越有些哭笑不得,边拉着他走着,边叹息般说道:“好像是这样,自从我回来之后,你就经常病怏怏的,难不成我是你的灾星?”
他的神情有些空落,一向含笑的眉眼此时也满是落寞,仿佛小溪身体的不适,真的是和他有关似的。
小溪忽地顿下脚步,祁越一时不及,身子快了他一步,而小溪则伸出双手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他。
“不是这样的。”小溪闷闷地说。
“嗯?”那是怎样?
“你不是我的灾星,以前我不怎么生病,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大概我的身体也知道,病了也不会有人照顾,所以索性就不病了吧;而现在不同,你回来了,你就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你会一直照顾着我,所以,这身体也就跟着嚣张起来了吧。”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温柔的嗓音,末了还夹杂着些许轻笑。
祁越抿唇扬起一抹笑,狭长眼眸中星光点点,他大掌覆上小溪微凉的手背,含笑道:“这样啊,那你告诉你的身体,这小子要是再无法无天,别怪为夫办它。”
小溪笑,蹭着祁越宽阔温暖的后背,手臂环的紧紧地,没有松手的意思,祁越也很享受这个样子,就着那样的姿势,两人一前一后,似是连体婴一样慢腾腾走着。此时月色初升,村里小道上行人稀疏,即使偶尔有田人路过,也都急着赶回家吃饭抱媳妇儿,也没谁会在意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在路上搂搂抱抱。
到林荆楚家时,他正在收拾石桌上的碗筷,而宋山岚则没看见。林荆楚见他们俩相携来串门儿,觉得有些稀罕,便放下手中碗筷,问道:“哟,这会儿子,你们俩来这不会是来蹭饭的吧?那可真对不住了。”说着,敲了敲空空的碗沿。
祁越笑着:“不是,是因为小溪有些不舒服,所以想让林叔您给他瞧瞧呢。”
一听这话,林荆楚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忙净手擦干,点了灯,把小溪拉坐在一边小凳上,细细问着他的症状,小溪还没开口呢,祁越就急着说:“他吃饭恶心,特别是吃鱼肉!脸色还特不好看,手还发凉……”
“是你病了还是小溪病了?”林荆楚觑他一眼,打断了祁越的喋喋不休。这孩子,疼人也忒过了吧?
祁越倏地闭嘴,满脸紧张地立在一旁,小溪见他模样这么紧张,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剩时日无多?他看了眼祁越,见他对自己安抚一笑,心头的疑惑更盛,却没有明说,只是对林荆楚道:“林叔,最近这些日子我是有些不舒服,见不得荤腥儿,吃什么都没胃口,身体也总是感觉劳累。”
林荆楚闻言一愣,把脉的手指也抖了抖,他看了看祁越,见他眉头紧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结果。
“小溪,你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小溪脸红了红,瞟了眼祁越又忙低下头,呜,这事儿怎么能在他面前说呢!他挣扎一会儿,极小声说:“前几天……”
林荆楚忽然望着祁越道:“你现在是高兴还是失落啊?”
祁越怔忡一瞬,听到林叔的话才恍然,前几天才来月事,所以小溪是没有怀孕了?得知这个,祁越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惴惴不安一傍晚,此时也全都消弭于一瞬,但心底那股失落还是压也压不住的。
小溪疑惑地看着两人,明媚的眼睛眨了眨:“这是怎么回事?”
林荆楚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忽而起身继续去收拾碗筷,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哎呀,好久没跟山岚一块儿去喝喜酒了,真怀念呀。”
“怀念什么?我带你去。”背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头发微湿的宋山岚笑着站在林荆楚背后,冲小溪跟祁越打了个招呼。
林荆楚嗔了他一眼,笑骂:“你洗个澡跑哪啊洗去了?这么大会儿都不见你人影儿。”
宋山岚嘿嘿笑了笑,却没回答,只推了推祁越:“你小子咋了,在这发什么愣啊?”
祁越仿佛才缓过神来,对他们笑了笑,“林叔,过不了几天,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林荆楚扯着宋山岚微湿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嗯,等你们好消息哟。”
祁越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光彩,继而拉着小溪就离开了。而小溪从头到尾就有些迷糊,这急匆匆地跑来林叔家,好容易把了脉,可林叔只问了他那么一个让人脸红的问题,接着又跟祁越说了些奇怪的话,压根儿都没说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儿好么?更别提说开方子拿药了。
“你跟林叔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路上,他低着头闷声问道。
祁越心情非常好的样子,甩着两人交握的手,笑着道:“小溪,你愿意跟我成亲么?”
小溪瞪眼:“……这、这两个有关系么?”
祁越偷眼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傍晚你不舒服的样子和你的脉象,让我以为你、你怀了孕。”
小溪又瞪眼:“……什、什么?!怀孕?”他的脸色白了白,脑海中翻腾过自己以前看过的医书,上面确实有记载过天阉之人生子,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可能会怀孕生子。
祁越见他脸色变得很不好,心知这个可能性对小溪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他眉眼黯了黯,却立马掩下,揽着他肩膀道:“咱先回家,具体的事,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小溪没言语,只是身子僵成一片,任由祁越揽着他回去了。
床上,一灯如豆,两人依偎在一起。
“小溪,你知道你是有可能怀孕的么?”祁越抚着他柔滑的黑发,温声问道。
小溪静默一会,开口低声道:“我看过医书记载,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会……”
祁越亲了亲他额头,声音温柔到不行:“那、如果有可能,小溪愿意给我生个孩子么?”
小溪一怔,抬头望着祁越,见他满面笑意,眼里的柔情几乎快把他给溺毙,他脸色红了红,不自在地转了脸,“愿、愿意啊。”
祁越闻言,满心欢喜,他强抑住把人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寻到他柔软的唇,长长地亲了他一口,这才气息微喘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至于,生孩子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他是知晓这种可能性所隐藏的危险的。
小溪水亮的眼眸注视着他:“只是一句话就满足了么?”
祁越笑着亲他脖颈,含混道:“再嫁给我,我就会满足疯了。”
小溪被他亲的有些痒,便笑着躲他,“那你想什么时候疯啊?”
“越快越好。”
“嗯……好,唔,你慢点……”
衣衫脱落的窸窣声,男子急促的喘息声,灯火被人吹灭,摇曳的竹床上,交缠的人影和莹润的月光,组成了一张醉人剪影。
杜千吾摇晃着酒杯坐在都尉府的花园凉亭里,阳光明媚,百花盛开,枝繁柳绿,水光潋滟,鼻嗅间满是醉人的香气,但他对眼前这幅美景却没什么心思欣赏,只时不时地用手揉捏着腰间,试图缓解那股酸痛。
花楼一事,已经过去两三天,可身体却还是没有缓过来,逼的他在这开始泛热的春末还穿着齐整的春衫,处处裹得严严实实,唯恐别人看见他脖子上的那些红痕。
想他杜千吾风流花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人撞见一满脖子爱痕也是常有的事儿,但不知为何,这次他非常不想让人看见,甚至都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跟郡爷大公子何欢一起逛过花楼。
——虽然,后来是何欢把他给逛了,彻彻底底的给逛了。
但这不是重点!
他杜小爷也是能屈能伸的男人,大不了这次就当还债呗,反正之前他也睡过他!虽然这样想着,但杜千吾还是觉得非常不爽,至于不爽什么,他却又说不上来了。
是不爽何欢把自己折腾的太厉害?
还是不爽那天完事儿后何欢把他一人丢在花楼不闻不问?
亦或是,不爽那小子几天不来找自己而自己又对他心心念念老是想着他?
杜千吾心烦气躁地把酒杯猛地掷于地上,瓷杯应声而碎,在这寂静园子中分外刺耳。
“听这声音,看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杜千吾心倏地急跳一下,他故作冷静,慢悠悠地转过头,只见繁花绿柳间,潺潺流水边,立着一名青年男子,身姿颀长,背脊挺拔,面容却是极其斯文,可杜千吾现在明了,在这般斯文俊秀的面孔下,隐藏的是怎样一颗禽兽心。
何欢笑吟吟地立在小径上,慢条斯理地道:“看来,那天是我还不够卖力。”
作者有话要说:呐,这次并没有怀上包子
不能未婚先孕嘛=3=
还够卖力吧!何欢不够卖力,小干我哼哼~求收藏求包养~?
第40章 君不知
何欢笑吟吟地立在小径上,慢条斯理地道:“看来,那天是我还不够卖力。”
杜千吾立马黑了脸,没好气地瞟他一眼,“你来干嘛?”
何欢淡笑道:“花楼一别,甚是想念,故前来看望你,不知……千吾的腰还酸软与否?”
杜千吾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把扶在腰间的手收了回来,却见何欢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燃起,语带愤然:“黄鼠狼给鸡拜年!”
何欢听到这话也不气恼,轻抚折扇,修长身姿走了过来,直逼到杜千吾跟前,见他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好笑。
“春日如此之好,千吾你为何一人独坐于此?”何欢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掸了掸衣襟。
杜千吾眉目间闪过烦躁,瞟了他一眼,冷淡道:“春日好不好,和小爷我坐在这儿有什么关系么?”
何欢没错过他眼里的那道烦恼,联系到刚才进门的时候,门口的各式软轿,大厅里的莺莺燕燕,以及都尉夫人气恼的神情,便可猜知一二。
“可是夫人又请姑娘到家里来了?”
“嗯,我都快烦死了……”杜千吾正说着,却又好似想起什么,立马噤声,望着何欢的桃花眼里满是懊恼,何欢也没在这会儿调笑他,只作平淡模样,道:“这事儿,想想确实挺烦的。”接着漫不经心般提到,“前几天我也被我娘这样轰炸过,不过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插手我的事儿。”
杜千吾一听,心中大喜,面上却故作冷淡,好似施恩般开口问道:“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欢笑看了他一眼,轻摇着折扇,“天机不可泄露。”
杜千吾额角抖了抖,不耐烦道:“嘁,说的人多想知道似的,不爱说就算了。”
何欢见他确实有些恼了,俊俏的脸蛋儿也鼓成了包子状,强忍住那股想用手指戳一戳那白皙脸颊的冲动,低咳两声,“真不想知道?”
“哼!”包子脸把头扭到了一边。
“其实只是一句话,说了那句话之后,啧,甭说是爹娘,天王老子也没法儿再管你婚姻大事。”何欢叹息着道,眼睛偷偷瞄着杜千吾的反应。
杜千吾眼珠转了转,小声问:“真的?什么话?快说快说!”
何欢强忍着笑意,朝他招了招手,杜千吾立马凑过来,丰厚柔软的耳垂贴在他温热的唇边,嘴唇震动,擦过耳垂,引来他身体的颤抖,听完那句话,杜小都尉完全呆住了。
过了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真的这样说了?”
“真的,为何要骗你。”
“那、那这句话也是真的?”
何欢眉眼含笑地注视着他,幽幽道:“你觉得呢?”
杜千吾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些慌乱了,他眼神复杂地望着何欢,嚅声道:“我、我有一个朋友也这样……”
“所以?”
“所以,我、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何欢望着杜千吾那仿佛英雄就义般的庄穆神情,忽然觉得心里一凉,面色平淡道:“哦,那我要多谢你了。”
杜千吾听到他这明显冷淡又带着嘲讽的语气,望着何欢又恢复到他惯有的那种冷淡,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正因为何欢喜欢男子,所以他才会在男妓馆里睡了他?那天,他应该是去找乐子的吧……
意识到这点,杜千吾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酸涩,好似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心底某处,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怔忡地望着何欢,何欢也注视着他,只不过,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幽深又宁静,好似平静的大海,深邃又不可捉摸。
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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